徐增寿提腿顶开徐三:“你也真没用。压都压了,居然没吃成。”
“那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开吃啊。”徐三皱眉。“他不同意,我也不能逼他。”
定国公哼笑。白棠都想拿他喂蛇了,他也不再对他客气:“我劝你,要吃就趁早。真让他遇上心动的姑娘,你就再没机会了。”
徐三悚然一惊。想到白棠好色的毛病,迟疑问:“你说京城里有哪家小姐长得比我好看?”
“呵。好看顶个屁用。他能压你么?”徐增寿想到妍妍,再顾不上朋友义气,怂恿道,“睡服他,是你唯一的机会。”
徐三胆颤心惊。可不是,白棠每每对他流露出美却不能压的遗憾,还几次跟他纠结上下的问题。
“乘热打铁!”徐增寿留下全身忽冷忽热患得患失的兄弟,得意而去。想送本国公喂蛇?先送你入狼腹!
第197章 奢宴
几人重新梳洗换好衣物,英国公夫人的寿宴也要开始了。
太子因身体不便,派了太孙前来祝寿。汉王父子亦只来了世子朱瞻圻。两人笑语盈盈,兄友弟恭十分和谐,与英国公及他几位爱将共坐一桌。徐增寿按身份,应当与英国公和太孙同桌,但他一向不拘惯了的,打了招呼便跟徐三他们坐了一块儿。
徐三冷眼旁观,伯忠对汉王世子态度亲热,看不出半点恨意。这事朱瞻圻说来也冤,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跟好兄弟看中了同一个女人。
夏日庄园的傍晚景色极美,晚霞映着天空,浮云低垂悠哉游哉。凉风徐徐,拂动树影婆娑,燃起的红烛青烟直上,香气缭绕仙意渺渺。
英国公成亲时已然有些年纪。王夫人比他小七岁,四十的年纪,保养得又好,今日盛装打扮,看着真似张伯忠的姐姐般。她笑容满面的谢过为她贺寿的亲朋好友,不时的看向雪涵所在的席面,对雪涵即满意又愧疚。她本不想大办寿辰,但不知怎地,排面越弄越大。伯忠又道自己过去不懂事,让父母操心。要趁这机会向她谢罪。王夫人颇感欣慰,也就任儿子操办寿宴了。
今日看来,还真是办对了!至少,能给儿子一个机会,好好与雪涵接触接触。自家需要的是正正经经的世子夫人,而不是那等逼着汉王世子妃离府避难的搅家精。
伯忠见母亲频频望向雪涵,不由扯嘴轻笑。然他无意间触到雪涵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眸,一怔间迅速撇开了视线。
今日席上的素菜皆是庄园自取。贵在新鲜,又特意请了大厨掌勺。一道碧绿的鲍汁菜心吃得诸人啧啧赞叹。河虾白果配瑶柱,将鲜味吊了个十足。席中有道菜,所有人都没吃出是何物烹制。看似寻常的一道肉片,用葱姜热油爆炒,肉质细楚鲜腻,几乎入口即化。在座的都是豪门贵勋,平时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也楞没人是吃出这是什么肉。
白棠品了两筷子,迟疑问:“莫不是羊肉?”
“羊肉怎有这么鲜嫩脆楚还没一点骚味?”徐增寿摇头,“难道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龙胆凤髓?”
白棠又尝了口,以他前世业余美食家的丰富经验道:“羊脸肉。”
“白棠有一手啊!”张伯忠举着只酒坛翩翩而至,惊讶道,“你竟然能吃出这是羊脸肉?!我敬你一杯!”
一只羊头上才几两肉?程雪枫瞧着济济一堂的客人,微微变色:“你这道菜,用了多少只羊?”
“尚好。五百头而已。”
众人无不乍舌。一道菜,耗费五百头羊?!
张伯忠不以为然的笑道:“还有道菜,你若能吃出是何物,这坛子我爹珍藏多年的鹿茸酒就送给他!”
不一会,一盅盅的小碗流水般送上席面。
白棠打开盖子,只见浓稠的金色汤汁中一片片粉色近透明的肉条,舀起尝了尝。浸透了浓汤鲜美的肉片鲜弹腻滑,好吃的连舌头都要一起吞下肚。
徐三与诸位客人吃得啧啧称奇,不停的响起追问声:“这是何物之肉?”
张伯忠笑问白棠:“尝出来了没?”
白棠微微一笑,这道菜的原料,别人或许认不出,但是他在前世却没少吃。轻轻放下汤勺,他轻声道:“将鲫鱼舌洗净,放入滚水烫熟,拆去软骨。取清鸡汤加入鲫鱼舌,与火腿片、冬菇片、笋片、酒同烩。用菱粉勾芡即可。”
诸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是鲫鱼舌?!鲫鱼舌还能这样烧?
张伯忠面上笑容渐失,张口结舌道:“你——这可是我请来的大厨的拿手绝活!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三登觉与有荣焉:我家白棠就是厉害!
白棠答非所问:“这道菜,你用去多少鲫鱼?”
张伯忠答道:“一千条而已。”
这下子连徐增寿也受了不了:“伯忠。你这回可太奢侈了!也不怕御史参你?”
伯忠哈的声轻笑:“我为母作寿,就算被御史参了,也不过落得个不痛不痒的斥责。好了,今日这坛鹿茸酒归白棠所有。大伙儿不醉不归!”
徐增寿瞧着他笑语时眼中仍流露几许孤僻萧索,有心想劝他两句,瞧见程雪枫也在,只好饮酒不言。
他还没放下程雪芜。
众人心中雪亮。徐三幽幽的骂了句:这个蠢货!可转眼见到白棠,又不禁对伯忠生出无限同情,伯忠的爱人再不可得。自己至少还有机会不是?
女眷那边出了些小意外,几位小姐不知怎地喝多了,有些醉意,丫鬟扶着她们先行退席,雪涵也是其中之一。
白棠的酒量也不行。吸取了上回的教训,鹿茸酒浅尝即止。
酒席将散时,忽听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夜空。
“蛇啊——”
白棠猛的起身:“蛇?!”
徐三一把捉住他道:“你身上没功夫。不许冒险,阿寿,程公子,你们立即回屋!”
白棠反握他的手腕:“徐三——”关切的话在众人面前说不出口,只好道,“小心为上!”
徐三只听得心花怒放:“等我回来。”
场面眼看就要乱起来,英国公大声道:“别说是条蛇,今日就来的就算是豺狼虎豹,本公也拆了它们的皮给夫人做裘衣!”
顿时,笑声四起。不就是条蛇么?有英国公和他的兵将在,怕什么?!
诸人井然有序的告辞离去。
徐增寿忽的跺脚道:“糟了糟了!妍妍这丫头最爱凑这种热闹!”忙道:“雪枫,你和白棠先回去。我去看下妍妍。”
白棠失笑:真没看出来,徐增寿那般的浪荡公子,竟然对妍妍情有独钟。
程雪枫与白棠回到偏院,各自回屋醒酒。白棠一进门,就有丫鬟送了醒酒汤来。
白棠喝了两口便放到边上。心神不定的念着徐三,那蟒蛇,怎么会在这时候出没伤人呢?
不,不对!
白棠蓦地大惊:蟒蛇除非饿极寻食,绝不会到人多之处。今日庄园里人声鼎沸,它再蠢也不会自投罗网!
陷井?!
他惊惶的欲夺步而出,脚下却一软,眼前渐渐昏暗,慢慢的摔倒在地。
第198章 计败
不知过了多久,白棠悠悠转醒。
看着眼前屋顶和家具,自己还在原来的屋子里。他迷糊的撑着手坐了起来,不想却碰到了一样温软之物。那熟悉的触感令他大惊之下侧头一看,扑嗵声,从床上翻滚至地!
他的床上,赫然睡着一个**的娇美少女!不是程雪枫的妹子程雪涵,又是谁?
白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一瞬间,他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忍不住怒骂道:“张伯忠,你简直畜牲不如!”
他奔向窗门,果然都被锁死。放声大叫,却无一人回应。
程雪枫呢,他就在隔壁啊——白棠蓦地想到自己喝的醒酒汤,雪枫必定也中招了!
除非徐三他们提前回来——不可能!白棠惊惶至极,张伯忠千辛万苦设下这个圈套,绝不可能让人破坏!
怎么办?!大约是紧张过度,白棠的肚子竟隐隐作痛,冷汗一颗颗的从额头渗了出来。
此时的蔷薇院里的某间客房已经乱作一团。
“小姐呢?我们小姐呢——”雪涵的丫鬟倚翠与绿翘惊惶至极。她们方才也不知怎地昏昏欲睡,醒来时,明明在床上醒酒的小姐竟然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不能惊动旁人,先去找公子!”倚翠正要出门,却在门口见到了款款而至的英国公世子,小姐的未婚夫婿张伯忠。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与几个随从。乍眼望去,竟有七八人之多。刹时她面色惨白,心中大骇!
“倚翠姑娘。”伯忠正色道,“方才林中有人遇蛇,国公府的府兵正在奋力追杀。此处毕竟危险,我母亲准备回府,见小姐的车马还在外头候着,故派我过来请小姐同行。”
英国公夫人也是好意,想用自家的人马护送程家。
倚翠定了定神,苦笑行礼道:“多谢世子爷提醒。我家姑娘方才喝多了。奴婢正要去寻公子准备启程呢。恐怕还要耽搁些时候,就不劳烦夫人和公子了。”
伯忠摇头笑道:“姑娘何必客气?”他抬了抬眼睑,“我与你们一同去寻雪枫就是。”
倚翠忙道:“世子爷客气了。我——”
“走吧。”伯忠不容置疑的转身,大步走向一墙之隔的木兰院。
倚翠险些晕倒。她咬得红唇出血,双腿打颤跟着张伯忠一行人走至静悄悄的木兰院。
伯忠高声唤道:“程兄可在?”
院里悄无声息。
倚翠见无人回应,死了一回的心又活了回来。激动不已。大公子不在此处,太好了!
“大概公子和三爷他们一块在外头,奴婢们再等等吧——”
伯忠摇头道:“不。我亲眼见到他和练白棠一块儿回来的。”他径直走向东边的厢房。
木兰院四间客房,前两间空荡荡无人。到第三间,房门紧锁。
伯忠用力敲门唤道:“程兄!程兄!”
须臾,屋内传来嗵的声轻响。众人面色微变:屋内有人?
伯忠后退几步,提腿用力踹门,碰的声,房门破开,他快步奔进屋内,惊呼道:“程兄,这是怎么了?”
雪枫头痛欲裂,茫然的望着他们:“我——我在哪儿?”
伯忠松了口气,打趣道:“看来我今日那坛鹿茸酒后劲十足。”
雪枫摇头:“我明明喝得不多。”气血正重的少年,谁敢多喝那玩意儿?
倚翠见状,忙倒了杯凉茶与他:“公子,先喝杯水吧。”
雪枫瞧了她一眼,蹙眉问:“你怎么过来了?小姐呢?”
倚翠嚅了嚅唇,灵机一动道:“小姐今日贪杯喝多了些。奴婢来请示公子,不如歇一晚再走?”
雪枫也觉身上没什么力道,正要点头,却听伯忠道:“平日里你们要走我也不让。可是今天出了蛇患。我实在不敢留你们。”
雪枫闻言,心下一激灵,点头称是:“世子爷想得周到。”
倚翠急得几欲晕倒,颤声道:“公子——”
就在此时,隔壁屋里发出些动静。似乎是女子呻吟和挣扎的声音。大伙儿一时微怔:这儿是招待男眷的院子,怎么会住着女客?
倚翠从小伺候在雪涵身边,对她音容身形最熟悉不过。此时听得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一时腿软得几乎撑不住:不,不可能。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她的小姐!
伯忠面色微变:“程兄,隔壁住的是?”
雪枫也一时愕然,反问:“三爷与定国公回来了没?”
伯忠摇头。
所以,隔壁屋里呆着的,只可能是——练白棠!
雪枫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些。
练白棠的屋里,有个姑娘?这——
伯忠的面孔慢慢的沉了下来:“或许是哪家的小姐走错了门。”他唤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道,“你们是母亲身边的人,内眷之事就交给你们了。”
两名丫鬟对望一眼:明明是来接程小姐的。不想竟遇上这种丑事。随即躬身领命。
倚翠拖着两条沉如铅酸如醋的腿不由自主的跟在她们身后。脑子里只一个念头:若是小姐有个意外,她便撞死了事!
张伯忠陪坐在雪枫身边,嘴角泛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过了会儿,他并没听到预料中的惊呼声与哭叫声,反而传来倚翠那丫头惊喜交集的唤声:“小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倚翠疯了不成?程雪涵和练白棠共处一室,被母亲的人捉了个正着,她还能笑得出来?
雪枫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大变道:“是雪涵?”这一惊非同小可。练白棠若和雪涵同居一屋——那可是惊天大祸!他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当即面容铁青跌跌撞撞的跑进隔壁屋里。
张伯忠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咦,怪了。怎么母亲的两名丫鬟神情只有诧异,但并无什么嫌恶之态。伯忠心底不安起来,不该啊。
他的视线飞快的扫射了遍屋头的人,身子忽的一僵:怎么回事?练白棠呢?!
他方才满心的得意立时变成惊惧,一头冰水从头浇到底!
不可能,不可能!他亲手抱起昏睡的白棠送到雪涵的身边,亲手锁紧了门窗!除非他能穿墙钻地,否则绝不可能逃离这间屋子!
床上半躺着程雪涵。她身上披着条薄毯,头颈至下盖得严严实实。尚算平整的床上不可能藏得下另一个人。
可是房间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无非就是床下与衣柜——他吸了口气,偷偷解了腰带上的玉佩落地上。弯腰捡起时扫视了番床底,无人。
“山里头夜间凉,我再给小姐拿条薄被。”说着话他已经走到衣柜前,双手轻颤的打开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