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萸,对不起啊!”陈露盈举起双手认罪,老实巴交说,“我把你和苏霂的事告诉你大哥了。不过你真不能全怪我,你大哥气势好强大,我被他盯着看了几秒,头脑一热,嘴巴它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陈露盈用手揪了下两片嘴唇,嘟嘟的,好生委屈。
“……没关系。”桑萸苦笑,反正顾寅眠已经都知道了。
“你和苏霂谈得怎么样?”
“算是说清楚了。”桑萸心不在焉地回。
该怎么同顾寅眠解释呢?
桑萸走到榕树下,她唇角弯起,脸上浮出一抹尴尬心虚的笑:“大哥。”
顾寅眠淡淡“嗯”了声。
陈露盈三人识相地挥挥手,溜了。
桑萸跟在顾寅眠身后,两人往篮球场边的停车场走去。
她斟酌了好久,终于憋出几个字:“我没事的。”
顾寅眠又“嗯”了声。
桑萸无措地盯着他高大的背影。
她知道他生气了。
“你这身很好看。”顾寅眠忽然侧眸,薄唇轻启,“你很适合穿裙子。”
“……”
桑萸被吓懵了。
印象里,顾寅眠不像是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的人。
“你感冒了吗?”桑萸终于有所察觉,“吃过药了吗?严不严重?”
“严重。”
“那、那你怎么不同我说?”
顾寅眠收了步伐,面无表情地俯首看小姑娘:“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和我说?”
“我……”桑萸吞吞吐吐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的事差不多都结束了。”
“嗯,生病同样不属于好事,而且我也差不多快痊愈了。”
“……”
顾寅眠好像真的生气了。
每句话都带着刺。
夕阳拖长了他前行的影子,他没有再回头。
桑萸无措地上车,坐到副驾驶座。
引擎启动,车缓缓开出校门。
顾寅眠还是没有看她,他专注驾驶,就连绿灯也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
为什么要无视她?
桑萸失落地转头看向窗外。
可是他生着病呢!桑萸又忍不住回眸,眉眼的落寞已被笑容取代:“谢谢你来接我回家。但是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的,而且不舒服的时候,还是麻烦张叔开车比较好。”
这是她一贯的处理方式。
妥协与微笑。
嗤——
汽车急速转弯,稳稳停在路畔。
车窗摇下。顾寅眠从烟盒里取出根香烟,他左手轻轻拨动打火机,燃烧的淡蓝色火苗里,男人冷冽迷人的侧脸倒影在她眼中:“介意吗?”
桑萸看着夹在顾寅眠食指中指间的那根香烟,烟嘴是宝蓝色的。
没有回答,桑萸低头解开手机的屏幕锁。
顾寅眠蹙了蹙眉。
特意等了会儿。
缄默中,顾寅眠嘴角扯动,再不犹豫地点燃香烟。
“等等。”臂弯突然被攥住。顺着细白的手,顾寅眠的目光落入一双漂亮的杏眼。
她的脸铺了层薄薄的脂粉,唇色很自然,只比寻常艳丽一点点。
顾寅眠近距离将桑萸仔细打量,这才看了眼她举起的手机。
屏幕显示着搜索页面,空白框里输入了一句话,“感冒可以抽烟吗”。
底下的答案清一色都是不能,因为感冒会引起呼吸道感染,加重感冒症状。
“别抽了,”桑萸勇敢地正视他深琥珀色的眼眸,“对身体不好的。”
“想管我?”顿了半拍,顾寅眠瞥了眼还来不及放入唇中的香烟,他嘴角微微牵起。不知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沙哑的嗓音凭白多出了些性感与深意。
桑萸垂下眉眼,她脸上划过几丝难堪,下意识想松开手。
也对,她是顾寅眠什么人啊?她哪里有资格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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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追求阮斐的诸多男人中,独有裴家封与众不同。此人品学兼优秉性纯良,从不翘课斗殴。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我哥说”,就连奉劝阮斐多喝水要早睡,都是“我哥说这样对身体好”。
逢新雪初霁,阮斐所在社团去裴家封哥哥的山间别墅采风游玩。
夜半,失眠的阮斐穿行在长廊,忽听尽头书房传来一声“砰”,似是冬风强行叩开了窗。
阮斐匆匆赶去。风吹得满屋建筑绘纸半空飞舞,陌生男人立在凌乱之中,他抬起手,食指正好触到灯下那张仿若透明的白纸。
月色与雪色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
裴家封追求阮斐时曾说:“我哥年少吃了许多苦,我是我哥带大教大的。为了我,他年近三十,都没同女人交往过。我这一生欠他太多,还是还不清的。”
后来,满身是伤的裴家封冷笑着同裴渡之说:“连我苦苦哀求你,你也不肯同她分手?你配做我哥吗?”
第20章
指间香烟被男人掐灭。
顾寅眠偏头望着小姑娘, 眼尾似含着潋滟春光:“那就让你管着吧!”
想管我啊?
那就让你管着吧。
桑萸好久都没能从顾寅眠的这两句话里回神。
车重新驰骋在路间, 顾寅眠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雕塑系那个男生, 你们聊得怎么样?”
桑萸头皮一阵发麻:“还行。”
顾寅眠笑意未达眼底:“他喜欢你?”
与顾寅眠谈论这个,桑萸很不自在。
她小声嗫嚅:“我以为他一直喜欢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顾寅眠轻挑眉梢:“是吗。”略顿,“你对他感觉如何?”
桑萸真的不想再和顾寅眠说这些话题了:“没、没什么感觉。”又坐得端端正正,佯装镇定的补充说, “我同他解释清楚了,下半年我要去意大利读书。”
顾寅眠莫名松了口气,好在小姑娘要去留学。
但想到乱点鸳鸯谱的顽固老太太,这口气又堵在了喉口。
今日来接桑萸,顾寅眠本就是想找个机会跟她谈谈陈浩初的事。
怎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摇摇头,顾寅眠嘴角牵起抹无奈的苦笑。
桑萸静默地望向窗外。
银杏林里, 她确实是这么跟苏霂说的,只是苏霂他——
他竟说要等她?
这是句让人很有负担的话。
但桑萸若信以为真, 才很像个傻瓜。
窗外街景陌生,并不是回家的路。
桑萸好半晌才察觉:“哥哥, 我们要去哪?”
顾寅眠轻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绕过翠绿的两排桐树,车驶入星光百货商场车库。
两人搭电梯抵达五楼女装。
桑萸满心诧异,却不好意思多问。
顾寅眠看女装做什么?送人?
顾棠梨生日在冬季,应该不是送给她。那要送给谁?
桑萸认真尾随, 认真分析。
得出结论——
莫非是顾寅眠的相亲终于有了眉目?
他这么快有了满意的女孩子啊?前段时间他不是还说都没有感觉吗?
桑萸有些意外地怔怔抬头看顾寅眠。
商场的灯光柔和旖/旎,将男人衬得英俊迷人,仿佛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两人步入一家女装店。
店内导购热情地迎上来, 目光似有若无落在顾寅眠身上。
顾寅眠随意瞥了眼模特身上的杏色连衣裙,问桑萸:“怎么样?”
桑萸不走心的回:“好看。”
暧昧的眼神在两人间游移,导购心底有了数,嘴里全是甜丝丝的话:“这条连衣裙是我们店的新款,才上新不到一周呢!先生你女友肤色白皙身段苗条,还特别有气质,不是我说,这么好的条件随便穿条裙子都好看,不过咱们店的这条裙子穿在身上肯定就更好看了。小姑娘先去试试吧?你穿S码应该就够了。”
“我……”桑萸窘迫地看了眼顾寅眠,想解释他们才不是情侣关系。
“去试试。”顾寅眠嗓音低哑轻柔,好像不太在意这个误会。
桑萸糊里糊涂就被顾寅眠和导购送进试衣间。
等反应过来,只剩她与手里的杏色连衣裙傻傻对视。
试衣间外,女导购不遗余力地继续向顾寅眠推销:“这条红色的如何?我们店畅销款。”
顾寅眠淡淡道:“俗气了。”
导购无法辩驳:“对对对,您女朋友清雅脱俗,那这条米黄色的怎么样?”
顾寅眠回了声“不错”,又指向模特身上穿着的红色连衣裙:“等下让她试这件。”
导购:“……”
两条红色连衣裙区别还是挺大,首先是色度,其次是设计。
前者鲜艳繁杂,有后者低调简单,是经典的赫本款。
导购默默比较了下,竟觉得她推荐的那条好像是真的挺……俗气。
工作练就她们一双火眼金睛。单看这个男人的气度,以及左腕佩戴的石英表和那对衬衫袖扣,就知道他绝对是位有钱有品位的主。
他们店属于中等消费,裙子都不算贵,好像不太匹配他的身份?
桑萸在试衣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羞涩地推开门,水汪汪的杏眸望向顾寅眠。
她猜不透顾寅眠的目的,他是要她帮别人试穿吗?
女导购上前给桑萸整理裙摆,轻声问:“小姑娘还是学生?”
桑萸点点头。
果然,女导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学生穿太过奢侈的衣服不太合适,那男人年纪不大,却很细心认真。
桑萸足足试了十多条连衣裙。
几个店员围来,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顾寅眠面上倒没多少惊艳之色,只内敛地颔首,表示“可”。
实则心底却十分赞同店员方才说的那番话,桑萸底子好,什么样的裙子穿在她身上都很漂亮。
将桑萸试过的全买下,顾寅眠还想再去附近看看。
悄悄偷瞄身侧的男人,桑萸突然好羡慕那个女人,一口气买这么多还不够吗?她就没见顾寅眠给女孩子买过衣服,就连顾棠梨都没获得过这项殊荣。
紧接着他们购置了几条连衣裙。
桑萸依然充当试穿模特的角色。
看小姑娘兴致缺缺,顾寅眠见好就收:“累了?晚餐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附近都是商业圈,他们所在的百货楼附近就有不少餐厅。
桑萸蔫蔫问:“我们不回家吃吗?”
顾寅眠:“不回。”
可我想回家。
话到嘴边,桑萸老老实实咽回肚子里。
他们先把购物袋放回车里,再朝那栋簇新的蓝色大楼走去。
路上顾寅眠语气平静的说:“下周我送你去学校,把这些衣服都带去穿。”
桑萸心不在焉回:“哦。”
过了会,她猛地止步。睁圆的眼睛盛满了不可置信。
原来这些裙子竟都是给她买的吗?为什么呀?
其实没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漂亮衣裳吧。小时候的桑萸很爱臭美,衣柜里装的都是她缠着爸爸买的小裙子。
后来住进婶娘家,婶娘念叨她说:“你才多大就那么爱漂亮,可别像你那薄命的妈一个样,整天招摇过市,还真以为男人都喜……”
没说完的话被无意间听到的叔叔厉声截断。
桑萸乖乖的没有哭闹。
她那时已经会看人眼色了。
婶娘害怕她用她家的钱买衣裳,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桑萸懂,也能理解,但她不喜欢婶娘用那种语气污蔑她的妈妈,女孩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错吗?
想是这么想,可从那天开始,桑萸便很少再穿裙子。
人潮拥挤,顾寅眠轻轻揽住桑萸的肩,带她走进一间装修古朴的中餐厅,两人在靠窗位置落座。桑萸仍没回神,垂着眉眼发呆。
递给她菜单,顾寅眠默默酝酿着说辞。
今日他本就怀着目的而来,他决意撕开那层透明的薄纸。
不止是陈浩初。
还有她的心结。
这么长时间了,顾寅眠当然清楚桑萸的性格缺陷,但这不是她的错。
八年多前,顾寅眠随顾襄伯去杏城探望重病在榻的桑宝学。
医院大堂,他初初见到桑萸时,并不知道她就是爷爷故友口中的孙女。
女孩穿着不新却很干净的蓝花边衬衫,细软的发丝梳成马尾。
角落边,小女孩对窗努力练习微笑,她嘴角高高翘起,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冷不防地,一滴泪珠从那月牙儿眼里滚落。
再就止不住了……
医院本就是充满悲情/色彩的地方,离别总在这里循环上演。
这世界值得怜悯的人太多,但很奇怪,顾寅眠那一刻竟无法从小女孩身上移开视线,他甚至有股冲动,他想伸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痕。
因为他读懂了她的孤寂与悲哀。
像她这般年纪的孩子,至少不该那么早就学会这些深沉的东西。
桑萸寄宿在亲戚家的生活,是老泪纵横的桑宝学说给顾襄伯听的,顾寅眠也在场。
老人时日无多,癌晚期,瘦成了把皮包骨。
每说句话,就得躺在病榻喘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