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刚进转门,大堂就扑过来一团粉,他嫌弃的侧身避开。
“哥……”
江秋秋嘴巴一扁。
江随严肃地训道:“八岁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注意点形象。”
江秋秋:“……”
谢三思:“……”
江秋秋小朋友坚持要抱抱。
“大姑娘了还要人抱。”江随说,“自己走。”
江秋秋撅着嘴,把从电视上学到的词乱扔出来:“你以后谈恋爱了,也不抱你女朋友?”
得到的是她哥潇洒的一摆手。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
留下谢三思跟江家小宝贝,还有见怪不怪的饭店员工。
谢三思其实也见惯了,可还是不知道咋办,他对小孩子一向没辙。
江秋秋嘴巴翘得老高,都快能挂小油瓶了。
谢三思给她搬出小台阶:“我背你?”
江秋秋是个聪明的小朋友,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把鼻子一吸,勉为其难样地爬到了他的背上。
谢三思背着小孩去电梯那边:“吃过晚饭了没?”
“吃过了,但我哥来了,我还是要吃的。”江秋秋笑着说,“小谢哥哥,我晚上想跟你们一起去画室,可不可以呀?”
谢三思没有因为小孩子甜甜的笑声昏头,自身安全第一。
“你哥让你跟,那就可以。”
江秋秋作弊:“我不跟他去,我跟着你。”
谢三思抽抽嘴:“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去跟你哥撒娇吧。”
江秋秋蔫了。
“我哥不喜欢撒娇的女孩子,他都不抱我。”
“他害羞。”
“那我哥今天找到女朋友了吗?”
江秋秋小朋友隔几天就问,操心得不行,小伙伴们的哥哥都有女朋友,就自己哥哥没。
“还没有,你哥现在不想谈恋爱,等他哪天想谈了,自然就有女朋友了。”
谢三思走进电梯,戳一下5:“你哥很吃香的。”
江秋秋还是小大人似的忧心忡忡:“画室里有漂亮的小姐姐吗?”
谢三思说道:“有。”
江秋秋立马来了精神,问这问那,问个没完。
谢三思翻白眼,屁大点小孩子八卦起来,也是不要不要。
江随一顿饭吃到一半,喝汤的时候余光瞥到楼下,忽地一顿。
从楼上往下看,小黄毛混在黑色脑袋中间,很扎眼。
陈遇没有察觉到大饭店上面投下来的目光,她在路边架好车,拿着两袋画纸去排队,买肉夹馍。
江随扯了扯唇角,晚饭就吃那玩意?
难怪是一片飞机……
江随的视线不自觉跟上脑子里的词形容的地区,有曲线。
不是飞机场。
下一刻,江随的面部黑了几分,妈的,关我屁事。
几秒后江随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小黄毛站他面前的时候,好像到他胸口位置。
确实是有一米六的,没吹牛逼。
江随的面色彻底黑了下去,这个也不关我的事。
谢三思快速顺着随哥的视线望望,双眼惊讶地睁大,一时之间闪过百八十个想法,他给左边的小朋友使眼色,快快快。
江秋秋毫不迟疑地咽下一口饭菜,把筷子一放,扭头脆生生喊:“哥。”
江随看到小黄毛被搭讪,他垂着眼眸,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饶有兴致地留意走向:“嗯?”
江秋秋眼珠子一转,机灵地把音量放小:“晚上我能和你们去画室吗?”
江随目睹小黄毛拒绝搭讪的人,隔这么老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冷淡跟果断,他的舌尖舔了舔上颚:“嗯。”
谢三思一秒不耽误地趁热打铁:“那吃完饭一块儿走。”
江秋秋开心得举手欢呼:“好耶!万岁!”
江随喝口汤:“好什么……”
话声戛然而止,他瞥见小黄毛进了巷子,有几个人尾随,“霍”地起身出去。
陈遇的长相不是可爱那一挂的,五官不圆润,气质偏清艳。
对女生来说,有攻击性。
但在男生眼里,却成了另一番风味,通俗点就是能激起挑战欲。
这不,前不久被她拒绝的烟花烫男觉得不服气,带着好几个哥们把她堵住了。
陈遇手扶着自行车头,看起来从容不迫,实则在寻思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想杀敌,不想自损。
搭讪被拒的烟花烫男把夹在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倚着墙耍几下打火机,手挡着风把烟点燃,古|惑|仔一般眯着眼长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妹妹,你让哥哥丢人了。”
陈遇:“抱歉。”
烟花烫男意外美女这时候还能诚意回应,挺沉得住气,跟他把过的妹子都不一样,他放肆的视线在她身上扫动:“那妹妹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着?”
陈遇没出声。
烟花烫男撸起了花衬衫的袖子,胳膊上缠着一条黄金蟒。
陈遇握着车龙头的手骤然收紧。
“吓到了?” 烟花烫男恶劣地龇牙,“假的。”
其他几个混混哈哈大笑。
“美女胆小。”
“美女不怕啊,我这还有条竹叶青。”
一混混扯领子。
陈遇很怕蛇,看到那两条,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往后退半步,腿撞到自行车,后心出了一层细汗。
烟花烫男走近些,呛鼻的烟雾往她脸上喷:“上几年级了?多大了,成年了吧?”
陈遇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那条蟒蛇上面,感觉两只红色眼睛在瞪着自己。
仿佛已经触到了一抹滑腻,浑身直掉鸡皮疙瘩。
就在这危急关头,巷口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入巷了,伴随着一道喊声:“怎么跑这来了?”
语调闲散,带着无奈的笑意,仿佛是在找一只顽皮的小猫。
陈遇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她握紧车头的五指松开了,心底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翻涌,这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好在那东西很快就消失无影。
少年逆着昏黄暗沉的光晕,“咯噔”“咯噔”踏过松动的青石路,懒散地一步步走过来,停在她面前。
而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让你等我,你非要自己回去,不听话。”
举动亲昵,力道很大。
陈遇从愣神中清醒,疼得要挣扎。
江随眼神警告。
陈遇考虑到现在的处境,犹豫了一两秒,仍由脸上那只手胡作非为。
江随捏着女孩的脸,指间尽是一片柔软光滑。
犹如在捏剥了壳的鸡蛋。
温温的,滑滑的,似乎鼻尖蹭上去,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我饿了。”
江随不由得蹦出一句,近似呢喃。
陈遇听见了,被他捏着的脸莫名一阵发毛,眼角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你嘴里都是小鸡炖蘑菇的香味,饿什么?
江随把头偏到布满青苔的石墙那边,喉咙里若有似无里发出几声闷笑,他把头偏回来,将女孩垂在锁骨位置的发丝拨到肩后。
一手推自行车,一手揽住她肩,掌心箍住:“走吧媳妇儿,我们回家吃饭。”
陈遇忽略掉那个称呼,脚步跟着他。
几个混混对于这个突发状况,全是傻逼脸,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那美女没相好的吗?”
“看着确实是一个人啊。”
“那小子说是她相好的,就一定是?”
“我看他们一点都不熟。”
“他妈玩我们呢。”
江随跟陈遇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一声暴喝。
“站住!”
第5章
路又被堵住了。
逼仄阴暗的巷子里,气氛一触即发。
陈遇抿了抿嘴,小声开口:“江随,我包里有两个梨子。”
江随个头比她高很多,没听清,他把腰背弯下来,眼神询问。
陈遇示意他看自己车筐里的背包,微踮脚,凑近点说道:“里面有梨子,甩人身上挺疼的,砸脸上更疼。”
意图明了,点到为止。
“……”真是好厉害的武器。
江随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前后包围的几个混混瞪眼,我了个大草。
这小子笑了?啊?还敢笑?什么意思?挑衅是吧?
烟花烫男冷酷地一抬手,让兄弟们稍安勿躁,他对着青石板弹弹烟灰。
“妹妹啊,哥哥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陈遇一言不发。
肩上的力感跟温度透过牛仔外套,丝丝缕缕往皮肉筋骨里渗,这让她感到安心。
“卧槽!”
一爆炸头突然发现了什么,满脸横肉地冲上前嚷骂。
“你一身城隍庙批发市场货,”他指完女孩,又指少年,“你一身阿迪耐克。”
“去你妈的一对儿。”
“我信了你的邪。”
“果然是假的,耍咱们玩呢。”
“操了!”
“三哥,这你能忍吗?被当猴儿耍了啊卧槽!”
“当然……不,不不,不能忍,干,干,干……干干……”
“干他娘,好了,我替你说了,安息吧。”
几个混混正在喷口水,忽地听见老大来一句:“阿迪耐克很牛?”
他们看看老大身上的邦威,沉默一秒,齐齐把头摇成拨浪鼓。
“比不上邦威的潮流跟帅气。”
“邦威牛。”
“不走寻常路,吊。”
江随俯身,温热的气息吻上女孩耳朵:“这种傻逼都让你遇到了。”
陈遇有点痒,肩缩了缩。
帅哥美女靠那么近说话,很养眼。
混混们里面有人看呆,被同伴踹了一下屁股。
几人七嘴八舌地叫骂着。
江随笑道:“几位慢慢聊,我先带我媳妇儿回家了。”
自行车没推动。
后头被拽住了,爆炸头龇牙咧嘴。
“还你妈的媳妇。”
“小子,找死是吧?”
江随侧低头,看向被自己圈在臂弯里的女孩,十分的无辜:“媳妇儿,他们不信我们是一对,怎么办?”
陈遇一边恶心他故意这样,一边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随做出沉吟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那我们亲一个。”
陈遇下意识掰肩上的手。
“别动。”
江随揽着她,嗓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人多,我打不过。”
“我们要智取。”
陈遇被他严肃的神情怔到了。
“亲一下,还是被打,或者……”江随看着她明亮清冽的眼睛,“被拖到巷子里,叫破喉咙,二选一。”
陈遇的眼角直抽。
江随慢慢靠近女孩紧抿的唇,嗅到她无措不安的呼吸,像软软的小动物,他的动作轻微一滞,喉结上下滚了滚。
下一秒就继续,头微微侧向右边,摆出一个要吻上去的姿势。
既温柔动情,又有几分漫不经心。
陈遇僵得跟一根木头似的。
江随在距离她嘴唇一寸距离时,顿住,眼底划开一丝幼稚笑意,胸膛震动:“逗你玩的。”
陈遇欲要变脸,按在她肩上的修长手指猝然加力:“蹲下。”
几乎是毫不迟疑,她本能地照做。
陈遇直觉在那一刻,一股劲风从她头顶呼啸而过,她在自我保护功能的启动下紧闭双眼。
“啊——”
烟花烫男本来是想伸手去拉女孩的,中途冷不防被不明物砸中,脸疼得皱成老菊花。
接着头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巷子里响起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烟花烫没去管颧骨挨的那一拳,他抖着手去碰头,泪流满面,老子今天刚做的时髦发型!!!
这一出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几个混混本来都在等着看打啵儿,事发突然,他们眼睁睁看阿迪耐克抄起一背包,对着老大的脸砸过去,又一把抓住老大的烟花烫,把他扯过去,强硬的拳头二连杀。
下手简单粗暴。
又快又准又狠,一通爆发,都不带冷却的。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大已经凉了。
他们顿时如同一窝失去鸡妈妈的小鸡崽子,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气势没了,队形也没了。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鸡妈妈烟花烫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扭曲着脸吼:“给老子……”
没等他说完,江随就把背包塞回车筐里,将车一拎,迅速跨上去:“走。”
陈遇连忙坐上后座。
车轮碾过跷跷板似的青石板,溅起脏臭的泥水,掩住混混们的咒骂声,风一般消失在巷口。
对面饭店五楼,谢三思一直在往楼下看,他正要转头吃点东西,视野里突然出现一辆黄色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