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安排,池欢只是点点头。
当一把手第一要点是什么:学识丰富,经历老道?
错。
这个问题池至非从小就跟她灌输:当一把手秘诀就是少说话。
底下人汇报,至于老总的态度,就让底下人猜就是。
猜中老板心思的,底下人就是人才,可以继续用,猜不透那可以滚了。
虽然和池至非感情不好,但不可否认,池欢完全得他真传,全公司不服都得憋着,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晚上,乘车抵达俱乐部。
造型师给池欢弄了两个小时的发型加妆容,这段时长里,她脾气显得极好,轻声和这位香港来的造型师谈笑。
丁嘉宁察言观色见池欢没有不快,立即狂松一口气,然后忙着给她换礼服,等全部忙活结束,晚宴正式开始了。
“池总,您真是美若天仙啊。”俱乐部负责人孙总早早在外面等候。
池欢一出来,对方立刻迎上来。
“过奖。”灯光交错间,池欢妆容一丝不苟,像雕塑一般,没有一点瑕疵。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疏离与得体。
“俱乐部很久没有新鲜血液,池总算是给咱们这些天天相互看厌烦的人打了一个强心针,以后在这边一定玩的愉快。”孙总寒暄着。
“当然。早听父亲提起孙总的才干,今晚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池欢稍微扫了眼场内,大概和某个富豪结婚差不多的盛大。
好在再大,没大过她摩托车发动机的喧嚣声,完全可以承受。
“池总,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松华电器的董事会主席张昌煜,张主席。”孙总为她和来人做引荐。
“张主席。幸会。”池欢的手啊,这一晚上不知道握了多少人,后半程,她受不了,去卫生间洗了洗。
出来后,就站在厅外的大露台上看江景。
“你说奇不奇怪,”背后忽然有个男声优雅从容的走来,“我们四年前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露台,当时是西湖,现在是黄浦江。”
“孟大少背后窥人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善。”池欢没回头,语气消遣味道浓。
来人正是已经成年的孟景洋。
他眼镜度数越来越深,与学生时代相比,此时更加懂得伪装,金丝边的镜框,尽显斯文败类的样子,挺能骗场上小姑娘的,刚才就看到好几个姑娘围在他身边。
池欢摇摇头,心道一声,冤家路窄。
孟景洋在里面能哄同龄姑娘,在外面,与池欢单独相处,就没啥本事了,他无所谓地一耸肩,无奈笑着说,“别这么冷漠呀。好歹高中同学一场。”
其实今晚不算他俩四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早在一个月前,池欢走马上任池氏新任总裁之位时,孟景洋就从自己父亲那里收到消息,甚至还和父亲开会时远远隔着绿化带看了她一眼,四载未见,她干练动人,简直叫他心惊。
至于惊什么,孟景洋自然知道,他惊地是这个某个人找了四年的女人终于回来了,惊地是他迫不及待的飞去G城告诉那个人,他在哪里看到了池欢,她变了样子,长发被短发取代,脸型越加出挑,眼神似笑非笑......
那个人得知消息,久久未言语......
“什么同学,一年都没当到。”池欢直接否认,拉开距离的样子。
“今天我是跟着我爸副卡来的,不然这富豪俱乐部怎么能轻易进的来?”孟景洋侧身看着她,“你现在的社会地位,一般人接触不起。”
“以前你也接触不起。”池欢直接讽刺他。
“是。”孟景洋反而被讽乐了,“同学,我跟你道个歉。”
池欢感兴趣似地回视他。
孟景洋内疚了四年,目光无奈地看着她说,“对不起啊,那年我不该背着你和寇羽,把你爸通知了过来。”
池欢一愣,当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时,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关于隐藏情绪,她现在是个中高手,无所谓地笑道,“我当什么事呢。翻篇吧。”
“翻地过去吗?”孟景洋做了不止那一件措错事,他面色发窘,缓了几秒才说,“其实你被你爸带走后,寇羽立即打电话问了我,我告诉他你回来了,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具体信息,因为毕竟是你们父女的事,后来寇羽又打电话给我,我撒了几次谎,让他一直以为你平安......没想到后面你出了事......”
“孟少,”池欢冷笑着打断对方,“这什么场合,谁跟你讨论年少那些无聊的事?”
她心情不快。
孟景洋又没瞎当然看得见,“池欢——”他叫她。
池欢却懒得给他眼神,自顾自往会场内走,那身套银色的礼服将她包裹地像一条不可遇也不可求的美人鱼。
孟景洋望着尽叹气,“我反正已经告诉他,你回来了。”
那尾美人鱼的背影一顿。
“还在一个月前,就告诉他了。”
池欢无言以对,只能摇头笑。
“他找了你四年。”
“够了。”池欢回头告诉对方,“我跟他是和平分手,谁也不欠谁,不会再有交集。”
孟景洋摇头叹气。
池欢不再多言,挥手离开。
“池总,我们送还是您自己开车?”宴会结束后,丁嘉宁过问她去向。
池欢不喜欢要司机送,包括上下班都是自己骑车,像今晚这种穿礼服的情况,丁嘉宁特地多带了一部轿车来,在俱乐部外面等着,以防止她心血来潮要自己开车。
“我自己开。”
丁嘉宁忍不住一笑,因为猜对老板心思而洋洋得意,下一秒就变专业,“这是钥匙。”连车停在僻静南山路上池欢新宠的那家素食馆门口,这个地点都安排对了。
池欢对秘书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自己踩着高跟鞋,勾着钥匙走了。
从俱乐部到南山路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拐弯进林荫山道,大概十来分钟,吹着江风就到了一家写着“黑”字招牌的素菜馆门口。
小馆内古色古香,小馆外灰墙雅致。
池欢一眼看到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灰墙的墙根下,上方是一颗长在院内的桂花树,花枝繁茂,如盖。
她瞟了一眼,确认了车位就进了菜馆里。
“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找吃的吧?”店是一个正方形大空间,厨房就摆在中央,此时,店里客人退潮,只有中央厨房里的胖子老板兼厨师,在水池边洗擦着,抬头一看她进来,立即笑颜如花地招呼起来。
“怎么,没吃的了?”池欢参加一整晚的宴会,除了喝酒根本没吃东西,她现在就是饿,往人家吧台前一坐,不走了。
“有,当然有,你是谁啊。”老板见她那霸道模样不由地宠着般地发笑。
“我觉得你今晚笑容很奇怪。”池欢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变化,上上周前,她参加某个饭局结束,让秘书把车子开到附近地点,她要开车回家,然后就发现秘书把车停在这家菜馆的墙根下,她找来时看着这店气氛实在是雅致,忍不住吃饱了又进去叫了一碗面,因此与老板结识,但也仅是相识,今晚再来总觉得对方笑容有些古怪了。
“有吗?”对方夸张地疑问了一声。
“当然有。”池欢看他这状态更加肯定有问题,她笑了笑,始终看着对方善意的眼睛,“黑栋哥......你该不会要给我介绍对象吧?”
这个叫黑栋的男人还真高深莫测地笑了下,“还真有。”
“谁啊。你这么隆隆重重的?”池欢不觉失笑,随手拿起碗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正往嘴里送,黑栋笑呵呵地看着她直乐,“不过他职业一般女人接受不了。”
池欢轻嗤一声,“我倒真被挑起兴趣了,什么职业?”
“法医。”
手腕莫名一抖,杯中茶洒了些许。
池欢默不作声,接着慢慢放下茶杯,她其实一口还没喝,但已失去品茶的兴趣。
“我就说他的职业一般人接受不了吧。”黑栋直接大笑,“我这个弟弟可要命苦喽。”
池欢不接话茬,平淡点头,唇角微微翘,算一种礼貌而冷淡的应酬。
黑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给她忙活着荞麦面。
池欢静静在吧台边等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忽而觉得这个空间每个角落都有某个人的气息,只因旁人一句法医,就让这地方彻底变了味道,仿佛处处与他相关。
“黑栋哥,别忙了,我不饿了先回去了。”池欢和那个忙碌的背影打完招呼直接起身,桌上还放了一百块钱。
“怎么突然不饿了,哎你把钱带走。”黑栋在灶台喊着。
“陪聊费。”池欢微笑回他。
头也不回出了菜馆。
灰墙根脚下,她看见自己的车,顿时眼眸睁大,有些许不可思议。
只见淡淡的路灯下,她黑色的车身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金色桂花蕊,像麦浪,又稻田,金光闪闪呈现在她眼底。
池欢走近,抬头看院墙里那颗长得茂盛至极的桂花树,心里笑了,“真是一阵邪气的风啊。”
竟然落满了桂花蕊在她车上。
池欢都舍不得开走,从后备箱拿了空置的礼品小盒子,把引擎盖上的桂花蕊全部装起来,最后竟然收集了满满的一盒,放在车里,香的醉人。
池欢摇摇头笑着,开车离去。
她车一离开。
追出来的黑栋就从院门外收进脚步,手里还拽着钱呢,没还回去倒看了一场电影般地场景,他笑着,视线往院内唯一的那颗桂花树下看,隐隐约约地一个高挑英气的黑影站在那里。
黑栋笑了,对着对方,“你浪漫归浪漫,把我桂花树薅秃头了算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
第33章 重逢
寇羽从黑暗里走出来。
他不是故意躲在那里,而是晚上在这边吃饭结束后,好巧不巧竟然遇上她。
他当时往外迈的步伐,往回收不是,往外迈更加不是,僵持了好几秒差点和她顶头碰,才如梦初醒,收回脚步,在院子墙下站下。
她在里面呆了十七分钟,他每一秒都数着,隐隐约约甚至听到她的笑声,他细细品味着,品地心脏揪疼,喉间发涩。
“你何必,都碰头了还不见一面?”黑栋做为一个外人对此时此景很是不理解。
他认识池欢是偶然,带今晚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就这个,他挺欣赏的这个女孩竟然是自家弟弟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所以才有这一出池欢会说他笑容古怪的一幕,当然古怪了,黑栋自己都惊奇了——这奇妙的缘分。
而寇羽这趟回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女人。
今晚偶然相遇,他却又避开了。
“哥简直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黑栋摇头叹气。
寇羽当没听见他话,一言不发地走回店内。
“明天四哥在吗?”他坐在刚才池欢所坐的那条凳子上,转着她放下地似乎还留有她温度的茶杯。
“你四哥你五哥都在。”黑栋转到酒柜前,拿了一瓶酒,两只杯子,眯着眼睛走过来。
这是要深入谈谈话了。
从前的寇羽不胜酒力,如今已是千杯不倒,都是以黑栋为首的这些哥哥们带起来的。
“能跟哥说说,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把她拿下啊?”黑栋笑着试探问。
寇羽剑眉微拧,被入口入心的酒精辣地轻咳了一声,他明显不在状态,恍神的厉害。
黑栋不是外人自然不会笑话他,老生常谈道,“跟我们话少没关系,但是跟姑娘在一起,你不能冷场,很多事情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
是的。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呢?
寇羽自我嘲讽地扬起嘴角,“只希望明天顺利吧。”
“一定。”黑栋拍拍他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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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FIM亚洲摩托车公路锦标赛在首钢赛道如火如荼的进行。
池欢四年没回国,赫然发现国内摩托车赛事的气氛已然浓烈到夸张的地步。
她穿好装备,放眼全场,四边看台上密密麻麻的观众,让她有些发怵。
“怎么了,车子有问题?”教练员看到她脸色不对,马上从围栏里跳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检查她的车子。
“车子没事。”教练检查完毕发现没问题,立即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这天是有点热,小心中暑。”
开跑在即她如果中暑,那肯定跑不成,难为今天他们车队的大老板都亲自捧场了,如果池欢这颗种子选手出问题,多少有些破坏气氛。
“我没事。”池欢把眉头拧地更高,“就是吵死了!”
想当初她在杭州刚接触这一行的时候,骑摩托车仿佛还是一种“另类”,这会儿竟然已经普及到男女老少皆宜,他们聚在一起发出的噪声几乎要遮盖她引擎的声响。
教练员闻声大笑,“你说你什么脾气,等跑起来谁声音还能大得过你?”
“知道了。”池欢点头。
教练亲自替她落下镜片,示意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紧接着退场。
起跑线上,穿着清凉的美女挥旗发令,瞬时,一辆辆轰鸣声响起,先后冲出起跑线。
大屏幕上放映着骑手们悠哉悠哉的身影。
目前是在“暖胎”环节,让车胎热起来才好真正发挥,随着暖胎圈的即将结束,27号赛车手在一个贴地入弯的动作中,没控制好角度,人车直接分离,车子躺赛道,人被甩进草坪。
大屏幕上的观众席上随之集体爆发哇的一声。人人面色紧张地看着草地上挣扎的那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池欢。
她今天真是见鬼了,明明昨天熟悉赛道时表现出色,这会儿正式开跑了却出了意外。
好在被厚厚连体衣包裹着的她,这小小的一摔根本无伤大雅,扶起车子继续。不仅继续,她还在紧接着下来的正式比赛中,一骑绝尘,超过第二名0.5秒夺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