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愣了一下,连忙开口解释:“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是这个意思。”她依旧笑吟吟的,却没什么温度。
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尴尬,方疏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想起身离开,冷不防被人环住肩,姿态亲昵,接着,听见柏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酥酥麻麻的,很刺激。
“背着我相亲?”
第56章
方疏凝转头看他, 笑意横生。
脸上堆出委屈又可怜的表情来:“亲爱的, 你来得正好,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柏池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睨向小郑, 意有所指。
她立时领悟, 解释道:“跟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爸朋友的儿子, 小陈先生。”
小郑同学几不可闻地皱皱眉, 纠正道:“方小姐, 我姓郑。”
“噢,好的,小陈。”她依旧笑着。
小郑面色愈发难看, 看了一眼柏池, 对方比他高了太多,仰视的感觉十分不好,纠结再三,只道:“方小姐,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聊吧。”
方疏凝热情地与他挥手告别:“慢走啊,小陈。”
小郑并不伟岸的背影颤了一颤。
她的恶趣味也到此结束。
抖了抖肩上的手,缓缓看过去:“还想继续吃豆腐呢?”
柏池微眯了眯眼, 方疏凝这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性子着实得改一改。
想是这样想,他却还是收回手。
双方达成良好关系,才能有下一次合作。
他深谙这个道理。
“别告诉我,你真的在相亲?”
方才也不过是胡乱一说罢了。
方疏凝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 刚想回怼两句,突然想到什么,临时改了话头。
“如你所见。”
柏池咬了咬腮边肉,敛起眉:“这么不挑?”
“没办法啊。”方疏凝摊开手,“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他闻言,神色顿时大变,指尖微微蜷起,像在酝酿什么。
方疏凝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变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听他道:“那么,你不妨考虑一下我?”
她刚要扯开嘴角笑,就又听见他说:“我配合你做戏。”
仿佛生怕她拒绝似的补了这么一句画蛇添足的话,以掩饰内心的焦灼。
方疏凝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狗男人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怎么这么不开窍呢?看来得找什么来刺激一下他。
轻哼一声:“这么老套的手法,你还在用?”她做出不屑的神色,“如果到时候露馅了,你要我怎么面对爷爷?”
所以,要来就来真的,梓别给我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
柏池牢牢注视着她,眸中流动着异样的神色,似期冀,似紧张,又好似微弱的惊喜。
半晌,他从西裤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她时,手都有些颤抖。
“什么?”
方疏凝垂眸看了一眼,接过,是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黑天鹅绒外皮,质感上乘,连包装都做到顶级。
“礼物。”他顿一下,温声道,“生日快乐,阿凝。”
这一声阿凝叫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要搞这么肉麻?
“现在能打开吗?”她问。
“当然。”柏池眸中闪亮,“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了。”
不知为何,他越是郑重,方疏凝越是直觉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来阻拦她打开这份礼物,果然,将将掀开一个小口,连里物都不见天光,就被一声急切惊惶的呼喊打断。
她立刻回眸望去,看见侯秘书难看到极致的脸。
意识到什么,她也顾不上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了,当即提起礼服裙摆迎上他,二人边交谈着边快步朝楼上走。
柏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良久,轻轻叹一声,也紧随其后。
意外出在老爷子身上。
明明前一刻换衣服时都是好好的,侯秘书一转身的功夫,他老人家就晕过去了。
此事还未宣扬出去,怕影响客人的心情,只亲近些的人知道,此时都围在房间门口,焦灼地等待着结果。
周清筠平生最尊敬的人就是老爷子,平时再如何冷静强势,到了眼下这一刻也只能悄悄抹眼泪,柏母在一旁安慰她,眉间亦是担忧。
方疏凝离她们很远,一个人站在楼梯扶手前,望着大厅内的觥筹交错出神。
肩上一重,被披上一件衣服,是柏池的礼服外套。
她穿的是抹胸款的礼裙,尽管室内暖气很足,他还是担心她着凉。
站在她身旁,手搭在护栏上,也望着下方,没说话。
方疏凝突然将脸缓缓埋进手心,语带哽咽,不仔细听也听不大出来。
“阿池,我该怎么办?”
她真的没办法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了。
说这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解决办法,他们都是普通人,没办法操控生死与离和,她只是想将脆弱的情绪宣泄,想寻求一方能够遮风挡雨的坚实臂膀。
所以,柏池没回答。他只是轻轻揽过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
如果她想哭,那他就给她做遮挡的墙,任外界风雨飘摇,她也能安心如一。
方疏凝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衬衫,压抑的情绪难言。
半晌后,房间门终于打开,医生走出来。
众人一窝蜂围上去。
“方老先生是由于暂时性休克而引发的昏迷……”医生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方父,“方先生,可否借一步谈话。”
方父面色沉重,微微颔首,带着他朝书房的方向去。
方疏凝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爷爷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手交叉叠在腹部,是保持了几十年的标准睡姿。
侯秘书在一旁道:“小姐,别担心,医生说老爷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她半信半疑地点头,没说什么。
生日宴会在这一场突发状况下骤然拉上帷幕,方家人也再没了庆祝的心思。
方父留在秋樟山,而方疏凝则陪着周清筠回了渺岸。
一路上,话都很少。
怕开口就提起沉重的话题。
方父在第二天回到家,问及老爷子病情,他也只是含糊其辞,多一句都不肯说。
原以为相亲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方父反而变本加厉,这几天每天回来都会带一位与方疏凝年龄相近的年轻人来家中做客,明着是这么一回事,私底下的心思却是众人皆知。
方疏凝不胜其烦,尽管打发这些人是小菜一碟,可也没那么多空闲精力,是以下班后也不愿意回家,索性在办公室加班。
正好临近年关,年终大秀迫在眉睫,她也分心不得。
这次的合作方依旧是岚月公馆,负责接洽的也还是顾行亦。
方疏凝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也不想给他什么虚无缥缈的幻想,以免他误会,所以尽量避免与他的直接接触,能交代Sherri去解决的绝不会亲自出马。
她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可没想到,还是被本人察觉。
但顾行亦也非是咄咄逼人的性子,特地挑在下班时间,来邀约她共进晚餐。
方疏凝不想回家吃饭,更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左右为难之下,选择将难题抛回给他。
“抱歉啊,我答应了我妈今天回家吃饭……如果顾总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啊。”
实际上她根本没答应,而且周清筠女士也不在家,人家早上刚搭上前往波兰演出的航班。
经过上次的事,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冷言冷语直接回绝他,但她也不信顾行亦真能好意思去她家吃饭。
没想到,又失算了。
他温声说:“那便却之不恭了。”
方疏凝干笑两声,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傻逼。
幸亏周女士走了,不然她可不敢随随便便把人往家里引。
开车回渺岸的路上,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跟他说清楚。
“顾行亦。”她突然开口叫他。
对方显然愣了一愣,重逢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为着当初那件事而耿耿于怀,可不管是不是,我想我都还欠你一声道歉。”
“当初是我太不懂事了,无意中伤害了你,我对此很抱歉。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可能了。”她顿了顿,又继续,“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顾行亦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滚了滚喉咙,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他敛下眼眸,沉声道:“当初,你对我,有没有哪怕那么一丝丝……真心?”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见其纠结程度。
半晌,方疏凝轻叹一声:“抱歉。”
顾行亦闻言,只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她看向他,不得不提醒:“所以,你还要去吃饭吗?”
“去。”顾行亦思索许久后,颔首,“疏凝,我希望,我是以你朋友的身份前去。”
“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做你的朋友吗?”
方疏凝愣了一瞬,在这一刻,好像没办法用当初搪塞齐巍的话来应付他。
那句“我从十八岁之后就不交朋友了”,似乎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她只是说。
“我不听这样的借口。”顾行亦神色淡然,“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第三种。”
朋友,恋人,二选其一。
方疏凝注视着他,眉间微动,思绪也跟着翻卷。
良久,无奈一笑:“好吧。”
她确实欠顾行亦一顿饭,而且,今天外交官大人说不定又带了人回家,有他在,大概也能暂时挡一挡,消停那么一会儿。
可是她忘了,她今天所有的预感,全都不准确。
*
柏池前几天飞了日本,下午时分才抵达长泞。
这几天听母亲提起,方家每天都来了客人,且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儿,青年才俊,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决定前去解救方疏凝。
可惜外交官大人今天终于有事缠身无法回来,客人也没了着落。
他被方家的阿姨邀进门时,方疏凝尚未回来。
在客厅心不在焉地坐了快二十分钟,终于听见有汽车在门外熄火的声音。
他起身,注视着门口。
方疏凝推门进来,没看这边,只回望了一眼,下一秒,画面中多出一个男人。
是他唯一的忌惮。
是随意提及都会不舒服的刺。
方疏凝也在下一刻看到了他,眉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说话,三个人就这样诡异般僵持着。
有了前几天的事,在自家客厅中见着男人并不奇怪,可方疏凝没有想到,今天偏偏是柏池。
顾行亦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两人之间有异样的气流在翻滚,理智选择噤声。
柏池突然走向他们,带着风雨欲来的势头。
他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内想了很多,有无数种念头一一滑过,每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行至方疏凝身边,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
她给顾行亦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顺利阻止他跟上来的脚步,半是强迫半是顺从地被柏池拉着走。
他带着她穿过花园,一路朝尽头走去,终于在拐角处停歇,推她到墙上,整个人都压下去。
唇被堵住,方疏凝双手握拳抵在他胸前,到这一刻才清楚,原来柏池以前有多么让着她。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说他们的上一次接吻是和风细雨缱绻缠绵,那么这一次,更像是疾风暴雨粗暴直接。
她挣脱不开,呼吸被夺,整个人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被动地步。
柏池也没想放过她。
这个掠夺意味满满的吻终于在两个人都没有力气时告一段落,他抵着她的额头,平复呼吸。
方疏凝大口喘息着,胸前一起一伏,似乎极累。
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突然察觉柏池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她脸色顿变,在他压下来之前大吼:“柏池你疯了!”
他顿住,下一秒,一拳砸在墙上,方疏凝只感觉耳畔有凌厉的风声擦过,而后是皮肉撞击的闷响。
她心下一跳。
“方疏凝,你是不是永远只看得到他?从来看不见我?”
他顿了一下,喉间微动。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方疏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问:“你……什么意思?”
柏池又将额头抵上来,情到深处般缓缓厮磨,再开口,声音都哑得不像话。
他说:“你看看我,好不好?”
第57章
方疏凝默了一瞬, 眸中微闪, 半晌,却只是道:“我不是正在看你吗?”
柏池闻言,倏地自嘲一笑。
她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这些时日以来, 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事, 二人的关系逐渐破冰, 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互敞心扉, 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进展虽然不快, 但至少有所成效。
不算车上那遭,他之前两次主动吻方疏凝,她也没有恼羞成怒或是秋后算账, 甚至于还突飞猛进到同床共枕一晚, 他以为时机终于又到,所以才会送她那样象征意义极强的礼物,期盼她能读懂,从而有所回应。
她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他的心思。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