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选择性忽视了她对父亲的侮辱称呼。
“你说他什么……对你动手动脚?他想用权杖揍你吗?”
“他都把手放在这儿了!!”卡兰指了指自己的腰,又指了指胸,“还想埋头舔……”
“够了!”拉斐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每次都要听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些。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父亲。
卡兰心有余悸地抱怨:“听说贵族们私底下都玩得很开,但他看起来也太饥不择食了。我不是贬低我自己的意思……可是,城堡里那些金发女仆不是各个都比我美吗?他还想让我叫他主人,做梦去吧,城堡里那群人还叫得不够吗?”
“……”拉斐尔艰难地说,“仆人们都叫父亲‘公爵大人’……没有‘主人’……这种叫法……”
卡兰意识到这是一种情qu,差点跳起来:”我受不了了,杀了我吧拉斐尔!!”
拉斐尔冷静地说:“他应该没这想法,只是吓唬吓唬你。父亲对黑奴已经厌恶到了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程度……”
如果希欧维尔听见这番解释,肯定会很认同。
但卡兰无奈望天:“你真该看看他的眼神。”
跟被下了药的那晚一模一样,随时有可能吃人的眼神。
卡兰描述起来很轻松,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恐惧得动都不敢动。
“再回去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拉斐尔叹气,起身系好鞋带。
卡兰只能目送他离开。
玫瑰花园被毁后,卡兰也没了工作,每天只能睡懒觉。
据说公爵大人准备重修顶棚,把它做成不透光的。
卡兰估摸着不透光的顶棚也难让公爵夫人满意。
多简单的事情。
动工前打个电话问她一下,亲爱的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顶棚?是透明的、不透明的,还是晴天不晒太阳、雨天看玻璃滴水的?
还有尖顶塔和圆顶塔那个,更是笑死人了。
问题根本不在尖或圆,而在于他居然没问过妻子的意见就把设计草图搞出来了。
至于海蓝宝石冠……
婚礼那天,新娘就是唯一的公主和女王,谁还管这冠是不是撞了款式?
最不济他也可以提前改改款式啊,直接把海蓝宝石换成四百颗钻就更讨人喜欢了吗?
卡兰琢磨着以公爵夫人的家世,她也不缺这四百颗钻石啊。
卡兰躺回床上,小声嘀咕道:“唉……如果白发人种都像他一样,肯定连繁衍下去都难。那真是大好事。”
她辗转反侧,忽然一阵恶心感涌上来。
她直起身子,扒住床沿一阵干呕,呕完整个人都僵硬了。
天……不会是真的一次就中,然后药物失效吧。
这是什么低概率事件??
她惶恐地坐起来,摸了摸肚子,平坦得很。
离那晚满打满算才过去一个多月,肯定不怎么显孕,但她最近一直懒洋洋的,今天还突然很想吐……
她更加惶恐了。
“拉斐尔什么时候回来……”卡兰在窗户前等着,眼睛都不敢眨。
拉斐尔说过要给她带验孕棒的。
但是等了大半天,她又干呕了三四次,拉斐尔还是没回。
眼看天就要亮了,卡兰急得团团转:“这家伙不会是跑步去上学了吧!?”
就在她接近崩溃的时候,拉斐尔终于晨跑回来了。
卡兰将他拦住:“验孕棒呢?”
“什么?”拉斐尔没买这东西,因为他后来想想也觉得这是低概率事件,没必要这么紧张。
卡兰面如土色:“我吐了一早上。”
拉斐尔也慌了神:“等等,我今天放学就给你。”
他飞奔回城堡,满头大汗,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办。
虽然他冷静早熟,但这种事还是太超出他的承担范围了。
如果卡兰真的怀孕,孩子是不能打掉的。
因为希欧维尔家是个在自己庄园里建教堂的虔诚基督教家庭。
不允许堕胎。
但是不打掉就更难处理了。
混血的希欧维尔家成员,这是会让全帝国震动不已的消息,想想都觉得可怕。
更别提私生子继承权之类的麻烦事了。
等等,继承权?
拉斐尔突然想到什么。
或许……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当天傍晚,拉斐尔带来验孕棒,卡兰测过之后发现没怀。
她大松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完全没有压力。
又过了半个月,公爵夫人回来了。
玫瑰花园被改成了会随天气变色的顶棚,公爵夫人还算满意。
她在姐姐的开导下,重新过上了看画展听歌剧做慈善的贵妇生活,早晚都不忘跟幼子阿诺展示母爱。
天气转暖,东线战事以胜利告终,女王举行典礼庆贺,公爵非常满意。
蒂琳对短暂的和平也很满意。
两人逐渐忘记之前的激烈争执,又恢复最开始的平静恩爱。
拉斐尔存在感很低,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跑步。
卡兰也不能再负责看守花园了。
她被赶去更远的教堂,整天擦拭琉璃彩窗。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除了礼拜日,她不需要再见到那位气势可怕的公爵。
第12章
一天中午。
阿诺愁眉苦脸地坐在忏悔室里,卡兰被迫跟他挤进一个隔间——他们不能被人看见在一起交流。
“我觉得化学有点难。”
“你想让我帮你把化学课也上了吗?”
“不,化学老师和那个老眼昏花的西班牙教授可不同,他眼睛尖得很。”
卡兰问:“那你想怎么样?”
“你帮我做作业吧?”
卡兰提出要求:“我要跟你一起上课。”
“不行!”阿诺一口拒绝。
“你不用上课就会做作业的吗?”
在卡兰的坚持下,阿诺勉强答应了。
卡兰好奇地问他:“你这样弄虚作假就不怕被发现吗?”
“所以我才挑在忏悔室跟你说。”阿诺冷冷看着他,眼神也像他父亲一样万里冰霜,“我得先把这事儿告诉唯一会让我有负罪感的神。”
“……”
卡兰不信教,但她知道许多贵族都信教,只是不像希欧维尔家那么严格罢了。
这么一看,她在和希欧维尔发生意外后没被灭口真是太走运了。
他当时可能太恶心太愤怒了,都没认真思考要怎么处理。
严格来说,这事儿他也是受害者。
不过卡兰不可能同情他。
“万一被你父亲发现了怎么办?我不会受牵连吧?”卡兰再也不想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阿诺不屑地说:“我可以说是哥哥教我的。”
现在拉斐尔也知道辅导功课的事情了,他们又多个人帮忙打掩护。
阿诺不可能跟父亲承认,他的学习成绩连奴隶都不如。
“公爵大人,这边请。”忽然,神父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诺整个人都呆住了。
卡兰比他好不了多少,她做口型问道:“你爸来这儿干嘛?”
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躲躲藏藏,实在是累得慌。
“我不知道。”阿诺做口型回答,声音哽咽,“不过每次战争过后,父亲都会来忏悔室呆一阵子……”
“鳄鱼的眼泪。”
“别说废话,万一他进这间怎么办?”
卡兰看着忏悔室的小窗户:“我们爬到对面去?”
“我可过不去!”
阿诺接近一米八高,身材颀长,肩膀也宽。
他只能勉强蹲下,自欺欺人地祈祷父亲别闯进这间忏悔室,不然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卡兰跟他一起蹲下。
“为什么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会别人被逮住?”
“别说话了。”阿诺紧张得满头大汗。
幸运的是,希欧维尔进了旁边那间忏悔室。
阿诺和卡兰齐齐松了口气。
阿诺握住门把手,试图站起来:“趁他们都在忏悔室里,我们得赶紧跑。”
卡兰连忙拉住他:“你难道不想听听你父亲在忏悔什么罪行吗?”
“别碰我!”阿诺赶紧甩开她,又蹲回地上,“当然是为战争忏悔,还能有什么?”
他谴责地看着卡兰:“不要偷听别人的隐私。”
“你不好奇吗?”卡兰眨眨眼。
阿诺很好奇。
他好奇得恨不得钻进隔壁忏悔室听个清楚。
但他现在只能把耳朵贴在木板上,并且让卡兰降低自己的呼吸心跳音量。
他隐约听见隔壁说——
“我为……忏悔。虽然这件事并未能折磨我太久,但我想确实是我的过错。”
阿诺低声咒骂:“该死,我听不见最关键的部分。你让开点。”
卡兰往旁边挪挪,看他像只壁虎似的爬在墙上。
“蒂琳没有……即便如此我还是……。虽然我到最后也没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但我还是由衷地忏悔自己的漠视与自大。一定是我的态度让她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才会找那个芭蕾舞演员。”
“芭蕾舞演员?”阿诺狐疑地皱起眉。
卡兰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阿诺回想起女仆们的闲言碎语。
近两个月前,确实有个满脸是血的芭蕾舞演员从书房里被抬出来。
母亲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卡兰不知道,阿诺的想法与她奇迹般重合了。
他们都以为是蒂琳夫人外遇找了个芭蕾舞演员,然后公爵在书房痛揍情敌。
“真是恶心!”阿诺愤怒地谴责,恨不得痛揍芭蕾舞演员的是他自己,“母亲都没来忏悔过什么呢!父亲总是对她太容忍,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卡兰把食指竖到唇边。
阿诺勉强安静下来。
隔壁公爵还在进行漫长又毫无内容的忏悔。
忏悔室里越来越热,越来越闷,卡兰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只是随便低了个头,就吐在阿诺身上。
阿诺正微微抬眼盯着墙壁,过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就在隔壁,他可能会当场杀人。
“你……你你……”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卡兰,那股难言的酸味让他的胃液也开始翻滚,“你……”
卡兰很难受,又对着他干呕了几声。
阿诺大半个身子被呕吐物覆盖,动也不敢动,只能无助又愤怒地蹬着卡兰。
他尝试了好几次把自己的头发从呕吐物中抢救出来,最后只能放弃。
这时候,隔壁的忏悔终于进行到关键部分。
希欧维尔说:“我为我的不忠忏悔。”
阿诺看起来要当场死亡了。
卡兰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早餐吃太饱了?
“打开门,散散味道。”她提醒阿诺。
阿诺满手脏污,只能用脚尖踢开点门。
幸好神父说了声“阿门”,不然都遮掩不住门的声音。
卡兰站了起来,她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阿诺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如此屈辱、如此恶心、如此恐怖的事件。
他觉得自己一生都会对黑奴有心理阴影的!!
忏悔进行下一段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吐了,报复似的全吐在卡兰身上。
卡兰拼命躲闪,没能救得了自己的鞋。
托他的福,她也错过了整段忏悔最关键的部分。
她很想仔细听听希欧维尔是怎么看待那次意外的。
大约十分钟后,隔壁忏悔室的人终于走了。
卡兰和阿诺臭得像两条夏日的死鱼。
他们夺门而出,各自跑去换衣服洗澡,谁也没跟谁说一句话。
第13章
阿诺快被忏悔室里听来的秘密折磨疯了。
他的父亲说,“我为我的不忠忏悔”。
出轨对象到底是谁?
还是说……“不忠”是指对国家不忠,他的父亲通敌吗?
这两种可能性,谁也不比谁好。
都怪那个黑奴吐在他身上,不然他就能听清后续了。
阿诺一想起这个就浑身战栗,气得发抖。
一连好几天,他都觉得自己身上浮着奇怪的酸臭味,连饭都吃不下。
卡兰倒是吃得好睡得好。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因为经期推迟了很多。
防疫站的疫苗对内分泌有影响,所以上个月推迟的时候,卡兰没有多想。
后来孕检棒显示未怀孕,她就更放心了。
但是这个月她还没一点反应。
这很不正常。
她得找拉斐尔问问。
拉斐尔的晨跑路线不会经过教堂,她得去花园等他。
清晨。
花园里的玫瑰娇艳欲滴,好像在短短半个月内就通过精心调养长回了原状。
其实这都是假象。
真相是,公爵大人命人把所有玫瑰都换了一遍。
蒂琳夫人没有看出来,不然她又该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公爵这会儿说不定还在为发现捷径沾沾自喜呢。
‘光照、温度、湿度都不是养好玫瑰花的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要勤换花。’
卡兰忍不住笑起来,
“你为什么露出这么可怕的笑容?你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吗?”
卡兰被阿诺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他从没起过这么早!!
阿诺恼怒地瞪着她。
如果没有头上翘起的几根毛,他的目光会更有威慑力,
“我想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关你什么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看看玫瑰。”卡兰眨眼道。
阿诺居然没追究这话的真假,他微微颔首道:“嘁,瞧你那副穷酸样。走吧,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带你进去看。”
卡兰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阿诺顿时慌了神:“没、没什么!我只是让你进去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