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纪——蔡某人
时间:2019-10-25 08:12:42

  “我说了,是我借你,并不是我送给你。”陆时城一笑,“再者,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还得起。”
  云昭抿唇一笑,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问:“您是开公司的吗?什么公司?”
  “怎么,想打听我身家?”陆时城的眼睛里有了揶揄,真是平庸,俗套,她还是问到了内核。
  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灵云昭感受到了他的警觉和那种界限感,就藏在似有若无的语气里。
  这只是她随便找的一句话,问时,心里什么都没想。
  云昭没有再解释,浅浅一笑,摇头说:“谢谢您的好意,那个钱,我会自己还的。”
  陆时城漆黑的心里忽就浮上来一股戾气,很重很重,他跟女人一向算的清楚,绝非吝啬人。他在希冀什么?眼前的年轻姑娘一点都不物质,真的是中学生那样单纯,像小羊,长着崭新的脸还没有拥抱世界。
  “云昭,你不需要跟我端着。”他觉得可笑的是自己,恢复平静。
  好像这样也在得罪他,说什么都不对,云昭不作声了。
  “怎么不说话了?”陆时城问,她的沉默,同样令人不满。
  云昭抬起脸,人很沉静:“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话间那些微妙的情绪转换,两人彼此心知肚明,无须点破。她冲他笑笑:“您快回去吧,开车注意。”
  陆时城没说话,直接打开她包上暗扣拿出手机:“没有你的微信。”
  云昭站着不动,他要扫二维码时,低声说:“不用了,陆先生,其实我还没想好,也许,您也没想好。我知道我们两人差距很大,我什么都知道……”
  刚才,他在间接地向自己表达着什么,两人阶层鸿沟巨大。云昭一点不怪他疑心自己,两人不同,从为人的那一刻起,就深深镌刻着身份的不同。而且,她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除了姓名,除了那些远离烟火生活的对话,感情像子虚乌有,但来的时候快如闪电。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日久生情,但云昭知道自己不是。她几乎是对一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情愫,这让她不安。
  云昭忽然发现以前听来的那些关于爱情里的建议和提醒,毫无用处,事情发生了,就是全部。
  陆时城握着手机,目光闪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昭昭,你好像不喜欢跟人过多解释。”
  两人目光相遇,云昭很懂他话里指代着刚才的措辞,认真说:“我把事情跟您说清楚了,如果,您愿意相信我不用再说,可要是不相信,我越为自己辩解越会让您觉得欲盖弥彰。所以,我不喜欢解释,我只会把事情本来的样子说清楚。”
  她目光严肃。
  陆时城静静审视着她,半晌,微微一笑:“意思是从来不撒谎对吗?”
  “我没有这么标榜自己。”她果然践行自己的原则,说一遍,绝不肯重复第二次。骨子里云昭有特别耿特别固执的某些部分,只是不轻易表露,或者说,她今天和陆时城所说,已经算是难得的解释。
  “看不出,你还是很有个性的小姑娘。”他说完,心境发生不易察觉的变化,她呢?是不是也会和眼前人一样,其实有自己的小脾气,有自己的棱角,都藏在美丽恬静略显羞涩的外表下。
  陆时城又掉进了自己拥有的另一个世界,怀着病态的热情和爱。
  不一样,他很快惊醒,他从来没想过拿谁和她做比较。她就是她,哪怕他知道她对自己并无特殊感觉,他也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一句交谈,所有计划,都是他一个人的蓝图:追求,告白,恋爱,结婚。
  没有然后,陆时城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从没有出口的爱意在身体里分分秒秒生长,稳定,庞大,渐渐主宰他的灵魂,导致他再也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也不愿意被爱,一个人在孤独的深渊里生生死死。
  他竟然和那么爱慕的女孩子救过他性命的女孩子,一个字都没说过,对于她来说,他就是沉默本身。
  未来早早在过去里腐烂了,以木乃伊之身。
  “我回去了。”云昭的声音把他拉回来,她看出他些许异样,在路灯下,那张脸充满说不出的忧郁,甚至是失魂。
  “我送你。”陆时城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这句,云昭忽然噗嗤笑了,摇摇头,“陆先生,您送我,我再送您……”
  “别和我这么客气,显得生疏,我现在不是你要服务的对象。”陆时城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情绪不好,人变得冷淡。云昭讷讷看他片刻,笑容收敛,只好保持礼貌“嗯”一声。
  陆时城到底还是陪她到楼下,没有多远,途中他无意碰到她的手,便顺势牵住了。
  两人都没说话,陆时城第一次心甘情愿牵别人的手,感觉不坏,她手很软纹理细腻,皮肤发热。
  云昭则垂着脑袋,看影子,两个人的影子靠牵着的手连成一线,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未来是不明朗的,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算恋爱了,和这个叫做陆时城的男人。
  但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上去,我看着你走,”陆时城松开她,目光幽幽,“我不要你目送我。”
  云昭顺从地点点头,走进楼道,忍不住回头去看他,果然在,地上是他寂寞宛如被孤立的影子。
  看了片刻,她忽然转身朝陆时城奔过来把自己埋进他胸口,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
  “怎么了?”陆时城回神,其实刚才他并没有在看她,只是陷入回忆。
  云昭眼角不觉湿润,她瓮声瓮气的:“不知道,就是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很孤单的样子。”所以,想抱抱你。
  事到如今,陆时城和世界之间筑起的堤坝慢慢塌陷,确实早被汪洋似的孤独所淹没,他无动于衷,只是抚慰性地揉娑几下她的肩头。
  然后,在她发间吻了吻,云昭红着脸松开他,默默上了楼。
  等她消失,陆时城一个人驱车来酒馆,车里依旧循环播放那首《beat the devil\'s tattoo》,他穿过人群,走到吧台要了杯威士忌,并给卢笑笑打电话让她过来当司机。
  卢笑笑是他随叫随到的那种朋友。
  酒吧里气氛热烈,男男女女,声色犬马一片。陆时城很扎眼,整个人有种颓丧的华丽感,身边已经坐了个过来主动搭讪的女人。
  他娴熟慵懒地跟对方调情,一手晃荡酒杯,目光迷离看向对方像在估价投资和回报。女人娇笑,下巴抵在肩头问他:
  “你很性感,是不是这样夸你听起来太陈词滥调了?”
  陆时城低首一笑,抿口酒,深邃的眼睛在她身上游走:“彼此彼此。
 
 
第022章 
  女人笑意更深:“能请我再喝一杯吗?”
  “当然。”
  卢笑笑看见他时,陆时城正抬手摸向女人的耳环, 靠近她, 声线微哑:“这款很适合你,它因你而生辉。”他越靠越近, 近到呼吸喷洒在女人的耳后肌肤引起她一阵难言快感,卷发溢着香气,陆时城轻轻嗅了嗅。
  下一秒,两人顺其自然地开始接吻。
  卢笑笑看在眼里, 神情复杂。
  她等了一会儿。
  女人小动作不断, 在让人迷醉的气氛中婉转问他:“嗨, 要去我那里喝些醒酒茶吗?”
  暗示明显, 陆时城笑着抚了抚她面容姣好的脸蛋, 说:“我有朋友来了,抱歉。”说完, 掏出手帕拭了拭嘴上沾到的口红印子。
  全身而退的非常快,他转过脸,扬手冲卢笑笑打个响指,头一偏, 示意她过来。
  女人不太甘心,再想和他说话, 陆时城已经一副厌世的模样冷漠无情。
  只好离开。
  “看什么呢?到了怎么不过来?”陆时城余光睨她一眼,他太傲慢了,卢笑笑心想,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永远没有底线。没办法, 陆时城光芒万丈,女人总会无条件包容他,哪怕他狼心狗肺,毫无感情,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但他出来买醉的时候并不多。
  卢笑笑脑子里翻滚着日历,算这什么日子,都不对,因此很难揣测这个男人又被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情景刺激到了他那根脆弱神经。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和佳人的缠绵吗?我就说,你其实适合辣妹,那些……”卢笑笑强撑着玩笑,下一句还没出口,气氛就死掉,陆时城侧过脸,面上的表情渐渐静止。真可怕,当他面无表情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你。
  冷入骨髓。
  卢笑笑也笑不出来了。
  “陆时城,麻烦你别这么瞧着我,我受不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比如说你今儿个是哪里心情不好了。”她一本正经告诉他,“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着。”
  陆时城又要了一杯。
  “笑笑,云昭想和我恋爱,我可能答应她了。”他说这话时,觉得整颗心都被锋利的某样器物深深刺伤。
  卢笑笑目光掠过一阵恐慌,她面无血色:“你说什么?”
  甚至都来不及高兴陆时城难得用这么亲密的语气喊“笑笑”。
  “你听见了。”陆时城淡淡重复,酒液剔透,他心里是说不出的荒旷。
  “我知道,我是听见了,陆时城,”卢笑笑脊背发凉,麻麻的,从上到下,一窜到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说着,开始拉扯他想把人带走。
  他倒没拒绝,步履沉沉地出来,带着微醺的醉意,世界变得模糊美丽比清楚直视它时要可爱很多。
  卢笑笑想搀他一把,被拒绝。陆时城一定是压抑到变态了,卢笑笑绝望的想,以至于他现在都出现了臆症。
  一路上,卢笑笑握着方向盘满腹心事,后面是跟着打拍子哼歌的陆时城:
  You have forsaken All the love you\'ve taken
  Sleepin\' on a razor,There\'s nowhere left to fall
  嗓音颓懒绵长,绵长的可以延伸到遥远的过去。卢笑笑的心脏被他哼出的歌词,狠狠撞击着。一路上,陆时城都在低声唱,迷幻怀旧的蓝调,可媲美原音。
  他哪里都不愿意去,没办法,卢笑笑只能把陆时城带回自己的公寓。买了一次性内裤,给他拿新毛巾新牙刷,什么都备好,陆时城简单冲个澡,倒头睡了,在卢笑笑过来给他调试枕头时,她听见他在呢喃。
  声音痛苦。
  小心趴伏下来,凑近倾听,她心里重重一跳,这是第一次听见陆时城在神志不清状态下呼喊这个名字,他是哪种人呢?就是在睡梦中也不会泄露内心秘密的那种男人,卢笑笑眼睛酸涩,温柔地顺了顺他的头发。
  在关掉床头灯的刹那,犹如电击,卢笑笑忽然就想通了陆时城的那句疯话,她彻底僵硬在原地。
  A大的女学生,叫云昭。
  这样的夜晚,有人期盼在黑暗中实现最深刻的相会,天不遂人愿,陆时城在云昭死去的十七年里,她一次不曾入梦。
  相反的,职工楼里,云昭却辗转一夜没休息好。第二天,在她苦练怎么和付冬阳提分手这件事时,付冬阳居然找了她。
  两人晚上十点约在A大研究生公寓,单人间,空调暖气独立卫浴电视一应俱全。云昭推门时,双手直颤,她知道自己不对可还是要做这件事,对,无论和陆时城在一起与否……
  付冬阳正在收拾书桌,一堆刚打印出来的材料,校对好,确定无误,给装订了起来。
  A大的研究生公寓,云昭是第一次进到内部,条件优越,和本科生博士都同在底蕴深厚的老校区。
  她很拘谨,迅速掠一眼里头大致轮廓,付冬阳看看她,说了声“你坐”之后倒水递过来。
  “如果我不找你,云昭,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我?”付冬阳两臂交叉,抱肩靠在柜子上。
  直截了当,什么遮遮掩掩都没有。
  昨晚,交情不错的学弟一脸凝重地跑来告诉他,见到云昭和一个开宾利的男人在车里接吻。本来,学弟只是大致扫一圈,完全是因为学校这边停辆宾利,多看几眼而已。男生对车总是敏感的。
  至于车里风月,男孩子也没那么八卦去探究。
  可车里下来的是云昭和陌生男人,那男人……怎么说呢?浑身上下充满了金钱的味道,男生对金钱也总是敏感的。
  那么,学长这是被绿了?简直欺人太甚,云昭俨然成了最女表气的绿茶,学弟思来想去,还是通知了付冬阳。
  云昭脸通红,手里几乎把玻璃杯捏碎,她眼睫垂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认识那个男人很早了吧,”付冬阳讥讽地看着她,“云昭,这就是你所谓试着相处的原因?发生关系了吗?”
  这下,更是什么过渡都没有。
  她慌乱羞愧地猛地抬头,又快速看别处,心口要跳炸了。付冬阳看在眼里,怒火顿生,脸上越来越冷:
  “我们接吻,你都不愿意,能跟有钱男人发生关系很自豪吗?我真是小看你。”
  云昭无地自容,眼睛里迅速浮上一层眼泪,她没辩解,哽咽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们分开,你看行吗?”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
  “说对不起就完事了?”付冬阳冷笑,像变了个人,那种骨子里的刻薄混杂着不能言说的自卑自尊一齐迸发。小丫头片子拿他当备胎,一边和有钱人上.床,一边糊弄自己。付冬阳同样是从小优秀到大,在恋爱上,没怎么受过挫折--
  如今,他终于败给一辆宾利,这就是现实,不是吗?
  二十多岁没钱尚未立业的男人的确没办法给姑娘们想要的物质,付冬阳觉得受到莫大欺骗与羞辱,被践踏。他脸一直寒着,寒很久,冷冰冰说:
  “我说过了,我会奋斗东西一样一样都会有的,云昭,你爷爷知道你这么势利没脸没皮吗?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你这个样子吗?”
  云怀秋为人和气,学校后勤琐事有求必应。哪个宿舍的门坏了,空调坏了,水管子坏了,老人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及时解决,A大学生大都认识后勤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而在老师眼里,云昭是优秀勤奋上进懂事自爱--从小看到大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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