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我以身相许——庭明
时间:2019-10-20 08:17:31

  这里是有他,陪伴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元神重新归位,离开这里,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一直都在等待。
  终于,他等到了那天,他记得自己那天重新获得所有的妖力,体内的妖气是前所未有般的充盈,他从这里一跃而起,身边的风刮得脸颊生痛,厉风卷在身旁的衣服,衣袖翻飞,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一花一草和想像中的一样,一切美好得无法描述。
  他记得自己好像躺在草坪上面,眯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做,放空自己,就静静睡了一场。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他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但梦的内容他已经忘了,他只记得当梦醒时,眼角多了一行泪水。
  而这时的他已经回到了妖界,白寻在他床边蹲着看他。
  看着白寻的脸时,他心里有种失落的感觉,他突然有点怀念做梦的时候,内心满满的。
  白寻是他一直以来的座骑,身为最尊贵的金龙,座骑自然是由青龙担任,这是从他出生以来就定好的。
  对白寻,他没有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她是他手里的人,代表的是他,只要保证她的平安就可以了。
  回过神来,望着怀里的女子,目光一柔。
  他不喜欢别人近身,每次白寻靠近他的时候,他都有种生理性的抗拒。
  但是,他却很喜欢抱着她,或者是她身上好闻的气味,甜甜香香的,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暖意,暖入心窝,反正,他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不撒手。
  轻轻地将她收入怀里,阖上眼睛,这一刻的温柔,真的好想好想能把它永远留住。
  ****
  晚风轻拂,院子里散落的树叶吹起了一地,耳边是沙沙的声音,容砾站在门边,抬眸望着皎洁的明月,目光晦暗不明。
  整整五天多,毫无音信。
  身后突然树叶被踩踏的声音,容砾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急忙转过身来,“晚意。”
  下一瞬,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改口道:“爹。”
  容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盯着他的眼神越发深邃,一身玄衣勾勒出他只是微胖的身材,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不少,脸上的五官也比以前更为立体,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书房里面走去,语气轻描淡写:“你给我过来。”
  容砾看着他的背影,默了几瞬,还是跟在他的身后进去了。
  门“砰”的一声,容澈背对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最终还是容砾打破沉默,“爹,你这是?”
  说起来,自从纪镜吟接管妖界后,他的父亲就好像在众人的面前淡化了似的,一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他父亲的亲信想要把纪镜吟拉下马。
  但不得不说,纪镜吟的手段非凡,据说那些说着反对的人,在深夜被纪镜吟的人带走后,回来时就变得对他毕恭毕敬,一个反对的字都不敢说。
  纪镜吟,是他父亲心里的刺,他是知道的。
  不过,他父亲虽然心里不愤,但好歹没有做什么对妖界不利的事。
  想起来,他们父子之间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过面,转念一想,倒也是好事,起码前些日子他的异常,他父亲就没有发现。
  过了会儿,容澈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有着几分痛心:“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容砾一怔,愣愣地抬头看他,记忆中,从小到大他都是说,他是他的骄傲,怎么一下子,会说出这来的话?
  容澈快步走上前去,迎着容砾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来完全不留手,实打实的往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又嘹亮,整个室内都在回荡着这声音。
  容砾脸上的皮肤立马红肿了一片,火辣辣的痛意传来,他连捂住都没有,有点意外地看着容潵,眸里尽是不敢置信:“爹?”
  容澈盯着他,渐渐平伏着心情,眉眼间尽是觉得他不争气的眼神,“你还有脸叫我爹?”
  “我一生张扬招摇,怎么就有你这个畏首畏尾的儿子,居然心甘情愿屈人之下?”
  容砾这回总算是知道他是因何而来的了。
  但下一瞬,他又想不明白,如果是因为他没有反纪镜吟,那么他应该早就打他了,又何必等到如今这个节骨眼。
  看着容澈的眼睛微抬,瞳孔放大,眸里满是讶异的情绪。
  见他反应过来,容澈眸里闪过几分赞赏的情绪,默了默,他又说:“一辈子屈服在那人的底下,我不甘心。”
  容砾愣愣地看着他,唇瓣微张,“你是想——”
  “我不仅想,我还要做。”容澈脸上闪过凝重的神色,眸里尽是意在必得的势利,藏在袖子的手慢慢握紧。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干嘛?”
  “你是我的儿子,我们是彼此之间唯一的血缘,对吧?”
  容砾看着他,眉头深锁:“对。”
  容澈笑了一声,笑声浪荡又豪放,又问:“你和那个凤族的族长很熟吧?”
  容砾沉默下来,薄唇抿成一道弦。
  看了他一眼,容澈慢慢往他的方向走近,他们的身高相近,容澈走到他的半步之距外停下,冷哼一声,“我要你,杀了她。”
第68章 觉醒
  “不可能。”带着斩钉截铁,半点都不容置喙的语气,声音冷冷的,一丁点儿温度都没有。
  屋内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间,容砾掌间施出一道真气,衣袖轻甩,屋内的门“砰”的一声开了,门外的凉意偷得了空,一阵阵风夹杂着夜的寂静吹了进来。
  衣轻轻摇曳着,气氛却僵到了极点。
  容砾看了眼他,眼睛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他背过身来,像是不想再跟他在这个话题下面纠缠下去,他抿了抿唇,眸底的情绪复杂得很,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把这一切都遮去,“夜深了,您请回吧。”
  容澈盯着他,眼神里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线条紧绷,他快步走上前来,不管不顾地捉着容砾的衣襟,逼得他跟自己对视,声音阴测测的:“臭小子,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只野鸡了吧?”
  半垂着的眼眸唰地一下睁了开来,他立马反驳他,声音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怒意:“什么野鸡?”
  顿了顿,他脸上的神情猛然变得认真无常,下颚线条紧绷,一向清澈透明的眼睛变得黑压压的,充满了深不见底的压抑,微微眯了眯眼睛,反客为主,目光紧紧锁着容澈,字正腔圆地说:“她是凤凰,不是什么野鸡。”
  “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只破鸟?”默了一瞬,容澈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厉声问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有,你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去杀了她?”
  容砾没有看他,他扭过头去,目光坚定,唇瓣微启:“不愿意。”
  容澈的目光不避不退,直直地回视着他,压着嗓子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动情了?”
  容砾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眼睛瞪着他,眼神骇人得很,落唇微抿,半晌,他说:“是,我动情了。”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动情了。
  “逆子!”
  容澈欲又抬起手来打他,可是几近同时,空气刮过一阵暗流涌动,一道比他强上数倍的真气轻易拂开他的手。
  趁着他愣怔的瞬间,容砾脚尖朝后滑去,立马旋身往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一丈开外。
  不过眨眼间的事,却被他做得行云流水。
  容澈没有注意到他体内真气的异常,他满满的心思都在他刚才说过的话里头,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气得暴露:“我们蛇族一向薄情,以大局为重,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傻子?!”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容砾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染上几分悲凉,半垂着眼眸:“我一向都知道你薄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回轮到容澈愣了愣,满腔怒意立马缓了下去,讶异地看着他,张着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容砾先他一步,将他的话打断。
  他哑着嗓子,喉咙有点干涩:“生吞活剥,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吧。”
  “说什么浑话呢你!”容澈像是被说中什么心事似的,声量大了一分,用以掩去他内心的慌张,激动地盯着他看。
  容砾浅浅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染上一分沧然,目光似乎回到很远之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清清楚楚地看着他的父亲,是怎么一点点将她母亲打回原形,然后将她的真身毁得一干二净......
  足足斩成了九九八十一段,随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元神尽毁。
  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历代妖君的母亲都早已逝世的真相。
  他曾经也好过,当时他的母亲是这样说的:“他们的母亲都结伴出游去了,因为所有的重担交给了男人,她们就可以去玩了。”
  那时他曾问母亲想不想去出游,他的母亲没有说话,笑着摇摇头,片刻似是想起什么来,又点点头,眼眶泛红。
  那时候他不懂,只当是母亲情绪复杂,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为的就是让他失去母亲,培养出独立自主的个性。
  对于此事,他们的母亲是愿意的,她们不愿因为给了过多的爱给孩子,而让往后的妖君变得多情,身为一族之长,理应是毫无软肋,不被感情所困的。
  薄情是每一任妖君的必备条件。
  这是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的陋习,只会让他母亲照顾他到一千岁,在他一千岁生辰的那天,就是他母亲的死去的时候。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房内发生的一切,透过那道窄缝,他把一切都收入眼底。
  可是他不能闹,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母亲在死前如何求他的父亲一定要保证将他好好养大,然后在他的面前死去。
  他能做的,只能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更加卖力地在他的面前表现着自己,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能强大。
  在他的父亲面前哭闹,只会惹他父亲生厌。
  重新生下别的儿子,对于他的父亲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而对于他来说,却是多出了一个竞争对手。
  而且他母亲的牺牲,就被白白浪费了。
  他本来想的是,待他足够强大,接任妖君之位时,定要将这陋习废除,同时给他死去的母亲一些慰借。
  纪镜吟的出现将这一切的平衡打破,不过,他似乎能比他做得更好。
  其实,妖君之位,他并没有那么想要,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闲适的日子。
  如果那份闲适的日子,能有她的参与,那就更好了。
  回想起那天向她的求亲,那时他的脑海里不是没有浮现过这个画面,但他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若她真的答应,他无论尽多少的能力都要逼得废除这条规定。
  不过,她没有答应,换个方向想,这或者也是一件好事。
  他忽然又笑了一声,抬起眸来,看着他父亲满眸讶异的神情,他说:“爹,别再做错事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非得为了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让无数人为之牺牲吗?
  容澈猛然抬手,朝着容砾身后某处拂了一道真气,花瓶落地应声而碎。
  “哐当”一声,清脆又嘹亮,同时碎落的,也有着他们淡薄的父子情。
  “行,你不杀他也可以。”容澈看他一脸决绝,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
  容砾疑惑地看着他,他总觉得他这个话还没有说完,所以他在等。
  没多久,容澈又说:“但你要协助我反了他。”
  容砾看着他,眉头深锁,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未看透过他的父亲,难道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默了半日竹月水,容砾说:“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容澈情绪激动,厉声回道。
  “妖界本来就是我族的,凭什么他回来后就要还给他,他本就是上古时期的人,在上古时期生,在上古时期死去,他已经死去了。”
  “现在是我们的天下,有什么道理,他一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得对他卑躬屈膝?我们蛇族除了血统之外,有哪一点不如他吗?为什么我就要把我的妖界拱手相让,让他成为高高在上的妖界,而自己成为他的手下呢?”
  容砾看着他,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儿子啊,你难道就甘心吗?是他抢走了属于了我们的一切,我们如今不过是把这一切都拿回来而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妖界本来就是我们的,这有什么不可行的?”
  容砾轻轻叹了口气,右手微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撇过头去,一副不想和他多说的样子,“天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深陷泥沼之中的人,是无法自己走出来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地攥紧,容澈赤红着眼睛,盯着他:“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容砾没有看他,他的视线很淡,没有落地点似的,片刻,他有点无奈地阖上眼睛,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只是觉得,你该回去了。”
  “你真的烂泥扶不上墙,我以前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不仅重情,还多情。”
  语音刚落,容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携着满身怒气,急急往外面走去。
  容砾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了他的房间后,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扶着一旁的桌子,心里有些沧然。
  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桌上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透亮的眼眸看了屋内一圈,不止是桌子,屋内所有的摆设都在微微颤动。
  蹲下身来,掌心与地面轻触,一道震意自下方深处传来,在掌心轻颤,他仔细查觉一番——
  是来自天界的震动。
  容砾抬起眸来,眸里多了几分疑惑的情绪,耳梢微动,一阵阵笑声自外面传来,笑得张狂又不羁。
  急急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便看到容澈张开手臂,抬头朝天,笑声便是自他的嘴间传出。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天上风云变色,本来漆黑如一团浓墨的天空如今划着一道道闪电,把天边照得明亮如白昼。
  天边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刺眼无比,容砾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皱着眉头往天边看去 ——
  一条通体泛着银光的龙在云层间穿插,身影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
  容澈兴奋地转过身来,一把捉着他的衣襟,语气带着无比的激动:“他觉醒了,很快妖界就会是我们的了。”
  容砾愣愣地抬头,那尾银龙的身影还在空中盘旋,霸道压抑的气息隐隐传来。
  耳边阴风阵阵,吹起鬓边的青丝。
  嘴里呢喃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第69章 沒出息
  向晚意唰地一下张开眼睛,抬起眸来,一个利落的翻身自纪镜吟的怀里退去,半蹲在地上,锐利的眼神猛然看往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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