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谨鸢
时间:2019-10-16 07:37:19

  回到马车后,云卿卿还在出神,许鹤宁打量她好几眼,还去捏了捏她脸颊,她也没有反抗。
  “你想什么出神?”
  “我觉得……霍二要头疼了。”
  她喃喃一句。
  “嗯?”许鹤宁不明所以,凝视着她等下文。
  她在他视线中眨眨眼说:“我们有热闹看了。”
  远在霍家头悬梁锥刺股背书的霍二突然打了个喷嚏,没站稳,一屁股坐在钉子上,嗷一声跳得老高。
  在边上的小厮:“……”他怎么感觉自家少爷越读书越傻了。
  书还没读多少,先呆了。
  **
  “这天杀的啊,怎么能做出给了银子又抢回去的事情啊!”
  被救醒的刘大老爷哭天抢地,却因为牙齿漏风说出来有那么点滑稽。
  被喊到跟前的来刘二老爷望着兄长,畏畏缩缩的,一句话没说。
  正好外头有客栈伙计路过,听到那话,直接就朝里头呸一声,骂道:“刚才就在外头污蔑肃远侯,如今还敢继续张口就来,该不是想要赖房钱吧!掌柜的……掌柜的……”
  伙计骂着,拔腿就跑去给掌柜的报信,刘大老爷哭声都卡在嗓子眼里,瞪大了双眼。
  刘二老爷此时才说话:“大哥,既然拿了银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拿什么银子了?!我看是你拿了银子!你个臭不要脸的怎么在三妹面前编排我的,让大外甥只针对我一个,你说!你就是想看我死是不是!我死你也不能好过!”
  刘大老爷骂着就从床上坐起来,扑上去要撕打。
  刘二老爷没避开,连发髻都被扯散了,句句喊着冤枉也没能让兄长停手。
  里头闹成一团,刘二太太也被大嫂撒泼抓着晃得头晕,直打到掌柜的来。
  半刻钟后,刘二老爷结了住客栈的银子,被掌柜连同自己和兄长一块给赶了出去。
  “大哥,我们还是走吧。”刘二老爷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垂头丧气往出城方走。
  刘大老爷想要骂人,抬头一看又围了一堆百姓看热闹,想到早上才被人砸满头包,只能暗恨灰溜溜走了。
  不想,几人刚走到城门,就被一对兵士追上来。
  那士兵喊着:“就是他们!快!先抓起来!!”
  叫喊声喧闹,刘二老爷似乎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站在那里。刘大老爷却是拔腿就跑,但没跑多远,就被人从后头一扑,直接按到地上,仅剩的一颗门牙也被重重磕地上硌掉了。
  刘家来人,闹得沸沸扬扬,明昭帝暗中人留意许鹤宁的事,自然有人报上来早上客栈门口闹的那番事。
  廖公公在帝王午歇起来后报上去,引得明昭帝直皱眉头:“那刘家居然还敢找来要钱?!”
  “可不是,听说已经先找过夫人了,侯爷这才再找上去要断了关系。”
  皇帝脸上尽是对刘家人的嫌恶:“刘通判是个进士,怎么生出来这两个没有用的儿子!派人查查他们先在都在干什么。”
  廖公公这就应声要下去,走了两步又被帝王喊住:“把指挥使喊来。”
  这指挥使指的是锦衣卫正使,廖公公再应一声,匆忙离开。不会,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进屋来。
  “见过陛下。”指挥使见礼,帝王直接发问,“让你查刘通判当年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确实是畏罪自杀,死在牢里的吗?”
  指挥使拱手道:“当年审是在刑部大牢里,臣记得当时是三王爷那派先告的浙江一应官员贪墨,刘通判是最先被抓到证据的。可当时先帝没让锦衣卫插手,那时的扬州官员都是亲近陛下的,但当时陛下已经在去浙江的路上,扬州那批官员最后还是全折了。陛下让人送信回来,保下来的只有刘家家眷。”
  “此事肯定有猫腻,但时代久远了,臣翻查刑部的宗卷和口供,也翻不出疑点来。陛下想要翻案,有些难,而且这是先帝在时判的案,一翻案恐怕要被言官和史官……”
  指挥使说到最后停顿住了。
  “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朕只要个是非黑白!宗卷找不到疑点,就找当年朕那三皇弟死后还幸存的那批人,朕就不信查不清楚!”
  明昭帝勃然大怒,指挥使忙垂头听令。
  在指挥使出来的时候,正好是许鹤宁当差来到跟人换岗。
  廖公公从里头就见到他身影,看一眼发怒的皇帝,暗中走到外头,跟他说:“肃远侯来上差了,陛下正心里不舒爽呢。”
  许鹤宁一听,皇帝心情不爽?
  他就朝廖公公一拱手:“谢谢公公提醒。”
  廖公公呵呵地笑,想要请他进殿露个面,看能不能让皇帝心情好转。
  结果,许鹤宁在一拱手后转头就走得飞快,都要拿出水上漂那种速度直接下了白玉梯,站在空旷的中庭像个木头人,心里想着:皇帝心情不好,当然离远点,别惹着,好好地把自己给迁怒了找谁说冤去。
  廖公公:“……”他不是通风报信的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九点左右~
 
 
第92章 
  许鹤宁溜之大吉,接下来的时间果然见到凡是进去过乾清宫的官员,都是耷拉头出来,一看就是挨了帝王的训斥。
  皇帝是真的心情不爽利,左右他躲得快。
  在宫里当差的日子,比在南城兵马司当差时无趣得多。
  乾清宫前有锦衣卫有禁卫,各守岗位。
  他多在乾清宫前当差,不比以往到处走动的时间多,所以他特别珍惜巡禁宫的那几个时间段。
  就是总会有遇上不喜欢的人时候,比如——狗太子。
  “肃远侯巡宫呢。”太子不知打哪个宫道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儿。
  许鹤宁神色淡淡朝他见礼,视线在那只橙色毛发的猫儿身上掠过,太子已经在这个时候把猫儿放了。
  那猫矫健顺着朱红的墙壁跃起,四只脚蹬了几下就上墙,快速跑不见了。
  “宫里的野猫,总是能遇见它,挺爱黏我。”
  太子视线顺着猫儿移动,等它不见了,才回头朝许鹤宁笑笑,一张俊脸温和无害。
  是平时在大臣跟前那豁达和善的储君模样。
  许鹤宁嗯了声,准备告退继续带人巡宫,太子却是伸手拍他肩膀,压低了声道:“你那大舅舅闯祸了,你可知?”
  他闻言神色不变,内心却有风浪。
  太子怎么知道了?
  他沉默着,浓眉下的双眸深幽,隐隐是带着不悦的。
  太子见此当然是猜到他心里有数,对他的冷淡无所谓地笑笑,收回自己的手,往身后一背就继续朝前走了。
  许鹤宁余光扫过太子绣山河纹的斑斓袍摆,在暗中猜测太子提醒的意思。
  他大舅舅进京来,即便犯了事,也不可能惊动到太子,除非是此事还有他人经手。
  唯一不确定的是……不知那人是太子信任的,还是忌惮的。
  可不管哪一样,都说明太子十分关注他。
  原本太子盯着自己,许鹤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自己是水寇出身,本来就是皇帝监视的对象。储君想要监视也正常。
  但莫名的,他在此时就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藏下心里纷乱的猜想,继续巡宫。
  天色渐暗,皇城外宫门准备落锁,他在落锁后再巡视一圈确认无误,想回到禁卫的班房吃口饭歇片刻。哪知又被皇帝召了过去。
  来到明昭帝跟前,许鹤宁有种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错觉。
  不过明昭帝居然是请他吃饭的,只有他一人。
  “你晚上要当值,酒就别喝了。”明昭帝给他分了几个菜,都是肉类的。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还有美食,他索性就放开了胆子吃。反正他当着帝王面状告皇子的事情都干了,还有什么不能大胆的。
  许鹤宁在此时还想起云卿卿来,他近得娇气包多,也被她带着看到吃的就先把烦心事放一遍。
  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当时他还酸,逼问自己就可辜负了,居然跟一堆死物醋上。
  想到在家里的小妻子,许鹤宁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眼里像有星子揉碎了,闪动着光辉。
  明昭帝一抬头,就见到这个几乎是随了他娘长相的儿子嘴角笑容温柔,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出息!
  吃个饭也想媳妇不成?!
  可明昭帝再腹诽,心里何尝不是羡慕的。起码儿子还能正大光明地想,他呢,困在四方的皇城里就罢,儿子他娘还不愿意见自己。
  算一算,都快近两个月没见了。
  也不知她心里还是不是那样恨。
  许鹤宁一顿饭倒是敞开了肚皮地吃,明昭帝则思绪千回百转的,到最后用得比往日都少。但与儿子共餐,到底给到他些许安慰。
  可惜他即便有欢喜也不能在儿子跟前表露,只能维持着威严,又有点舍不得放人离开,索性再找了西北赈灾情况的折子给他。
  “左右你今晚都当值,这银子也算跟你有点关系,你辛苦辛苦,理得更详细一些给朕。”
  皇帝捡着折子,许鹤宁望着哼哧哼哧搬来长案的小内侍,强忍着才没黑了脸。
  所以狗皇帝就是用一顿饭来收买他干苦力的?!
  廖公公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投瞄他神色,心里叹气。
  陛下这估计又让肃远侯暗恼了。
  长夜漫漫,许鹤宁就和折子作伴。
  乾清宫的地龙只设在东西暖阁里,大殿空间空旷,如今又是冬日,入夜了从门缝透进来的风游丝一般就往人骨头缝隙里钻。
  廖公公怕给这位爷冻着了,让人在边上生了四个火盆,好让能烘得暖一些。
  明昭帝歇下时又让加一个,小内侍在边上尽心尽力,一见炭火烧点写就往里添。许鹤宁托这份照顾,都差点被烤出汗来。
  到了下半夜,太过舒适的环境让他都打起瞌睡,险些笔一歪要毁了快写完的折子,连着灌了一两杯凉开水才算精神一些。
  抄着折子,许鹤宁看到里头有不少是先呈了太子再给皇帝的,太子的字迹跟他的有些形似,把两人字放一块看,亲兄弟似的。
  他看着,嘴角一抽。
  跟狗太子当兄弟,可没有什么好下场。瞧瞧那大皇子,再瞧瞧那三皇子,一个是自己找死失了帝王欢心,一个是啥也没干就先犯了大错。
  所以沾上狗太子都不见得好。
  许鹤宁醒醒神,继续往下抄。
  突然看到一个朱笔批示的‘可’字,那字……太子的?
  怎么感觉笔锋更凌厉,有点像他临摹的字帖上那字。
  他心头一跳,再去细看,发现边上有黑墨的字迹,写着一连串请示帝王的话。而在太子字迹下边,帝王批复的馆阁体亦红彤彤的工整写了两三行。
  这样一看,那个红色的可字就是太子写的。估计是先把折子发回去给官员,官员再另外用折子写了其它内容,然后才有的太子那一行请示。
  许鹤宁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好笑,很快定神,把这细微的发现遗忘到脑后。
  而次日许鹤宁一早回到侯府后就开始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鼻头红红的。
  “是昨夜冻着了吗?!”云卿卿给他递帕子,为了谨慎起见,当即让人去找郎中来。
  许鹤宁捏着鼻子摇头,说话瓮声瓮气的:“是昨夜在乾清宫抄折子,被火盆围着,太暖和了。一早出宫,顶着寒风骑马出宫,估计是吹着了。”
  “坐轿子或马车就是,非得就骑马不成?”
  云卿卿听了没好气睃他一眼,这人就是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但嘴里埋怨着,自己到小厨房给煮姜汤去了。
  郎中的时候,许鹤宁已经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早,不见刚才要风寒的模样。郎中号了个脉,也说无碍,多喝两碗姜汤去去寒就好。
  某人就顺势得意起来,圈着她的细腰挑眉道:“夫君身子强壮不强壮,夫人又不是不知。”
  一回到家里就没正形,云卿卿呸他一口,想起昨日的事情问他:“你给霍二去信了吗?闵芷夕可能要定亲的事。”
  “忘了!”
  许鹤宁松开他,懊恼皱眉,忙喊来陆儿去偷偷给霍二送信。
  霍二虽然不那么靠谱,但如若是真心的,如今又愿意上进,未必不能给人姑娘幸福。
  秉着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婚的老话,该帮一把他还是要帮的。
  云卿卿在陆儿走后,拿来从西北回来前许尉临送的灰狐狸毛做的大氅过来,让他站起身试试。
  “我早该给你备下的,你往后值夜的时候可以穿,要比其他的衣服都暖和。”
  许鹤宁随意张着手套袖子,她围着他转圈看,一脸满意。
  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尺寸都是她亲自量的,还是很合身,免不得多少都有点成就感。
  他一低头,就见到她弯弯的眉眼。
  今日她在屋里难得穿了带毛领的小袄,领口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小脸欺霜赛雪的,好看得紧。
  他低头就偷香,不想脚面有什么东西跑过,云卿卿的笑声就响起。
  他动了动脚,看到几粒黑色的可疑小团子,再往侧边一瞧,他们从半路带回来的兔崽子就蹲在一边仰头看他。
  而那小团子是什么,不用想了。
  许鹤宁黑了脸,翠芽忙把那在老虎脚边拉撒的兔子抱走,让小丫鬟把赶紧收拾。
  他在这家混得,连只兔子都敢欺负他了。
  云卿卿笑了好大会,帮他把衣服又脱下来,结果被他迁怒,一把扛起来就往床榻那去。
  “许鹤宁!大白天的,我一会好要去娘那儿,和娘约好了!”
  “娘正想要抱孙呢。”
  许鹤宁很不要脸地回一句,让云卿卿都替他臊得慌。
  院子里此时传来了不小的呼声,外头下雪了。
  云卿卿被他半压着,听到声音,就拿一双水杏眼巴巴看他:“先去看看雪,娘真的还等我过去呢,还有管事,要商议年节和年节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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