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谨鸢
时间:2019-10-16 07:37:19

  有惊艳之色从他眼中闪过,随后又眼角一挑,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被赐婚他的云卿卿,看向她的视线就变得有些不以为意。
  ——京城里的贵女,真是走两步都喘。
  云卿卿此时去夺兄长手里的鞭子。云嘉玉正气头上呢,他的宝贝妹妹被赐婚这么一个寇贼,一辈子都要毁了,哪里肯放手,一甩胳膊道:“他个小人,不是祖父进言,哪里有他封侯富贵的一天,他却恩将仇报,居然跟陛下求娶!”
  云卿卿被他甩手甩得脚下不稳,又扑上去抢鞭子,神色凝重地说:“哥哥,慎言!”
  “他敢做不敢当,我何须慎言!”云嘉玉再甩手,要再朝许鹤宁挥鞭子。
  哪知云卿卿本就没站稳,再被一推,踉跄退了几步眼看就要朝后栽去。
  她吓得闭上眼,突然一股拉拽力又将她往回拽,对方力气之大,直接拎了她一个回身。然而,她还是撞到了。
  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咚的一声,鼻头也撞得一酸,头晕眼花。
  云嘉玉早被吓得丢了鞭子,连忙把被许鹤宁在关键时刻拽了胳膊的妹妹给拉回到身边,紧张地问:“鞭子扫着你了吗?!碰着哪里了吗?”
  云卿卿正想摇头,就听到身后有人嗤笑一声。
  她回头,看见一袭青衫的许鹤宁。只见他身形修长,相貌与传言的凶神恶煞根本挨不着边,反倒像书生一般俊秀。若不是一双正看着他们兄妹的桃花眼矜傲,还有腰间晃眼的长剑,任谁也不会去相信这人是匪寇出身。
  她打量着,此时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要嫁的人不丑。
  许鹤宁在她不遮掩的目光中,又是笑了声,一手搭在剑柄上摩挲,语气讥讽:“我许鹤宁出身再不好,也不会像鼠辈行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有本事冲我发难,却不知有无本事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一番话叫许嘉玉变了脸色,拳头握得咔嚓作响,沉默中,他真的扭头就往外走。
  云卿卿一把拽住兄长,看向那笑得桀骜不驯的许鹤宁,说道:“此事多半是有误会,你何必激我兄长,反倒叫有心人得意,于你而言也无好处。”
  她听出来了,恐怕是有人在兄长跟前说了什么挑拨的话,才叫他今日失了分寸。
  许鹤宁也听出她语气里带了不满,双眼眯了眯,眼中霜影重重。
  “好了,都闹够了。”一直沉默的云老太爷终于开口,示意围着的侍卫都散开,“你们送姑娘回去,鹤宁既然是来谈亲事的,到屋里坐。”
  许鹤宁闻言眼眸一沉,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面无表情在云家下人的相请中,往云老太爷那里走。
  云卿卿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许鹤宁察觉,拿余光瞥她一眼。正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鼻头一热,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
  “卿卿!你怎么淌鼻血了!”云嘉玉在妹妹一手血中低呼。
  已经走出几步的许鹤宁回头,就见到她正慌乱用帕子捂鼻子,血色在绸缎上氤染开来。
  他一愣,想起刚才她撞到自己身上。
  **
  云卿卿觉得自己可能跟许鹤宁八字不合。
  好好的亲事因他搅黄了,娘亲昏倒,一见面还闹了个血光之灾,兄长还被祖父罚跪在祠堂里。
  这一天,惯来平静的云家,因他闹了个鸡飞狗跳。
  丫鬟翠芽小心翼翼去抽开她堵着的绢布,见不再淌血,脸上露出笑来:“姑娘再躺一会,先别着急站起来,方才夫人已经醒来了,郎中说无碍的,喝两贴药调理调理就好。”
  “你叫人去前头问问,看看人走了没有。然后再偷偷给我哥哥送点水,大中午的,祠堂闷得很。”
  云卿卿吩咐一声,闭上眼,脑海里就又浮现许鹤宁那乖戾的样子。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最(?°???°)?帅(?°???°)?最高(?°???°)?的(?°???°)?侯(?°???°)?哥(?°???°)?整(?°???°)?理(?°???°)?
  在翠芽去打探的时候,许鹤宁已经离开,一路策马回了肃远侯府。
  他刚进门,侯府里的管事便告知他娘亲请他去一趟。
  他又快步往府里的东南面去,一路走过竹林,来到悬挂有汀澜院三字匾额的院子。
  “娘,儿子回来了。”
  许鹤宁直接就往内室去,一进屋,就闻到浓浓的汤药味。
  “宁儿回来了,快过来跟我说说云家怎么说的。”拔步床那边传来妇人的声音。
  他闻言应一声,却是转了脚步先去把紧闭的窗子打开,这才转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低头跟母亲说道:“本就是赐婚,云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儿子依照您的意思,先去告诉他们一声明日是吉日,会去下聘。已经约好早晨就过去。”
  先前圣旨一到侯府,许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要娶阁老孙女,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先把礼数全了。
  许母听出他的冷淡,就探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你不要觉得不耐烦,云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他们家的女儿肯定是娇养着的,眼珠子一样。如果不是陛下看重你,赐了这门亲,人家恐怕有更好的选择。娘让你先去一趟,是显出诚意和敬重来,即便他们觉得我们是高攀,心里也能好受些。结亲不是结仇,礼多人不怪。”
  许鹤宁就想到云嘉玉那怒发冲冠的样子,还有云卿卿维护兄长时对自己颇不满的言辞。
  他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许母握着他的手,感慨地长长出了口气:“为娘本也该去的,可受身体拖累,连你要成家这样的大事都不能操持,委屈你了。可一想以后有人在你身边照顾,这心里又高兴极了。”
  “您身体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许鹤宁视线落在娘亲消瘦的面庞上,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太医开的药方比在浙江那些庸医疗效好多了,等您好了,您再替儿子操持家务。”
  “傻话。等你娶了媳妇,就该让你媳妇主持中馈,娘就只享你的福了。”许母嗔了他一眼,又问道,“可见着云家那二姑娘了?听说小你好几岁呢,你可千万不能不凶巴巴的吓人,把人闹得怕了你。”
  许鹤宁说见着了,想起她淌鼻血的事,在娘亲等着回话的笑容中,没滋没味地说:“是娇气,小鸡仔似的。”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扔出去老远。
  许母却是一愣,什么叫小鸡仔似的?
  难道儿媳妇很瘦小,或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许鹤宁又在汀澜院呆了两刻钟,听过娘亲对亲事一应事宜的吩咐,这才回房换了软甲再出门。
  他这时本已经在当值了,哪知突然被赐婚,要跑云家一趟,便让人去告了半日假。
  如今他担了个金吾卫副指挥使的衔儿,说要事,其实也没有。到了南金吾卫衙门,就是班房呆一呆,到时辰愿意去巡防就自己领队走一遭,不愿意,也就混那么一日。
  今日他刚到衙门,衙门里一群人就都上来道恭喜,坐下后也不断有人前来,惹烦了他索性点了人直接上街去。
  已经接近正午,天气又热,街上百姓少了许多。他穿着软甲,坐在马上领队慢悠悠走着,一块幌子被风吹得扫过他额头。
  许鹤宁抬头一看,发现是家饭馆。
  早上他就没有用早饭,来回奔波,五脏庙也在造反了。
  他就勒停马匹,朝身后跟着的士兵说:“饭点了,先填饱肚子,今儿我做东。”
  被晒得直冒汗的士兵们都欢呼一声,有人嘴甜,嘿嘿笑着引了他和云家婚事,再说一番吉祥恭贺的话。
  正说着,前边传来一阵马蹄声,扬起一路尘埃。那策马之人利箭般与许鹤宁一众擦身而过,风劲刮得许鹤宁袍摆作响,他一扣腰间长剑,将飘扬的袍角给压了下去。
  不知谁骂了声:“哪个小儿,长街纵马!”
  有眼尖的人连忙去捂他嘴:“别喊别喊,那是武安伯世子,没眼力劲的!”
  被捂了嘴的拽开他汗手,朝地上啐一口:“武安伯世子如何,现在又不是以前了。他还想巴结云家呐,云二姑娘都要嫁我们指挥使了,他再火急火燎赶回来有屁用!”
  许鹤宁本不爱听闲话,往店里去的脚步因云二姑娘四字停顿。
  他初来乍到,京城各家的关系没完全理清,可士兵那些话的意思是听明白了。
  他回头,扫了眼前方已经不见身影的街头,从腰里掏了块岁银子,丢到刚才说话的士兵怀里,似笑非笑道:“给小爷说说武安伯世子和云家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哦,小鸡仔娇气包还有情郎。
 
 
第3章 【修】
  “林世子,如今我们家姑娘不宜见外客。且老夫人说了,世子应当先归家一趟,问问家里长辈,此时您该不该来云家。您快回了吧。”
  朱红的大门前,云家管事站在高阶上,与非要见自己姑娘的武安伯世子做周旋。
  林濉恍若不闻,双脚就长在了云家大门前,管事好劝歹说,都不为所动。
  最终,管事也没辙了,溜回府内,把大门给关上。
  反正不让人进来,他就算交差了。
  云卿卿此时正在祖父院里帮着摆饭,管事把人挡在门外,到底是回后宅再知会一声情况。
  她站在槅扇前,把林濉不肯离开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难免生出一丝惆怅。
  林濉自小待她就好,可眼下先有武安伯夫人知而不会,避她云家如蛇蝎般离开,长辈们肯定不会再继续与武安伯府来往了。后又有赐婚,就凭着她与林濉打小相识,为了避嫌,也更不可能跟他来往。
  这事到最后,林濉是比她更委屈的一个。
  翠芽就在她身边,自然听到外头的回禀,低声说:“姑娘,林世子恐怕伤心了。”
  原本今日两家该谈亲事的。
  “婚姻大事,本就该听从长辈的。往后这种话别说了。”云卿卿转身,从槅扇处离开继续回到八仙桌前摆碗碟。
  这话传出去,没得耽搁了林濉。
  翠芽知道失言,缩了缩脑袋,帮她打下手。但到底忍不住,偷偷去觑她的神色。
  然而看了半天,也只看到自家姑娘淡然的面色,一双水杏眼内更是平静无波。
  好像亲事遭到变故的不是她。
  翠芽偷偷瞄了好几回,在心里叹气一声:她们姑娘可能还是难过的,偏是内敛的性子。不管什么时候,受委屈也好,不高兴也罢,从来不显在面上。
  可别憋在心里,反倒伤了身子。
  翠芽暗暗担忧,见丫鬟来上菜,眼珠子一转,想到哄她高兴的法子:“姑娘,下午太阳落下一些,我们去采莲子吧。奴婢听说晚些还会送牛乳过来,能做您爱吃的牛乳莲子冻。”
  她们姑娘平时不爱动,唯独有个喜欢研究吃食的爱好,是个嘴馋的。
  云卿卿放筷子的手一顿,眼眸弯了弯:“好呀。”
  找些事做,她也省得为糟心事烦恼,长辈们看着也能放心。
  **
  林濉最终是被武安伯夫人派来人给生生拽走的,本在许鹤宁走了一趟云家后,皇帝给云许两家赐婚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林濉又苦等在云家大门前,就掀起新的一轮议论。
  看热闹的人里,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羡慕许鹤宁走运道的,更多的是同情云卿卿。
  许鹤宁从衙门归家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晚风把白日里的憋闷吹散不少,一路来不少关于他和云家的闲话也被风吹送到耳畔。
  不管是说什么,他都扬着眼角,听过后还时不时低笑几声,仿佛是在听别人的笑话。
  等回到侯府,他把腰间的剑解下,喊来自己从浙江带来的人问话:“查到是谁在挑拨云嘉玉面前挑拨了吗?”
  陈鱼垂着头回道:“书院人多嘴杂,查不清,或者直接问云大公子最好。”
  许鹤宁嗤笑一声:“何必问他。这些人爱挑拨挑拨,左右就是想趁乱叫云家不好,皇帝这婚事赏的,究竟是给云家找麻烦,还是给我找麻烦。”
  更何况,云卿卿在这之前还要跟人议亲。
  “大当家,这婚事不好吗?”陈鱼愣愣地问。
  阁老孙女,多少人都想娶,怎么到他们大当家嘴里,反倒成了麻烦。
  “你自己想去。”许鹤宁抬手就扯开软甲的系带,任它就那么掉到地上,然后跨过去找出惯穿的衣服换上。“我去你干娘那里。”
  临出门,他突然回身说:“你们的书读得怎么样了,在京城办事,大字不识,可当不好差。”
  说起这个,陈鱼就笑:“那几个小崽子哭天嚎地的,说宁愿被你打一顿,也不想念。”
  他倒还好,毕竟跟了许鹤宁近十年,早早就被按头读书,字都认全了。
  “告诉他们,不认也行,我可以送他们进宫当太监。”
  他丢下一句话,陈鱼更乐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去传话。
  许鹤宁猜到有人趁着两家婚事在捣乱,云老太爷和长子自然也能猜到。
  晚上的时候,父子俩凑到一块,在外书房用晚饭,正是说这个事。
  “嘉玉年轻,又疼爱卿卿,这才上了当。他跪了半天祠堂,说已经知错,悔悟了。”云大老爷给父亲布菜,视线在父亲脖子上一道指甲印打了个转。
  云老太爷当没看到长子的目光,板着脸威严的嗯了声:“就是吃亏在年轻,听了几耳,也不知道那人身份,就敢撒泼了。传到圣上耳中,那就是云家不满赐婚。”
  “儿子会再好好教导他。”云大老爷连忙站起来揖一礼,在老人让坐下后,犹豫着又看他脖子上的伤,“母亲还在生气吗?”
  提到妻子,云老太爷就冷哼:“你母亲就那个泼辣的脾气,谁不顺她心,焉能好过。可圣意难测,谁能做得了那位的主,但只要你我明白,圣上此举之后不会叫我们家卿卿受委屈就是。”
  “父亲,可是圣上跟您说了什么?”
  不然,父亲怎么认为女儿就不会受委屈。
  “还用圣上明说吗?只要许鹤宁安安分分,他一辈子就荣华富贵,又有我们云家在一边,两人是赐婚,许鹤宁还敢乱来不成?好歹,我也算有恩于他,你且安心吧,我唯一怕的……”老人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难过地一叹,“就怕卿卿心里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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