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老祖他一身正气——木耳甜橙
时间:2019-10-22 09:13:56

  惊吓过度的楠艾并未意识到自己苏醒过来。待哭喊了一阵才发现情况有些奇怪,朦胧恍惚的神思逐渐清醒……
  她并没有被鲨鱼吞掉?她还活着?
  意识回笼的瞬间,记忆也如数唤回脑中。她记起来了,东海发生的一切:拜西海鲛族所赐,她失去了双臂,失去了声音,失去了眼睛!
  楠艾回过神,睁开眼,一片漆黑,比无星无月的夜晚还要黑。
  却才后知后觉身躯被一双手臂紧紧钳住,浑身似浸在滚热的液体中,周围散发着浓浓药味。
  她在哪儿?难道被鲛族抓了?
  看不到究竟,未知的状况令她惶惶不安。茫然无措下只得扭摆着身子,想要挣脱这双手臂。
  老祖见楠艾醒来,心中大石本欲落下,却又因她的栗栗危惧而重新悬起来。
  浴桶中的药水被她乱扭的身子晃得四溅,泼洒在他脸上、头发。为了平复她躁动不安的情绪,他不得不拼命搂她在怀中:“小艾草,是我!”
  小艾草......
  楠艾错愕怔住,声音如此熟悉,只有一人会这般称呼她。
  她木然愣着,不敢置信......怕是个垂死挣扎的梦。
  见她无神的眼呆茫睁着,一眨不眨。老祖将她拥住,在她耳畔柔声安抚:“这里是天庭的药神殿,我带你来治疗,已经没事了。”
  半晌,楠艾终相信老祖来救她了.....她还活着!
  没有双手,无法抱住他,楠艾只得用脸颊不停蹭着他手臂。她呜咽嘶哑地哭着,泪水开了闸,不停不断。
  老祖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施法烘干她身子,拥着她坐在床沿。他外裳幻雾,将她身子包裹起来。
  楠艾整个蜷缩在他怀中,此时的她像只受伤的可怜幼犬,浑身颤抖,在他怀抱中寻获温暖和安全。
  老祖心口顿时如利刀刺入般地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手掌安抚式地轻拍她背,由着她哭泣。
  许久,楠艾哭声渐止,只剩下断续还未平息的抽气声。
  老祖伸手轻擦她满脸的泪痕,仍未说话。诚然想说些什么,可安慰的话在脑中斟酌了几番,却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楠艾靠在他怀中,宽厚的怀抱给予她从未有过的安宁。仿若他的身躯也暗藏法力,能安定她的心神,纾解她的疲惫。
  她抬头寻着老祖的方向看去,也不知方位对不对,张口......又沮丧地闭上了。
  老祖看出她心思:“你可以说话,我能读你唇语。”
  楠艾抿了抿唇,张嘴道:我、我还有救吗?
  老祖指尖缓缓梳着她散乱的长发,回道:“都可复原,只管安心。”
  简短的两句话,令她绝望枯萎的心霎时如沐春雨,焕发生机。
  楠艾泪光潋潋,激动得不停喊着:“谢谢老祖!谢谢老祖!”撕裂的嗓音却是发出啊啊呀呀的含糊声。
  老祖眸色一暗,楠艾因他而遭此噩祸,醒来后非但未怪他,还心存感激。
  他委实有愧于她......
  ***
  药神君在楠艾脖颈处敷好药膏,再用纱布包扎后,将剩余时日的药量交给老祖。
  老祖谢过后,抱着楠艾出了药神殿。
  他正朝天庭的南天门飞去,打算直接去往巫山。哪知在中途遇到了刚从天宝殿出来的天帝和三殿下昱琅。
  两人脚踏三色祥云,宝相庄严谈着事,见到老祖身影,顿时一愣。
  天帝回神是惊喜又欢心,他云头一摆就要上前招呼,顺便感激他前些日子出手助修复荒邙结界。
  可见到这父子两的老祖,面色瞬间沉下来,绷着一张脸,扭头纵雾,疾速飞往南天门。
  咻地......闪离了身影。
  天帝错愕顿在半路,半张的口连寒暄都未来得及喊出。
  老祖怎像有仇似的朝他瞪了一眼......这般急匆匆离开,好似他又做了什么得罪老祖?
  天帝认真思量,也想不出理由来。
  一旁的昱琅望着远去的黑色身影,不免疑惑:老祖怀里抱着的是楠艾吗?但是妖怪不允许上天庭,发生了什么事?
  老祖一向性情由心,他此番给不出好脸色,正是因为楠艾。倘若不是应诺去了一趟荒邙,他便会陪楠艾一道前去厉山,如此她就不会遭此危机。
  总归,见到天帝和三殿下,他心中就有一股火,暂时无法平息。
  ***
  前往巫山途中,楠艾靠坐在老祖身前,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疾速的风刮过结界的声音。
  她甚觉不可思议,自己竟去了一趟天庭,那是爷爷日思夜想的天外天。讽刺的是,她是因受伤失明去的天庭,那里究竟是何等景观,她无从知晓。
  静默许久,楠艾忽抬头掀唇:我想修炼成仙!
  此次她死里逃生,得了个教训:唯有强大,才不至于面对强敌时毫无反击之力!
  望着她异常坚定的神色,老祖回道:“好。”
  楠艾咬着牙关,东海的一幕幕场景在她脑中反复浮现,痛苦并未远去,她仍能清晰感受到断臂时碎骨裂肌的剧痛,双眼刺瞎时、喉咙撕破时的绝望恐惧。
  她身子微微发颤,却不是害怕,害怕只会令她怯弱不前。而源于誓将蔚凝生撕活剥的强烈念头!
  楠艾一字一字开口:我须亲手为自己报仇!
  老祖端看她沉肃的面容,小小牙齿咬得紧,他从未见过楠艾显露出恨不能生啖其肉,嚼其骨的愤意。一夜间,她有些改变。
  “好。”他依然随她,即便他想亲自严惩西海鲛族。
  ***
  巫山为天界唯一半山傍江的山脉。气势磅礴的沧江流泻千里,如矫龙飞跃,环绕半数巫山。
  山中多险峻的峰崖,高耸入云,壮阔擎天。山间气候阴凉,一年多半时日都笼罩在白茫云雾中。
  渺渺仙气绕过巍巍叠峦,淅淅雾水落于翠翠松林。
  正坐在屋内木椅上楠艾深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弥漫着清新滋味,微风送来淡淡花香,沁脾润肺,令人心旷神怡。
  听老祖说这是远古的神山,仙气和仙露皆最为纯净清澈,有利于她伤势恢复。
  来时,他将她安放在林中某处,让她稍等片刻,他需同巫山神女打声招呼。
  等了良久,老祖就接她安置在这房内,只说去采药,让她静等。
  巫山神女?可一路她也未听得神女现身....
  楠艾正疑思,忽闻陌生的轻盈脚步声临近,走入房内,恰在她身前停住。
  来人却未开口,四周仍是安静得只闻微风淡拂树叶的簌簌声。
  “谁?”楠艾顿生警觉。
  一两个字她还是能勉强说出口,只是听起来声音干哑异常,似沙石碾过般。
  那人未搭话。
  如此安静,会令她生出房内并无来人的错觉。可有一股陌生的清香味散来,萦绕鼻头,对面分明站着人!
  因看不到情况,她不免紧张,正要开口再问,忽而一声笑音传开。
  轻轻如风吟,淡淡似枝摇,甚是好听。
  楠艾却敏锐地察觉,这笑透着冷意,不是善意......
第二十章
  站在楠艾身前的女子身姿绰约、柔媚娉婷。
  绯色羽裳飞凤蝶,缥色轻袖挽丝带。玉簪绾青丝,晶花贴耳鬓。一双柳叶眼半含秋水,两瓣桃花唇润沾清露。
  双眸轻睨,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正是巫山神女帝溪。
  打量完楠艾的身形容貌,帝溪目光渐冷。
  将近十万年......她同拂墨未曾见过一次面。
  起初他怨她害了女娃,痛骂她,呵斥她,说他此生怨怒难消,再不与她存有半点交情。
  她曾多次去找他,有时甚至拽着帝轩一道,如此才不会被拒。可拂墨从未再正眼看她,即便一个冷眼也不愿睇来。她心灰意冷,从此一人待在巫山,没再踏出过半步。
  今日,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伫立于松林之间,清风淡拂他墨发黑裳,近在眼前,却又难以触摸......
  那一瞬,她自嘲地以为是思念太重,又出现了幻觉。
  但那一声冷清如巫山冬日霜雪的轻唤“帝溪”,极讽刺地将她拉回现实。因为每每醉酒后,亦或夜深梦境里,他如曾经,与帝轩一同唤她‘小溪’。如今称呼变了,才是真实。
  可即便这声叫唤远隔漫长岁月,久到快忘记他的声音,依然如沥沥细雨,润在枯竭的心头。
  她努力抑制如潮的狂喜,忍下漫上眼眶的泪,飞至他身旁,与他寒暄叙阔。却不料,他此番前来,竟只为救治一只小妖!
  但她拒绝不了他的请求,只要拂墨一句话,她即便亲自奉上整座巫山的月晶草也绝不犹豫。
  他却云淡风轻地说得像交易:“月晶草既是巫山珍贵宝物,我便以你要求来换取。”
  她苦涩一笑:“你我之间谈何这等没情面的话?你若想要,自行去取就是。”
  他神色淡漠:“我从不欠人情。”
  对啊,你不欠任何人的人情,你只愿意欠女娃的,你从来也只听女娃的话!
  她勾唇几分嘲弄,试探地问:“当真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我力所能及之事,你但提无妨。”
  拂墨仍是这般疏离,从不承诺绝对的事。这世间,大概除了女娃,没有谁可以让他不作迟疑、没有附加条件地许诺。
  *
  帝溪收敛心绪,目光落在楠艾脸上:“一只无足轻重的草妖,何需如此上心。”
  她话语中的轻蔑,楠艾一听便知,思疑着:来者难道是巫山神女?
  神女似乎不太好相与,话里带刺,不大中听。这性情......实在不如她的哥哥帝轩,楠艾做了番比对,即便帝轩会用话语捉弄她,但言谈间不会令她感到不适。
  帝溪默然端量楠艾这张十一二岁的女孩模样,生得的确标致可人,五官精致。
  纵观六界千姿百态的女子,比之貌美的,拂墨又何曾未见过。若论容貌,谁比得过他自己,当不是这皮囊引得他格外关照。可一只修为低下的女妖,他何以这等重视?
  十一二岁女孩容貌......
  帝溪眸孔顿时一缩,好似惊吓地瞪看楠艾。
  再度打量她这双眼,即使失明无神,却能想象出双眼复原时熠熠生辉的光彩。女娃便是长着一双无尘清澈的杏眼,望看时,楚楚动人、汪汪如泉。
  帝溪呼吸一凝,该不会......拂墨将她当作女娃的影子?!
  “你出生在何处?拂墨在哪儿与你相识?”她连连追问。
  直接称呼老祖名字,想来是神女无疑。楠艾清了清喉咙,艰难说出“厉山”二字。
  今日来巫山,本就有求于神女,纵然她态度并不友善,楠艾觉得也该以礼相待。
  哪知话音刚落,帝溪音调陡然提了三分:“厉山?!东海以西的那座上古神山?”
  楠艾点头,天界难不成还有第二座厉山?
  帝溪再难冷静,心跳乱麻难平。
  厉山......女娃出生之地!二十万年前,他们四人曾一起相处生活过的地方!
  这女妖同女娃有这么些巧合,莫非拂墨真将她当作女娃?他怎会做出此等失却理智之事!
  帝溪稳了稳情绪,走至楠艾身前,右手两指并拢,指尖白光乍现,忽而抬手点在她额中。
  冰凉的指尖惊得楠艾顿时要起身,却发觉身子好似生了根扎在了椅子上,任凭如何施力都挣不开。
  楠艾喘着气放弃,费力吼出:“你......做......什......么!”
  忽而,她声音戛然止住,双唇缓合,眼帘半垂,木木呆呆,像失了魂般。
  这是帝溪的言心术,但凡被她法术控制,由她提出任何问题,对方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帝溪指尖未松,问:“你可喜欢拂墨?若是喜欢,便点头。若是不喜欢,便摇头。”
  楠艾静止不动,少刻,她脑袋轻轻欲点,却并未点下去,最终仍是一动未动。
  帝溪笑了笑,满意地收手。
  法术撤离,楠艾意识即刻恢复,她晃了晃脑袋,有一瞬的空茫。神女方才手指点在她额间应是发生了什么,但她如何也记不得。
  楠艾大为恼火,抬头寻着她香味的方位,低吼一声:“走!”
  帝溪不以为意地轻笑:“我以为单相思足够悲哀,却不想你更悲哀。”
  楠艾听得是莫名其妙,什么悲哀?她说的哪门子胡话!
  帝溪又自顾自地说:“听我好言劝,守住自己的心,莫要为他动心,否则你会掉入绝望痛苦的深渊。”
  为他动心?谁?楠艾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他于世间几十万载,经历和承受的一切,不是你这小妖的眼界所能达及的范围。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年龄,而是你再如何追逐,也永远触碰不到他,无从理解他。就当他是长辈即可,若萌生了其他心思,速速打住吧。”
  言讫,帝溪唇角掠过冷笑,摆袖转身,一个瞬影,消失在屋中。
  “即使如今你心未开窍,并不明白,往后再好生思量我今日的提醒。”人已走,最后的话语仍如靡靡彻空的回音,响在屋中,荡在楠艾耳边。
  片刻后,她终从这些话里头明白了些许——神女在警告她不要对老祖动心。
  且不说神女为何无故干涉她的想法,可她对老祖向来敬仰和感激,的确当作长辈一般,怎会有男女的心思?她怎可能喜欢老祖?!简直啼笑皆非!
  正这般否定时,一段画面陡然窜入楠艾脑中——浮华山的幽源谷内,老祖赤身的美色春光......
  画面还颇为清晰,那纹理紧实的肌肉,皙白莹亮的肌肤,就像昨天才见过似的,于脑中挥散不去。
  还有那、那如龙抬头般的雄傲之物,健硕强劲.....
  楠艾惊得浑身猛一震,脸红透,心底直嚎:想象个甚啊!折寿哦!
  ***
  因月晶草及其花瓣一旦摘下,药效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消散,楠艾同老祖只能暂住在巫山疗伤。
  老祖每日天光微亮就出门摘月晶草,采回来的草碾成碎末涂抹在她手臂,花瓣则研磨成花汁滴入她眼睛。
  月晶草结成的花瓣透明晶莹,入眼清凉如冰,刚开始会有微微涩感,而后便是沁润通透的微凉,且能缓和眼珠伤口的疼痛。
  但每晚入夜时分,才是楠艾最难熬的时候,正是手臂筋脉骨肉复生之时。
  双臂断裂处一会儿像万千蚂蚁啃咬般的刺痒,一会儿又像用火铁烙印的灼烧感。奇痒无比,剧痛难忍!
  楠艾经常大汗淋漓地在床榻翻来覆去,哭喊连连。
  怕她触碰到伤口,老祖只得施法将她禁锢住,却对她忍受的痛苦无能为力。药效渗入,活肌生骨必然会痛。
  刚开始一段时日,楠艾会痛得晕过去,老祖便将她抱在怀中,细细擦着她额头的冷汗。
  她晕厥时,眉头仍皱成两道深壑,嘴里不断呓语,喊着疼,也会喊着“老祖。”
  他便不断在她耳边低语安抚,直至一晚煎熬过去,楠艾沉沉睡去。而他怀抱未松,靠坐在床榻,像哄小孩般,轻拍她背,让她平静入睡。
  一段时日后,楠艾适应些许,不会再痛得翻滚。她会安静躺在床上咬唇忍耐,一声喊叫也未溢出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