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沈恪面上笑意不减,眸中却有阴鸷在逐渐汇聚,“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怕,我便不会与你说这些。”苏杳杳低头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除了噙着星星点点的泪,没有半丝恐惧。
  苏杳杳了解沈恪,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重生后见的第一面,她便不慎露了马脚,所以对于宁双的出现,苏杳杳毫不意外。因为她知道,沈恪一定会派人来查自己的底细。
  所以她便如他所愿,展现给他想要看到的一面。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沈恪开始试探她,让她着手调查案子,后来又悄悄递出关键性证据,方才解决此事。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这会应该是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才对。
  可不知为何,现下沈恪却对她动了杀念,她只有加大手中筹码,才能让他按捺,从而增加两人日后的交集。
  牌要一张张打,猜度人心这方面还是沈恪手把手教她的。
  “不止如此,那书里头的内容,想来也有增改吧?就我所知,凡异人者皆守秘诀不外传,那人人可见的碑文上,何以要记载出软骨的功法。”
  沈恪看着她笑,指尖顺着车轮的侧方动了动,“还知道什么,继续说。”
  “还知道……”苏杳杳拖长了声音,“你一定会爱上我。”
  “有自信。”沈恪眉眼舒展,笑得越发怪异,逗猫般冲她招手:“我不喜欢有人居高临下看着本王,你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苏杳杳想了想他变态的过往,警惕地躬下腰。
  “你喜欢我?”沈恪清冽的声音在耳旁乍响,虽是问着,但语气十分笃定。手指沿着她垂落的发丝绕了绕,最后攀上脖子旁边鲜红的印子缓缓摩挲。
  他的手常年冰凉,像是刚刚在冰水里泡过,苏杳杳被激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道:“没错。”
  “疼吗?”他又问。
  “我掐你试试!”苏杳杳道。
  “你很聪明……也很了解本王。”沈恪叹了口气,覆于脖上的手猝然使力,三指成爪锁住苏杳杳的咽喉,语气极尽温柔,“可是,却忘了,本王最讨厌女人,尤其是喜欢我的女人!”
  苏杳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要打人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伸出双手擒住沈恪手臂上下两端,将全身力气灌于指尖,向着他手肘内侧的麻经就弹了过去。
  沈恪动作一滞,苏杳杳借机后退半步,不过倏忽,手上功夫已经过了数招,如同复刻的版本,连出掌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苏杳杳终是不敌,骤然仰头的同时,腰向下倒去。躲开一道凌厉的掌风后,双手在地上反撑,顺势踢起右脚。
  却不想沈恪单手一挡,卸了直冲他而来的力道,手背沿着她的脚腕快速绕了半圈,然后一把擒住,松了刹销的轮椅被惯性冲击着后退。
  苏杳杳来不及收脚,整个人已经被迫做了个标准的一字马,而且还是架在沈恪身上。
  “艹,你还来!”她又羞又气,口不择言。
  空气有一瞬间的滞塞,腿腕一股巨力掐来,苏杳杳立时痛叫:“疼疼疼……我爹平日里训兵常这样,我一时……你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沈恪没有说话。
  苏杳杳憋着嗓子道:“你松开我!”
  好巧不巧,宁远就在这个时候赶来通报消息,“九……”
  黑灯瞎火隔着太远瞧不分明,走到跟前宁双才惊觉,他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面前,是姿势暧昧的两个人,苏小姐的腿架在九爷肩上,眼中热泪连连。而九爷的手还摸着她的脚踝,眼中是令人沉醉的温柔,温柔到他觉得头皮发麻。
  宁远猛地转身,“启禀九爷,属下刚收到消息,镇远侯魏德远暴毙了。”
  沈恪一把将苏杳杳的腿丢到地上,又掏了张帕子出来擦手,“什么时辰?”
  “初步估计在丑时到寅时三刻之间。”
  苏杳杳捂着膝盖站起来,腿根处一阵阵撕扯的疼,她恶狠狠地看了沈恪一眼。
  你给我等着!
  “慢着!”见她姿势古怪的要走,沈恪忽然开口,“留下来听着,这件事还是由你负责。”
  苏杳杳受不了了,“凭什么!你是我爹啊,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恪眼角几不可见扬起,然后默默点头。
  既不舍得,那便留她一命,至少她还算有趣。
  “你再往前踏一步,本王保证,你那两个丫鬟……”
  “行行行行行,怕了你了。”苏杳杳腿还疼着,心里更是烦躁,转身嚣张地踹了一脚他的轮椅,大摇大摆地坐到旁边的树桩上,向着宁远道:“你,转过来说!”
  宁远一抖,飞快转身,认真地看着地上的枯枝碎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16章 
  次日一早,苏杳杳步履匆匆地踏进沧澜院。
  苏承业正在例行晨练,手上舞舞生风的红缨枪,带着凛冽的寒气,一下又一下劈出破空声响。院旁青翠的苍松下摆了张石桌子,旁边是坐在凳子上的许氏,她手中端了杯清茶小口轻呷着,不时抬头看苏承业,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爹,娘。”
  “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多睡会?”许氏收敛起表情,搁下茶盏向着苏杳杳招手:“快过来坐着。”
  苏承业闻声,猛地收势,枪柄在地上钉出尖锐的声响。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枪放到兵器架上,“忙了一晚都没睡,累了吧?”
  “不累。”苏杳杳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这么看着女儿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氏撤开视线,强笑道:“你这是做的什么打扮?”
  苏杳杳抖了抖天青色袍子,将腰上挂着的玉佩理正,“苏清泽的东西,我借来用用。”
  苏承业愣了愣,笑道:“整这些个不着四六的干什么?”
  苏杳杳挥了挥手,将院里的丫鬟婆子屏退,这才坐到两人对面,面色严肃地开口:“昨晚魏德远死了。”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就在我们抓了人以后。”
  苏承业与许氏对视一眼,就着她方才的杯子灌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喉道:“闺女,你都知道了?”
  “据说是吞金自杀,京兆尹周翊已经连夜赶至镇远侯府探查,门窗皆从内里上了锁,且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苏杳杳将脑袋凑近父母,开门见山道:“事发颇为蹊跷,齐王命女儿继续跟进此事,待会少不得要去一趟镇远侯府,所以特意来告知爹娘一声。”
  苏承业与许氏皆未言语,苏杳杳只以为他们是不同意,劝道:“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魏德远很可能是被灭了口,想要解将军府之难,只有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苏承业面色变了变,“你脖子怎么回事?”
  苏杳杳咧嘴笑了笑,将背后的头发捋了一股到前头遮挡,“昨晚做噩梦,自己抓的。”
  “真的?”苏承业不大相信。
  “真的,我疯起来连自己的手都割……”苏杳杳笑道:“这么说爹娘是同意我去了?”
  苏承业看着她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长叹了口气,“去吧。”见她起身欲走,又压低声音说了句:“注意分寸。”
  “我省得。”
  你省的个屁!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转出月门,苏承业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你说这齐王是什么意思?”
  许氏想了想,附到他耳旁悄声道:“该不会也同咱闺女一样……重来了吧!”
  “怎么可能!?”苏承业脸色一变,犹豫了片刻,“不可能吧?”
  “那不然他为何要特意去请皇上手谕,让咱闺女去查案子。”许氏柳眉微蹙:“总不可能是为了你吧……”
  “万一就是为了我呢?”
  “你先去照照镜子再说。”
  “照就照!”黑是黑了点,分明还是挺俊伟的嘛……
  立了秋之后,天气迅速冷了下来,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生了萧瑟之感。镇远侯府大门外落了一地枯叶,也没人去扫。
  檐角上的悬着的檐铃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晃出的声响惊起了刚落下的三五只乌鸦。
  “嘎嘎”鬼叫两声后,扇着翅膀飞上灰蒙蒙的天,却依旧在侯府头顶盘旋。
  屋子里传出悲切的呜泣声,魏夫人头上簪着白花,歪在椅子上瘫坐着,往日里略显刻薄的双眼染上了一层猩红,死死盯着下首跪着的孙姨娘,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好你个贱货!老爷昨个还好好的,到你的院子里逛了一圈便没了。”她瘦削的手在桌子上一拍,“说!你到底对老爷做了什么?”
  孙姨娘扶了扶头上的素银簪,眼中满是得意:“姐姐糊涂了不成,老爷是被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气的自杀了,与我何干?”
  她对魏德远本就没有感情,从一开始便是冲着他的权势去的。本以为生下儿子会更上一层,谁料魏德远眼中只有那个,拈花惹草,败坏道德的嫡子。
  如今魏德远死了,魏杰也死了,这镇远侯府将来是该她儿子继承的,隐忍了半辈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挫一挫这个老虔婆的威风了!
  魏夫人喉间冒出嗬嗬两声,显然是气的不轻,“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娼/妇。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杖毙!”孙姨娘什么心思她怎会不知,否则也不会等周翊还未将事情查清前,抢先发落她。
  话音将落,就见门口一小厮大步跑来,许是太过慌乱,被门槛一绊,扑到地上滚了几圈后,顾不得起身,张口便喊:“夫人,不好了,齐王带人围了侯府!”
  魏夫人与孙姨娘面色一白,惊叫道:“你说什么!”
  “齐王带兵围了侯府,现下人已经快进大门了。”小厮一头的冷汗,头上的孝布什么时候跑丢了都不知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魏夫人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孙姨娘也不再嚣张,两人头一次这么一致,唤上自己的丫鬟就往正门口赶去。
  天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苏杳杳举了一把大伞,将她与沈恪遮得严严实实。
  “你来抬。”行至镇远侯府门口台阶前,沈恪抬手叫停了宁双与宁远的动作,对着苏杳杳道。
  苏杳杳看了他一眼,笑得人心里直打鼓:“好啊,我来抬。”
  老娘不把你抬翻在地,就不信苏!
  从昨晚踹了一脚沈恪的轮椅后,他就开始变得莫名其妙,一会让她递茶,一会让她倒水,把人当狗一样使唤着,也不再说要杀了她的话。
  苏杳杳觉得他应该是皮又痒痒了,上辈子就曾这样过,打一顿便好。
  “罢了,你身上太臭,熏得本王头晕。”沈恪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椅子,宁远当即上前,抬了人便跨上台阶。
  没错,他是在耍着苏杳杳玩!当玩具就要有当玩具的觉悟,留着她只是因为如此。京中人人都戴着面具,已经少有人是鲜活的了。
  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他很想知道。同时,也想弄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种等待着他去挖掘探索的愉悦感,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过他了。
  所以,要杀她,还真是不舍得。
  院里的石板沾了雨,泛起湿漉漉的水光,倒影出一群穿着孝服的人,和他们惊惧如见鬼的神色。
  魏夫人来不及撑伞,面上敷着的厚厚一层粉,被雨冲刷,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泡了水的馒头。她略长的裙摆沾了水,看起来又脏又邋遢。
  “不知齐王殿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她喘着粗气开口,脸颊粉白的雨滴落到衣服上迅速晕开:“敢问齐王,为何要封了我镇远侯府。”
  沈恪蹙了蹙眉,闭上眼不忍直视:“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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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得令,立即上前捉住了魏夫人与孙姨娘一干人等,反剪着双手就准备拖下去。
  “凭什么!”孙姨娘骇得目呲欲裂,忍不住叫喊出声,“即便你是齐王也没有资格……”话未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苏杳杳在沈恪的示意下开口,“罪臣魏德远,擅自盗用军饷,欲朋扇朝廷陷害忠良,所犯,罪无可恕,而今证据确凿,有什么话,还是留待御审时再说吧!”
  魏夫人倒是比孙姨娘镇定些许,她扫了一眼齐王,笃定了他这是在公报私仇。自己儿子给他带了那么大顶绿帽子,照他的性格,必不会放过魏家的。
  此事恐怕是他背着皇上所为,魏德远如今已是死无对证,到了御前,还不是由齐王说了算。
  当然,她也只敢对着苏杳杳质问:“你是何人,可有官职在身?可有皇上手谕?这里乃镇远侯府,由不得你一个杂碎对着本夫人大放厥词!”
  沈恪本不欲脏了自己的眼,听得杂碎二字倒是忽然抬起了头,声音比落下的雨更冷上几分。
  “聒噪。”
  宁远暗自揣摩了片刻,九爷这般摆明了就是在替苏小姐撑腰,想要杀鸡儆猴,遂挥了挥手:“听不懂吗,如此聒噪,还不割了她的舌头。”
  扭着魏夫人的人齐声应诺,将腰间的配刀抽出,捏开她的嘴就准备当场行刑。
  魏夫人急了,喊道:“我乃先帝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你公报私仇,私设刑堂,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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