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至于姚黄魏紫,姚黄整日一脸愧色,魏紫还是如常,顺便让姚黄别多嘴。
如此过了三日之后,叶芷清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本来只是小事一桩,开口问就好了,又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只是事有凑巧,就在她打算和风清好好谈谈的时候,上林苑的玻璃暖房出了问题。
叶芷清身为负责这件事的人,自然走不开身,晚上也就没有回去。
晚上,风清回到王府,正院漆黑一片,房间也没有人。
他坐在床沿处,心里弥漫的是后悔。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去纠结从前的事做什么。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拿起斗篷,风清起身出门问管家:“王妃怎么还没回来?”
“这……”管家也不知道。
这时外面有人过来了,说是玻璃暖房出了问题,王妃今晚上要在上林苑过夜。他在送消息的路上,脚扭了,刚敷药回来。
风清没说什么,让管家备了马,自己拿着斗篷骑马出城而去。
黑夜降临,叶芷清看着修葺好的暖房,道:“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工匠忙道:“这一次改了道,应该不会再把通风口堵住。大人您放心,有问题我会看着的。”
“嗯。”叶芷清点点头,她现在还没洗澡换衣服,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从暖房出来后,她正琢磨着这边有没有备用的衣物之类,出来就见外面的灯下站着一个人。
风清。
说起来,他们已经四天没有正面相对了。
现在突然见他出现在这,叶芷清感觉心像是被温水慢慢浸泡一样,血液都暖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
幸好这会儿有外人在,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法矜持。
“斗篷也不带,你想明天休病假?”将手里的丢给她,风清看着远处的屋子,“今晚你睡那?”
“应该吧。”叶芷清用斗篷裹着自己,还别说外面有东西挡风,确实暖和多了。
“那就过去吧。”
“嗯。”
工匠本来也想跟着,魏紫叫住了他,“师傅,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等下再走好嘛?”
于是,师傅也留了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走在路上。
手提的灯笼,里面的蜡烛非常的脆弱,被秋风扫几下,就灭了。
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幸好天上还有月亮,能隐隐看得见路。
走了几步,叶芷清主动抓住了风清的手,“路好难走。”
铺着青砖的坦平大道:“……”
“嗯,是难走。”风清紧紧握住了她,心跳的和那什么一样。
“你今天就是来给我送斗篷的?”
“嗯。”
“这个斗篷不好看。”
“明天让织造局的绣娘帮你量身定制一些。”风清说的真话的时候,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曾在军营听到过的荤话。
“……这女人哪,就一定得捧着。金银珠宝不嫌多,多少都不够。漂亮衣裳就更别说了,恨不得一天十套。当然,男人想要得女人的欢心,还是得那方面让她们满意……”
风清脸子热,幸好这昏暗的天色,看不见什么。
“好啊,上次给我缝制官服的绣娘手艺就挺不错的。”那上面的花纹,看得出来十分用心。
“那明天让她到府里来。”
短短的一段路,两人都走得很慢。等走到时,他们谈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唯独没有就之前的矛盾摊开说。
或许是气氛太好了。
叶芷清想,可以今晚上再好好谈谈。
然而,晚上她并没有那个机会……
……
上林苑提供的住处,所面向的大多数都是下面的小吏,所以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就隔了一堵墙。
稍微大一些的,苑守他们住着,叶芷清懒得让他们挪地盘,反正她满打满算也就住个几天。
所以她今天夜里所睡的房间是很普通的吏房,而且隔音效果还很差,晚上旁边的人说话都能听到。
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们格外的小心,甚至半个晚上,叶芷清的唇都是被风清含住的。
次日,叶芷清醒来时,太阳照进了屋子里,风清已经走了。
她翻了个身,想起来,结果感到脚上沉甸甸的。
先开被子一看,只见她的脚脖子上,戴着一枚脚镯。
这镯子有两指宽,风格十分敦煌,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宝石。
这些宝石被打磨出了棱角,和时下流行的不太一样——这时代的贵族都比较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宝石切割很少,都是整块宝石镶嵌上去。
打磨出规范的棱角,是叶芷清的喜好。
她喜欢闪闪发亮的石头。
抬了抬脚,叶芷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
因为前一天晚上生命大和谐的十分愉悦,这天晚上他们依旧继续。
叶芷清倒觉得再去计较他晚上不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而跟管家的事太小气了,干脆也就没再提。
第二日,她早上醒来又收获了一枚造型十分精美的宝石凤尾臂钏。
那凤凰的尾巴羽毛根根分明,上面镶嵌的同一个色泽、大小差不多的红宝石,最后羽尾中间,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绿宝石。
叶芷清拿着臂钏沉思了许久。
……
第三天,她收到的是羊脂玉石璎珞项圈。
第四天,仍旧是项圈,不过换的材质是珍珠。
第五天,是手镯。
……
魏紫见姑娘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能拿出那样珠宝来,不由道:“王爷这是在向您赔罪?”
叶芷清失笑,“我倒要看看他藏了多少私房钱。”
如此连续了十多天,叶芷清的大首饰盒已经装不下了。
这天早上,风清给她戴上漂亮的首饰,正要下床走去换衣服时,叶芷清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手腕。
“我说,”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这块地怕是得废。”
风清不明白地的梗,“什么地?”
“甭管什么地,总而言之,我们好好谈谈。”她从床上起来,“你天天给我送那些金银珠宝,是为何?上次的事情我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以后你的事情你必须得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许再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事。”
风清这才明白过来,“你前段时间生气,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叶芷清狐疑地看向他,“那还有什么事?”
“……”
“我劝你有话就说。”叶芷清道,“不然你心里受了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白白难过的还是你。我们未来是要相处几十年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的话,别说你,就我自己都累得慌。所以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能做到夫妻交心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得要好好考虑考虑我们这们婚姻了。”
听到最后一句,风清心口一窒,虽然知道她的话有道理,但是一想到有那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心揪紧了。
他绝对不会和周恭一样,让她觉得过得不幸福。
“抱歉……”
“你没有做错什么。”叶芷清也有些后悔,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这样说出来,未免会伤人心。
她坐在床沿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啄了啄,“是我更想了解你,想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想知道你为什么高兴,为什么生气。我想和你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想和你以后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没有嫌隙。”
女人柔软的唇和温暖的话安抚到了风清刺痛的心。
原来她也在乎他,也在乎这个小家?
“我想知道,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风清环住了她,头埋在她的颈脖处,闷声道,“我不高兴,是因为那个东西有可能是你的爱慕者送给你的,你都一直小心带在身边留着。我觉得我应该大方一点,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略有些委屈。
叶芷清感觉自己真的要被他撩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别扭啊,”她道,“那天我问你要不要打开看看,你还嘴硬说不要。你现在去把那盒子拿过来,我们今天就把这结给解开。”
“好。”风清松开她,走到梳妆台面前。
他目光落在那黑色的盒子上,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将盒子拿在手里,他回到叶芷清的身边坐下,“拿来了。”
“你打开啊,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叶芷清道。
“送我的?”风清眼底盛着惊喜。他将那盒子打开,指甲黑色的真丝绸缎上,因为白色的贝壳正静静的卧着。
那贝壳不算很大,外面包着一层络子,有些像是端午的红鸡蛋,同样被东西包在里面。
“外面的那层络子,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无聊打的。”叶芷清把那枚贝壳拿在了手里,“至于这贝壳,是当初我到东瀛,下船后第一眼见到的东西。在异国他乡的第一样事物,我想把它带回来,送给某个人。”
风清没说话,不过叶芷清已经把贝壳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这东西没有你送我的贵重。但是,我无法否认的是,见到它的那瞬间,我想到的是我一定要回到中原,把它亲手交给你。”
风清听完,捏着手心里的白色贝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惊喜还有动容。
叶芷清被他这个眼神给看得心都烫了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你不是要去上朝……”
下一瞬,唇被封住,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不顾一切。
……
早上,风清是一脸笑着离开的。
姚黄见到后,跟魏紫道:“看来两人是和好了,也不知道关于那盒子的事情有没有说清楚。都怪我,干嘛那么心虚啊真是的。”
“呵呵。”魏紫一脸怜悯地看着她,“你啊,还是太嫩了。”
“?”姚黄不解,“什么意思?”
“你以为当初去东瀛,就我们两个知根知底的跟在姑娘身边?当时船上的人,从范老大到伙房里的厨子,都不是什么寻常人。你真当王爷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只是想有些话让姑娘亲口说给他听罢了。”
“???”姚黄懵了。
“啧啧啧,男人哪,惹不得。”魏紫摇头,“特别心切开是黑的那种,更惹不得。”
……
中午,几位辅政大臣聚在一起。风清进来时,杨道应瞄了他一眼,顺口道:“贤王今日的配饰有些分外不同。”
君子配玉,他们绝大多数腰间都是挂着玉佩。但是风清这腰上别的是什么?贝壳?
“嗯,没办法。”风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一脸无奈,“这是内人之前去东瀛的时候,上岸捡到的第一枚贝壳。说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带回来送给我的,一定要我配着。我拗不过她,只能戴身上了。”
“……哦。”杨道应眼角抽了抽,让你顺口。
林勉确实看那贝壳,笑道:“叶大人有心,怪不得连陛下都喜欢她。听说前些日子,陛下微服去了贤王府?”
“这事您应该不止现在才听说吧。”对于老师的老师,风清也一直保持着尊重,“他突然跑出宫,最担心的人不是两宫太后,而是我。这真要在我府上出个三长两短,哼,明天外面就会传我要造反你们信不信?”
“所以贤王你就给陛下请了百工师傅?”杨道应道。
这所谓的百工,算下来没有一百个人,不过也差不多。
这些人都出身贫寒,但是在每一行却都十分优秀。
唯一不太像话的是,让一国之君去拜这些低贱的平民为师,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诟病。
“陛下既然对这些很感兴趣,我作为臣子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风清道,“多学点,总是好事。”
“可……”
“请就请了。”林阁老打断了杨道应的话,“快中午了,传膳吧。”
外面的人听到,忙去传话了。
“不用送我的。”风清道。
见大家都看着他,他继续道:“内人说我胃不太好,特地让厨房定制了食谱,让人每天给我送吃的。所以不必管我了,我要是不吃她给我准备的饭菜,晚上回去她肯定又不高兴了。”
“……”
哦。
……
饭后,风清得太后召见,去了后宫处。
他一走,杨道应就道:“你看看他,就他这狗脾气,被人骂奸臣有一半也是自找的。”
林阁老摸了摸胡子,笑道:“有好也有坏。不过现在不是有人能治得了他吗,你也别太忧心。”
“你是说贤王妃?”杨道应却觉得不行,“女人如衣服,我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现在是蜜里调油,但谁又能知道以后。更何况,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呢?我看只有你在,他才能稳着点。”
先帝大行之后的那几年,基本上是林阁老压着风清一头,才没有让他大权独揽,这事大家是心里有数的。
“你就是想太多。”林阁老心里非常清楚,风清愿意被他压着,尊他为首辅,有一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理念一致,“我年纪已经大了,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这里的事,终究还是要交给你们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