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指尖下传来脉搏有力的跳动,显然是真的未受迷药影响半分,温言转而盯着她的脸,问道:“你的伤一直痊愈的如此之快吗?”
  “不知道……以前好像没受过什么伤。”苏婉莹瞄了一眼胳膊处,摇着头说。
  她被将军府保护的很好,自小到大也没受到过如此明显的外伤,连她自己都没料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过去,手臂上的伤口就已结痂,只是疼痛感尚在而已。
  “有过与昨日类似的情况吗?”温言又问。
  苏婉莹想了想,踌躇着说:“不太确定,赏菊宴那日柔嘉郡主的表妹有没有用迷药,但我感觉当时气氛不太对劲,掐了芦宣一把……”
  温言神思渐动,手指绕过她的手腕,一把将其捏在掌心,指尖相扣,一丝丝凉意顺着经脉往上攀爬。
  倏然间,房间内的珠帘晃动两下,温言骤然松手,凌厉地目光望向窗台。
  苏杳杳心下一惊,在他回头的瞬间,赶忙趴在了地上,恨不得钻进墙角,感受到了昨夜苏将军被人抓包后的尴尬……
  身后脚步声踏响,苏清泽踩着积水,发出噼啪的一阵声音,看到苏杳杳的瞬间,他大声喊道:“姐,你和连翘趴在地上干嘛呢?”
  房间内的人有了动静,门口光线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暗了下来,余光瞟到茶白色衣摆的瞬间,苏杳杳想撕了苏清泽的嘴。
  “找东西呢……”苏杳杳正了正神色,撑着手站起身来,抖了抖裙摆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沈恪那日送我的簪子丢了,我沿着花台找找,这都寻了一早上了。”
  苏清泽一脸你脑子怎么不太好使的表情,抬了抬下巴,颇有成就感地说:“不是在你头上戴着的吗?哎……想你年纪轻轻就开始忘事情,这个府里,辛苦我努力支撑着门庭了!”
  “呵呵……”苏杳杳尴尬地抬起头,摸了摸鬓边的簪子,然后咧嘴尬笑着看向连翘:“你怎么都不提醒我呢。”
  连翘心里委屈,可啥也不敢说!
  苏杳杳转身,看向抱着手臂,倚靠着门框,笑得满是揶揄的温言,和偏着头,眼中写满疑惑的苏婉莹,开始傻笑。
  “俏俏,”温言缓步走近,低头看着她的脸,浅笑曼声道:“这么巧?”
  “嗯……”苏杳杳避开他的视线,“是啊,好巧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苏清泽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恍然大悟般锁定了苏杳杳:“姐,你怕不是在偷……”
  看字还未出口,苏杳杳忽然出声打断:“苏清泽,过来受死!”
  苏清泽往后跳了几步,“你这是恼羞成怒!”
  “你昨晚偷溜到府门口了吧!”苏杳杳咬着牙,眼神和话语都很明显是在威胁。
  苏清泽后脖子一紧,回忆起了被苏承业单手提走后的恐惧,立马转了话题。
  “你们听说没有,昨晚夜深人静之时,林沛成被抓走了,是刑部侍郎亲自带人去围的,还从他府中搜剿出了大批银子和与燕王往来的信件,原来这些事真的是燕王安排他做的。”
  “是吗?”苏杳杳停下脚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苏清泽下意识屈腿往下矮,她的手肘弯曲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转了个方向,朝着房间内走,“来,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林沛成现下已经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那刑部侍郎张大人也是个狠角色,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将证据递到了宫里头,我过来之前,燕王府已经被禁卫围了起来,待林沛成的终审结果出来后,应当就会被皇上亲自提审。”
  苏杳杳松开手肘,坐到了桌子前,沈恪已经知道沈珏是被人栽赃,可还是顺着幕后黑手的想法做了,难不成,是中间出了意外,他准备钓一条更大的鱼?
  “裕亲王……”她低声呢喃一句,伸手将桌沿坠着的穗子理顺。
  如果是要引出他,和沈珏背这个黑锅有什么关联呢,难不成,他还会出手保沈珏?可这样一来,他为什么又要连番栽赃沈珏呢,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许是知道了她的想法,眼中深幽一片。
  得天照拂之人,死了果真是可惜……
  而此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裕亲王正是怒火难当。
  他淡然地看着跪在下首的黑衣人,面目温和,只是虚阖起来的眼睛里,犹如淬了寒冰一般,他唇角带笑:“万无一失?事情办妥了?”
  裕亲王越是这般笑,就越令人发寒,黑衣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低声道:“那些证据是属下亲手销毁的,可不知为何又在原处搜了出来……”
  裕亲王指尖在桌案上一个个落下,敲出类似马蹄的笃笃声响,“这不是你开脱的理由,但凡你惊醒一些,都不会发生这事。”
  黑衣人肩膀瑟缩一下,声音似鸭般粗嘎,“属下甘愿领罚,只是,还请主子能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那背后之人找出来。”
  “用不着。”裕亲王沉吟片刻,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事转来转去也逃不过是那几家其中一个所为,不管他确定与否,今日之后总归是要对上的,何必去多此一举。
  “林沛成那里可谈好了?”他沉声问。
  “属下保证……”黑衣人话音一顿,“不出一个时辰,消息便会传出来。”
  “若再出纰漏。”
  “属下提头来见!”
  裕亲王忽而想到什么,道:“你去一趟敬太妃处,若她不罚你,你这条命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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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潮湿阴暗的刑部大牢内,霉气与血腥味交织,滞塞的空气中夹带着一股子糜/烂的腐臭味。斑驳的光从牢顶巴掌大小的漏窗透进来,照在最角落一间牢房中。
  这里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暗无天日,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林都尉盘腿坐在墙角黑暗处的稻草堆上,双手套着两条粗重的黑铁链,他低垂着脑袋,头发散乱于脸侧,任由硕大的老鼠从他膝盖上攀爬过去,也一动不动。
  “咔哒”一声轻响,最外头一层牢门上的锁扣被打开,随着铁链撞击出的响动,甬道内踏起沉闷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走来。
  阳光照不到的甬道石壁上挂着一排油灯,焰火衬着行走间的人影晃动,凉风卷起一道浊气。
  沈恪掩了掩鼻息,声音在狭窄的甬道中回响:“人什么时候没的?”
  刑部尚书张道安陪同在身侧,捏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薄汗,一五一十地禀告:“约莫在半个时辰前,轮值的狱卒交接后例行查看牢房,就,就发现林沛成已经死了。”
  沈恪没有半点意外,抬眼望着幽暗不明的甬道尽头,冷声问道:“张大人觉得,是他杀还是自杀?”
  张道安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摸不准沈恪是何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想来是自尽,具体情况王爷请随下官一同去看看,便可分明。”
  逼仄的牢房尽头,随行而来的狱卒重新掌了几盏灯,原本昏暗的光线在瞬间亮如白昼,沈恪静静地看了半晌,伸手在轮椅上轻叩了几下。
  宁远使了个眼色,便有狱卒小跑着上前颤颤巍巍地打开巨大的铜锁:“大人请!”
  铁门后,林沛成端坐着的尸身缓缓显露在光影之中,他抱手交握于怀中,手腕上牵着的铁链早已静止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打坐般。
  只是灰黑色的囚服前襟已被鲜血浸透,稍加凝固后变得污秽不堪。
  浓重的血腥味在开门的瞬间涌出,宁远缓步入内,握住手中长剑,用剑鞘挑起他已经有些僵硬的头颅。
  灯下,是林沛成死灰色的脸和钉进脖子的半截筷子。顺着大片的血迹往下看,在他交握的手掌正中,发现了筷头大小的印记。
  “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是自杀。”宁远扬声禀告。早就知道的结果,但戏还是要在外人面前演。
  沈恪蹙了蹙眉,随即对着张道安说:“派人进去看看,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发现林沛成死亡后的第一时间,张道安便命人封锁了牢房,连他也不知道林沛成这么做究竟是为何,即便是定了罪,砍头总好过用筷子插.进喉咙,这么死可是要痛苦许久。
  “是。”他挥了挥手,叫了四个狱卒出列,举着火把开始沿着牢房四周细细寻找起来,连稻草掩盖的墙角也不放过。
  不多时,便听到有人惊呼一声,“这里有东西!”
  沈恪半阖着的眼眸倏然睁开,眼角微微上挑,黑曜般的眼瞳投映着跳动的火光,他道:“过去看看。”
  宁棋颔首,上前一步推着沈恪缓缓走入了牢门,正前方,青灰色的墙壁下结着厚厚一层黑痂,也不知是血迹染就还是虫鼠尸身腐烂留下的痕迹,掀开的稻草堆后,有几行扭曲的字。
  是用鲜血所书,刚刚凝结成淡黑色,需得仔细去看,才能分辨出来。
  宁远举着火把凑近,潺动的火焰带出血字内容。
  “苏承业拥兵自重,早有谋逆之心,天不忍奸佞当道,让我于无意中发现,查证之时因显纰漏,被其所觉,此番刺杀实则自导自演,其目的乃……”
  张道安几乎趴到了地上去瞧,字迹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晰,行至目的二字之后便断了,只是在与地面交接处的墙根上画了一个太阳般的图腾,边缘处不太规整平滑,瞧着应当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从裕亲王派人找上林沛成开始,沈恪就知道他已是必死无疑,唯一尚存的一丁点利用价值,便是由他的死,借机洗清沈珏身上的嫌疑。
  裕亲王想要保住沈珏,就只能将这件事重新绕回来,不论林沛成最终的验尸结果,是不是畏罪自杀,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流言便会往不利于苏承业的方向发展。
  “还真是好手段。”沈恪静静地端详那个图腾半晌,指尖在扶手上缓缓摩挲而过:“只是心大了些。”
  沈昀年少登基,自然就有倚老卖老不想权利被削弱老臣存在,他不欲处处被掣肘,就只能提拔官场新俊,加以重用。
  目下朝堂上已在暗中分为两派,武将之中以苏承业为首,鼎力支持着皇帝,他也是皇帝最为信任,也最能倚仗的存在。
  而世家一脉,在铲除了镇国公张昌行等不臣之流后,渐呈弱势,裕亲王此举,只怕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
  苏承业名声一旦受挫,战神威名只会更惹人猜忌,世家一脉必定反扑,死咬着不放,沈珏便可趁势而起。
  “这个太阳是什么意思?”宁双回头望了一眼沈恪,疑惑地挠了挠头。
  林沛成既然留下了,就一定是有含义的。
  沈恪目光未曾移动半分,半晌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间一震,吩咐道:“去他身上查看,有何异常痕迹。”
  宁双观其面色凝重,大步行至林沛成跟前,提剑将锁链砍断,把人放倒之后一点一点的翻找起来。
  沈恪看着盘缩着腿的林沛成,眉头渐蹙,他若是并非甘愿寻死呢?
  “爷,您来瞧瞧!”
  林沛成交叠在一起的手掌被拉开,掩藏在下的另一只手大张着五指,纵横交错的掌纹间,同样以指甲掐出了两个字,因着已经死亡许久,尸瘢渐渐显露,乃是九和五两个字!
  至尊之数?不对,裕亲王这是想一箭三雕!
  沈恪面色稍变,“备上马车,随我去宫里走一趟。”
  …………
  将军府内,苏清泽看着听完消息后,就陷入呆滞的苏杳杳,从桌上的果盘中摸了一把瓜子出来,放到嘴边磕的咯嘣作响。
  “什么裕亲王,姐你在讲什么啊?”
  苏杳杳依旧没有回神,只恨自己上辈子跟个傻子似的,对朝堂上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到了这会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行事全凭猜测。
  裕亲王显然是个隐藏的极深的老狐狸,若不然,上辈子她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不急,”温言抬手替她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她跟前,缓声道:“喝点水。”
  苏杳杳伸手,将茶杯捧到手里,抬头问几人:“你们觉得裕亲王这个人,怎么样?”
  苏清泽“呸”一声吐掉瓜子壳,低声道:“你说他年纪也那么老了吧,保养的还挺好,红光满面的,看起来就跟沈珏他哥似的。”
  “为什么是沈珏的哥?”苏婉莹小声问。
  “你不觉得他们长得挺像的吗?”苏清泽又咯嘣磕了一个瓜子,“不是说面容,而是那种气质,你懂吧。”
  苏婉莹点头又摇头,“不太懂。”
  “怎么说呢,就比如,你看咱家,虽然我爹有时候不太正经,但外头的人一看就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热血好男儿,这种气质直接影响了我姐,她要是穿上男装,我都不带怀疑她性别的。”
  苏清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是我三八啊,虽然外头那位风评挺好的吧,可我就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大对劲。”
  苏杳杳紧了紧手中的杯子,问:“比如?”
  “你们就看我大哥。”
  苏婉莹瞬间低下头,然后用余光瞟过去,温言笑了笑,替两人倒了杯茶。
  “他看人的眼神就不会闪避,就算是生气……哎,不对,我大哥没有生气的时候。”苏清泽灌下一口茶,“堂堂正正的君子,该是这样的,言行一致,眼眸清澈。”
  温言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问:“哦,你觉得我是个君子?”
  “不是吗?”苏清泽疯狂挑眉,以示回敬,“不然我为何拜倒在你的裤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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