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之下——莲花郎面
时间:2019-10-21 08:47:39

  他朝着卡兰走来,步子不大,但是非常有威慑力。
  卡兰立即转身跑向上层,但她很快感觉到了心脏承受的压力,不得不放慢速度。塞勒斯追上了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扶手之上。
  “你最好不要。”卡兰冷冷地看着他。
  “我怕什么?我是贵族,你不过是个奴隶……啊!”塞勒斯痛呼一声,转头看去。
  女仆拿着刀叉追了上来,在塞勒斯的后背捅了一下。她脸上充斥着惊恐:“放手,你怎么敢碰希欧维尔家的财产!”
  “财产?这个词只有主人家才配说,你算什么东西?前几天我撞坏了双子塔,你瞧见有人说我吗?”塞勒斯冷笑一声,抬脚把女仆踢开了。
  这下是下了死劲,女仆滚出去十几阶,直到撞上转角才停住。
  她的头撞上栏杆,发出巨响,卡兰意识到眼前的贵族和希欧维尔并不一样。
  他是不会掩饰暴力倾向的。
  塞勒斯解决了女仆,迅速转身压着卡兰,开始解衣服。
  他面色透出不正常的潮红,卡兰信了他嗑-药这个说法。他的眼神非常癫狂暴戾,卡兰一挣扎,他就揪着她的头发扇她耳光。他狠狠踢打她的下腹,往死里掐她的脖子,进入她的渴望跟殴打她的渴望差不多强烈。
  卡兰觉得自己头皮刺痛,眼睛里都是混乱的红色。
  “啊……!!”塞勒斯正要解皮带,又被挣扎着爬起来的女仆捅了一刀。
  这两刀都捅在背上,被冬衣一隔,如同搔痒。
  塞勒斯彻底被激怒了,他扯着卡兰的头发,把她往栏杆上狠狠磕了几下,想把她打晕。然后他又转头提起了女仆,直接抽出皮带把她掐了个半死。在女仆快咽气的时间,他试图侵-犯她。
  卡兰视线模糊,勉强摸到女仆掉在地上的餐刀。
  她心脏中悸痛感很强,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在塞勒斯整个人压到女仆身上的时候,卡兰也整个人倒在他身上,用手里的餐刀插穿了他的喉咙。
  喷溅的血呛进气管里,塞勒斯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就死了。
  女仆已经被打晕过去。
  卡兰满头是血,双手又湿又黏,一个接一个打希欧维尔的电话。
  他可能在游泳。
  或者潜水。
  也可能在做日光浴美黑。
  总之,他的手机不在身边,或者他不方便接电话。如果继续打下去,他说不定会很生气,但卡兰一直在重复这个机械动作。她大脑缺氧,心跳极快,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满地血腥。
  卡兰一共打了八个电话,希欧维尔才接。
  “什么事?”希欧维尔听起来非常冷漠。
  “我杀人了。”卡兰的声音很平静,手却抖得厉害,“那个什么塞勒斯。”
  电话那头沉默了可能有一个世纪之久。
  “你先离开现场,我两个小时之内就到。”
  希欧维尔挂了电话。
第48章
  近两个小时后,希欧维尔赶回了庄园。
  他到双子塔的时候,卡兰根本没有离开现场。
  她坐在血泊上面一点的阶梯上,头靠墙壁,眼睛紧盯着不远处阶下的尸体。
  她双手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又干又紧,几乎看不出皮肤本来的颜色。她脖子上有狰狞的掐痕,额角在流血,伤口被她从衣服上扯下来的丝带扎住了。
  塞勒斯的血从阶梯边缘滴落,在高塔中庭溅出大片霜花似的痕迹。
  滴答滴答。
  卡兰在这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希欧维尔俯身确认,塞勒斯确实是死了。他沉声告诉卡兰:“起来。”
  卡兰微微抬眼,没有理会。
  希欧维尔上前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嘶声质问:“你怎么敢杀死一个贵族?”
  卡兰的视线分毫没有移动过。
  她没有听见他的话。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好像灵魂有一部分就附着在他毫无生机的躯干上。无法抽离,无法自拔。
  “别看了,都死透了。”
  希欧维尔不喜欢这个眼神。
  他手指微松,触碰到卡兰脸上的伤。
  她的左脸肿得厉害,从青紫色中破裂出血红。额角也有个肿块,血干涸了,流到侧脸和耳朵上。发丝因为汗水凝成一条条的,嘴唇苍白,下颌到脖颈全是交错的指痕。
  这是看得见的地方。
  谁知道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什么伤?
  “他碰你了吗?”希欧维尔声音极轻。
  卡兰的视线终于偏移了一分,落在他脸上:“你就关心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希欧维尔梗着脖子否认,胸腔中有种无法释放的积郁。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塞勒斯的尸体,这家伙居然真的死了。
  这是最不可饶恕的。
  “告诉我,他碰你了吗?”希欧维尔匆匆回头问卡兰。
  卡兰冷冷地说:“没有,你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
  希欧维尔发现她看他的眼神跟看那具尸体一样。
  他放松紧绷的声线,低声道:“我不是说……”
  “你只是有洁癖。”卡兰平静地打断。
  他只是喜欢纯洁的,未被他人触碰过的商品。
  希欧维尔微微沉默,放弃了解释:“好吧。先去急救站看看。”
  卡兰扶着墙壁,挣扎起身。
  希欧维尔把她抱起来,带去急救站检查,然后打了几个电话处理尸体和女仆。
  医生说卡兰可能有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希欧维尔给她单独隔了间病房。
  “我跟戴维斯在一起。”希欧维尔看着窗外说道,“你打电话的时候……”
  “嗯。”
  希欧维尔用余光看了看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认真听。
  他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情况。
  她很害怕吗?好像没有。如果她害怕,就不会在尸体和昏迷的女仆旁呆两个小时。
  她会愤怒吗?好像也没有。她跟他说话很平静,可能比平时冷漠一点,但绝对不含怒火。
  她是不是在杀人后彻底茫然了?不是的。希欧维尔认为她的眼神很清醒,也很痛苦。
  但她杀了一个贵族。
  她绝对不能是毫无想法的。
  希欧维尔终于无法再专注于窗外的夜色。
  “睡吧。”他转身对卡兰说,“明天起来之后,医生会再给你检查一遍。”
  他离开病房,关掉灯,想回到城堡里。
  但是他最后一眼看向病床的时候,卡兰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她抱膝坐在黑暗里,长发遮住伤痕,微微侧头,眼睛盯着没有光亮的某处。
  神情和她坐在台阶上看尸体时一样。
  “……卡兰?”希欧维尔站在门边,喊了她一声。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听来实在太陌生了。
  卡兰没有回应。
  希欧维尔缓缓摸过门框,最后关门走回了病床边。
  窗外有直冲云霄的火光。
  一股股浓烟熏满荆棘鸟庄园的天空,消防车的鸣笛声忽然响起,卡兰肩膀微微一颤。
  希欧维尔把窗帘拉上,帘下漏出几道斑斑点点的月光。
  “你要睡吗?”他坐在床边问道。
  卡兰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身体又僵硬了几分。
  沉默一会儿后。
  她忽然探身,搂过希欧维尔的脖子,仰头亲吻了他。希欧维尔尝到一点鲜甜的腥味。她亲吻的动作激进,迫切,让人痛苦,她凶得像要咬他的舌头。
  希欧维尔在短暂的震怒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把手放在卡兰后颈上,慢慢抚摸,然后一点点把她拉开。
  “别这样。”他擦了擦嘴唇,声音很低沉,“没有必要。”
  卡兰看起来也震惊极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很害怕,很惶恐,甚至想要借取-悦希欧维尔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她不知道塞勒斯到底是何等身份地位,但是在法官眼里,他的价值肯定比她要高。如果被送去审判,她一定会被处死的。
  她只能可悲地依靠希欧维尔。
  希欧维尔端详着她,又摸了摸她脸上的纱布。
  “先睡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卡兰肩膀微微抽动,她摇着头,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
  希欧维尔触及卡兰不知所措的眼神,不由低头吻了吻她。他温暖而柔软,动作缓慢,手安抚似的在她背后轻拍,让她感觉到沉稳有力的支撑。
  卡兰在他的安抚下,躺回病床休息。希欧维尔也没有离开,他又亲了亲她的鼻尖,看着她从眼皮微颤,到逐步安定。
  外面的消防车警笛渐渐小了。
  卡兰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长发。
  希欧维尔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亲吻,轻声对她说:“睡吧。”
  他们闭着眼,彻夜未眠。
  *
  据称,塞勒斯爬上双子塔酗酒,醉后不慎用烟头点燃了顶楼窗帘,继而引发火灾。
  火势迅速从一个塔蔓延到另一个塔,两者间连接的桥梁也被烧着了。作为观赏建筑,双子塔并没有完备的逃生通道和消防措施。
  塞勒斯在尝试往底层逃跑的过程中不幸身亡。
  他的尸体没有送检,而是直接火化。
  第二天,骨灰被送去他在共和国的亲戚家。
  女仆陷入深度昏迷,一直没有醒,她的家人们得到了一笔足够让他们下半生衣食无忧的横财。
  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塞勒斯的消息。
  父母早逝后,塞勒斯继承了巨额遗产,但因缺少管教,他很快沉迷于烟-酒毒-品,无恶不作。他年纪轻轻就有一大堆案底,这次酗酒起火的事故完全没有让人意外。
  更多人惋惜双子塔这一标志性建筑的损失。
  这次事故是近百年来,荆棘鸟庄园发生的最大事故。正在南方海岛享受假期的白银公,不得不放弃圣诞聚会,回庄园处理塞勒斯的后事。
  “荆棘鸟庄园对此表示沉重哀悼。”官方声明是这么写的。
第49章
  卡兰在急救站住了几天。
  希欧维尔每晚都来陪她。
  这点让卡兰意外地安心——希欧维尔的存在感极为强烈,有他在身边,她不会一闭眼就看见塞勒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在确认卡兰没有什么大碍后,希欧维尔带她去看了一次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卡兰在路上问他。
  “你是指?”希欧维尔目不斜视地看着隔板。
  卡兰不安地问:“烧掉双子塔,掩盖我的罪行……”
  “首先。”希欧维尔立刻打断她,“我没有烧掉双子塔,它是石质的。我只是烧毁了现场。而这点是——不管谁死在塔里,怎么死的——我都一定会做的事情。”
  他不遗余力地辩驳,希望卡兰不要自作多情。
  卡兰探究的目光看过来,他掩唇轻咳,用凌厉的视线把她逼退。他微微俯身靠近,沉声道:“其次,你不需要脱罪。”
  你是有罪的。
  但我的你是无罪的。
  希欧维尔在为卡兰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一直在告诉自己——卡兰作为黑发人种,理所当然地有着原罪;但作为他的奴隶,她绝对没有任何过错。
  错的是那个胆敢触碰她的瘾-君子。
  在卡兰闭眼休憩的深夜,希欧维尔曾经一遍遍描摹过她的伤口。这些,每一道,都不可饶恕。
  连他都没有这样破坏过她,塞勒斯怎么敢动手?
  他应该庆幸自己死了。
  “到了。”希欧维尔打破令人窒息的对视,将视线从黑色泥淖中抽回。
  他们到医院了。
  卡兰和他一起远远看了孩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
  “那个布偶……”卡兰忽然指着婴儿床上的彩虹小马问,“是谁买的?”
  “某个护士吧。”
  卡兰轻轻点头,又小声问:“那我可以给她买点玩具吗?”
  希欧维尔冷笑道:“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没有个人财产。”
  “哦。”卡兰很平淡地回应,“那你可以买吗?”
  希欧维尔略微诧异地看向她。
  “这重要吗?你每周只能来探望一次……”
  卡兰隔着玻璃窗触碰孩子:“我每周只能来看一次,所以需要别的东西陪着她。”
  希欧维尔没有说什么。
  探望结束后,他们没有按原路返回,卡兰可以从车辆转向的次数感觉得出。
  在走了很长一段上坡路后,车门打开,坡道上有栋小小的地中海风别墅。
  别墅门前摆着两棵很大的芭蕉,墙壁上涂了模仿木制的浅褐色涂料。窗户里伸出不少盆栽,门外有个黄绿色邮箱,屋顶竖着鸽子风向标,侧面还停了一辆旧自行车。门和防盗窗看起来非常新,而且先进的电子管家和别墅的年代感不符。
  希欧维尔把卡兰带到门前。
  “从这个坡上去,笔直走,就是首都大学西门,也是离医学院最近的一个门。”希欧维尔输入密码,大门打开,里面有点闷,“每天早上七点左右有校车,如果自己骑车,大概要二十分钟。”
  ——如果拉斐尔顺路经过,只要十分钟就能到校,还能把她送到教学楼下。
  希欧维尔不打算告诉卡兰这个。
  “等等……我以后住在这里?”卡兰问道。
  希欧维尔讥诮道:“不,我只是实在闲着没事干了,特地带你来看看的。”
  卡兰对他的反话完全提不起怒火。
  因为各种原因,她换过很多次住所。她希望能在这儿稍微住久点,因为一旦换住所就意味着发生了意外。
  她好奇地在房子里四处张望。
  希欧维尔已经把左右和对面的别墅全部清理过了——有什么比好奇心强的邻居更讨人厌呢?
  现在,卡兰左边住着一位从跨国安保公司请来的女保镖,右边是一对聋哑人老夫妇,对面则是一个八百年不出门的全职作家。
  非常完美。
  希欧维尔正满意于自己的择址,这时候,窗帘忽然动了一下。
  “什么鬼东西……”他从窗帘上抖下来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是只猫头鹰。
  卡兰敏捷地用沙发套把它罩住。
  “你现在有个伴了。”希欧维尔冷笑道,他用力擦了擦手。
  卡兰提着沙发套,往里面探头探脑。
  “快扔出去。”希欧维尔皱眉,“然后跟我来楼上。”
  卡兰只能把沙发套丢在门外,然后迅速跑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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