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儿醒了!”薛绯惊喜,连忙上前。
“绾儿!”薛贵妃握住薛绾的手,连忙喊道。
“绾儿,你现下如何,哪里难受就和姑姑说!”
“姑姑,绾儿没事。”薛绾娇声,杏眸湿软。
“只是…”
“只是什么?”
“绾儿昨夜梦魇,梦到有人…有人被硬生生地推进了鸢尾湖……”薛绾掩面,故作惊状,豆大的泪珠顺着柔嫩的面颊滑了下来。
惨惨切切,可怜透了。
第16章 若灵鸢尾湖
“没事,没事,绾儿别怕,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薛贵妃将薛绾揽进怀里,柔声安慰着。
薛绾生得娇弱美貌,性子自幼娇气。模样又乖巧惹人怜爱的紧,母亲,哥哥自小都疼爱她到骨子里,连自己这个做姑姑的,也是最疼爱她这个小侄女。这会子见薛绾委屈,自己心中也有几分心疼。
薛绾埋在薛贵妃怀里,假意哭着。纤瘦的肩膀微微颤着,嗓音娇怯。
“姑姑,虽说是梦,可绾儿却也是将那些人模样瞧得真真的,他们…他们…”说到此处,小姑娘越发委屈了。
“而且,这整夜里,绾儿的头也着实疼得厉害,一直都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按在水里似的……”薛绾委屈道,按住自己的胸口假意咳嗽,泛红的眼眶还缀着颗晶莹的泪珠。
“昨夜绾儿就疼的翻天覆地,本想夜里就去找姑姑,可怜绾儿这丫头都疼成那般模样了,还念着姑姑您日里操办归宁宴辛劳,硬是不让我去找您。好不容易熬到天将明,这才去请了姑姑来看看。”薛绯在一旁急急出口,秀美的面上尽是忧色。
“可是绾儿不想再劳烦姑姑……”薛绾垂眸,眼睫微颤,小模样甚是委屈。
“绾儿,你尽管说,姑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呢?”薛绯见状立刻出声。
“对啊,绾儿,不用怕,若真是有人在背后使那等阴招,姑姑定当为你做主。”薛贵妃轻捻锦帕,温柔地拭去了小姑娘脸上的泪珠,细声安慰。
薛绾垂首,粉唇微弯,唇角一抹隐晦的笑意。可在薛贵妃的眼里,便是小姑娘已然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
薛绯见状上前一步道:
“姑姑,侄女曾听闻,若是有人存心用这厌术相害他人,便将此人的八字缝在血布染透的人偶身上,再将人偶以淬毒的银针扎之,那这人心中所咒之人便日日头疼难忍,医术再高明的医者也难查其症,最后这被咒之人只能活活疼死。”
薛绾听罢低头不语,小脸煞白,似是心有余悸。薛贵妃抬眸,眼中沉色未定,似是明白了甚么。
“皇上最平日里最是忌讳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秽东西,现下竟有人堂而皇之地害起人来,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薛贵妃美目微扬,面色愤然。
“修竹,传令下去,彻查整个翊华宫,里里外外都给本宫通通搜个干净!”
“诺。”修竹应声,刚想转身。
“慢着。”薛贵妃挑眉,“尤其是鸿波殿,给本宫好好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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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殿和鸿波殿,是翊华宫的偏殿。殿里的二位妃嫔便是徐昭仪和安婕妤。皇上本是宠爱薛贵妃,翊华宫也是赐给薛贵妃一人独住的,可薛贵妃却已一人所居,未免过于奢华为由而推脱了,所以魏帝便允其让徐昭仪和安婕妤同住进了翊华宫。
鸿波殿内。
修竹领着一行宫人杂七杂八地乱翻着。殿内的桌柜、床铺、软塌无一幸免。
“你们给本宫住手!”安婕妤急匆匆地冲进了殿内,只见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众人闻言,皆是不理,翻找的动作却是越发猖狂起来。
“你…你们…!”安婕妤娇美的小脸气得一片煞白,看到有宫婢正弯腰在她衣柜里翻找,上前便愤愤踹了那宫婢腰眼一脚。
宫婢没有防备,猛然腰间一痛,顿时痛呼出了声。
“狗奴才,就凭你也敢碰本宫的东西!”
修竹见状,抬手示意众人停了手。
“奴婢见过安婕妤。”修竹略略福了福身,面色倒是不卑不亢。
“你还知道你只是个奴婢啊,若不是本宫进来了,还以为是哪个宫的娘娘呢,好大的气派!”
修竹闻言,正欲开口,只闻:
“本宫正是翊华宫的娘娘,安婕妤以为呢?”薛贵妃撩了珠帘进来,出声便是讽刺。
一旁的徐掌事搀着薛贵妃落了座。
“原是姐姐要查我,妹妹自知并未得罪姐姐。”安婕妤见薛贵妃进来,
“莫要在姐姐长姐姐短了,听起来让人笑话,本宫可没有你这个便宜妹妹。”
安婕妤闻言,面色由青到白,难堪得紧。
“修竹,继续搜,没有本宫的传令,谁都不许给本宫停!”
“诺。”众人皆应下。
望着屋内众人乱丢乱掷的模样,安婕妤心中气得抓狂,朱红的唇被咬得泛白。
“贵妃娘娘要查妾身,自然得给出个原由吧,妾身虽不比娘娘身份高贵,好歹是个正三品的宫妃,娘娘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在妾身寝宫里一通乱翻,实在失了贵妃娘娘的气度,若是让皇上知晓……”
安婕妤话音未落便被薛贵妃打断:
“皇上知晓?皇上知晓又如何,本宫可是秉公办理。既然这后宫不宁,本宫既然代掌凤印,自然得遇事皆查。”
“近日宫里有人使那巫蛊之术,所咒之人正是薛四姑娘,贵妃娘娘也是为后宫诸位娘娘担忧,方才徐昭仪那儿也是搜了的,怎么到安婕妤这儿,就搜不得了?”徐掌事讥笑,抬目望向安婕妤,眼底皆是冷意。
安婕妤闻言面色忽红忽白,想到了安敏玉之前的事,以为要败露,当下便转了语气。
“自然是查得,既然是后宫之事,妾身自不会干涉贵妃娘娘办事。”
薛贵妃冷笑,涂着丹蔻的玉手轻轻理了理鬓角,细细的柳眉微微扬着,面上的笑意有些瘆人。
“娘娘,并未搜到。”修竹停了手,朝薛贵妃回道。
“没搜到?”薛贵妃轻嗤,“这安平县主的住处似乎还没搜吧?”
“回娘娘的话,未曾。”
“继续搜。”薛贵妃瞥了安婕妤一眼,冷声道。
“不可!”安婕妤一听要搜安敏玉那处了,当下便有些惊慌。她虽没使那巫蛊之术,可她知安敏玉那日是要害薛绾的,当下也摸不清安敏玉到底有没有背着她行厌术害人了。
“安婕妤莫不是心虚,不敢让人搜查吧?”修竹开口。
安婕妤闻言急声:
“敏玉是本宫嫡妹,本不是这后宫之人,现下初封县主,贵妃娘娘又何故惊扰了她。”
“一个小小的县主派头就如此大了吗?本宫想查谁,就需得查谁!”薛贵妃起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安婕妤的下巴。
“安琅玉,今日若是没查到,本宫就不同你计较。若是查到了什么…”薛贵妃顿声,玉手拍了拍安婕妤娇美的小脸,“你就想点法子保住你的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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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乾殿内。
魏帝坐于上座,左下侧正站着宋彧。方才魏帝正与宋彧议事,便收到薛贵妃的通传。
薛绾进殿时,瞥了一眼一旁的宋彧,男子清隽,乌眉墨发。
堂下跪了安敏玉和安婕妤。薛绾和薛绯坐在薛贵妃身旁。
修竹端着托盘站在殿中央,托盘里是一只沾着血的人偶,人偶的头部还扎着数根银针。
“启禀皇上,此物正是臣妾在安平县主屋内搜到的。”薛贵妃起身向魏帝行了一礼。
“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冤枉!”安敏玉瑟瑟发抖,美目里也是泪水涟涟。
“物证在此,你还狡辩什么!”薛绯起身疾声呵道。
薛绾垂目冷笑。
安敏玉啊,安敏玉,今日定要让你吃点苦头。
“皇上,臣女与薛四姑娘无冤无仇,何故去冒险害她!”安敏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哭诉道。
“那此物为何会在你屋内?”魏帝见美人哭得可怜,心中便有些于心不忍。想来他在归宁宴上还是有意将安敏玉纳入后宫的……
“臣女也不知……还请皇上明察啊!”安敏玉哭得梨花带雨,殿下众人无一不叹起楚楚动人,美貌尤甚。
当然,除了薛绾等人。
“皇上,臣女有言。”薛绾起身朝魏帝行了一礼。
宋彧闻言抬眸,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准言。”魏帝朗声。
“臣女方才查其人偶,见其人偶上缝制的八字恰是臣女所有。且家父曾言,臣女生来五行犯水,而那咒就是水咒。”薛绾说罢便看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出列,朝魏帝作了一揖。
“皇上,微臣早些年间对此术有所涉及,也略懂一二。这咒若是所涉五行,人偶便有其二,其一放在施咒之人身旁,日行银针扎之,其二放在被咒之人无行所犯之行中。”说到此处,李太医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如若被咒之人五行犯火,便将人偶以火熏烤,如若犯水,便将人偶放置水中浸泡。”
“怪不得绾儿夜里梦到有人被推进了鸢尾湖,想来那其二的人偶定是在鸢尾湖。”薛贵妃开口,“皇上,本宫这就带人去鸢尾湖搜查!”
安敏玉闻言面色煞白,想到事情快要败露,连忙拽了拽了安婕妤的衣袖。
安婕妤咬牙,开口道:
“皇上,这属实荒唐,仅凭这一个人偶便认定是家妹所为,未免太草率了些。”
“况且鸢尾湖是宫中灵湖,随意搜查便是坏了后宫风水,若惹恼了先祖,想来这宫里便是不得安生了。”
魏帝闻言,面色稍有犹豫。众人听罢,也不敢再劝,毕竟谁都不愿担上了触怒先祖的罪名。
薛绾攥了攥衣袖,小脸发白,生怕魏帝不同意搜湖。就在众人默言时,只闻一道清冷声线:
“若是有那其二人偶,这宫中才是不得安生吧。”
薛绾抬眸,恰是对上了那人似笑非笑的凤眼。
第17章 空劳一场梦
西厂提督都开了口,皇上自然是允了。一来是为了找那其二人偶,二来也是为了安后宫之宁。
鸢尾湖。
虽是阳春三月,可正午日头也是不小。薛绾在湖畔站了一会儿,身上便热得起了一层虚汗。瓷白的小脸被晒得有些绯红,粉嫩细腻的玉颈也有些汗湿地粘腻。
薛绾垂眸,用雪缎帕子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抬眼只见宋彧站在杨柳树下,身姿清逸的很,墨发肤白,似是不怕热似的,未出一点汗。
薛贵妃坐在一旁的松红林木宫椅上,吩咐一众太监,侍卫下了湖。修竹在一旁拿着宫扇替薛贵妃慢慢扇着凉。
“皇上,这日头正热,您就不必在此侯着了,免得沾了暑气,伤了龙体可就不好了。”薛贵妃起身,亲自端了一盏庐山云雾给魏帝。
魏帝接过清浅地抿了一口,微微摇了摇头。薛贵妃见状便未在相劝,落座一并侯着了。
薛绾用帕子扇了扇风,只觉头皮有些发麻。抬眸果见对面的宋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薛绾微惊,连忙错开了眼。只闻对面那人一声嗤笑,少女头皮愈加发麻了。
“找到了!找到了!”湖中央的行船上传来一声兴奋地呼喊声。
众人闻言皆是循声望去,只见那侍卫用渔网捞出了一只带血的人偶。侍卫划着船正要靠岸,只闻湖心的小船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湖心的几个小太监拖着手中的渔网,面色惨白,双目瞪大,惊恐万分。
“怎么了?”薛贵妃起身问道。
薛绾垂眸,嘴角是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薛绯挑眉,附耳说道:
“好戏来了。”
薛绾勾唇,刚想抬目朝湖边望去,只见那宋彧正是一副阴恻恻的笑意。薛绾打了个寒颤,白嫩的藕臂上又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皇上,这里有具尸体!”侍卫上前查探了一番,将湖心的尸体拖上了岸边。
尸体已被湖水泡的肿胀,面目已然难辨。腐烂的躯体还伴着阵阵恶臭。其间竟还有几条鱼虾在啄食那摊腐肉。
众人见状纷纷掩鼻,更有甚者欲呕不止。安敏玉自听人寻到尸体后便是面色惨白一片,现下闻到这尸臭,一时撑不住,竟也吐了出来。
“启禀皇上,这尸体方才被绑在了一座大石上,因着渔网勾住了其衣带,这才使其脱了绳索被奴才们拉了上来。”为首的小太监惴惴说道,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显然是被方才的突发状况给惊吓到了。
“刚捞完这人偶,便捞出个人来,也未免太奇怪了些。”薛贵妃疑声,绣帕微微掩鼻,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安婕妤。
薛绾抬眸,故作惊疑道:
“这人…臣女觉得有些面熟。”
薛绾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朝薛绾投以好奇目光。
“绾儿,你认识他?”薛贵妃出声问道。
“你继续说。”魏帝开口,面色有些严肃。
“那日归宁宴后,臣女去司供司拿辟寒香,途经此地时,曾见过安平县主在鸢尾湖畔与这人说话,姿态…姿态甚是亲近。”薛绾怯怯说道,杏眸水润,一派无辜状。
宋彧闻言勾唇浅笑,只是眼底却依旧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甲。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和人在鸢尾湖畔说话了!!”安敏玉听到薛绾说了这番话,顿时明白了今日之事原是薛绾蓄意勾害于她,想来是那日之事暴露,薛绾此番是来打击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