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
  桑萸给了他微信。
  林嘉树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接过手机时有些愣神。
  检查了遍手机,确定真加了微信,林嘉树才歪头冲桑萸笑:“学姐,你该不会转头就把我拉黑吧?”
  桑萸看他:“不是讨论课业吗?为什么我要拉黑你呢?”
  林嘉树声音很轻:“讨论油画?看来这个理由确实还不错。”
  桑萸:……
  她窘迫地生出几丝悔意。
  两人并肩走出树林,在岔路分道扬镳。
  林嘉树把玩着手机,轻笑了声:“学姐,其实他们说得都不对,你应该挺难追的。”
  桑萸:……
  这段时间苏霂偶尔会约她,桑萸总是找理由推脱着,拒绝的话她上次在银杏林已经同苏霂讲过。桑萸讨厌尴尬,也担心做的太过令苏霂尴尬。
  BBS关于她的帖子不知为何被删得干干净净,她走在路上少了很多被注视的目光。
  但桑萸知道,林嘉树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恋爱吗?
  桑萸忽然想到顾寅眠,他要她为自己而活。
  如果谈场恋爱的话,能算是为自己而活了吗?
  挥去脑中荒谬的杂念,桑萸嘴角苦涩,她好像比想象中更在乎顾寅眠的看法。
  至少,她希望在顾寅眠眼底,她能活得更像个正常人些。
  桑萸回到宿舍时,室友们正在热烈讨论暑期计划。
  林宜有点不甘心:“我都联系好兼职了,本来打算今年暑假留在这边,结果我妈非要带我回乡下看姥姥,哎,你们要不要做兼职呀?挺靠谱的,教小孩子画画。”
  陈露盈摇头,她家里有个小弟弟,暑假得帮忙照顾。
  韩月洁同样摇头:“我暑假准备考驾照,你问问桑萸,看她要不要做?”
  桑萸还来不及回答,陈露盈想都没想说:“桑萸哪用得着做兼职呀!”
  埋头看书的桑萸愣了愣。
  韩月洁林宜对视一眼,想想也是。
  桑萸在校低调,吃穿节俭,虽然看起来与她们没什么不同,但顾棠梨顾以凛这对兄妹的作风却迥然不同,单就桑萸二哥开的车和穿衣打扮来看,他们家肯定很富裕。更别说桑萸那自带霸总光环的大哥了。
  桑萸思考片刻,抬头问:“林宜,我想去的!能麻烦你给我讲讲具体情况吗?”
  林宜讶异地点头:“就黄橙学姐亲戚开的美术培训班!在城西墩桥那边,教小孩儿画画,很基础的东西,桑萸你脾气好,肯定能成。”
  城西墩桥?从顾家搭乘地铁大概四十分钟。
  桑萸觉得可行。她以前没兼职过,倒不是不曾有过想法,而是顾棠梨不允,她要她假期陪她,而且顾老爷子也不大乐意放她去外面吃苦。
  但她原本早就该自力更生的。
  林宜看桑萸是真铁了心,便帮着联系黄橙学姐。
  一来二去,事情基本敲定。
  周五回到顾家,桑萸帮沈姨尝了尝红枣鸡汤的咸淡,又往煲汤锅里撒了点盐巴。
  不知是不是老天帮她,临近六点,顾寅眠打了通电话,说他在外面有应酬,让大家不必等他。桑萸吊在半空的心落下,又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舒服。
  她食欲不好,没碰米饭,只喝了碗汤。
  顾棠梨在餐桌上打趣说:“啧啧,大哥不回家,我们小桑桑都吃不下饭了。”
  顾襄伯跟着附和,笑得眼眯眯的:“吃不下饭怎么行?赶快打电话叫寅眠回来。”
  顾棠梨作势拿起手机要真打电话,桑萸脸色煞白,急得猛然起身。
  大家都愣住,怔怔抬头,眸露不解地望着桑萸。
  包括埋头扒饭懒得搭理他们的顾以凛。
  桑萸这才意识到,她犯傻了。
  顾棠梨和爷爷只是在开玩笑,他们经常如此。
  她扯动僵硬的唇:“我有点不舒服。”
  顾以凛紧皱眉头,搁下碗筷:“我带你去医院。”
  往往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慌来圆,桑萸不知道她是否说谎了,她麻木地摇头:“不用了二哥,我只是头有点疼,可能昨晚没有休息好!”
  顾以凛狐疑:“真的?”
  桑萸乖乖点头。
  顾襄伯赶忙说:“那你快回房休息!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同我们说。”
  桑萸歉愧地看向顾老爷子:“好的爷爷,对不起,不能陪您看新闻了。”
  顾襄伯既窝心又心疼:“傻丫头说什么呢!去吧。”
  回到卧房,桑萸躺到床上。
  眼闭上,迷迷糊糊竟很快睡熟。
  桑萸意识混沌。
  没睡深,频频做梦。
  一会儿梦到刚来顾家,她谨慎卑微,胆怯得很,说话也不敢大声,除了自己的房间,哪儿都不敢乱去。顾家的人包括顽劣的龙凤胎都很体贴她,唯独顾寅眠,十七八的少年,明明也不大,嗓音听起来却比大人都沉静。
  “你是没吃饱的奶猫吗?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桑萸连忙说“对不起”,然后加大音量,把顾老爷子的话传达给他。
  少年仍旧不满意,他好看的眉头簇起,眼睛薄凉地盯着她:“不喜欢我们家厨师的手艺?明日换个!”
  桑萸被吓到,自此她每餐都要多吃碗饭,说话也努力大声,生怕因为自己而害别人丢了工作。
  一会儿桑萸梦到书房传出激烈的争吵。
  顾老爷子语气专横,仿佛他说的话不该遭受质疑,身为小辈只能无条件服从。
  顾寅眠的情绪也不复以往冷静,他像是一头愤怒的小兽,他拒绝接受顾襄伯的安排,他要过自己的人生,他不要报考商科专业,他要学医。
  祖孙二人在书房吵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肯让步。
  桑萸吓得没敢动,等顾寅眠冲出书房砰地关上门时,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少年眼睛通红,像是点着了火,一身与顾老爷子对峙的汹涌气势还未褪去。
  桑萸颤抖着退开两步。
  顾寅眠当没看见她,疾步回房。
  桑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寅眠。
  可怖又脆弱。
  她情不自禁地追上他。
  等反应过来时,她竟跟着进了顾寅眠的卧室。
  男生的房间是绀蓝与浅蟹灰交织的海,安静深邃。
  少年在抽屉找半天找出包烟,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站在窗下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
  桑萸喏喏站在门边,不敢上前,更不敢阻挠。
  半支烟抽完,顾寅眠侧眸,当不经意看到门边的小女孩时,他愣了下,显然很惊讶。
  浓雾深深浅浅,将他略显稚嫩的脸颊勾勒得迷离魅惑。
  烟夹在他指间,顾自燃烧着。
  半晌无话。
  他薄唇轻启:“出去。”
  桑萸想说什么,她应该要说什么的。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只看了眼他指尖的那簇橘红色火星,便沉默地埋首退出去。
  梦还在继续。
  除了顾寅眠,桑萸还看见了笑得灿烂的爸爸,以及面容模糊的妈妈。
  她好抱歉,她真的记不清妈妈的脸了。
  黑黢黢的世界里,脚下的路却是白色,似铺了雪似洒了盐。
  爸爸牵着她往前走,走啊走。
  迎面忽然走来身穿白色长裙的漂亮女人。
  尽管看不清脸,桑萸就是能感受到,她好美好美。
  爸爸对漂亮女人笑了,眼底全是甜蜜与温柔。爸爸走向女人之前俯首摸摸桑萸的头,无比眷念地对她说:“桑桑乖啊!妈妈来接爸爸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不好?”
  好的,我自己走。
  爸爸妈妈再见……
  *
  黑夜中徐徐睁开眼,桑萸仰起头,忽然就看到了那一路的雪,或者是那一路的盐。
  冰冷的,咸咸的。
  但往前走着的爸爸妈妈肯定是笑着的。
  感受了会梦的余温,桑萸掀开薄被,下楼倒水。
  她走出厨房的同时,客厅大门竟被推开,一双锃亮皮鞋陡然映现在她眼帘。
  是顾寅眠?!
  桑萸下意识把迈出的脚步缩回。
  可她为什么要藏着呢?
  踢哒声陆续响起。
  是顾寅眠在换鞋?
  一系列的小动静后,客厅归于沉寂。
  既然选择躲着,那便就躲到顾寅眠上楼吧!桑萸默默地想。
  “桑萸。”安静片刻,男人微醺的嗓音忽然传到她耳边,好似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出来,我看见你了。”
 
 
第21章 
  桑萸吓了一跳, 她笨拙地端着水走出角落。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顾寅眠淡淡睨她一眼。
  他扯开衬衫领口, 踉踉跄跄着, 脚步不稳地走向沙发,中途绊到什么,掉了只棉拖。
  顾寅眠懒得捡,干脆甩掉另只拖鞋, 就这么赤着脚继续往前走。
  如此不羁随意。
  显然是醉了的模样。
  因为顾寅眠醉了,桑萸反而不那么尴尬了。
  把水杯搁在桌面,桑萸追着他背影走到沙发。
  男人眉间堆簇着疲惫和倦怠,像有化不开的愁结。他唇色比寻常更红了些,潋滟着水光,脸颊却很白,若没有周身的浓郁酒味, 根本看不出他醉酒的痕迹。
  桑萸转身,想给他兑杯蜂蜜水。
  手腕却被苍劲有力的手攥住。
  顾寅眠陡然睁开的眼睛在这瞬间变得幽深而清醒。
  “雕塑系那个男生, 有继续骚扰你吗?”
  “……没有。”猝不及防撞入他深琥珀色的眸,桑萸一阵心窒。
  顾寅眠捏着她腕的力度重了些, 眼神锁住她脸,是警告的意思:“说实话。”
  桑萸闷声答:“苏霂偶尔会来找我,但没有给我造成困扰。”
  顾寅眠松开手,扯唇笑, 喉间似有嗤意:“是吗?那你有没有同他约会过?”
  之前那股难堪屈辱的感觉又回来了,桑萸摇摇头,耳根发烫。
  “学校其他人呢?”
  这句话问的不清不楚, 桑萸却懂,他是问她这段时间还有没有遭受非议和攻击。
  “没有,很早就没有了,我在学校很好。”桑萸挣开他手,“哥哥,我去给你倒蜂蜜水。”
  “对不起——”男人突然极轻地说。
  桑萸怔了怔,眼眶微微发热,她转身小跑进厨房。
  为什么顾寅眠要说对不起呢?是为那晚的事吗?
  明明他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大概是看她那晚哭得可怜兮兮,还总躲着他,所以顾寅眠才道歉的吧?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刺痛她的敏感神经而道歉。
  桑萸打开蜂蜜罐儿,舀了两勺兑入温水,搅拌均匀。
  清澈的水在玻璃杯里打着旋儿,桑萸定定看着中心的漩涡,突然好恨这样没用的自己。
  顾寅眠是为了她好。
  不是不知道。
  她却因为自尊心受损,不断地躲着藏着,还别扭着。
  端着蜂蜜水走回落地窗下,桑萸把水递给他:“哥哥,喝水。”
  顾寅眠眼底笼着迷蒙的水色,他接过玻璃杯,顿了半秒,仰头一饮而尽。
  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
  有两滴水珠沿他嘴角滚落,途经脖颈锁骨,最终滚入胸膛。
  他衬衫扯得太开。
  桑萸迅速错开目光。
  “哥哥,我扶你上楼。”垂眉不敢看他,桑萸也不确定顾寅眠是否会接受她的提议。
  “好。”顾寅眠竟然听话地把手递给她。
  “……”
  握住男人厚实宽大的掌心,桑萸顺势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顾寅眠几乎高她一头。
  他的重量压在她肩,伴随扑面而来的浓烈酒香,桑萸腿软了下,又很快恢复镇定。
  两人贴得极近,衣服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搁在往常,桑萸肯定很难察觉,但此刻,她的感官好像被无限扩大,她还听到了强烈的心跳声,却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顾寅眠的。
  “大哥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桑萸脸颊酡红,好像醉酒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不知不觉。”两人走上楼梯,顾寅眠挺直脊背,把倾斜在她身上的重量收回大半。
  “张叔送你回来的吗?”
  “嗯,我醉了,不能开车。”
  桑萸觉得喝醉酒的顾寅眠话好像多了一点。
  也就一点点而已。
  推开房门,桑萸把顾寅眠送回柔软的床榻。
  他的房间仍旧是老样子,绀蓝与浅蟹灰互相交织着,像是能给人宁静的大海。
  看着倒在床上的男人,桑萸颇有些为难。
  衬衫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西裤却还好好挂在他腰间,皮带的金属扣在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哥哥,你能自己换衣服吧?”
  “应该能。”
  “……”
  桑萸脸颊更红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顾寅眠指腹摁住眉梢,无意识舔了下嘴角,无形间散发着性感:“等等,帮我拿件睡衣。”
  双脚退回,桑萸拉开衣橱,紧张地从里面翻找睡袍。
  橱柜里都是男人的贴身衣物。
  鼻尖冒出细密的碎汗,桑萸视线不敢乱瞟,匆匆挑了件深蓝色的。
  她走到床边问:“这件行吗?”
  顾寅眠手肘撑起上半身,眸光落在她白皙的正握着他睡袍的小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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