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要一死了之,但是这对于父母来说应该会更加痛苦,而且会辜负了姜云瑶的好心。
“云瑶妹妹,你回来了。”因为病情加重,吹不得风,但她又不愿呆在屋子里,所以就围着头巾在外面呆着,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她一眼就看见了进来的姜云瑶。
“兰花姐,你怎么呆在外面?”姜云瑶皱起眉,她这病是不能吹风的。
“屋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赵兰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病很罕见也很难治,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好。
其实她倒是不惧怕死亡,就是害怕自己的父母看见她一睡不醒会成受不了。
“云瑶妹妹,谢谢你来为我治疗。”进到屋里,赵兰花将蒙在脸上的不仅拿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瘦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姜云瑶很惊讶,她才离开了十几天,就这么严重了吗,看这症状,要是再不治好的话,估计没几天就……
她看着姜云瑶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苦笑道,“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转而她又释然的笑了笑,“爹娘将镜子收了起来,怕我看见了会难受,其实我现在并不在意相貌,只要陪在他们身边好好尽尽孝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兰花姐,我马上给你治疗,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谢谢你了,”赵兰花经此一事变得成熟多了,也稳重多了。
她浅浅笑着,出神地看着前方,声音沙哑又缥缈,“其实你要是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快呸呸呸,”赵大娘刚挥开帘子进来,冷不丁就听到她这句话,急忙道。
“娘,”赵兰花握住赵大娘的手,微笑着安抚着她,“没关系的。”
“你这丫头,小姜同志一定会治好你的,对吗,小姜同志。”赵大娘急切地看着他,眼睛里是希冀。
“对,兰花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就放宽心好了。”她已经集齐全部药材了,只要药方没错,她就一定可以治好她。
“嗯。”
“赵大娘,你们家应该有熬药用的砂锅或者瓦罐吧。”
“这,我们家还真没有。”赵大娘摇摇头,“之前兰花喝的药都是直接从宁大夫那里拿的,宁大夫熬好了让他爹拿过来的。”
“那您能帮我去找一下那个宁大夫借一下他的砂锅吗,我下乡不能带那种东西,所以现在是没有煮药的器具的。”
她空间里有但是也不能拿出来,空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的,她现在不敢尝试人心。
说是下乡的时候从家里拿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谁下乡带那种东西啊,所以只能去那个宁大夫家借来一用了。
“好好好,他爹,赶紧去宁大夫那里借一下砂锅。”
在这期间姜云瑶也没有闲着,需要的各种干药材被她从随身携带的绿布包里一一拿了出来,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就是天醒睡莲的莲子。
这个莲子必须保持活性,要不然就没有那种功效了,所以里面她还放了一点灵泉水。
万事俱备,现在就只差熬药的砂锅了,只是,支书都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吗,难道这位宁大夫还住在村子外面不成。
又过了一会,赵刚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抱着个砂锅进来,“姜,姜同志,砂锅给你带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鬓间染雪的老人,气定神闲不慌不慢的走了进来。
“想必这位就是姜同志吧,医术如此高超,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老人一进门视线就紧紧盯着姜云瑶道。
小丫头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气势不凡,倒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最有意思的是她竟然能治好傅钰的腿,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啊。
“那想必您就是宁大夫吧,妙手回春,圣手仁心,久仰久仰。”哼,吹彩虹屁谁不会啊,这老医生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
“我想来旁观一下,姜同志不会不欢迎吧。”
“宁大夫也是医学泰斗,想要从旁指点晚辈,晚辈又怎会拒绝呢。”
宁怀远眉头狠狠一皱,他什么时候说要指点她了,这小丫头真会顺杆子往上爬,不过罢了罢了,这么有天赋的小丫头,继承他的衣钵也勉强可以,他就暂且不计较她的出言不逊了。
只是这不肯吃亏的小脾气,跟他那不省心的外孙一样,幸亏他们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否则他非得让他给气死不可,现在的年轻人啊,难道就不懂得尊一下老吗。
熬药是很费时间的,因为需要将里面的水慢慢熬干,浓缩,收汁。
“姜同志,你这两种药材能同时放进去吗,他们属性相克啊。”姜云瑶以为这宁大夫也就真的围观一下,没指望他能指点她,只是某位还真的摆起了架子,指点起她来了。
“宁大夫,那你又知不知道只有它们同时放进去,才会产生一种独特的药性呢,另外,请您接着看下去,他们混合产生的毒性只要用合适的药材中和,就可以转化为药性。”
宁怀远没有再继续挑刺,他学了这么多年中医,当然知道可以中和,他就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毕竟是未来的弟子嘛,先搞好关系,只是小丫头太不经逗了,跟他那个当兵的孙子一样无趣。
唯一还算有趣的外孙偏偏对中医不感兴趣,还整天跟他吵架,他一个孤寡老人也很孤单的好不好,真是不肖子孙。
姜云瑶眼疾手快行云流水般的看准时机将一株株药材扔进砂锅里,每株药材下去的时间都是有数的,要是放不对,药性就会改变,治病救人的良药就有可能变成杀人如无形之间的致命毒药。
宁怀远不住的暗中点头,这份气魄跟稳重,以及耐心都是非常不错的,配得上成为他宁怀远的弟子。
等汤药变成深褐色,姜云瑶取出瓷瓶,将灵泉水跟莲子一同倒了下去,深褐色汤药转眼之间变得清澈起来,直至最后变得跟水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灵泉水在这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大作用,她倒进去也只不过能让赵兰花康复的更快一点罢了。
一切结束之后,她舒了几口气,满头大汗的跪坐在一边,几个小时的熬制,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真的是累到要死。
不过,现在兰花姐的病更重要,她虚脱道,“麻烦宁大夫将汤药盛出来喂给兰花姐喝下去。”
“赵大娘,麻烦您去弄一桶子干净的凉水,支书您去找一些干净的毛巾和酒精。等兰花姐喝下药后估计会发高烧,只能用物理方法降温,高烧过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兰花姐就能康复了。”
“好好好。”
一切终了,赵兰花果然发起了高烧,脸蛋烧的通红通红的,额头上满是虚汗,赵大娘跟支书正在细心的照顾她,宁怀远神色复杂的盯着她道。
“你是从哪看到的这个药方的,用药这么奇特,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这也应该是这个病唯一的治疗手法了。”
“确实如此啊,古代社会迷信的厉害,许多不幸换了这种病的孩子还没真正死亡,就被自己的父母当成死婴草草下葬,可怜呢。”
“宁大夫,您看起来不像是会悲天悯人呀,怎么突然这么感慨起来了。
“怎么,”宁怀远板起脸,胡子随着说话一跳一跳的,“我就看起来那么没有同情心吗?”
这小丫头不会认为他是什么不通情理严肃古板的老头吧。
姜云瑶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还会保持着最初的那份同情很不容易。”
他抬头看着天空,陷入了沉思,“记得我师傅也是这样,遇到实在无能为力的病患,从尽力救治到无奈宣告死亡,他总是会很忧伤。”
“哎,哪怕是见惯了,但心底的那一份同情依旧不会消减,你师傅想必也是一个很有善念的人。”
唉,不对,嗯?师傅?
宁怀远忍不住高声,“你有师傅了?”天哪,他好不容找到一个继承衣钵的好苗子,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吗。
“对啊,要不然,您还真以为我能自学成才啊。”
人家都已经有师傅了,他也不能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拜他为师了,幸亏他是在暗示她拜他为师之前知道的,要不然就丢死个人了,只是那个所谓的师傅也太快了吧。
宁怀远压下心底的那一抹酸溜溜,“那你师傅在哪呢,我能不能认识一下。”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师傅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姜云瑶笑容一僵,苦笑道,“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所以您估计是见不到他了。”
她缓缓起身,“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得走了。”
宁怀远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那个,姜同志,对不起啊。”
“没事。”
人家师傅已经仙逝了,而且姜同志话语中都是对他师傅的思念,估计是不会再想要一个师傅了,他的心思啊,彻底碎成渣渣了。
第二天中午,知青点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大病初愈皮肤红润健康的赵兰花,另一个就是赵大娘了。
姜云瑶被叫出去,看着她们,“大娘,兰花姐,你们来做什么。”
“你这丫头呀,你救了我们家兰花,我不得好好谢谢你吗。”
“不用这么客气,准确来说应该是兰花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才是。”
“但是不管怎样,你也得让我谢谢你才是,要不然俺赵兰花岂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啦。”
姜云瑶浅笑,“那你们想怎么感谢我?”
“这里不方便说,走,去我们家吃饭。”
第30章
“徐可,”饭桌上赵宁不经意间问道,“姜云瑶跟支书家是亲戚啊,要不然怎么老上他们家吃饭?”
“赵宁,你好好吃你的饭吧,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
赵宁撇了一下嘴,没有再跟徐可吵了,虽然两人依旧互相看不上对方,但是吵的也没有以前厉害。
徐可并不关心姜云瑶跟支书家什么关系,她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把姜云瑶回来这件事告诉许天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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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妹妹,你快坐下。”赵兰花拉着姜云瑶的手,将她拉到炕上去坐好。
“兰花姐,跟你打个商量哈,你能不能别叫我云瑶妹妹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她一听到这么肉麻的名字就有点难受。
“好吧好吧,叫你云瑶总行了吧。”
炕上已经有几个人了,一个是赵刚,仍旧拿着他那杆烟枪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个是宁怀远,穿着一身素净衣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噙着浅笑,这笑容倒是有点熟悉。一女子大腹便便,脸上是初为人母的慈爱笑容,气质温和宁静。一男子眉目刚毅,时不时看向身旁女子,眼睛里满是浓浓爱意。
“对了,俺给你介绍一下,上次你没老着见他们,这个帅小伙就是俺大哥赵建业,这位大美人就是俺大嫂苗芬了。”
“你好,姜姑娘,上一次我去县医院复诊了,所以也没能见你一面,真是失礼了。”
“苗姐好,看您这肚子怀相,是双胞胎吧。”
“不愧是小神医,”苗芬笑道,“确实是双胞胎。”
“哼,我也能看出来是双胞胎,望闻问切是中医最基本的常识。”一旁的宁怀远一张口就打破了这种互相吹彩虹屁的局面。
姜云瑶无语,宁怀远跟个小孩子一样求存在感,简直是要笑死。
这老中医能活到现在还只是被下放也是不容易了,她猜这老中医背后一定有人护着,要不然就这脾气,分分钟被人搞死好吗。
赵大娘挥开帘子进来,打破了宁怀远制造的尴尬,“看来人到齐了,现在就上菜吧。”
“快上菜吧,娘,俺早就饿了。”
“好,你这小馋猫。”
吃饱喝足之后又聊了一会,宁怀远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是听不懂赵刚话中几次三番的劝他回去的意味,仍老神在在的坐在炕上不挪窝。
姜云瑶算是发现了,感情这宁大夫是奔着她来的啊,唯一的几次搭话都是在说给她听。
可是她上一次已经很明确的表示她已经有师傅了,就算师傅已经去世了她也不想再要一个师傅了,在她心里,没有人能取代她师傅。
“宁大夫,你看这……”我们有私密话要说,您是不是该打造回府了。
“不用了,”姜云瑶阻止了赵刚忍不住想要撵人的冲动,“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宁大夫不是外人。”
这宁大夫除了有时候不讲道理之外,还是很明事理的,她相信他不是那种碎嘴的人,当然她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说出去。
“好吧。”
宁大夫也给她家兰花治过病,上头也暗地里表示过要好好对待他,所以他想宁大夫应该不是造反派那帮子没有心肠的人。
“是这样的,姜同志,我们全家商量了一下,想要收你为我们的义女,你觉得怎么样。”
她觉得不怎么样。
姜云瑶没有这种想法,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过不来那种家人之间的生活。
她思虑了一会努力想出拒绝的措辞,道,“不好意思,支书,我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我可以把你们当做朋友,却无法当做亲人,真的很抱歉。”
一旦成为了亲人,她就又要面临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那种痛苦,经历了一遍,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没关系,小姜同志,我们理解,你也有自己的父母,不想让别人取代他们在你心里的位置,那我们还可以请你来我们家吃饭吗,这件事可以就当没有发生过。”
“对啊,云瑶,俺可是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了,要不是你不来找俺玩,俺就真的无聊死了。”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不嫌我蹭饭就是了。”
过后她与宁怀远一起出去,走了没一会,宁怀远就憋不住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直接拒绝就好了,绕这么一大圈子最后还不是要拒绝吗。”
姜云瑶真的无话可说,这宁大夫的情商真的比她还低,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多伤人心啊,她以后还是要求他们办事的,把关系闹僵了多难看。
她费尽心思与支书家搞好关系可不是因为善良或者是同情什么,只是因为她要在这里待好几年,互帮互助罢了。
“宁大夫,您赶紧回家吧,啊。”她感觉已经无法跟他交流了,还是各自分开为好。
姜云瑶走了一会,虽然身后的脚步已经尽量放轻了,但她还是能听得很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