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谨鸢
时间:2019-10-16 07:37:19

  她勉为其难坐下,这才刚摸上牌,就听到外头有人高喊:“流民冲进城了!都朝着府衙冲过来!”
  众人还没来得急紧张,屋顶响起一阵声音,瓦屑四溅,一个人就从天而降,惨叫着重重摔在云卿卿脚下……屋内尖叫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打卡~~小可爱们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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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云卿卿在突发的状况中思绪有片刻迟缓。
  突然有人从屋顶砸落,还就在自己跟前。口吐鲜血,胸前亦有个血洞,鲜血不断涌出,痛苦呻吟,一只染满血的手还朝她伸过去……比上回许鹤宁拔剑向许尉临的场景更为骇人!
  她看着那带血的手掌,心跳剧烈,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与她一个屋的太太夫人发出刺耳尖叫,朝屋外逃窜。她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终于回神,一把将软到的翠芽拽住也往外跑。
  整个县衙似乎都乱了,她刚出了门,就看到有人从屋顶往下跳,有禁卫有锦衣卫……还有她先前看见的衣衫褴褛的流民。
  尖叫声四起,慌乱奔跑的人影让她眼前凌乱,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
  “嫂嫂!别怕!”
  混乱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卿卿眼前就出现飞身过来的陈鱼,一脚踹开挡路的县衙小吏。
  “嫂嫂得罪了,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陈鱼回头见她一张脸都没了血色,心里懊恼,拽住她和翠芽的胳膊就冲出去。
  有侯府的侍卫和禁卫朝他们靠拢,将他们都圈在中心,直接冲到后院的后门处。
  等云卿卿被塞到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里,她才从那叫人胆战心惊的厮杀中回神,可眼前还是先前晃动的刀光剑影,以及那些人受伤的狰狞神色和血色。
  一低头,还看见自己绣鞋鞋面上有一个血色的手掌。
  “呕——”她扶着车壁,连连干呕,冷汗淋漓。
  偏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翠芽回神后是呆呆的落泪,听到动静,这才彻底清醒,忙去给自家姑娘顺气。
  “姑娘,那些是流民吗?他们闯进府衙是要做什么?”
  云卿卿眼角微红,回想刚才那一幕幕。
  那些是流民吗?拿着木棍铁锹一类的,怎么看也不像单纯的流民。
  “府衙里,有存粮和开粮仓的钥匙……”
  她定定神,很快就推断出那些流民的用意。昨日许鹤宁和陈鱼说话,她听到几句,其中就有要防流民作乱。
  她当时只以为是会在城外施粥时可能出现意外,结果他们居然冲入城里!
  还冲向府衙。
  这根本就不像没有计划、一团散沙的流民!
  而且他们不知道太子住府衙内吗?
  云卿卿即便不在朝堂,也觉得事情来得古怪。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街道上亦有流民,但不多,而且没有功夫管他们一行,都在抢夺沿街的商店。
  百姓在凄惨的哭喊阻止,但很快就被流民挤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财物被抢。
  云卿卿偷偷看到外头的景象,已经不能用心惊二字来形容。
  陈鱼驾马车并没有走多久就转入胡同,许久的颠簸后,马车停下来了。
  云卿卿被请下车,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宅子跟前,陈鱼推开院门让她进去,边走边说。
  “昨儿义兄交代的,让找一个远离施粥城门的地方备用。时间仓促,只能找了这么个院子。”
  云卿卿拉着翠芽紧紧跟在他身后。
  陈鱼见到她紧张的神色,宽慰一般道:“嫂嫂别担心,我们的人马上会过来,这里离得前头远,流民来不及到这地估计就收拾干净了。我们先暂时避避。”
  “那你义兄呢?!他身边有没有跟着人!”
  她闻言反倒更担心了。
  “义兄早部署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直冲衙门,真是疯了!”陈鱼笑笑,从怀里掏出个帕子,给她擦椅子,让她先坐下。
  而桌子上还有崭新的一套茶具,他给她倒水,一看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看来许鹤宁是真的有计划,云卿卿接过水,让他也坐下休息,安静等许鹤宁的消息。
  此时的许鹤宁已经重新和陆大人及太子汇合。
  陆大人哪里敢让太子就那么走上街的,周边都布了暗卫,但那些暗卫也没发现流民怎么突然就暴动,才导致没能提前预防。
  在冲撞中,太子连束着的头发都乱了,散落几丝垂着面庞上,一只鞋子也被挤不见了。
  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许鹤宁和锦衣卫拔刀将他围在中间,他一边踹开流民,一边还回头欣赏了几眼太子的惨状。
  狗太子肯定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应该说做梦也没能想到县令和流民都是胆大的!
  尊贵的储君,京城谁人不畏惧?
  然而这里就是穷乡僻壤,有的只有泼妇刁民,都要饿死了,谁还管他太子不太子。
  许鹤宁长年在市井,最明白天灾后又会有多少人祸,这次算是给狗太子开开眼界。
  “大人,流民太多了,我们还没能出城恐怕就得先被耗完力气!”
  有锦衣卫退回来,焦急禀报。
  流民大几千人,他们连同许鹤宁安排的禁卫都只有百人不到!
  但那些流民也不是全冲向他们,大部分是四处流窜,其中又属妇女孩童多,他们不可能真对这一批人下杀手。而另有一小股有力气的青年举着棍棒,逆着人群在四处找县令和他们身穿制服的,即便小一批,人数也有几百纠集在一块。
  而那批流民就已经是起义的架势,多半是打算抓住当官的好占据这个县城!
  太子丢了一只鞋,走路一拐一拐的,闻言脸色铁青。
  他太过大意了,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亦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京城向来就是铁桶,更别提守卫森然的皇宫。
  太子的智谋都用在大臣和朝堂争斗上,眼前的一幕幕已经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掌控局面的情况,除了沉默,不知要如何下手。
  陆大人这支锦衣卫向来是凶残出名,下的都是杀手,可人数太多,耗费了力气后就只有任人鱼肉的下场。
  陆大人鼻尖都冒出汗珠,耳边杂乱的声音让他眼底赤红,心里亦有点乱了。
  “全力保殿下从城外突围,找到安全避险的地方再说!县城里有守军,我让人先去调兵!”
  他们不能再冲进城,那就往外撤!
  许鹤宁在乱糟糟的声音里听到这样一句,若所思抬头去看拿着棍棒四处打杀官兵的流民,突然一提气平地跃起,踩着一名锦衣卫的肩头就从上空突围出去。
  “肃远侯?!”陆大人被他闹得心焦。
  这个时候他不管太子,冲出去做什么?!
  太子抬头,就见许鹤宁居然一路踏着他人肩头往前去,一身的轻身功夫,将人都当做踏板,动作潇洒得如同闲庭信步。
  果然是常年在水上行走的人,就这一身轻身功夫,连锦衣卫都比不过。
  太子难得对人生出佩服,下刻就听见陆大人喊:“去几个人帮肃远侯!他要抓头领!”
  陆大人很快明白过来许鹤宁冲出去是做什么了。
  擒贼先擒王,显然是发现对方的指挥者。
  可那么多人,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许鹤宁从众人头顶掠过,长剑早已出鞘,锐利的目光锁住一个在人群中看似乱窜的高大青年。
  那青年脊背一凉,也发现自己被他盯上,吃惊之余就是想拔腿就跑。他步子只迈出两步,突然被身后力劲冲击得踉跄一步,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那流民青年的步子一软,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已经从身后穿刺自己心脏的剑尖,轰然倒地。
  “——弃械!否则杀!”
  许鹤宁将长剑掷出,人已经站到了高处,冷冷转身,居高临下盯着那些已经在尸体边散开的流民。
  锦衣卫此时从后方冲了上来,行凶的流民身后传来凄厉惨叫,彻底让他们软了膝盖。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才敢冲过来,知道官兵来不及抓他们,还有人去了衙门控制县令的家眷,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但谁也想不到,他们藏在人群中首领转眼见就被诛杀了。
  站在高处那个青年,连眼神都是暴戾的。
  在转眼间,局势就被扭转。
  太子被护送着来到这,看了眼老老实实跪了一地的爆民,再转头去看把自己长剑从那头领身上抽出来的许鹤宁。
  “你怎么看出来他就是头领。”
  许鹤宁面无表情,“老子是他们祖宗。”
  太子一愣,下刻哭笑不得。
  他倒是把自己安了个匪寇的祖宗名头。
  就在这边爆动的局面有所缓解,从衙门来的侯府侍卫总算找到许鹤宁,咬牙禀报道:“侯爷,那些人居然冲入衙门要抓县令家属企图用来行威逼之用。夫人当时被县令夫人拉着在一处说话,险些被波及,及时被三爷送出去了。如今衙门已经平乱。”
  “衙门?!”太子吃惊,“他们怎么敢冲衙门?!”
  许鹤宁冷笑,“太子殿下,今日您没带脑子出门?!”
  敢冲衙门,自然是流民头子里头有人授命,为什么授命冲衙门,肯定是有人给那头子透露了什么错误消息。
  储君在衙门后院住着呢,再胆大也还是有忌惮的。
  定县县令好样的!比他想得更厉害!
  虚虚实实,连自己的家眷都推出去利用,要不是他早预料流民会暴动,估计大家都得被县令这招给瞒过去。
  太子被他一句话噎得脸都紫了,离得近的众人都忙撇开目光,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肃远侯匪里匪气的,谁也不知道他这张嘴下刻会说什么更让人难堪的话。
  然而此时就那么巧,被暴民没找到的县令狼狈带着官兵出现在街的那一头,一路跑过来,见到陆大人就跪倒:“大人,卑职来迟,不知大人可知道太子殿下下落?!衙门内未曾找到殿下!”
  太子见到及时出现的县令,也是笑了。
  许鹤宁刚才那句话不留情面,可没说错,他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中的什么计,这太子也白当了!可他今日真的上当,就在刚才还真的以为只是流民暴乱!
  太子被耍弄得怒极,抬脚就上前踹了县令一脚:“狗东西!”
  县令被踹得如同滚地葫芦,在一个陌生面容的人那听到太子的声音,吓得连叫都叫不出声。
  ——太子怎么在城门这里!还改变了面容!
  可还没得到解释,县令眼前又出现一个黑影,许鹤宁眯着眼,一脚踩住他的手。
  “你那狗屁夫人那么巧,就在刚才请她到一块说话?”
  许鹤宁踩着县令的手,眼底涌动着让人发寒的戾气。
  县令仰着头看他,依旧没有听明白这个人嘴里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许鹤宁对他又惊又茫然的样子扯出个笑,抬手就将长剑刺入他手掌中,力度大得剑尖都没入地面三分。
  直接将县令的手就钉在了地上。
  凄厉的嚎叫从县令口中发出,却又戛然而止,活活在疼痛中昏厥了过去。
  他那凌厉的样子,让赶来的县令士兵都打了个颤。
  太子此时神色却古怪了一下,见许鹤宁拔剑就要往外走,伸手去拽了他胳膊问:“上哪去,你平乱有功,该跟我先回衙门,好好理清今日的事。”
  许鹤宁步子被拽得一顿,没什么好脾气地瞥太子一眼:“你以为我今日平乱为了功劳?”
  说罢,把袖子一甩,径直带着自己的人远去了。
  陆大人望着他背景,想到太子连着吃了几回瘪,对他的恣意妄为有了新的认识。
  太子看着空空的手,琢磨着许鹤宁留下的话,脸都黑了。
  该死的水寇,在骂他自作多情!
  那水寇肯定是找云家那丫头去了,刺县令一剑也是为云家丫头出气,甚至连平乱大部分还是出于要护她周全吧。
  太子心情复杂之余,还觉得牙酸。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呵呵,就只会耍帅的辣鸡水寇。
  许鹤宁:牙口不好就看郎中,顺便治治脑子。
  云卿卿:乖巧等夫君来找我。
 
 
第71章 
  定县驻兵只有几百人,但在平乱后足够镇压没了士气的流民。
  云卿卿被许鹤宁从那小旧宅子接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又是一翻变化。
  流民都在士兵的看管下排成排,不敢再反抗地往出城方向走,沿街铺子的东家有气不过用东西砸他们的,不管是流民还是城里的普通百姓,都有人发出低低的哭泣声。
  极短的一场暴乱,好好的县城就满目疮痍,留给人难以忘切的恐惧。
  云卿卿在马车里偷偷看着,心里十分不好受,是说不出的悲凉。
  她出门看见的美好风景下,还有许多她不知的水深火热。
  许鹤宁坐在她身边,见她面带愁容,平素总是明亮的杏眼都没了神采,伸手去掰过她的脸。
  “看得难受就不要看了。”他声音低沉,比平时都显得压抑。
  似乎同样受到事件影响。
  “你以前在嘉兴也遇到过这些事情吗?”云卿卿对上他的视线,想起他在事发前的部署。
  许鹤宁沉默片刻,淡淡笑了一下,在她脸颊亲了口,松开她靠着车壁。
  “南边经常发洪水,流民年年都有,是经常遇到这种暴乱。看得多了,其实也就看淡了,你说这些事情能怪谁?天灾,你怪老天爷没有用处,人祸,你说官府不作为也不尽然。虽然很多狗官让人可恨,可他们不让流民入城不全出于自私,流民入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今日的祸乱,牵连无辜的百姓。”
  “所以谁也怪不上,都是局势造就。我改变不了什么,面对这样的形势,唯独是自保,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说到最后,许鹤宁自嘲笑笑。
  “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云卿卿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要是完全自私,你根本不必要跟着太子出去,也不会暗中布防,直接告诉太子不是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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