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在想什么?”沈恪忽然开口,拉回了苏杳杳的神思。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迷惘,半晌后才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沈恪转身望向她,“你指的是谁?”
  苏杳杳道:“裕亲王。”
  沈恪并不打算瞒着她,曼声道:“从我伤了腿,开始做怪梦之后。”
  苏杳杳疑惑:“什么梦?”
  沈恪却是阖眼吁了口气,“以后再与你细说,今日天晚了,我送你回府。”
  有些事,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若那些梦和温言给他那个镜子里所展示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已经身亡的苏杳杳是如何活过来的,他后来又做了些什么,导致时间回到了现在?
  苏杳杳看着他莫测的脸色,想要追问些什么,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说:“好。”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红墙绿瓦分辨不清颜色,悉数化为黑漆漆一片。
  暗室里,一盏琉璃灯昏黄,金丝楠木桌面上的玛瑙莲台博山炉冒着袅袅暖香,浓郁却不腻人,似莲般清雅,花果般香甜。
  敬太妃取下斗篷上的帷帽,斜看了一眼后,淡声道:“这香已经绝迹,难为你还能找到。”
  她对面,坐了一位面目儒雅的男子,穿了件秋香色的绣鹤长锦袍,眼角浅浅的沟壑也不掩其年轻时的风华清靡。
  他笑了笑,“只要你喜欢便好。”
  敬太妃目光闪了闪,眸中染上凄色,伸手倒了盏茶推到他面前,留下一缕飘摇的热气:“当不得裕亲王这般看中。”
  “裕亲王……”他呵笑一声,盯着敬太妃手上那枚蓝宝镶嵌的戒指,“你既然还戴着,何必与我如此疏离?”
  敬太妃笑了笑,手指捏着戒指转了一圈,自指尖褪下,搁到掌心递过去,“还你。”
  “什么意思?”裕亲王蹙眉,捏起来套在食指上。
  迎着他打量的视线,敬太妃敛去笑意,“这话该由我来问你才是,你曾许诺过什么,怕是早已忘了。”
  裕亲王勾唇一笑,语气凉薄:“我这么做不是很好吗?”
  “好?”
  “若你是指流言的话,现在人人都在怀疑沈珏,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在盯着,我将他放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再亲自动手替他斩除障碍,岂不是正好证明,这些事非他所为,也就名声差几日罢了。”
  毕竟是经历过宫斗的女人,敬太妃要是不知道这个老狐狸的想法,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当即就嗤笑一声,“你是帮他还是帮你自己,你我彼此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权利熏陶,你对这至高之位,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裕亲王眸光暗了下来,沉声问:“你当真这么想?”
  “是!”敬太妃毫不犹豫道,“与权利比起来,我算什么,我的珏儿又算什么,不过是你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裕亲王沉默片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而后越笑弧度越大,直到朗声,“我便是有了想法又如何,你与皇位本都该是属于我的,当年我没弄死沈珏已是仁至义尽,凭什么现如今还要帮他的儿子去争夺皇位!”
  敬太妃眉心一跳,慌忙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沈恪要是知道了他的腿残,与沈珏有关,会如何?”裕亲王面上闪过癫狂之色,竟似变了个人,再无半点儒雅,“蚌鹤相争,我坐收渔利,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接你到宫里,让你做皇后,好不好?到时候沈珏也死了,我看谁敢说闲话!”
  “不要!”多年相处,敬太妃深知他与世无争的外壳下隐藏着怎样的可怕,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你会后悔的!”
  “后悔?”裕亲王邪笑着抓过她的手,用力将戒指戴回原位,“他是你我之间的阻碍,我有什么好后……”
  见他越加疯狂,敬太妃是真的怕他现在就对沈珏下手,心下一急,喊道。
  “他是你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小伙伴,昨天家里出了点急事,忙到现在才更新,老规矩,红包补偿你们久等的时间~~~~(九十度的鞠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大娘、大熊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悔字还未出口,裕亲王就仿佛在瞬间被人捏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神色由癫狂交织了些许震惊,看起来很是怪异。
  半晌,他道:“不可能!”
  敬太妃默默抽回手,看向被捏出淤红的手腕,凄然一笑,“你不信便罢了,告辞。”
  裕亲王讷讷地张了张嘴,看着她一步一步踏远,雪青色的裙摆与黑暗交织了半片,如同少艾之期,她一转身,二人之间便隔上了一道永不能跨越的鸿沟。
  敬太妃背脊挺直,将步伐放的极慢,手缓缓搭上门栓,一丝凉风涌来之际,她终于听到了声,“等等!”
  柳眉舒展,指上的蓝宝石在透进来的月色下蕴了层冷光,如何把握人心,自是以退为进之。
  她没有回头,声音寂寥,又像是在瞬间放下了心中重负般轻快,“算了吧,亲王殿下,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桌上燃着的熏香被衣摆带起的风搅散,裕亲王大步疾行到她背后,一把将缓缓拉开的门推了回去,拉着她转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有必要吗?”敬太妃问。
  “有!”
  月色凄凄,风将呢喃刮散,寂静的房间里,敬太妃低首轻抚着戒面上澄澈莹亮的的蓝宝石,缓缓道:“这是当年你亲手替我戴上的……”
  裕亲王眸光闪了闪,昔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爱而不得的遗憾延续至今,如同生长着倒刺的荆棘,捆扎得他喘不过气。
  “当年,先皇来后宫的日子本来就少,便是得了空闲,大多的时候去的还是太后那里,当时若非有太皇太后施压,我半年见不到他也是常事。”
  “我知道。”裕亲王点了点头,他与先皇的情谊并非是假,所以这些情况他自然也是知晓的,也正因如此,他欣喜的同时又伴随着不甘。
  一方面,他庆幸着先皇与她并不相爱,也不怎么碰她,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自己得不到的心上人,被先皇弃之如敝履。
  敬太妃的声音低了下去,如同漂泊不定的浮萍,捉摸不到情绪,“你送我戒指那次之后,我发现我有了身孕,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为了不牵扯出你,我冒着大不韪,趁先皇来重华殿之时,偷偷燃了香……所以珏儿会早产一月出生,可生得却与足月的孩子无甚区别。”
  裕亲王重重吸了两口气,又缓缓吐出,呆如木鸡一样立在那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敬太妃眼中的光线暗了下去,她心里明白,或许裕亲王是爱过她,但这种爱抵不过弥久的岁月,他现在有的只是得不到的遗憾而已。
  不过,世间哪有情爱永存,唯有遗憾至死尚在。
  若最终是裕亲王登位,他得偿所愿,而自己容颜已老,心境也不复当年,蒙在他眼前的迷雾褪去,这种遗憾很快就会变得臭不可闻。
  届时,她与珏儿的人生,或许还不如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将野心放到珏儿身上,助珏儿登上高位,她才能安枕无忧。
  “你还是不相信吗?”见他久不开口,敬太妃出声问道。
  裕亲王面色变了,唇角渐渐勾起一个弧度,然后开始无声的笑,笑着笑着,他一把抓住了敬太妃的肩膀,欢喜若狂:“我有儿子了?沈珏是我的儿子?”
  敬太妃被他摇晃地几乎快要晕厥,头上的珠翠碰撞出泠泠声响,“是,你有儿子了!”
  “哈哈哈……”他朗声,想不到峰回路转还有意外之喜。
  敬太妃凉凉地打断,“可你的儿子,现在快要被你害死了……”
  裕亲王的笑声猛地顿住,手指不自觉用力抓紧,是啊,此番连环计后,沈珏不死也要落得万人唾弃!
  敬太妃肩上似被铁钉嵌着,痛得惊呼出声,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不是还有计划吗,”裕亲王慌乱片刻之后倏然回神,松开钳制着她肩膀的手,压低了声音,“尽快动手,珏儿这边,我来解决!”
  “好。”听他如此说道,敬太妃瞬间松了口气,重新戴上帷帽,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走之后不久,梁上忽然闪下来一人,垂下头低声禀告:“主子,人已经安排好了,只待林沛成入狱,那些证据便会随消息一起放出去。”
  “不,改了。”裕亲王略一沉吟,眼中有狠厉闪过,“派人去将证据销毁,这个罪由林沛成来顶上,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那人神情一凛,拱手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裕亲王抚了抚胡茬,心里只有一句话,沈珏竟然是我儿子!
  …………
  月色在白墙黛瓦之上笼罩着薄纱,将军府漆红的大门紧闭,只有两盏灯笼,散发着橘红温暖的光。
  离着府门还有一段距离,沈恪目视着前方忽然开口,“就送你到这里,先回去吧。”
  苏杳杳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过头,看着面目温柔的沈恪,不舍地说:“那我就走了?”
  “嗯……”沈恪眨了两下眼睛,她头上簪子被月色渡上一层华光,随着转头的动作,含苞的花如同在眼前缓缓盛开,冒着沁人心脾的香,引/诱着他看过去。
  苏杳杳蓦地转身,往他靠近两步,可怜巴巴地低眸,抿了抿唇道:“要不,我再送送你?”
  沈恪几乎要被她逗笑,这样送来送去,短短一截路程,怕是天亮也走不完了,“回去吧。”
  苏杳杳撇了撇嘴,心里在叹气,怎么重活一世,这人变得跟块铁似的,半点不懂风情。她那是真的想送他吗,还不是找着借口想要多与他待些时候。
  将军府大门后头,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扒拉着门缝歪着脑袋往外瞧,见苏杳杳久久不挪动脚步,缓缓起身。
  “爹!”
  人影顿了一下,猛地回头,正是重伤离奇痊愈的苏将军,他压低了声音:“干什么,吓死我了!”
  苏清泽捶了捶还在发晕的脑袋,“大晚上的您干嘛呢?我还以为进贼了。”
  “关你屁事,滚回去。”苏将军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是英明神武的存在,这般偷偷摸摸扒着门缝偷看,不是他的风格。
  苏清泽“哦”了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走。
  苏承业松了口气,手刚搭上门栓,准备要开口叫人,就被身后忽然又闪现的苏清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唔……”苏将军生气了!
  苏清泽手上半点力道不松,压低了声音说,“爹啊,我这刚吸了迷药,手咋不听使唤呢……你一会请大哥帮我瞧瞧呗。”
  苏将军想要打人,以模糊的声音示意,你给老子等着!
  皮有点痒的苏清泽毫不畏惧,反正又打不死,怕什么!他虚着眼往门缝外瞧,低声喊:“您看,您快看啊!”
  苏将军哼了一声,一把扯开他的手,重新又蹲了回去,脸贴在门上往外看。
  苏杳杳脚尖在地上磨蹭了两下,说:“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望着眉眼有些失落的苏杳杳,沈恪的心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像是被带着钝刺的绳子捆住,有些不自在。
  藏在袖口里的手捏了捏,他开口:“等等……”
  苏杳杳问:“怎么了?”
  月色暗了下来,沈恪抬眼看了看被黑云半遮的圆月,指尖动了动,掌心多了一个两指宽的长盒。
  苏杳杳抿着唇,努力憋着不让唇角扬起,看着他抬起的手:“送我的?”
  “不是,”沈恪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偏开视线,只是手指摊开,没有收回的意思。
  苏杳杳向来自觉,拿过盒子细细端详起来,金丝楠的木料入手颇沉,上有流光映着月色潺动,盒面浮雕着团花,纷洒的花瓣由密至疏落到了锁扣旁。
  不等沈恪开口,她已将盖子打开,红绸柔软地铺就在盒底,一枚并蒂桃花钗静躺其上,钗头处花瓣交叠轻扣在一起,瞧着样式,是能一分为二的。
  “你亲手做的?”苏杳杳心里灌了蜜,声音甜的发腻。
  沈恪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坐姿,依旧嘴硬:“不是。”
  将盒子揣到怀里,苏杳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没等沈恪反应过来,就躬下腰,勾着他的脖子在侧脸处印了一吻:“算是定情信物吗?”
  沈恪不答,指尖捏着袖口摩挲,便听她又道:“你转过来。”
  “做什么?”沈恪耳边微痒,下意识转头。
  “亲你……”话音消失在唇齿间,月亮被云团遮住,光线暗了下来。
  门后的苏将军震惊了!他以为他的宝贝是个被狼叼走,无力还手的小兔子,但看这架势,怎么有些像俏俏才是狼?这么生猛,果然深得他的真传,莫名的他就看沈恪顺眼起来……
  苏清泽看的津津有味,对自己大姐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若他有这个本事,哪至于现在还是孤苦伶仃。
  看得正起劲,眼前就一暗,苏清泽退后一步,面前是苏承业古怪的脸。
  “走!”他抬了抬下巴,挡住门缝。
  苏清泽表示:“我还没看够!”
  苏承业扬了扬砂锅大的拳头,压低声音:“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回去躺着,别忘了你现在身负重伤。”
  “要走一起走啊,谁还不是伤员来着。”苏清泽贫嘴难改,被拉着衣领提走的瞬间,在喊:“我还是个孩子,您打我是犯法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