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出来的初恋——西西特
时间:2019-10-11 08:27:46

  快十一点的时候,谢三思骑车回家,拨了自己房里的电话机,“叮叮叮”按了江随家的号码。
  “随哥。”
  谢三思在电话接通后问:“是随哥吧?”
  江随在看小说,正看到精彩部分,不耐道:“有屁快放。”
  谢三思唉声叹气:“我好像在陈遇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江随来了点儿兴致:“你说了什么?”
  谢三思一五一十交代:“我说你们名字般配,天生一对。”
  江随的兴致无声无息膨胀:“她什么反应?”
  谢三思回想了会:“很可怕。”
  “像是要揍我。”
  江随:“……”
  谢三思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感觉到了一丝丝嫌弃。”
  江随愣了一下,“腾”地坐直,手里的电话线因为这个动作一扯,床头柜上的座机被拽着掉下来,悬在半空。
  操,小黄毛看不上老子?胆儿肥啊。
  江随后知后觉关注点有些傻逼,他青了脸,随意把座机抓了丢床头柜上,掰扯绕到一块的电话线,口气很差:“行了,挂了。”
  “等等!”
  谢三思嘿嘿嘿:“随哥,你真对陈遇没意思啊?”
  “平时那些追你的,你鸟都不鸟,我可是头一回见你搭理妹子,又是找她要吃的,又是让她给你带早饭,这次不正常,忒不正常了。”
  谢三思一股子津津有味的八卦腔:“你是不是也透过名字看本质,觉得她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呐?”
  江随冷着脸挂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只是想吃灌汤包而已。
  陈遇练习排线练到凌晨三点多,眯了一会就起来了。
  天色迷蒙。
  二楼通往一楼的露天铁楼梯冰凉凉的。
  陈遇踩着楼梯轻手轻脚下楼,还是惊动了房里的父母。
  “阿遇,起这么早?”
  “睡不着。”
  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陈母拿着木梳子出来,边梳理头发边问:“昨晚你几点睡的?我怎么感觉半夜你还在走动?”
  陈遇拎了水壶去接水:“画的不好,只能多练。”
  陈母担心女儿的身体:“你回来都那么晚了,不差那点时间。”
  “集训只有三个月,一月份就开始单招了。”陈遇去给院子里的几大盆芦荟浇水,“我学画学的晚,基础不扎实,不抓紧时间不行。”
  陈母弄掉梳子上的发丝:“小珂画的好不好?”
  “好。”陈遇说,“她是画室画得最好的。”
  陈母立即从屋檐下走到院子里:“那叫她多给你提点意见,你能少走弯路。”
  “周末你们放假,你把她叫到家里来,妈做好吃的。”
  陈遇撇嘴:“我们没周末。”
  “……妈忘了。”
  陈母叹气,现在的孩子上大学,竞争大,不管是普文普理,还是美术,哪条路都不好走。
  陈遇在大桥上看到了江随,她把车龙头一转,往那边骑去。
  江随嘴边叼着阿尔卑斯棒棒糖,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搭在护栏上,屈指跟着耳机里的歌声节奏敲点。
  手指一顿,他半阖的眼掀了掀,望着从淡金的光晕里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女孩。
  眼眸里的冷漠跟漫不经心瞬间消散,突增几分深情。
  灌汤包来了。
  陈遇读懂少年的眼神,不禁抽了抽嘴,她把车停在江随面前,单脚撑地:“不就是个包子,有必要在桥上堵我?”
  江随咬着棒棒糖,白色小棍子一抖一抖:“两个。”
  陈遇:“……”
  “再说,”
  江随拿掉棒棒糖,烦躁地“啧”了声:“昨儿就因为几句话,画室传他妈的沸沸扬扬。”
  见女孩乌黑的瞳仁里波澜不起,他忽地生出一股趣味,朝她前倾身体,凑近看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白瓷般的脸上:“还是说……”
  “你希望跟我有什么?”语调放缓,裹着些许轻佻。
  陈遇无动于衷地吐出三个字:“我有病?”
  江随第一反应是耳熟。
  末了想起,他也是这么回的谢三思,一字不差。
  江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这方式我挺常见的,欲擒故纵。”
  陈遇木着脸:“你很自恋?”
  江随鼻子里发出慵懒的音:“是啊。”
  陈遇:“……”
  江随逗女孩的兴致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他把唇边的弧度一收,面色淡漠地直起身,将棒棒糖塞回嘴里。
  “运河的风景很不错,尤其是早上,能引人思考。”
  江随靠在护栏上,风撩动额前发丝,轮廓分明清晰的脸上神情闲散:“人为什么活着,想活成什么样,未来要怎么走,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陈遇面无表情地听他装逼。
  江随肚子饿了,逼没装完就草草收尾,咔咔快速吃掉棒棒糖:“包子呢?”
  陈遇捞了背包打开,拿出一个橙色保温盒。
  天边的阳光渐渐明晰,女孩一头发丝金灿灿的,有一缕被风送到了江随眼前。
  江随吹开那缕发丝:“小黄毛儿。”
  陈遇冷眼一扫。
  江随十分无辜的样子:“你确实是黄毛,我也没扭曲事实,不是吗?”
  陈遇脚一勾踩踏板,作势要走。
  江随拽住她的车后座:“好了好了,陈同学。”
  灌汤包要紧。
  陈遇按着保温盒:“包子给你,昨天的事两清。”
  江随的视线挪上去:“好吃才两清。”
  言外之意是,不好吃,没完。
  陈遇没再跟他废话,把保温盒一开。
  江随微愣。
  保温盒是一格一格的,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灌汤包。
  整整齐齐,显得小巧精致。
  陈遇用指甲抠开灌汤包上面的那层透明盖,一股纯正的香味顷刻之间冲了出来。
  “你拿一下。”
  没动静。
  陈遇抬起头,发现少年在用深邃炙热的目光凝望灌汤包,她嫌弃地提高音量重复一次:“拿着。”
  江随回过神来,郑重接过保温盒。
  那架势,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陈遇腾出手,在背包外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小袋吸管,给他一根。
  江随轻嗤:“这么有仪式感。”
  “那我怎么吃?”他拿走吸管,挑挑眉,“直接在盒子里……”
  话没说完,就见一只细软的手伸过来,端起最外面的一格。
  江随:“……”
  尼玛,这保温盒里的格子竟然是活的。
  江随把吸管抵着灌汤包热乎乎的薄皮,轻柔戳进去,他衔着吸管,吸一口。
  汤汁滑溜丰盈,清香满溢。
  江随把那口汤汁咽下去,气息粗重了起来。
  平时江随的世界里只有三样东西,灌汤包,球鞋,歌,他不关注哪个女生,但他也知道陈遇在画室很有存在感。
  一是她来那天,男生们破常规的骚动,二是他们的名字梗。
  别人私底下叭,谢三思在他耳边叭。
  江随多少知道一点,这女孩一心扑在画画上面,不来事,面对他的时候并没有其他心思。
  因此也没必要扯谎。
  既然说有比老园还好吃的灌汤包,那就一定有。
  江随秉着对灌汤包认真热情的态度,早上只吃了根陈遇昨天给的棒棒糖,没吃别的,就等着这一口。
  结果等到了。
  的确比老园的要好吃,一点也不掺杂水分。
  要命了,妈的,要命。
  陈遇见少年先是被点穴了一般,她正要说话,他倏然紧紧盯过来。
  “哪儿买的?”
  “这你别管。”陈遇等着去画室,“你赶紧吃完。”
  江随低着头逼近她,目光不移,俨然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霸道强势姿态。
  陈遇全身拢在少年的阴影里,这感觉让她很不适,她拧了一下眉心:“我妈做的。”
  江随脱口而出:“你妈还缺儿子吗?”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江随尴尬得耳根发热,又带着从未有过的别扭,浑身极不自在,他偏过头低低咳一声,余光发觉女孩看过来,顿时铁青着脸,恼怒地骂出声。
  “操,这包子里面放毒了吧?老子只吃喝了口汤汁,怎么成傻逼了?”
  陈遇:“是你本身有很大的潜力,只是被激发出来了而已。”
  江随:“……”
 
 
第3章 
  谢三思觉得随哥不对劲,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江随在画画。
  谢三瞟瞟画纸上的东西,思欲言又止:“随哥……”
  江随懒散地挥着6b铅笔:“便秘就去蹲。”
  谢三思的脑回路被拽跑:“那不能吧,越蹲越便秘,还长痔疮。”
  “噗。”
  左边哥们忍不住笑喷。
  谢三思气冲冲吼:“笑个几把!”
  走道另一边,跟江随一样坐在最里面,背着身子画画的陈遇扭头。
  谢三思害羞得脸一红,马屁张口就来:“陈遇姐姐,你那球体画的好好。”
  陈遇还没反应,江随就停笔提问:“你叫她什么?”
  谢三思挠头:“就姐啊。”
  “我叫错了?”他小声说,“难道我现在就要开始叫她嫂嫂……”
  江随一脚踹在他的椅子腿上面。
  谢三思从椅子上蹦起来,夸张地大喊大叫:“救命!姐姐救我!”
  这动静没能等来他陈遇姐姐的援助,等来了他的赵老师。
  赵成峰问谢三思是不是想去隔壁。
  谢三思皮得很:“那怎么好意思,我觉着我的基础不是很扎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现在让我去第二画室,我并不是很能适应。”
  赵成峰:“是吗?”
  谢三思:“是的呢。”
  赵成峰站在门口,面容严厉。
  谢三思怂了,哭丧着脸求道:“赵老师,您别把我丢到第四画室去,我喜欢这儿,我不想走。”
  说着就挤出两滴猫尿,有模有样。
  赵成峰眼不见为净地一摆手,又发了话。
  “所有高三学生在进画室的时候,都要进行过一次集体考试,按照成绩排名,最好的分入第一画室,接着是第二和第三画室,最后的学生被分入第四画室,你们有人来晚了几天,错过了考试,暂时留在这里。”
  视线扫过右边角落里的陈遇。
  “有的人,是根据成绩被分到这间画室的,但是之后就开始懈怠,混日子,我建议你们多去第四画室走走,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已经追上了你们。”
  视线掠向江随,谢三思。
  前者在听着歌画画,脚点地打拍子,后者是两眼痴呆地看过来。
  赵成峰太阳穴突突跳:“透视结束之后就是明暗,这两个科目学完会有一次考试,重新分画室,你们要不要搬画室,搬到哪,自己想好了!”
  说完就要走,无意间撇到左边角落画架上的那幅画,脚步一顿,调转方向,走进了画室。
  江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脚突然被踢了一下。
  谢三思在他发飙前,连忙拼命挤眼睛。
  江随拽了耳机。
  赵成峰看他的画,看了一会:“画的不错。”
  “不过,”
  赵成峰道:“今天如果是场考试,你只能拿零分。”
  江随无所谓。
  赵成峰见他那个态度,顿时怒火中烧,从两个画架中间的空隙里挤进去,大力拍贴在墙上的几何体。
  “我让你临摹这个,你临的什么?”
  江随画的是包子。
  画室除请假的潘琳琳,有五个画板上都有画,四张是相同的几何体透视,另外一张是一笼包子,独领风骚。
  气氛很僵硬。
  陈遇歪着头,视线越过赵老师,落在江随的画上,不知在想什么。
  其他俩男生都过来了,也在看,他们各有心思。
  谢三思搞不懂这神奇的发展,赵老师平时不是不管随哥的吗,怎么今天管了。
  赵成峰是有原因的。
  平时他这学生要么不动笔,干干净净一张画纸,要么就鬼画符,水草一样的线条交差,今天竟然画了个东西,而且很完整。
  无论是形体,结构,透视,还是后面才学的明暗,都处理的很到位。
  大开大合,又不失细节上的温柔细腻。
  江随下笔,也是有原因的,他小时候很喜欢画画,也参加过一些比赛,都得了奖,妈妈给他请老师,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亲戚们都他妈叫他小艺术家。
  压力碰上叛逆期,负面情绪没能及时得到纾解,影响到了画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画得很差。
  现在很多时候都是江随想画,却画不出来,他只能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譬如灌汤包,球鞋,mp3,耳机,磁带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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