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待我多冷峻——浮生无望
时间:2019-10-12 09:40:25

  若若神色一僵:“……”
  慕远之最终并未发难,只是将那副画细细卷起,归还若若,放了她回家去。
  长廊过道,若若抱着画卷,亦步亦趋地跟在神色难辨的谢淮身后。谢淮走一步,她便走一步,谢淮停一步,她也停一步。
  谢淮彻底停身,垂眸睨她。
  若若语结:“我我我并非故意说你是猪,只是夫子问起,我才胡乱编了编……”
  谢淮冷冷地笑了一声。
  若若垂眸盯着裙边,憋气道:“说到底,表哥为什么要画一只猪来捉弄我。表哥不愿帮我,直说就好。”
  “呵。”
  谢淮却忽然淡淡笑了笑,眸中幽幽道:“因为你与那只猪一样蠢笨,便画了。”
  “……”
  若若神情愣了愣,问:“你是说,你画的猪是我。”
  谢淮神色淡漠地颌了颌首。
  然而下一瞬,他却听得她低低道:“可是山长说,要画所见最美之物,表哥说你画的是我,那我就是你见过……”
  话至一半,她又似乎不好意思地垂眸一笑,不再说了。
  谢淮心中思绪忽地就停顿住了。
  他眉间深深凝敛,似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才狠狠瞪了瞪她,沉声道:“若你承认自己是猪,那便是罢。”
  话落,也不容若若多言,便冷冷拂袖往前走。
  他衣摆微扬,拂了拂若若的脸。
  若若的笑容顿时停在面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自心底悄然蔓延。诚然,被只有十岁的谢淮取笑着实是件不悦的事。
  思及此处,若若忽然深吸一口气,飞快奔到谢淮身前,皱起小脸朝谢淮嚷嚷:“嗬嗬嗬。”
  谢淮眉间浮起三分错愕,三分恍惚。
  这家伙……竟然厚颜无耻地学起小猪来。
  若若见他怔住,得意嚷道:“哼,是猪就是猪,谁怕谁啦。如今吃亏的是你,日后你可得承认,我是你心里是最美的!”
  谢淮:“……”
  他眉间紧皱,蓦地侧开脸,语气低敛:“你是蠢猪吗。”
  若若:“不是,我是你见过最美的人。”
  谢淮:“……蠢猪。”
  “不——是——我是你见过——”
  “你们两人,在这里吵什么呢。”
  二人闻声,停止争吵,回眸望去,见是安罗涟携着碧枝缓缓走来,眉眼带笑地打趣他们。
  若若最先回了神,仰首笑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安罗涟俯身摸了摸她的发,揶揄道:“小蠢猪,明日是你的生辰,我才来接你回家呀。”
  若若:“……娘亲,你也学表哥取笑我。”
  谢淮闻言,冷哼一声,朝安罗涟行了个礼。
  安罗涟笑意吟吟,携着他二人朝马车走去。一路上谢淮都默不作声,只无言跟在她们身后。
  见此,安罗涟悄悄与若若耳语道:“明日是你生辰,你的表哥可有赠你什么礼?”
  若若先是摇了摇头,然思绪又一顿,恍惚之间,垂眸望向怀中抱着的画卷。
  “……”
  难道说这是……生辰礼。
  说来,昨日谢淮反常般地纵容,为她提笔作画,是因为她的生辰要到了?
  若若回首,望向谢淮。
  察觉她的视线,谢淮敛眸睨来,目色深沉。
  ……
  暮色渐深,鹿鸣书院点上竹灯一盏,借来半缕幽光。檀香木案置于堂中,一人执起微凉的茶盏,从容斟了一杯。
  慕远之俯身朝他行了一礼,道:“王爷,您旧疾未愈,不宜在夜中饮冷茶。”
  那人眉若远山,目色深邃,沉吟一声,叹道:“左右是病,多添一桩也无妨。”
  若有人在,便可知他正是大临的瑾王。
  先帝在时,曾有七子,其中瑾王与当今圣上乃一母所出。后诸子夺权,历经一番腥风血雨后,便只余下当今圣上、瑾王及安王。
  瑾王文可安国,武能征战,向来得圣上看重。只是十年前落下一身伤病,至今仍未彻底痊愈。历年来求医问药,甚少居于晋安城。
  此次他归来,已是离开晋安三年之后。
  而晋安城中甚少人知,鹿鸣书院的慕远之,年幼时曾得瑾王指点。
  瑾王归来晋安城,无事之余便来瞧瞧慕远之。
  他拂了拂玄袖,与慕远之淡笑道:“几年未见,不想你未留于朝中,而是来了鹿鸣书院做夫子。”
  慕远之微微一笑:“此乃远之平生夙愿。说来,在鹿鸣书院教书,倒是遇着许多有趣的学生。”
  瑾王沉吟一声,问道:“我那五侄儿,如今怎样了。”
  慕远之思量道:“五殿下较四殿下小了一月,但课业出众,如今已破格升至蝉鸣院中读书。只是仍旧不善言辞,很少与他人来往。”
  瑾王拂了拂茶盏,似叹非叹:“他患有口吃,便不爱说话。皇兄亦不看重,使他愈发沉默寡言。”
  提及圣上,慕远之便并未多言。
  “罢了。”瑾王执起案上一枚棋子:“此事我日后再与皇兄说,今日不谈政事,你我对弈几局。”
  慕远之笑道:“是。”
 
 
第17章 留恋人世间
  五皇子临徽,今年六岁,于蝉鸣院中读书。
  临徽的母族卑微,又患有口吃,素来不受圣上看重,在宫中遭受过诸多冷落。直到他三岁那年,被彼时还在世的皇后阮连曦收养,日子才好过一些。
  皇后乃若若的亲姑姑,故而临徽也可算是若若的表哥。皇后待临徽甚好,关怀备至,然好景不长,临徽四岁时,皇后因病逝去。
  圣上痛悼先皇后,竟责怪临徽,暗中怨他累及先皇后,致使皇后心神劳累,故而病去。
  至此,临徽愈发沉默寡言。
  鹿鸣书院中
  素雪簌簌落了三日,书阁外积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便嘎吱嘎吱地响。夫子们于廊下对饮赏雪,又放了学生半日假,容他们玩闹去。
  蝉鸣院与绵雨院相隔甚近,蝉鸣院中略大的少年们便结了伴,约着绵雨院中的后辈玩捉迷藏。
  少年推了推谢淮:“谢淮,一起来罢。”
  谢淮淡淡地凝望庭中素雪:“不去。”
  少年吃了瘪,郁闷地嘀咕:“若不是想让你小表妹来,才不唤你。”
  谢淮闻言,敛眸瞥了他一眼。
  少年顿时仓皇逃走:“我可什么也没说。”
  若若最后还是去了。
  蝉鸣院的人,将她围了一圈,信誓旦旦道:“来一起玩罢,你表哥也来。”
  结果去了之后,却发觉谢淮根本没来。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少年们已经飞快地散开,朝她道:“你来寻我们,日落前寻不完便算你输,到时得唤我们每人一声哥哥!”
  又互相道:“谁要是第一个被寻到了,就得帮大家写课业!”
  若若:“……”
  我把你们当小孩,你们却想当我哥哥。
  望着空荡荡的庭院,若若心中无奈,只能认命捂起眼睛,数道:“十、九、八……四、三二一!”
  好了,该从那边寻起呢?
  若若垂眸,捏起根小树枝,在空中一抛。
  “东边啊……”若若笑哼一声:“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我先寻着!”
  沿着东边长廊行去,越过几株风中盛放的梅花树,便来到东边庭院的假山群中。此处怪石嶙峋,素雪厚重,最适合藏身了。
  若若敛起玉眸,四下搜寻。
  忽然,见一座山石上的素雪落了落。一只发冠从石侧隐隐显露出来。
  有人!
  若若得意地一笑,奔到那人身侧,扬声道:“找到你了~”
  那是位衣着锦衣的少年,捧着本书卷倚坐在山石后。被她一声惊到,他神色怔怔,往后一仰,素雪顿时塌陷,簌簌洒到怀中。
  若若歪了歪头,总觉得少年容色清秀,似曾相见般。
  只是她有些忘了。
  临徽本来借一僻静之处,静心读一读书的。
  夫子放了半日假,同窗们结伴玩闹去了。他孤身一人,只觉得在喧闹的书阁里更觉得寂寞。于是才来了后院的山石群里。
  只是不曾想,玉眸莹莹的小姑娘蹭地从他身侧出现,语笑嫣然地唤“找到你了。”小姑娘他还记得,是先皇后的小侄女,阮青若。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临徽眸色暗了暗,不着痕迹往后退。
  若若察觉他的动作,瞬间拽住他的衣袖:“不许耍赖!我可是瞧见你了,你还想藏到哪里去!记住,你是第一个被我寻到的,得帮大家写课业。”
  临徽慌张解释,却又语结:“我,我,我……”
  他半晌没说出个字,容色倒是绯红如霞。
  “我不是。”
  他语气低沉,欲将衣袖从若若手中抽出,又怕伤了她,良久才道:“你寻错了,我不曾,参与你们。”
  若若狐疑道:“是吗?你是哪个院的学生,唤作什么?”
  临徽望着袖上攥得紧紧的小手,沉默一瞬,放弃了挣扎,垂眸老老实实道:“蝉鸣,临徽。”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若若松了手,皱眉思量,一瞬后,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五皇子对不对!”
  临徽:“嗯。”
  若若面色忽凝,哽咽许久。
  五皇子,书中的男主,日后的天子。
  见到五皇子这一日,若若方才想起。书中的她嫁给他一年后,便在权谋争斗中香消玉损,魂归西天了……
  虽不久之前,若若曾想只活到十六便够了。
  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
  在这短短时光中,安国侯府,谢淮,都成了她深深眷恋所在。她变得愈发贪心,愈发不舍。
  若只能活到十六年,该如何放下这尘世?
  思及此处,心中便涌起一阵惊惶,若若鼻翼一酸,簌簌地就扑下两行泪来。
  见她忽地就哭了,临徽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所措间,仓促地抬袖去拭她的双颊,语结道:“别,别哭。”
  若若却往后退一步,自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别理我。”
  临徽神色一黯,抿唇道:“为何?”
  若若低声道:“因为你越理我,我就死得越快。”
  临徽闻言愣了愣,陷入思量良久,他才垂了垂眸,紧紧攥着书卷,缓缓道:“不会的。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你别怕。”
  少年语气笃定,字字真诚。
  若若一时恍了恍。
  “你在做什么?”
  谢淮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回眸望去,见他眉间微凝,抱袖冷冷立在假山侧,神色喜怒难辨,只是若有若无地凝望着临徽。
  临徽面色微变,忽然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塞到若若手中,道:“送你,便是许诺你,不会伤你。”
  说罢,抱着书卷匆匆起身走了。
  气氛一时很微妙。
  若若捏着那枚玉佩,收也不是,扔也不是。尤其是,谢淮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更令她坐立难安。
  “回府了。”
  谢淮冷哼一声,并未多言,只是转身往回走。
  若若顿了顿,还是将五皇子的玉佩暂且收在袖中,想着日后再还给他。
  “表哥。”若若跟上谢淮的脚步,欲与他搭话。无意间瞧见他腰间也有一枚玉佩,便扬笑道:“你的玉佩真好看。”
  谢淮步履微顿,缓缓垂眸,冷声道:“不会送你的。”
  若若:“……”
  我又没有这个意思。
  默了默,想起日后的悲惨命运,若若斟酌良久,与谢淮道:“表哥,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吗?”
  谢淮眉间微皱,敛眸瞧她。
  若若认真道:“如果有一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好很好,但我觉得他不好,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谢淮闻言,沉默不语。
  他只是望着若若,心想世上怎会有如此蠢笨之人。既要人帮,至少也该掩饰一二,岂能如此直言。
  然而最后,空中素雪悠扬,他还是语气轻轻道:“好啊,若你待我很好很好的话,我便帮你。”
 
 
第18章 喧嚣声四起
  谢淮,书中极度难以揣测,谋虑过人的反派。
  那本书若若断断续续看了一些,谢淮少年时的经历她并不熟悉,只知道日后谢淮成了瑾王党派,手握重权,掌管边境万千铁骑。
  即便是日后登位的五皇子临徽,对锋芒毕露的谢淮也要退让三分。
  谢淮性情冷厉,杀伐果断。要说世上谁能与临徽作对,唯有谢淮。
  若若蹲在廊下,认真思量。
  虽然如今五皇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可怜,但日后他却会渐渐展露才能,渐渐得圣上赏识。
  圣上看重五皇子,暗中想立他为储君。为了扶持五皇子,圣上会将安国侯府的姑娘赐婚给五皇子。
  安国侯府里,唯若若最合适。
  世人都觉得,这是一桩美满的婚事。
  若若蹲在廊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决定了!
  若若起身,朝谢淮的院落走:“从今天开始,要讨好谢淮!”
  ……
  日升月落,雪色纷纷,安国侯府中的绿萼梅暗香缭绕。正逢无事,府中护卫们着了褐色长袍,立在梅林外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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