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么一个人,就可以分裂高家,以后高秀才就完全的为他所用所想了。
这事得多恶心,这里面的事,翠儿都想得透,高氏又怎么会想不通?她只恐是真的要与三叔夫妻决裂了,这中间的裂痕,能不能弥补的上,都不好说了。
也是,枕头人这么可怕的算计,哪里会不叫人心里发寒,便是翠儿也是如此。
翠儿低声道:“这件事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但是三婶以后连娘家都不好回的了,出这事,难免叫高家的人不自在。没翻脸,是顾忌着脸面,但没翻脸,心里,必也是极不高兴的。”
三叔狠啊,压根都不想想三婶的立场。这是斩断高氏的后路还是怎么样?!或许是,夫妻之情,不值一提?!
林觅心里难受,便叫翠儿多陪陪高氏。
这三天,林觅便没上线,盯着老三呢,早上,是老三用牛车送二狗子三狗子去上学,然后便去城镇上做交接,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不怎么动容的李延治。
直到到了第三天,因为是最后一天,林觅为了保险起见,便道:“叫老二陪你一道去,正好你交接完了,一道回来!家里也缺了不少东西,你们兄弟俩个一道买回来吧。正好这天也冷了,多备点准备过冬!”
李延治没有半点意见,道:“好。”
李延寿笑道:“娘,要买些啥?!”
“就是过冬的油盐酱醋的呗,天渐冷了,再买点肉回来做腊肉,”林觅心不在焉的,道:“你看着买吧,回来再算银子。”
“没事,我先垫着,”李延寿是半点不留神。
王氏瞥了他一眼,这个呆子,真的就是个呆子,娘让他去,是叫他去盯老三,结果他倒好,一心一意的真以为是去买年货了,屁年货,现在离腊月还早呢!
李延寿便笑呵呵的牵来了牛车,一面还说呢,道:“以后家里要天天出门了,娘,是不是该买个牛,或是马啥的,弄个车,以后方便送二狗子三狗子呢。”
牛,井,都是村里共用的,属于各家都有的共同财产,因此,除非家里地特别多的,或是出门方便的才会买牛,一般来说,都是租了村里的牛,田少的,用了牛,给吃草料,送点皮啊草啊之类的就行,田多的用了牛的,不仅要给这个了,还得管牛的吃喝拉撒,包括村里小牛生了,得照顾一二,一般都是轮流。牛是很重要的财产,村里给牛棚住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喂食的,每天还牵出去吃青草,几头牛的待遇是真不低。
以前家里要是出工去喂牛放牛的,都是老二去的。因此老二是真的会照顾牛。
王氏一听,已是瞪了他一眼,这呆子,知道牛要多少钱吗?!再说了,买了给三房用,他傻啊?!到最后,还是他来照顾。
王氏气的瞪着他,这货,真是憨的不轻。
林觅看了一眼李延治,发现他无动于衷,一时一哽。
这老三,是根本不会动容的了,老二对他也算真的在意,为他着想,可是,兄弟情在他心里,也是一文不值了?!
林觅便道:“这个以后再说。”
“唉。”李延寿便应了,二狗子三狗子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出门了,来与林觅道别,现在这两只的教养是真的没得说的。高秀才的礼节规矩是真的教的不差。
虽然两个孩子差了两岁,但是农家嘛,两岁在念书上也不大差距。又是亲兄弟,因此念书上便有了依靠,两个人作着伴,对念书一事也是半点不肯叫苦。
若是只一个,天天送去读书,只恐最后都未必肯去读了。
都说打虎亲兄弟,唉,幸亏这两只感情极好,也相互照应着,从来不闹事,到底不像他们亲爹。这就够了!
“奶,我们先去了,”二狗子道,与三狗子作了个揖。
林觅笑道:“去吧,带的果子中午吃,可知道?晚上回来,屋子就收拾妥了,以后给你们点亮亮的灯,给你们读书写字。”
“嗯。”两人笑应了,便先爬上了牛车。
老二和老三也出发了,看着牛车离开村子,不知道为什么,林觅心里有点不放心,追出来看了几眼,才回院子。
高氏在胡氏屋里没出来呢,这三媳妇,如今约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延治和这段婚姻,以及夫妻关系了。
林觅知道她是有苦说不出,还叫翠儿去与她说说话。
结果,到了晚上,却是老二独自一人回来了,他看着林觅,欲言又止的。
林觅心中一沉,道:“怎么?老三呢?!”
王氏从屋里出来道:“你,你这呆子,叫你跟着,你还能跟丢了?!”
李延寿这才丧气的道:“进了城以后,延治叫我去买东西,再逛一逛,说是午后就与我一道回村,让我买好了东西,吃了午饭,就在城门去等他,结果,我等到天快黑了,也没等着,然后,我就叫人把东西看着,自己去那什么铺子里寻他,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林觅心中已然有了预感了。
“快说呀你!”王氏急死了。
李延寿才道:“那铺子里的人说,不是老三辞工,而是辞行走了,说是拿了家主的荐书,去了什么京城友人家去谋差事,早上就走了……”
王氏一听便大骂道:“这老三就是有预谋的!你说说你,你就不能好好盯着,买什么东西?吃什么午饭?就该栓在裤腰带上也得跟着,老三多奸滑,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跑了……他可真是……”
林觅闭了闭眼睛,高氏已经从身后扶住她了。
林觅拍了拍他的手,对老二道:“二狗子三狗子呢?!”
“糟,忘了接了!”李延寿因老三的事一耽误,一急,后来一被说了走了,就整个的呆了,哪还能想得起来?!见天都黑了,忙卸了牛车上的东西,赶着牛车忙慌慌的去私塾接人了。
高氏已是红了眼眶。
“他这三天,就是在谋算这个事情。”林觅道:“这个心计和老谋深算,我都被他瞒得过了……”
她悟出来了似的,冷笑道:“搭上高秀才,有了人脉,原本是想在城镇上大展拳脚,怕我挡了他的路,干脆走了!也是,有了人的荐书,自然也好办路引,他想出门,都用不着经过家里和村里了。真是,真是好一个李延治!”
“娘!你别气,”高氏怕她气着了,忙抚着她的后背,道:“他铁了心的要离家去要前程,娘便让他去吧,省得他在家里让娘不高兴,也影响二狗子三狗子,我是怕他把两个孩子给……”
林觅道:“你是不是不能再面对他了?!”
“是。”高氏没躲闪,道:“娘,我与他是过不下去的了。”
“也是,他将你娘家弄成这样,又将家里弄成这样,还怎么过啊?!”林觅道:“可他跑了,你们又怎么和离?”
“他不在才好,我并不想和离,分居就好,”高氏道:“他走了,我倒自在。若是在,我还得住娘这里,倒累的娘的屋也挤。我是舍不得娘和二狗子三狗子的。”
林觅道:“你是不知道啊,他这心大,野心勃勃的,踏着高家,踏着那主家,一跃而上去了,这样的老三,不择手段至极,我是不敢放他出去啊,他出去了,一旦惹了生死大祸,那是灭顶之灾,灭族之祸,连累九族的!”
高氏听的怔住了。
王氏也吓到了,道:“娘,要不把他找回来!抓回来吧,不然,不然,我王家都要被连累了!”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他这一走,说是去京城,谁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京城?!天大地大,到哪儿找他去?!”
王氏也吓哭了,她一个村妇,哪里见识过什么灭九族之祸啊?一时吓的在那哭,仿佛真的一把刀悬在头上一样的吓到了。
高氏也呆呆的,搂紧了林觅,俨然是没料到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都说知子莫若母,林觅这样一说,高氏想一想李延治深不见底的心思,说不定还真的会如此。
她如今竟也不敢说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话。
一时之间,三人都哭了。
林觅是郁闷,王氏是吓的,高氏则是悲苦交加,又心疼林觅,却还得压抑着安慰。
“这李延治还是人吗?!这么一走,叫娘难受,叫一家子都不得安宁,若有不孝子,他就是那个最大的不孝子!”王氏跺脚道。
王氏顾忌着婆婆在,也没敢大闹大哭,只是天晚了,牛车也赶回来了,二狗子三狗子下了车,翠儿便叫他们洗手吃饭去了,两人只知道今天迟了些,也没闹,还不知道他们的亲爹离家的事情。
老二道:“要不想法子找找老三!再打听打听。许是能找到人呢?!”
“天也黑了,明天再找。”林觅闭了闭眼道。
老二只好应了,还了牛车,闷闷的回家将买的东西先搬进来了,然后跺脚道:“老三太不是东西,如此不孝,叫娘如此忧心,还是人吗?!”
说罢便哭了。
王氏也哭,道:“若是全家被他连累,我饶不了他!我早就知道老三不是个好的!”
这一晚上,谁能睡得着啊?!
可是第二天,还是得过日子,老二将二狗子三狗子先送去私塾,便进了城再去打听了,那铺子里伙计却是只知道去了京城,却不知道是哪家。老二便想去那主家打听一下,哪知道上了门去,却是说主家也出远门了,言是去走商做生意,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因此昨天下午就走了。
李延寿蔫了,在城时乱转了转,又能到哪儿去寻到老三去!
老二一向憨厚,便是此时,也是恨不得逮着老三给狠狠揍一顿的。
他虽个憨性子,心里也是急坏了,可想而知娘心里是什么滋味,没头没尾的胡找了一通,眼见天都黑了,只能回了家。
林觅叫他进屋,李延寿便将这事给说了。
“他必是存心不叫人寻到,所以,连主家也一并走了,”林觅冷笑道:“这李延治可真是有本事!”
“娘,现在怎么办?!”李延寿道:“他存心要走,哪儿找去?!”
“先盯着城里动静便是,那主家总得回来,李延治,也总得冒头,他就算这一辈子不回家,也有迹可寻!”林觅低声道:“只要那主家一冒头,我便去寻他说话。”
“好。”李延寿喃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老三的心可真狠啊,抛下母亲妻儿,就这么走了?!”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不可理解的,因为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便是能做得来,他也绝对不会做。
李延寿回屋,王氏闹上了,道:“万一老三在外面做了坏事,带累全家,我王家冤不冤!?”
李延寿怒了,道:“还没出事,你就想甩干净关系了?要是这么怕,不如我们先和离了,你回家去!你王家自不必担心被带累!”
王氏哽了一下,不哭了,道:“我只是抱怨两声,老三不是好人!”
“你放心,真出了事,我自休了你家去,不带累你!”李延寿道。
“我何苦说这个话噎我?!”王氏哭道,“你便是休我,我也不走,就赖在你李家!”
“我真心的。”李延寿再憨,也觉得老三的心不是一般的狠。他叹了一声。
第62章 玉容月貌
老二又道:“可他毕竟还是我三弟啊,再骂他, 也得向着他说一声, 他这,不是还没做出什么坏事来吗?!”
“坏事,他还要做什么坏事才叫坏事, 高家这个事, 恶不恶心?!”王氏冷笑道:“不是我撇清关系, 他这个人, 心狠手辣,真出去了,没人约束,娘也管不着了, 会做什么,谁能知道。若是自个儿死在外面还好了,若是不能,全族都……我现在只希望他发达了也好,犯事了也好,都不与咱们相干。”
李延寿听的直叹气, 他都愁, 更何况是他娘了, 不知道心里有多愁。
林觅晚上是没能睡得着, 早上起来胡氏便来了,道:“娘,三弟妹哭了一晚上, 早上才睡了,两只眼睛与桃子也差不多了,我便没叫她起来。”
林觅点点头,这个事得有个过程,慢慢接受吧。
老三这一闷拳砸下来,真把家里都给砸蒙了,家里的气氛都是僵滞的。
胡氏道:“要不等延亭回来,出去打听打听,也许有点线索能找着呢?!”
“嗯。”林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三那人,既然决定要走,便绝不会留下线索,让人寻到的。
林觅心里有预感,即使等那家主回来了,便是寻了线索去找人,只恐也未必寻得到,老三若存心要断了联系,不叫人找,线索也会断干净的。
当今之务还是处理家里的事情啊。
这都作的什么孽啊。
李延寿先送二狗子三狗子上学去了,到中午才回来,却是沮丧的很。
林觅问他,“又去找了?!”
李延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找不着。”
家里人是连骂都没力气了,这被折腾的眼前都发黑。真是好个李延治,林觅心里发狠,若叫我逮着,非关起来不可!
“娘,要不要叫村里人帮忙找上一找?”李延寿道。
“不能再劳烦他们了,这种事,倒不是怕丢人,只是不是你大哥受伤那回事,找人,一个成了年的大活人,自己跑了,怎么找?再多人瞎找也找不着的,”林觅道,“别劳驾村上人了。”
“哎。”李延寿应了,大哥还有半个月才回来,老三又跑了,这家里以后能主事的人只有自己了。李延寿暗暗铁了心要照应好家里的。
林觅道:“没想到三个里,数你最恋家,娘最后也托了你的福,跑腿,家里各样杂事,数你出力最多。”
所以说,老二这个孝顺的,王氏再作点,林觅也是能闭只眼睁只眼的。
“你既对娘用心,对家里用心,娘又怎么能亏了你?!”林觅拿了银子出来,递给他,道:“买点草料,给村里的牛,这几天倒是天天借,村人多少都会不舒服,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你呢,多还点草料,村人的心也就平了。这银子,拿去买牛,或马也行,再找木匠套个车,以后送二狗子三狗子上学用。老三不管儿子,老二啊,这二狗子三狗子虽叫你伯伯,但与父亲也没差的,不管他们以后念不念你的情,我作娘的,却记着,不能叫你白吃力。”
“娘不说,我也是要接送的,不过是出把子力气的事情,值得娘这么郑重?”李延寿道。
“如今家里是你吃力最多了,却不能都理所当然。”林觅将银子推回去,道:“拿去用,包括三房,若是有用处,你用这银子使,剩下的你尽用便是,不够了我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