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一会腥味重,我闻不得。连翘,将人拖到外头行刑。”
  而这个时候,隐藏在黑暗里的沈恪却低头笑了笑,夜色遮挡,看不到他那双阴狠的眼:“果真有趣。”
 
 
第14章 
  庭院中间跪着的刺客与清月等人听着院门外杀猪般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如坠地狱,忍不住瑟缩了两下。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虽然在受训途中,受了些折磨,活剥人皮这事,到底还是让他们感到胆寒。
  苏杳杳没再说话,甚至闭上眼睛颇为松快地靠在椅背上假寐,微微上扬的唇角在烛火下显得那般诡异,鲜红的裙摆如同染了血的纱,有种摄魂夺魄妖异。
  不过须臾,外头的凄嚎声戛然而止,连翘端着一张肉色的皮过来禀告:“小姐,人已经没了,这东西该如何处置。”
  “给她做条围脖吧,别浪费了。”苏杳杳坐直身子,冲着清月抬了抬下巴,“至于外头那东西,留着也没用,剁了拿去喂狗。”
  连翘转身,托盘上那张白皮尚沾着血,似衣服般被齐整地叠成一团。她离得远,黑衣人看不分明,也不敢去细看,低着头陷入沉默。
  苏杳杳淡淡一笑,看着剩余的几人:“下一个捉谁去呢?你,不行,你脸上有疤,太丑了。还是你?”
  温柔的声音带着恶毒的匕首,被凉风送到耳旁,众人这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宁远暗自嘀咕了一句,这苏小姐简直是□□拌辣椒,又毒又辣!
  “这样吧,我随意抽一个。”苏杳杳伸出食指,指尖挨个点过几人,“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
  “我说!”巨大的恐惧下,王弼终于受不了,第一个开口嘶叫出声:“是镇远侯魏德远!”
  苏承业眉梢紧蹙,这个魏德远刚死了儿子,同样也是在白府出的事,女儿回来后就凑巧在凝霜院发现银子,继而引出这诸多事端,难道说是有人在暗中帮自己,借此机会肃清敌人?
  莫名的,沈恪那张冷冰冰的脸浮现在脑中,苏承业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大可能,若真是他,没有这些事他也能弄死魏家,何必多此一举。
  苏杳杳倒未曾多想,杏眼稍眯,淡声道:“哦?”
  旁边一人接口:“对,就是他,他只吩咐了我们今夜来刺杀苏二小姐,旁的我就不知道了!”
  苏杳杳看着王弼:“是这样吗?”
  王弼咽了口唾沫,哆嗦着说:“是,是这样的。”
  “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苏杳杳问:“杀了她之后,你们又准备做什么?”
  王弼哑了哑,将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小人不知。”
  “你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苏杳杳轻拍了一下苏婉莹,示意她好好听着。
  “杀了她之后,将军府必然大乱,你们便会趁此机会对庄子里的老弱动手,然后放出我爹伪善、暗中虐杀旧部的消息。先坏了我爹名声,再由清月举证,借婉莹的死,引出贪墨军饷一事,我说的可对?”
  从大批量的饷银自凝霜院挖出来,苏杳杳便察觉到了不对,那人似乎是只针对着苏婉莹发难。自己倘若在白府出事,怒急之下必不会去细究杜若的话,与苏婉莹的一场撕扯无可避免。
  且军饷既然被盗出,自然会有人告到御前,不论这个人是苏承业还是其他任何人,皇帝肯定会派人彻查。期间若苏婉莹死了,或被囚禁起来,定会有人觉得蹊跷。而爹娘为顾及自己的名声,唯一的选择就是缄默不言。
  这时候,凝霜院内的银子便成了新的证据。固若金汤的库房内,十万两银子离奇蒸发,又在将军府出现,那一定苏是婉莹发现了证据,被大将军杀了灭口。
  脏水顺理成章的成了佐证苏承业监守自盗的证据,可想而知将军府的下场会是什么。
  那人绕这么大的圈子,目标就是为了搞死苏承业吗,那就要看苏承业是挡了他的路,还是手中有什么值得他肖想的东西了。
  不论是哪一种,都逃不开兵权二字。
  苏婉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心知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能闭上嘴慢慢地消化这些信息。
  王弼目瞪口呆,额角渗出的汗渐渐汇成一滴,沿着鼻尖砸到地上,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苏杳杳低头一笑,并没有理会,五指在桌上敲出连声的顿响,“我不喜欢有人撒谎,若你们再不老实,问一句答一句,相信我,你们会比那个矮子死得更惨。”
  言罢,苏承业就抬手,旁边候着的护卫立时上前,作势就要来拖人。
  倚翠咬了咬牙,抢先哭喊出声:“偷银子的是清月的哥哥,埋银子的是清月,奴婢只是收了她的钱,帮她联系杜若与王弼,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杳杳沉着脸道:“我很好奇,清月来府上已经有五年了,我爹并不常在家,你对我爹的恨意,从何而来?”
  “我说我说。”其中一人立马指向清月:“她是魏大人安插到将军府的,有一年将军围剿山匪,那匪首便是她的爹娘。她视将军为杀父仇人,所以……”
  清月朝那人一瞪,被宁双一脚踹翻在地:“还不老实!”
  手脚被捆,她只能侧躺到地上,支起脑袋死死看着苏杳杳:“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知晓我哥哥的事的?”
  苏杳杳瞥了她一眼,“你配吗?”
  言罢,她挥了挥手,向着宁双几人道:“把这些人交给齐王殿下,我只负责查出真相,至于怎么审是他的事。”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吓得那几人瞬间瘫软在地,苏杳杳已经这么残忍了,落到比她残暴十倍的齐王手中,下场只会更惨。
  宁双应了声,拖着人出去了。
  苏杳杳起身打了个哈欠,“折腾了半夜,也该回去睡了。”
  苏婉莹看着黑漆漆的院门口,“姐姐,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我害怕。”
  “怕什么?”苏杳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不会真以为我剥了那个人的皮吧?”
  苏婉莹默默地点头。
  苏承业朗笑两声,觉得他这两个女儿,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要可爱呢。要是真把人弄死了,这案子可就死无对证了,皇上那里如何交差,苏杳杳才不会那么傻。
  “连翘,把东西端过来,给这傻丫头瞧瞧。”
  苏婉莹整个人一抖,两步蹿到苏杳杳身后,死死抱着她的腰,从肩头露出一双眼睛往前看。
  连翘想了想,伸手将那张皮提起,“二小姐莫怕,这是奴婢从厨房里割来的猪皮,为了逼真些,还宰了只鸡呢,喏,这些便是鸡血。灯光暗奴婢又站的远,那些人不敢细看,所以才被迷惑了。”
  苏婉莹稍稍松了口气,接连问:“那尖叫声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姐姐是怎么知道那人是清月哥哥的,他又是如何盗银子的?为什么你那么笃定我们争执过后,刺客就会来?”
  苏杳杳将她自背后拖出来,“青黛,你来。”
  青黛闻言,捏着嗓子便惨叫了起来。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苏杳杳顿了顿:“因为他哥哥姓佟,两人的祖籍是桑桐县。”
  那篇碑文除了记录着那个桑姓男子的生平往事,少不了还要歌颂一番他的德重恩弘,而落款便是他的三个弟子,其中一位,正是姓佟。
  世间没有如此巧合之事,苏杳杳难免就疑心两分,再一想清月来府上时身边正巧有个身形瘦小的侏儒,她便当即叫宁棋带着人去将他抓来暗中审问。
  那侏儒倒是有两分脑子,但胆气不如清月,没受两下折磨就交代了整个偷盗过程。
  他虽是小孩模样,力气却与成人无异,他挖通了盗洞后便在里头铺了一张网,再将银子分批次倒入,自另一头拖出来,是以才会在洞口留下那些竖条纹。
  “最后一个问题,我留给你好好想。”
  苏婉莹还是不大明白,苏杳杳叹了口气,指尖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深觉不能再让她这般单纯下去,“今日太晚了,先回去歇着,明日我来找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若是还觉害怕,便让秋霜陪着你。”
  苏婉莹点了点头,目带不舍地看着几人离开。
  苏杳杳带着青黛与连翘回栖霞苑,半道上势必要经过一片林木深深的桃花林,时间接近五更,四下除了三人轻踏过石板路的脚步声,和浅浅的呼吸,只剩下一片寂静。
  树影重重隔着远方的灯火更显漆黑,连翘忽地回头,“小姐,您有没有觉得后背发凉?”
  那种被人用视线锁定的感觉犹如芒刺在背,让人感觉很是不自在。
  苏杳杳顿住脚步,对着一旁的桃花林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
  “嘿、嘿、嘿……”几声似笑非笑,声音很是怪异,就像是有人被捏住喉咙,一声一顿的往外冒。
  “是猫头鹰在笑。”青黛心里有些忐忑,“小姐,奴婢有些害怕……”
  苏杳杳从路边捡起一颗石子,在手上抛了抛,倏然用力朝旁边掷去,“啊”一声哀嚎,笑声停了。
  “怪鸱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青黛抿了抿唇,俗语有言,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因为凡是在它笑过的地方,很快就会死人。
  “可不就是要死人嘛,今晚抓的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苏杳杳拖长声音说道:“装神弄鬼,再不出来,小心我不客气了。”
  林间的枯枝被重力压断,发出磨耳的声音,半晌后,有人在黑暗中道:“苏小姐果然聪慧。”
  苏杳杳撇了撇嘴,内心有些一言难尽,“齐王殿下,半夜不睡觉,您是不是闲的。”
  身后推着轮椅的宁远捂了捂被石子打的漆黑的眼,有些欲哭无泪,下手真他娘的狠。
  沈恪的身影缓缓自黑暗中显现,大手一挥,青黛与连翘就被蹿出来的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你也退下。”他吩咐宁远。
  苏杳杳蹙了蹙眉:“不要动她们。”
  沈恪无声地笑:“这是自然,本王还没有那么闲。”
  熟悉的微笑,却另苏杳杳感觉到陌生,她捏了捏手心,道:“你有事找我?”
  话音将落,一手飞快探查捉住她的手腕往下拉,弯下腰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脖子,苏杳杳耳边传来他微微的呼吸声,比之更凉的是沈恪话语里的阴冷。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15章 
  “姓苏名杳杳,小字俏俏。”她拉住他掐在脖子上的手,转脸凑到沈恪耳边,“宁双没有告诉你吗?”
  低缓的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入耳,鼻腔里充斥着她身上的甜香,似夏日里的蜜桃。沈恪蹙眉,半眯的眸子映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手指用力收紧,声音却狠厉的如同裹着坚冰。
  “不识好歹。既然不想说,那便死了吧。”
  从苏杳杳莫名出现在白府厢房的那一日起,沈恪就对她充满怀疑。
  这个苏杳杳看似天真,实则聪明中又带着一丝狠决,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子,如何能做到,眼睛都不眨地用簪子几乎刺穿自己的掌心。
  手上的皮肤传来微微的跳动,那是鲜活的血液在指尖凝聚,沈恪的指尖逐渐加大力气。
  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人。
  据宁双传回的消息,苏杳杳的身份并没有问题,是将军与将军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一个有着三脚猫功夫的嫡出小姐,洒脱率直,天真又可爱。
  洒脱他不否认,天真?
  苏杳杳认得他尚可理解,但眼中的那份亲昵,来得却是莫名。他从未见过她,苏杳杳却连他身边的护卫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三脚猫的功夫,可不能在银子上捏出那般深的痕迹。
  她身上有很多谜团,这样矛盾的人让沈恪极为感兴趣,本来还想多留她几日,但遗憾的是……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梦里那个熟悉的影子。
  他很厌恶任何能左右自己情绪的东西,所以,她非死不可!
  脖颈间剧烈的疼痛让苏杳杳呼吸不畅,,沈恪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出现,苏杳杳就难以遏制的红了眼眶,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在心里默念,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原谅你这次!
  沈恪看着她泛红的鼻尖,眼中晦暗不明,似透过她在看另一人。
  屏了一口气,苏杳杳的手从他的手腕松开往上探去,然后撬起他的中指,捏紧了用力往后掰。
  指关节已经发白,手指被扭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沈恪似乎感觉不到痛,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扣着她喉咙的手却力道稍松。
  苏杳杳趁机挣脱,一把将他的手反扭到另一侧肩头,死死固定住,凑近他耳边轻轻叹了句道:“沈恪,喜欢吗?“被人这样粗暴的对待。
  到底是不忍心掐他的脖子,苏杳杳怕自己收不住力道,还没嫁人,就再次守了寡。
  尾音带着热气犹如羽毛般刮过耳膜,沈恪心里又是一阵令他烦躁的悸动,盖过了肩膀处的痛。
  沈恪,喜欢吗?两个声音在脑海中重叠,一声又一声回想,撞出针刺般的疼。
  他猛地屈肘上顶,打开苏杳杳的手,这才发现她力气果真极大。
  苏杳杳先发制人,开口道:“你要想知道,就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帮我?”。
  沈恪从怀里抽了张雪白的帕子,顺着指尖挨个擦过,然后丢到地上,抬眼看着她道:“苏小姐未免太自信了些。”
  苏杳杳退后一步,摸了摸刺痛的脖子,“是吗?那你为何要给我那本桑桐县志,还要让宁双学猫叫,引我发现盗洞?”
  “呵,”沈恪眉心一动,呵笑道:“异想天开。”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黄金易得而药墨难求,区区一本桑桐县志,用的却是八宝五胆药墨。不知这京中,有几人能这般奢侈,能将这般珍贵的良药,拿来写字。那么一本,所耗千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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