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一品娇牡丹——风储黛
时间:2019-10-12 09:42:52

  花眠轻轻地呼出了几口气,朝着他靠了过去,软软地抱住了霍珩的腰。他被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一扭头,她的小脸便搁在了他的肩头,霍珩好容易压下去的邪念,又蹭蹭地往外冒,有时他真怀疑这妇人是故作清纯,一天天地,诱人而不自知!
  “郎君,你躺下来,我帮你。”
  霍珩吃惊了。
  花眠紧紧地抱住了他,“你的事情一定比我的难办,难道我就不会心疼你?万一你又几日不能露面,我可会想你的,躺下来吧。”
  这妇人满腹鬼蜮,他早已上当受骗多次,如今是不该再信任她了的。
  可她的话偏偏太有诱惑力了,他只好将信将疑,侧躺下来。
  烛灯映出她胭脂痕凌乱的花面,贪嘴的猫儿似的,又乖又甜。
  花眠偷瞅了眼他腹下那团情状可怖的鼓囊,忍着羞闭上了眼睛。
  *
  霍珩一直都在想,他为何不在当初花眠第一次来自己身边时,便从心所欲地一口吃了她……
  他满足地舒出一口气,将疲惫的花眠拉到怀里来睡着,用一旁的帕子替她擦拭小手,“累了么,睡会儿。”
  “你不走吗?”
  霍珩睁开了眼,“等会儿,天快亮时再走。”
  花眠微微侧目,望向被她方才只是随意放在一旁的簸箕,心里庆幸地想道,幸好霍珩是个粗心的,没有发现。
  她吁出一口气,霍珩抱着她的头,垂目道:“好端端的,又叹气,你不想我留下来?”
  “不是!”花眠轻睨了他一眼,“别多想,我就是怕你这只小野猫等会儿又砸坏了人家的瓦,那就罢了,还鬼鬼祟祟地从我房里出来,教人瞧见了!”
  不知为何,霍珩竟觉得着这很刺激,嘴上含混地应承着,心中却暗暗想道,等离开时他就再卖个破绽,非要让游家这群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他怀里这朵娇花早被自己采了不可。
  花眠不敢碰他伤处,怕他又疼,只是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你把衣裳解开给我瞧瞧,你身边都是大男人,包扎得不好该怎么办?”
  一想,她便立即坐了下来,催促霍珩。
  他本来畅快淋漓之后,都有了睡意,但无奈花眠非要瞧他伤口,他只好将衣衫扯开,露出雪白的绕着他的肩部和腰部缠绕的绷带,花眠看了之后,眉头却紧紧地收了起来,她望向了霍珩。
  霍珩心神一跳,“怎么了?”
  “一定是女人包扎的。”花眠气极,转过了面。
  霍珩也是觉着这伤处包扎得过于整齐了,像是出自女婢之手。
  但没想到花眠一口咬定,还生起了气来。
  想着不久之前,她还在苦心孤诣地筹备着他的小妾主力军,如今却为了区区一桩小事置气。他叹了一声。以前果然是不够在意,才会那样行事。
  他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了。霍珩侧过身,手指去碰她的香肩,花眠没理,他轻轻唤了声“眠眠”,极近诱哄,她也没回头来,霍珩一下倒了下去,“还真疼。”
  花眠回头了,她皱着眉,将霍珩身上缠着的绷带打量了几眼,低声问道:“受了几处伤?”
  “两处……三处。记不得了。你给看看,就不疼了。”
  花眠翻身下榻,从胡大夫留的一些瓶瓶罐罐之中翻出了一瓶药膏,拿回递入他的掌中,“你拿回去擦吧,小心一点,不要碰水。”
  “嗯。”霍珩朝她笑笑,手又要开始轻薄她。
  花眠也任由他了,霍珩见她容颜不展,忙又说道:“我是不省人事,才让别人钻了空子,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从今以后除了你,我身边母猴也没有!”
  花眠破涕为笑,手抱住了他的腰,和衣躺了下来。
  “眠眠,不气了?”
  “眠眠,眠眠,眠眠……”
  他又把大脑袋凑过来,作势要亲她。
  花眠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处,闷声道:“我没气,我现在知道你的在意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你也不要再为了那件事生气了。”
  霍珩忙点头,忍不住收紧了双臂,将她拥入胸口,在她满溢着馨香的柔软鸦发间落下密密的碎吻。一天亲八百遍都是不够的,他想。
  霍珩是趁夜走的。
  他走时,花眠还在熟睡着,小小的一团乖巧缩在自己的臂弯之中,瑶鼻微翕,樱唇如画。纸窗外星光黯淡,烛火烧得只剩下最后一截,依旧不遗余力,随着一丝微弱的细风曳晃。
  他小心翼翼地将臂膀从她的脑袋下抽了出来,揉了揉,已经麻痹到快失去知觉了,霍珩轻叹了口气。
  要走,见她睡容恬静,颊生红晕,如雪后春梅,他看了看,最终屈从于内心,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才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披戴于身,转身匆忙地朝游府外溜去。
  回廊底下打着瞌睡的婢女,伴随着一阵花木撺动的声音苏醒,长柄纱灯沿着嵌得平滑可鉴的青阶滚落了下去,婢女抬起头,一道不知是什么的身影闪出了屋顶,已经瞧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道了一声“幻觉”,便继续撑着额头打瞌睡。
  *
  霍珩去后,回衙署补眠,睡了一个时辰,天终于开始蒙蒙亮了。
  天亮之后,雷岐过来交差,经过严刑拷打之后,有个撑不住的水匪终于交代了出来——龙王的上头确实有人,而且极有权势,至于是不是河间王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死囚,原本早已锒铛入狱,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忽然被释放,跟着他们便收到了这样的命令。劫船是上头的人吩咐他们做的,且每次真正动手的人并不止他们二十几个水匪,毕竟是大船,他们根本吃不下。
  也就是说,那个暗中支持的权贵,其实对劫船的过程也有干预。
  雷岐禀道:“没有证据,恐怕就不能问难于河间王,不论怎么说,他也都是陛下的皇叔。”
  霍珩一笑,“确实不能。我一个没什么头脑的武将,玩这种算计人心的把戏,哪能斗得过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不过是走一趟,探探他的底罢了,这一趟下来我有八成的把握能确认河间王的忠奸,届时陛下会调任别人过来的。”
  雷岐以为有理,便不再赘言,“那么末将这便去准备行李马匹。”
  霍珩打开了房中的一幅舆图,仔细推演了距离,若是能快马加鞭,他今早出发,后日便能赶回沧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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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雷岐召集了人手, 巳时正刻与霍珩出沧州, 间道前往河间郡。
  霍珩临去时,因考虑过往返不过两日的功夫,是以轻装而行。
  道狭草木深, 日上柳梢, 蒸干了道路两旁草叶上的凝露。马蹄穿过一片芜菁, 不觉已出城十余里。
  霍珩一路疾行, 脑中不时地会浮现出昨夜里的温香旖旎, 她柔软的小手, 后来被弄得湿漉漉的,还不许拿开,她一边别过头, 一边羞恼地催促他快些, 生涩得让他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越想越是有趣,霍珩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一旁雷岐瞧见了心中诧异,却不敢问,他们随着将军也渐渐地放缓了行速。
  霍珩的行速越来越慢,最后近乎是在闲庭漫步,雷岐知道将军要发话了, 忙竖起了耳朵听,霍珩果然,抽出了右手,捂着唇, 压低了原本便低沉得如尾指扫过古琴的嗓音:“你有妻子没有?”
  雷岐一愣,来不及细想,身体快于脑子地点了点头。
  他都已经二十七了,儿子都能下漳河游水了,不知道将军为何如此问。
  霍珩微笑起来,“令夫人待你好不好?”
  “将军,拙荆不过就是个乡野农妇而已,不惯风花雪月,但别的男人有的,我这儿也是一样都有,说不上有多好,但也绝不能算坏。”
  霍珩忽然拧起了眉,神色变得有些许莫测,“什么是男人该有的?”
  雷岐咳了声道:“就是……将军应懂得。”
  霍珩点了下头,想了想昨夜的温存情景,过了片刻,他的头又轻轻地点了点,听雷岐又道:“拙荆只会些绣活,她常常给末将织些寒衣裤袜,还会衲几双鞋,冬天穿着舒坦,末将现在足蹬的,便是拙荆衲的鞋底,千层底儿的,踩着石头也不咯脚。”
  他说着,将脚从马镫里取出来,在霍珩跟前轻晃了晃,霍珩原本若有所思的神情,在瞥见雷岐的鞋底之后,顿时坍塌。
  慢慢地,他别过了头,发出一声近乎不屑的声音,往前策马走了几步。
  花眠是不会缝衣制鞋,但人各有所长。她的温柔小意之处,别人当然未必有。
  霍珩握住了怀中花眠所赠的药瓶,慢慢地撇起了偏薄的两瓣唇,想了想又仍是觉着有些不平——花眠她对他好像确实不够细心!
  雷岐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将军,丈二和尚一个,策马快走几步追到霍珩身侧来,“将军。”
  他一上来,自然也便注意到了霍珩掌中躺着的一枚药瓶,上用红纸封着,题“春寿堂”三字,不待他开口解释,霍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皱着眉问:“春寿堂是何地?”
  他摊手,乌骓顿步。
  掌心卧着的瓷瓶,“春寿堂”三字冲人眼膜。
  雷岐多打量了几眼,释了口气,笑说道:“是沧州的一个老大夫家里开的药铺。春寿堂里的胡大夫,悬壶济世,人称小华佗。将军,这药想必是夫人拿给你的?那夫人可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将军务必收好,身上之伤,正可拿这药来医治。”
  雷岐的话,非但没有让霍珩心安下来,反倒胸口砰砰乱撞。
  若是这药是花眠得知他受伤之后,特意去春寿堂求来的,那他必会收好。但,这不是。
  这瓶药是一早就到了花眠手里,那么决无可能是给他买的。
  霍珩忽然想起,那日在酒楼离去之时,花眠略苍白的脸色,她那时就窝在一张太师椅中,动也不动,笑靥明媚,他怀疑了几度,问她是否是腿伤发作,是否身体不舒服,她都否认,直催促他快些离去,也不跟他回衙署,非要不明不白地宿在游家。
  霍珩的心撞得愈来愈急,愈来愈快,最后,他调转了马头。
  花眠她骗自己!
  “将军……”
  “回城!”
  霍珩扬鞭策马,疾风般呼啸而去。
  他的心随着耳畔狂奔远去的干涩寒风,越来越鼓噪,最后耳鼓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
  昨夜里,她温言软语,傍在他身侧,倚在他怀里,更是史无前例地,对他提出了那样的请求,他只顾着内心狂喜,没怀疑过她的不对劲处,这两次所见的花眠,无一次不是,失去了以往的活泼和明媚,她那总是带着几分骄纵和傲慢的脸蛋,在昨夜甜蜜的记忆之中,竟是始终低垂着,芙蓉粉面时或不见,眼睑拂落,长睫微阖,借着昏暗的灯光,将心事藏匿在最深的不可见人处。
  除此之外,昨夜里她更是对他百般讨好和依赖。
  仿佛一个……患得患失的乞人,捧着一沓长安高墙大院的房契,茫然顾盼,惶恐失去,又不知如何安顿。
  霍珩,你果然就是个傻子,糊涂蛋。
  他这几日忙于公务,对她有所疏忽,可他竟疏忽到,连她身体这么强烈的不适都没有察觉!他还在想着,她不如别人的夫人,会捻针穿线,纳鞋裁衣,他还埋怨她这个。霍珩一拍脑门,马蹄踩着狭道之上不住后退的疾风,轻烟一般飞跨入护城河。
  他急奔至游府,仓促地下马,不顾身上再度崩裂的伤口,抬起手,气喘不匀地敲开了游府侧门。
  开门的竟是要外出的游所思,他一身华贵的紫色锦衣,金冠簪发,手中掐着一柄古画山水折扇,见霍珩匆忙要往里奔去,拦之不住,忍不住便唤道:“表哥!你是要找眠眠吧,她不在这儿!”
  霍珩要往里急切奔去的脚步生生顿住了,他讶然回过了头。游所思摇着折扇,颓唐地追了过来,“表哥,事情有点儿误会,原来那姓沈的不是对眠眠有意思,他竟然瞎了眼,瞧上了隔壁郡的一个富绅家的小娘子,岳家凶悍啊,嫌贫爱富,几次把他乱棍扫了出来,沈宴之贼心不泯,苦求无果,这才找上了眠眠。”
  霍珩飞快地抽了几口气,声音渐平:“找花眠做甚么?”
  他昨夜里被她几句话搪塞了过去,便没有问清,沈宴之到底要花眠如何帮他?
  游所思道:“我前几天才派人暗中打听清楚了,原来,”他瞥眼左右,摇扇遮住鼻唇,神秘地挨着霍珩靠过来,低声道,“他岳丈家,又来了一个求婚的公子,闻说是才貌俱佳,沈宴之心有不服,两人险些在老泰山的寿堂上打了起来,眼看矛盾难以调解,那有钱的郎君便提出,要和沈宴之赛一场,输者永远不准再提求娶一事。沈宴之脑子不开窍,偏还是个心气儿高的,受不得激将,被人一激当场便一口应了。对了,他钟意的那个小娘子,乳名也唤作绵绵,缠绵悱恻之绵,我看姓沈的八成是……”
  霍珩不愿听沈宴之如何,他紧绷着漆黑的眉,“赛什么?”
  “他们家的老泰山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打马球……”
  霍珩震惊地一把揪住了游所思的的衣襟,一股冷气抽入了肺管,呛得皮肤下的血液几乎瞬息冷透。
  游所思大为惊骇,忙伸手要解开霍珩的钳制,“表哥,表哥你勿动怒啊!眠眠那手马球功夫可是当年老太师亲传的,咱们沧州无人不晓老太师的本领,那姓沈的这才找上来的。”
  霍珩最初的惊讶退去,怒意填胸,花眠,你不想要你的腿了,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追求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你故意的?你要罚我粗心还是怎么?
  “在哪儿!”霍珩暴吼如雷。
  游所思被战场上杀人割麦的将军的气势所震慑,顿时鹌鹑似的缩起了脖颈,折扇一收,往门外指去,“城外五里,漳河马场……”
  霍珩一把撇下他,比来时更急地朝门外奔去,步伐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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