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一品娇牡丹——风储黛
时间:2019-10-12 09:42:52

  霍珩又从门房处求证,得知花眠竟确实从没来过,也没派身边的那个蠢婢女过来问候半句,霍珩惊呆了,他不敢相信,那妇人怎么能隐忍至此,难道她又水性了,和那个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游所思出门闲逛,压根就从没想起过他?
  他实难相信,负着手在寝房之中来回踱步半晌,在门房既吃惊又害怕的等候之中,一脚踹翻了被搁在罗汉床上的髹漆梅花小案。
  “不行,我非要亲自见一见那个可恶的妇人不可,给我备马!”
  门房如刑满释放,抹了一脑门的汗珠,忙应承了扭头奔出。
  何六顺叉着手立在原地,偷觑着将军神色,微皱眉说道:“将军,依小的愚见,夫人毕竟是女人家,是女人家便会面皮薄,不来问讯是矜持,将军有伤在身,养好身体为上,不如休养两日,再去游家亦是不迟。”
  被戳中了心事,霍珩俊脸微微一红,但何六顺的话却非但没有安抚他,反倒因为完全说服不了,让他更郁燥,他来回地大步走着,“不对!你不知我那妇人,她平日里对我是百般勾引,一刻不能离了我,什么矜持都如浮云……”
  难道,是花眠身子不适?霍珩猛然顿住,他抬起了头,感到自己愈发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一直到将军大步去后,何六顺兀自停在原地,仔细想了想,自己屋里的婆娘,不但不如将军的老婆柔情似水片刻不能离,回回见了他都急赤白脸,恨不得将他一脚飞踹出门去……到底是将军命好啊。
  门房去马厩中取马,太慢了,霍珩等不及,索性一个人步行入市。
  行至那日所至酒楼时,忽听得身后高处传来喜出望外之音:“表哥!”
  霍珩抬头,只见二楼笑得如朵葵花,傻兮兮挥着大臂的游所思,招手要唤他上楼。
  霍珩耐住性子,沉眉走入了酒楼,沿除拾级而上。
  游所思一个人喝闷酒,终于又找到一个同样心仪着花眠的霍珩,他满腹苦水,没等霍珩将板凳坐热,便一股脑倾倒了出来:“没想到,最后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没得到眠眠的心……”
  蹭地一声,霍珩的酒盏摔落在地,他的眉一高一低,微微蹙起了来,如月色之下平湖泛起了毂纹,他冷冷盯着游所思,掌中又换了一只牡丹缠枝纹青瓷小盏,手背绷出了青筋。
  “我之前不是跟表哥说过,有个发小儿,小时候就想娶眠眠来着,眠眠还没拒绝过,他这几日不知从哪打听来,眠眠宿在我家,就立马找了上来,眠眠天天和他待在一块儿!”
  游所思醋意上头,又气又急,“表哥!我说句实话,那个沈宴之在我们这儿人才算是不错的,可跟表哥你比起来,那相貌武功,真是处处落了下乘!他决计连你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可是……可是他就是会说话,哄得女孩子开开心心的,没有姑娘不喜欢他的嘴里那些不着四六的甜言蜜语,眠眠,我还以为眠眠会有所不同呢……”
  他的嗓音低落了下去。
  这无比黯然神伤的神情在霍珩看来可笑又可气,他这个正宫还没发话呢,这醋轮得着别人呷入口中么。
  “表哥,你怎不说话。”
  霍珩冷笑道:“我该说什么话,我也不会蜜语甜言哄得女人晕头转向,连老公都记不得是谁了。”原来这几日她不来寻自己,是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缠住了。就在数日之前,也是在这座酒楼,她对自己露出天真憨态,婉娈娇啼,容色富丽春华,对他半哄半求着……
  霍珩气得胸口蹭地冒起了火,原本被包扎紧的伤口几欲裂开。
  是夜,山抹微云,坐落于沧州东南城郊的游府,点燃了府内缦回廊腰之下,六十八盏六角纱灯。蛩鸣声脆,北方蛰伏着的冬虫趁夜色昏黑,渐次冒出了草尖,卖力地扯着嗓子嘶鸣。
  花眠正挑着灯火在床边缝制外衣,听到栋兰的关窗声,她将针线掷入了簸箕。
  “你去睡吧,不必再伺候着了。”
  栋兰闻言应是,慢慢地跫音消失在了回廊尽处。
  花眠还没给男人缝过裳服,十二岁以前待字闺中,经教习嬷嬷手把手地教,女红学得似那么个模样,但多年荒废了,如今再捡起来却有些难。她也不知霍珩尺寸,只是抱过几回,略有个手感而已。
  烛火渐幽,夜色深了下来,庭下暮霭沉沉,乌桕拂过勾折青檐,于窗纸上誊出斑斑疏影。头顶的瓦砾间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动静。
  花眠正要拉下被褥睡去,忽然听到这动静,立马警觉了起来。
  她紧绷着小脸,朝轩窗走去,跟着那动静变成一声巨大的仿佛什么重物的砸落声,花眠吃了一惊,打开窗户,只见霍珩从地上爬了起来,怀中还抱着几片摔碎的青瓦,花眠没想到男人会骤然出现在游家,还着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不禁讶然。
  霍珩从屋檐上蹭下来,因溜得太急,不留神便将屋顶的瓦片带下来了,一个收手不及,青瓦砸成了一地碎片,本因砸坏了人家东西有几分愧疚的霍珩,在看到这个可恶的妇人之时,又冒出了有口难言的委屈和怒火。
  正要发作,折角之处,有人拎着如意柄纱灯,飞快地朝这边奔来,霍珩望向花眠,一个鹞子翻身,钻进了她的窗户里,闪入了一片灯烛照不到的黑暗所在。
  “小娘子,出何事了?”游府的婢女忧心忡忡,因花眠是老爷说的贵客,不得怠慢,外院十二时辰都有人守夜。
  花眠微微侧目,只见一道漆黑而修长的玄影,匿于墨色之中,看模样似乎在生气,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了,她的红唇忍不住便轻扬了起来。
  “无事,一只恼人的小野猫,我喂喂它,喂饱了便会走了。”
  婢女信以为真,将地上的碎瓦拾了起来,挑着纱灯往回路走去。
  见她不会在突然折回了,花眠心头松了口气,她闭上了窗扉,转过面来,香肌玉容,于低垂的幔帐之前,于幽隐的烛灯之下,如沾露的远雾海棠般若隐若现,霍珩见她一双妙目濛濛,温柔凝望着自己,不知为何,方才那股火便下去了大半。
  花眠忽然快走了几步,投身入怀,将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了。
  她的面颊在他的胸口轻蹭了几下,“郎君。”她的脸颊闷在他的胸膛,只能发出带着鼻音的轻哼声,可爱得像是在嘟囔着。
  霍珩一下心便软了大半,温香软玉投怀,不枉他大半夜地翻墙做窃花之贼。
  只是一想到游所思在他面前搬弄之事,又忍不住挂了脸色。
  花眠瞧不见,只轻轻说道:“我怕你忙,没敢去扰你,我听说了,你又教训了那帮水匪,几乎是一网打尽……”她笑起来,一下踮起了脚,“郎君好厉害!”
  她这一踮脚,立马便发现霍珩面容不愉,薄唇微微抿着,像是有什么事触了她的逆鳞,因为她眼下表现得太乖才没有发作出来,她心中也瞬间钟鸣大作,“怎了?”
  霍珩微懊,他抬手抓住了花眠的一截柳腰,极力印证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是自己的,她在自己面前说的都是真话,可总觉得不问出来便膈应,“你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花眠细想了想,决心在他生辰时予他惊喜,便将要为他做一件披风的事隐瞒了下来,“也没做甚么。”可是霍珩很明显不满意,他的目光漆黑如子夜,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花眠叹了口气,“你不信我。”
  霍珩抓紧了她的腰,被控诉得脸面无光,忍不住便道:“你骗我太多次,我不信你又怎了,你眼下不还是在欺瞒我么,那个说要娶你的你也答应了的发小,到底是什么人?叫沈宴之对不对?”
  不知道他在哪打听到了,花眠蹙了柳眉,霍珩见说中了,更是懊恼,要发火狠狠教训这水性的妇人一通,花眠忽然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肩背,她的唇在他的下巴上亲吻了一口,犹如雪泥鸿爪,雁过无痕。霍珩要说的话微微一滞,再要说,便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花眠轻笑,“我当是什么事,这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值得霍大将军拨冗前来,到我跟前抱着醋缸讨说法?”
  “还不大?”霍珩惊了,难道真要等红杏都长出墙了,这妇人才不会嘴硬?
  花眠又慢慢地点了下头,“你肯来问我,不自己憋着,我还是很开心。”
  她抬起了目光,含着微笑,吟吟说道:“霍郎,我和沈宴之的事,还要怪你。当初要不是你名声在外,我怎么会躲你躲到沧州来,更加不会认识他了,当时那句玩笑,彼此都知道不过是说笑罢了,他没在意,我更是没放在心上,何况我也只是没有反驳,并不是就认了。在你之前,我没想过和任何人成婚。”
  “其实沈宴之早已心有所属,他来寻我,只是因为他那个心上人家为一郡富户,而他家道中落,被岳家百般刁难和羞辱,来寻我帮忙罢了。”
  霍珩微微侧目,“你能帮忙?”
  “自然了,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有我出马手到擒来,过不了多久他就抱得美人归了,也便不会再来打扰你我啦。”
  花眠朝他伸出了双臂,霍珩懂得,这是求抱的姿势。
  见他不来,她扁着小嘴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霍珩彻底熄了火,朝她走了过去,伸臂将她搂入了怀中,花眠如一朵枝头擎立的牡丹,被一只大掌粗糙地摘落,安置于膝上,她软软地靠着霍珩的胸膛,嘴上不说,兀自带笑,心中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恐怕她还要用很久的时间,才能挽回霍珩对她的信任。
  她望着烛灯底下,那张英俊而年轻,带着如旭日般朝气的面容,忍不住眉眼欢喜。
  那又如何呢,为这个男人,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经营。
  霍珩忽然低下了头,几乎要埋入她松散的鬓云之中,困惑地低声问她:“你方才说,要喂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是在别人家,今晚眠眠肯定是要被就地正法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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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花眠柔软的臂膀凌霄花般沿着他的右肩, 绕至他的后颈, 缠了起来,眼眶里带着露水般的清澈水痕,她直起身, 又在霍珩的薄唇上亲了一口, “够不够?”
  这怎么能够?霍珩眼眸一暗, 手掌托着花眠的面颊, 一口朝她的樱唇咬了下来。
  这个男人!
  花眠有点儿气, 他仿佛不会亲吻, 只知道下嘴便咬,咬得她好痛!尖锐的虎牙如小鼠啮啃般,让花眠怀疑自己的唇肉又被戳出了两个血洞。
  霍珩放开了她, 呼吸微乱, 眼睛沉沉地盯着她。
  “沈宴之的事情过了,游所思呢?我到现在还是个不明不白的表哥,你打算何时公布我的身份?”
  花眠捂着刺痛的红唇,望向霍珩。
  帘幔一旁燃着一盏纱灯,映出男人嘴唇上大圈的唇脂痕印,花眠看了片刻,忍俊不禁, 脸颊朝他的胸口靠了过来。
  “你真把游所思的家当我的娘家啦,都是外人,有什么好计较的。等我走的时候,把钱给游伯伯, 算是我的食宿钱,付清了就好啦,我的郎君呀,难道我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便是假的了么?你可真是个痴人!”
  她的指甲抠着霍珩胸口,不留神扯动了伤处,霍珩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轻嘶,花眠呆了。
  “你负伤了?”她飞快地抽回了手,忧心忡忡地沿着霍珩的腿滑了下来,伸手要去解他衣襟。
  霍珩将衣衫拢住,面容微微带红,低声说道:“小伤,已经处理好了,你指甲尖,小心点儿戳。”
  花眠神色怏怏起来,也不再动手了。
  她的纤指垂落于霍珩膝上,饱满细长,凤仙花染的指甲瑰红艳冶。她撑起了香腮,侧躺在霍珩的腿上,抬目望向他。
  “都是皮外伤吗?”
  她柳眉轻颦,目中隐含担忧。
  霍珩道:“我这几年受伤跟家常便饭一样,何况是几道刀口,已经上药包扎了,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有一回我被长矛捅了肩膀,负伤忍痛在马背上跑了一夜,也没出什么事……嗯,就是天气炎热,伤口感染了,最后处理起来有点儿麻烦。”
  见花眠脸上的忧心神色更重了,也不忍再惹她难受,忙又笑道:“没事没事,都好了!”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事,脸色又暗了几分,“我怀疑海盗和河间王有勾结,明日我要去一趟河间,离此地不远,三五日便能回来。”
  他伸臂抓住了花眠软若无骨的小手,将她拉到膝上来重新坐好,见她扭过了脸,红嫩的嘴唇儿轻轻翘了起来,心神一荡,忍不住又压着她的后脑勺,对着她的唇亲了一口,嘬出吧唧一声。
  花眠突然急了,“你别让人听到!”
  霍珩眉梢一挑,“听着了又如何?大半夜来捉奸?我可是你的亲夫君,怕什么?我再亲一口。”他说着脸又朝着花眠凑了过来,花眠伸手将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推走,他一下也不高兴了,噘嘴闷哼道,“眠眠,你不给我亲吗?我就是想一天亲你一百遍……”
  花眠睨了他一眼,没辙,将脸颊凑过来,“亲吧,小点儿声。”
  霍珩大喜,将她的腰肢一抱,将她压入罗帷,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几乎堆了上来,花眠几乎要喘不过气。
  天旋地转之间,唇又被人攻下,霍珩学习得极快,才两三次,便能深入敌营,直取敌方要害了,花眠被吻得险些喘不过来气,手紧紧攀着昏红的罗帐,鼻尖飞快地抽气,嘴里小声地呜呜着。
  那双漂亮的如灼灼桃花般的妩媚眼睛,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如受惊的小鹿不住躲闪。
  霍珩捧着她的颊,终于如愿以偿,松开了花眠的嘴唇。
  他望着她,脸红成了柿子,却说道:“当初就该这么做了,你这个妇人,怎能如此可恶……”说着说着,委屈又重临心上,忍不住低头又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小口,嗓音沉得几乎沙哑,“眠眠,我想要你了。”
  她的眼睛几乎要望进霍珩的瞳孔中去,看得出他现在的纠结和挣扎,也感受着,垂目小声道:“你确定,是在别人家里?”
  霍珩痛苦地揉了揉额头,他撑起了身体,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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