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的六零年代——鸩离
时间:2019-10-19 07:22:05

  方如凤登时怒火中烧,急冲冲跑到老三两口子住的西屋儿,哐当一脚踹开房门,对还在坐月子的老三媳妇破口大骂:“好你个李红艳!我念刚生了孩子,特意照拂你,让你坐足满月,不似人家的媳妇,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农活,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带孩子。你居然敢沉我不在偷嘴儿!是不是在徐家当儿媳妇太顺心了?忘记自己几斤几两?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她嗓门大,这一吼,直接把已经睡熟,不到二十天的小孙女儿给吼醒,哇哇大哭起来。
  李红艳一边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抱进怀里哄着,一面委屈的红着眼眶解释:“娘,我没偷吃......”
  “还说没有!”方如凤火冒三丈,指着她床头上放着的一碗还在冒热气的开水道:“那是啥?你没偷吃,咋有开水?!”
  因为不允许社员们自己烧热水的缘故,大队食堂每天下午吃完晚饭统一烧热水,社员们要想洗热水澡,喝热水,就得自带木桶和热水瓶去打。要是错过那个点儿,就得一整天没热水喝。
  可要买热水瓶,需要五张工业劵和六块四毛钱,才能买到最廉价,最易破碎的竹子外壳热水瓶。
  整个红旗社都是农村社员,国家不给社员们发工业劵,只给城里人发,且六块四毛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很多人家都买不了,只能每天喝冷水。
  徐家因为有徐宝小姨方如兰在北京工厂上班的缘故,省吃俭用的换了十张工业劵邮寄给方如凤。她便花了八块七毛并五张劵,买了个大红铁外壳,银色壶嘴,看起很洋气,又不容易碎裂的热水瓶放在徐宝屋里,让她渴了,随时都能喝口热的。
  另外又花了六块四毛,买了一个竹子外壳的热水瓶放在自己的屋子里,供全家人喝。
  只是她没料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看起来老实本分,才进徐家一年的老三媳妇儿,居然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儿,登时说话越发不客气。
  李红艳委屈的都快哭了:“娘!我真没偷吃啊!我就是口渴了,刚刚进您屋子倒了碗白开水,您屋里的其他物件儿,我是真没动过啊!”
  “还敢狡辩!”方如凤也气得不轻,“我没老糊涂!我屋里有多少吃得,我能不清楚?那奶粉可是精贵货!四块二毛一罐!要用华侨劵买,一般人根本买不着!那红糖,一块八毛四一斤,割一块都是我的命!还有那麦乳精,我家宝儿最爱喝,那鸡蛋......”
  另一边,徐宝躺在硬炕上,正在瞧屋里摆设,发现除了床尾有个五斗橱,旁边有个放杂物得小方桌,上面放了一个热水瓶,一个大大的搪瓷喝水盅,桌下放了个夜壶,靠门得那一面挂了不少坐农活儿得物件儿。整个屋子就没其他家具,简陋得有些可怜。
  可在这时代大多一家老小脚对脚挤在一间屋儿,挤一张床的情况下,能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屋子,徐宝心里还是挺满足。
  毕竟她在现代习惯了单人住房睡觉,猛地要和人家挤,她是真不习惯。而且她有空间和积分金手指,要是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或者人突然消失,跟她一起住的人,不得吓疯。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原身的公主病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给咱挣了一间独屋不是。
  她正准备凝神进自己空间,查看里面是什么空间,猛地听见自个老娘似乎在和那个向来腼腆,还在坐月子的三嫂吵架,心中奇怪,起身走出屋子去查看,正好遇上已经开会回来的三个哥哥,并三个侄子,一个侄女儿。
  “怎么了这是?”徐万成走进来,皱着眉头问她。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才听见。”
  方如凤虽然偏心眼儿,但鲜少和儿媳妇吵架拌嘴,现在一吵,肯定是大事儿!
  众人急忙走去西屋,正巧碰见方如凤扬手要打李红艳,老三徐成福护媳妇儿,嗷的一声跑过去,抓住自个老娘的手,嬉皮笑脸道:“哎哟,瞧我娘这只金枝玉手啊,长的多好看,多白净啊!跟那菩萨的素手似的,瞧着就慈悲。这样的手拿来打儿媳妇太大材小用了,您要心气不顺,不如打我?我脸皮厚,随您打都不疼。”
  方如凤愣了愣,再看老三媳妇眼泪汪汪的坐在床上,抱着小孙女儿哭个不停,心里又是烦闷,又是好笑,瞪了小儿子一眼,三言两句把事情说了,往西屋门槛一坐,冷着脸儿道:“我瞧老三媳妇那像儿,倒不像是偷吃了,可若不是她吃的,又是谁偷吃了呢?若是没人承认,今晚全都甭想吃饭,从食堂打来的饭,全都进我宝儿的肚子里,直到饿得你们承认为止!”
  她说完这话,徐宝眼皮一跳,感觉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火辣辣的,让人极不自在。
  虽说她穿越过来就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方如凤有多极品,偏心宠女有多严重,到底方如凤是真心疼女儿的。
  她也不想跟原身一样,任何不公平的事情都照单接收引起公愤,正打算背黑锅,承认自己偷吃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来:“奶.....我,是我偷吃的......”
  说话的是徐老二的儿子刚子,今年才八岁。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瑟缩着向方如凤认错:“奶,鸡蛋、红糖、麦乳精、奶粉都是我偷的。隔壁大堂姐徐燕昨儿来找我说,小豆芽饿得都快死了,想吃个鸡蛋,喝碗红糖水儿。我看她可怜,想着她也是我的妹妹,就趁早上你们走的那会儿,偷偷摸进您的屋子偷的。奶,我知道错了!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三婶儿是无辜的......”
  屋子里静了一瞬,谁都知道他们家和隔壁老徐家的矛盾,已经老死不来往十多年,那已经十五岁的徐燕是隔壁小叔子的大女儿。
  她什么不学好,偏偏跟着徐宝学了个好吃懒做,啥活儿都不肯干的性子。平时徐宝做啥她就做啥,跟个学舌的八哥一样讨人厌,隔壁老徐家的两口子天天打她,她还是那副德行,死活不改。
  她平时没少过来编排孩子们的零嘴吃,方如凤也不想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那边闹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居然敢唆使孩子们偷东西吃!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让他们重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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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且不说徐万福因着自个媳妇儿受委屈,带着两个哥哥还有三个侄儿跑去隔壁,如何大吵大闹一通。
  这会儿徐宝正坐在床上,伸手接过方如凤递过来的搪瓷盅,里头是她刚用开水冲的红糖鸡蛋,被细心的吹凉过,吃在嘴里甜丝丝,香喷喷的,不会太烫,入口刚刚好。
  方如凤笑眯眯的瞅着徐宝喝糖水,脸上那笑啊,就跟掺了半斤红糖一样,慈爱的叫人心里腻的慌,她问徐宝:“甜吧?我放了两小块红糖,比往常多一块呢。中午饭你想吃点儿啥?鸡蛋小米粥?还是给你下碗细面条?”
  大队食堂虽然是集体吃饭,但只要你有工分,舍得拿工分换精细粮食,掌勺的人是会给你单独开灶的。
  徐宝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不好意思吃独食儿,试着吃了块比石头还硬的黑面馍馍。那滋味,咬进嘴里根本就嚼不成团!还得费大力气才能嚼烂,吃了小半个馍馍,徐宝感觉自己牙齿都被嚼废了!真不知道那些年老,牙口又不好的穷困老人家,是怎么吃那玩意儿的。
  所以甭管方如凤说啥,徐宝也不矫情,都只管点头说好,一副软性子好脾气的模样:“好,都听娘的。”
  “咱家宝儿最乖了!等着啊!”瞧见蔫头蔫脑好几天的宝贝女儿终于肯吃东西,方如凤心里高兴不已,拿上手里的木饭盒,叫上儿子媳妇儿,一阵风似的跑去村头大食堂打午饭。
  徐万福没去,他媳妇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要不好好哄哄她,还是人么。
  推开西屋房门,李红艳果然坐在床上抹泪。
  徐万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瞧见孩子已经睡了,放在床上靠墙的位置睡得香,便坐在她身边,拦住她的肩膀问:“还生气呢?我已经给你出了口气,隔壁二叔把那不识好歹的丫头揍了一顿,说改明儿让她登门给你道歉。”
  “我生什么气!我有资格生气吗?”李红艳使劲儿推开他的咸猪手,红着眼看他,“徐成福,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咋说的?说你徐家好,能吃饱饭,爹娘为人随和,对大嫂二嫂,底下的孙儿孙女都好,我嫁过来铁定不会受亏。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娘真对我好过吗?”
  徐万福嘴唇嗫嚅了两下,想说什么,李红艳又接着道:“是,如今年景不好,村里大多人家一天只能吃两顿饭,勉强吃个七分饱。咱家却能粗粮掺着细粮,一天三顿不落下,吃饱喝足,我生了女儿,婆婆也不像村里其他当婆婆的那样重男轻女不给饭吃,还让我在家里歇着坐足月子。可是,家里明明有多余的鸡蛋红糖,甚至还有那些稀罕的奶粉麦乳精,我不奢望喝麦乳精那些金贵货儿,可红糖鸡蛋至少要有吧?小姑子一个丫头片子,每天雷打不动的早晚两个红糖鸡蛋,我一个产妇,还坐着月子,还得喂奶,娘不但不给我红糖鸡蛋吃,先前到她屋儿倒了碗开水,她还冤枉我偷嘴儿,神情向要吃了我一样,我心里难受!”
  徐万福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啥,憋了半天才道:“这不是四妹这几天身子不大好嘛,咱娘又向来心疼四妹,你都生了,还计较那些干啥。娘虽然没给你红糖鸡蛋吃,但是小米粥,白面疙瘩汤还是每天换着给你吃的,你就甭埋怨了,外面多少女人月子都吃喝不饱,更甭说这些精细粮食了。今天娘是做的不对,但娘拉扯大咱们四兄妹不容易,有这些常人吃不上的精细粮食,你得知足,莫生气了。”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李红艳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起来,“我给她生了个孙女儿,这都快满月,她看都没来看一眼,尽想着她的宝贝女儿,什么好吃好喝的紧着她!我的女儿就跟一颗草一样,可有可无,不招她疼。咱家女儿也是我心头肉啊......”
  可她再气也没法子,凭心而论,整个生产队的媳妇们,别说吃糖水鸡蛋,米粥白面疙瘩汤了,大多人家能有粗面麦糠加菜团子吃上三餐,已经算婆婆和气了。
  婆婆虽然没特意进房来看孩子,但是给孩子洗屎尿布,熬米汤,是一天不落的。
  她就是气自己肚子不争气,咋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要是她也像大嫂二嫂一样一举得男,那她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底气,跟婆婆争碗红糖鸡蛋水来喝喝?
  李红艳娘家里兄弟姐妹多,她娘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乡下女人,有点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男娃儿,根本不拿李红艳姐妹几个当回事儿。
  李红艳在娘家没吃过好玩意儿,鸡蛋红糖都进弟弟侄儿的肚子里,本以为嫁到家境较好的徐家,能吃上红糖鸡蛋,可自从怀孕到现在,她连鸡蛋壳儿都没见到过!
  眼瞅小姑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那甜丝丝的红糖鸡蛋香味儿成日飘荡在院中,却不是给她吃,她馋得都快哭了。
  婆婆今天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她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只能躲在屋里暗自抹眼泪。
  跟愤愤不平的李红艳不同,徐宝端着红糖鸡蛋水,站在西屋门口听见三哥三嫂的对话,心里甭提多尴尬了。头一次产生一个想法,这要不是她妈,做出如此厚此薄彼的举动,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想归想,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妈,自然不能有任何造次的举动。徐宝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敲开房门,对上徐万福惊讶的神情,冲他笑了笑,“三哥,我这两天吃鸡蛋吃得有些腻了,这碗我就喝了一口,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三哥你看,你要不再加点开水在里面热热,问问三嫂吃不吃?”
  徐万福楞了楞,紧接着上下打量她一眼,红着眼圈说:“宝儿长大了啊,知道心疼人了,不枉三哥疼你一场。鸡蛋你端回去吧,那是娘给你吃的,你还病着呢,得多补补。要是觉得腻,等三哥忙完农活儿,去山里给你找些开胃的野果儿吃吃。”
  徐万福从半大的小子开始就接受了爹娘的洗脑,家里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小妹,他们不能抢,不能争,要等小妹吃好了,他们才能吃。
  是以,徐宝把他们平时吃不上的鸡蛋红糖水端过来,徐万福除了感动之外,头一个想法就是,小妹长大了,鸡蛋红糖这么好吃,怎么可能吃腻呢?
  徐宝听得心里发酸,觉得在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下,徐万福还能对这个作天作地的妹子这么好,实在是个十佳好哥哥。她坚持把红糖鸡蛋端给李红艳喝,也是想改变这种不对等的兄妹关系。
  等到李红艳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红糖鸡蛋之时,听着旁边徐万福对她念叨,以后要对徐宝好点的话语时,忽然觉得不对啊,这小姑子她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听媒人说过是如何的蛮横不讲理,如何好吃懒做。她嫁过来一年,日日相处看着,果真是如此。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舍得让出她的专属吃食,怕不是有什么事儿吧?想了想,她觉得要找两个嫂子商量商量这事儿,看看徐宝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徐万福最终没能给徐宝摘来开口的野果子,因为春种动员会结束后,第二天全村除了病重不能动弹的老人,还有六岁以下的小孩儿,整个生产队,连徐宝,坐月子的李红艳在内,全都要去地里插秧种麦苗。
  春种和秋收向来是乡下人眼里的大事儿,容不得任何人找借口偷懒不干活儿。
  第五大队的大兴村地处西南,村子背靠大山,面向溪河,平原地不多,除了百来户人家居住的面积,平原地水田也就五千多亩,除了上交国家的公粮,剩余的稻谷不足以养活全村人口。于是就要靠背后山开荒出来的山地,种植麦子、玉米、甘薯等等之类的旱作物做辅助粮食。
  一般大队上的人家,都喜欢去山上种麦苗。因为山地干旱,杂草石头众多,撅土会很累,还要担水挑粪走那弯弯曲曲的山道,费劲力气挑上去淋地养肥,属于重活儿。
  按照公社的工分制度,活儿越累,工分就越高,拿到的粮食粮票就越多,家里的老人孩子就越吃得饱。
  相比下水田插秧苗,大队上虽然有两头牛犁地,到底赶不及春种,所以需要四五十号强壮的劳动力人工撅土,其余力气小点的人就在后头泼粪插秧。
  可因为不用爬山挑粪,田里还有蚂蟥咬人,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要低山地一分工分。大家伙都不乐意去插秧,争相恐后的要去山地干活儿,生产大队长没办法,又开始一年两度的抓阄活动。
  抓阄是每家派出一个代表,抽中山地,一家都去山地干活,抽中水田,一家便去田里干活。
  徐家不缺工分,家里有个月子媳妇儿、懒人女儿、两个十来岁的小子,让他们上山跟着干重活儿,铁定会把累死,所以方如凤是希望抽中到水田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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