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和桑桑要当小公主。”
“成，那就是两位小公主殿下。”陈浩初又问，“寅眠哥呢？”
顾棠梨把摄像头对向顾寅眠：“瞧，大哥在这呢！”
“寅眠哥！你现在定居国内了吗？”陈浩初礼貌地寒暄。
“嗯。”顾寅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暑假有和姑祖母回国的打算吗？”
“那要看顾棠梨桑萸她们来不来意大利，她们来我们就不回国！”
顾棠梨插嘴说：“咱们要是不去，你们就回吧！顺便把桑桑接到意大利。”
“是这么想的，桑桑呢？怎么都没看见她人。”
顾棠梨：“浩初表哥你偏心，回回都只找桑桑。”
陈浩初哭笑不得：“小姑奶奶，哪次不是咱两一直叭叭叭，桑桑都懒得理我。”
顾棠梨瞪了眼陈浩初，把手机塞给身旁的桑萸：“得，您怎么还委屈上了？给给给，我把手机给桑桑，你俩说个够！”
桑萸不好意思地看顾棠梨一眼。
她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桑萸软声唤了声“浩初表哥”。
“好久不见，桑桑你有没有想我？”
“啊？”桑萸迟疑两秒，“想的。”
身侧似有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朝她瞥来。
桑萸有所察觉，等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走什么神？”陈浩初凑近屏幕，笑容富有感染力，“小桑桑，你是不是廋了？”
“没有吧！不过浩初表哥你肤色，好像更健康了些。”
“太阳给晒的。”
“那你多注意防晒。”桑萸没话找话。
“嗯嗯，你觉得我黑点帅气还是白些好看？”
“……”
桑萸还在思考，顾棠梨一脸嫌弃地凑过来：“不是我说，浩初表哥你压根就没白过。”
陈浩初：“……”
桑萸抿唇轻笑：“没有区别，都一样帅气的。”
陈浩初回：“顾棠梨你瞧瞧桑桑多会说话。”
顾棠梨撇嘴：“桑桑给你加了滤镜，我偏要将你打回原形。”
陈浩初笑：“我又不是白骨精。”
插科打诨了会，话题重回桑萸身上。
陈浩初介绍了些罗马美术学院的情况，还说等她来，就带她去哪里哪里游玩，又去哪里哪里吃饭逛街。
耳畔笑声阵阵。
气氛温馨而活泼。
顾寅眠面无表情地起身。
途经桑萸面前，他刻意停顿半拍，继而重拾步伐。
“我上楼了。”男人嗓音低沉。
然而顾老爷子低眉在看杂刊。
顾棠梨挽住桑萸胳膊，两人正同陈浩初视频通话。
似乎都没听见。
桑萸隐约听到顾寅眠的声音，却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幻听。
等她抬眸，顾寅眠已拾阶而上，将要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尽头。
他那么早就回房吗？
男人背影高挺，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极低的气压。
桑萸总觉得顾寅眠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今晚谁都没有招惹他呀！
难道人越长大，烦恼就越堆越多吗？
会不会是工作上的问题？
夜间，桑萸又失眠了。
坐在飘窗怔怔望了会天，桑萸下楼去煮牛奶帮助睡眠。
意外的是，客厅灯光竟亮着。
桑萸放轻脚步，徐徐走下旋转楼梯。
巨大落地窗前，那抹挺拔的背影一动不动。
月色皎洁，窗外池水盈盈。
男人浑身都透着寂寥与孤寂，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仿佛满腔忧愁只能诉与明月来听。
打进顾家那天起，桑萸就知道顾寅眠肩上担子不轻。顾伯父是文人，心性高脾性傲，于商场一窍不通。顾老爷子年岁渐大，宝刀已老。
于是顾寅眠不得不担起守护顾家的职责。
他一直都在用沉默包容着家里的每个人。
从不埋怨，从不诉苦，也从不喊累。
渐渐地，大家好像都忘了。就算顾寅眠足够优秀，可他也只是拥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大哥。”桑萸轻声唤道。
落地窗下的男人偏头回眸。
目目相触的刹那，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我想煮牛奶，”桑萸抬手指向厨房，“给你也煮一杯好不好？”
“不用。”
“……”
顾寅眠很快收回视线，徒留一抹冷硬背影。
桑萸也不气馁，不用、不必、你走吧，这些词她从顾寅眠的嘴里听过很多次了。
桑萸悄声步入厨房，驾轻就熟地取出牛奶。
等待加热的时间，桑萸洗好两个瓷杯。
她动作很快，因为害怕顾寅眠会走。
还好，他仍然站在落地窗下。
端着两杯热牛奶，桑萸思索着走过去。
“哥哥，牛奶杯好烫。”这是桑萸拟好的应该不会被拒绝的开场白。
顾寅眠早从玻璃倒影里看见小姑娘了。
她穿着奶白睡衣，上面印了许多小兔子吃胡萝卜的图案。
此时的小姑娘低着头，秀眉微锁，像是在盘算什么。
走到顾寅眠身边，桑萸诚挚地仰起头，她杏眼涌动着水光：“真的好烫哦！”
顾寅眠挑挑眉，把她的两杯牛奶都接了过去。
桑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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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牛奶杯并没有到烫手的地步，桑萸只是随口胡诌个理由罢了。
可现在，两手空空的，反而是她。
“不烫了。”顾寅眠把其中一杯牛奶还给小姑娘，藏起眼底笑意。
“谢谢。”桑萸下意识说。
“不谢。”
“……”
明明是她给他煮的牛奶，为什么最后说谢谢的反而是她？
桑萸捧着奶杯小啜了两口，有些郁闷。
窗外月光皎洁，桑萸看向身侧的男人：“哥哥，你又睡不着觉了吗？”
顾寅眠：“你不是也一样？”
桑萸噎住，飞快瞄他一眼：“我们不一样。”
顾寅眠微微歪过头：“我们哪里不一样？”
桑萸鼓足勇气说：“你是被烦恼所困，我不是啊。”
“是吗？”单手抄兜，顾寅眠站得笔直的身躯松散了些，他重心转移到修长右腿，显得很慵懒，“那你是开心得睡不着觉？”
“也不是，”顿了顿，桑萸提议，“不如今晚我们交换心事吧？为表诚意，我先说？”
无可无不可，顾寅眠随便点了下头。
桑萸局促地喝了口温热牛奶，酝酿着开口：“我是因为紧张和不安，所以才失眠的。”
顾寅眠没多少意外：“因为去意大利念书的事？”
桑萸颔首，没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哥哥你呢？你为什么不开心？”
目光悠长地略过她清秀眉眼，顾寅眠端着牛奶杯，将重心从右腿挪到左腿上。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闲适，心底却生出些焦躁。
半晌得不到回应，桑萸担心顾寅眠说话不作数。
遂小声提醒：“说好了的，交换心事，我已经说了。”
顾寅眠轻哂：“你这小孩般的心思我哪里会猜不到？我烦恼的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桑萸委屈地偷偷瞪了眼顾寅眠。
果然说话不算话。
竟被她不幸地言中了。
顾寅眠似乎也觉得骗小姑娘不地道，他仰头饮尽杯中牛奶，语气诚恳了几分：“你真的不懂，我说了你也不懂。”
小姑娘不理他，手里捧着牛奶杯，埋低了头，几绺黑发散落在脸颊。
指不定是在心里指责他不守信用！
顾寅眠蹙眉。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难道要告诉小姑娘，他睡不着觉是因为她的缘故？
因为他嫉妒她今晚和陈浩初聊得亲热，因为他担心她一去意大利就被旁人轻易拐走？
“我都快满二十了。”桑萸突然抬起一双圆润杏眼，眸中隐隐含着控诉，“而且，我们说好了交换心事的。”
“嗯。”顾寅眠蓦地轻笑，“二十，是不小了。”
“……”
把玩着手里的空瓷杯，顾寅眠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原以为就算小姑娘恼了他，也不会斤斤计较盘根问底。
毕竟这不符合她多年以来的生存规则。
担心他吗？
可怎么办？就算是担心，他也没办法说实话。
顾寅眠勾勾唇，染有星光的眸看向她：“真的是挺大人的事，确定要听？”
桑萸被顾寅眠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弄得紧张起来，但还是忍着，很笃定地点点头。
顾寅眠失笑，思忖着说：“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我总被合作方和来往亲密的长辈以各种理由邀约，明面上是聚餐洽谈生意，背地里却是安排和别人相亲。次数多了难免烦扰，而且那些女孩的联系方式我加也不对，不加又很驳人面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
桑萸睁圆了眼睛：“哥哥你就没有遇到感觉不错点的女孩子吗？”
顾寅眠摇头否认：“没有。”
桑萸被难住了。
她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顾寅眠就是因为被安排相亲才失眠的吗？可说起来，这些事确实也挺麻烦。
稍微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利益或者情谊？
“明早我送你去学校。”顾寅眠看着小姑娘绞尽脑汁的表情，转移话题说。
“不用的。”
“就当谢谢你的两杯牛奶。”
桑萸尴尬说：“哥哥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是吗？”顾寅眠微挑眉梢，“可你好像一直都对我挺客气。”
桑萸心虚地看了眼他，没办法否认。
客气吗？好像是有的。
他在家里的权威比顾老爷子更甚，龙凤胎虽忌惮这位长兄，但他们对顾寅眠是亲密中透着畏惧。她呢？顾寅眠对于她来说，好像一直都是无法攻克和亲密的存在。
每当面对顾寅眠，她都处于紧绷状态，她生怕惹得他不高兴，更担心他会因此而讨厌她。
想着，客气点终归是没错的。
“就这样，明早我送你去学校。”顾寅眠接过她手里的奶杯，“我去清洗，你上楼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给室友准备饺子吗？”
“谢谢哥哥。”
“嗯。”
桑萸最后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池水。
今晚的夜色是不是格外温柔？
好像是的。
悄声爬上旋转楼梯，桑萸走到卧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先进去。
思来想去，她决定等顾寅眠上来，跟他道声晚安。
很快，那道熟悉的身影沿长廊踱来，橘黄的灯晕点缀着他深邃的轮廓，光与影相互结合，让空气都充满了温馨。
顾寅眠看到站在门外的桑萸，眉眼间划过一丝诧异：“怎么还没进屋？”
夜色里他的声音好像分外撩人。
桑萸不好意思地拧开房门，飞快藏了进去，徒留绵软的嗓音，“晚安，哥哥！”
门轻轻被带上。
顾寅眠原地愣了片刻。
晚安！
薄唇翕动，顾寅眠轻笑着无声地说。
*
第二天清晨，桑萸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强撑着瞌睡下楼蒸饺子，再从冰箱取出捏好的腊肠青豆槐花饭团，放进烤箱烘烤。
180度，20分钟。
设置好时间，桑萸趴到客厅沙发补眠。
薄光熹微，雾气略重。
阳光与树与水在雾中隐隐显现。
顾寅眠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小姑娘蜷缩在沙发上，墨发如瀑，睡颜静谧。她睡得那般酣甜，衬着落地窗外的那片景，就像是林中栖息的一只小鹿。
顾寅眠放轻脚步，走入厨房。
饺子已蒸熟。
蒸锅边放着堆叠整齐的一次性环保餐盒。
顾寅眠帮她一份份装好。
这时烤箱突然发出声巨大的“叮”。
桑萸迷瞪瞪揉眼睛，到厨房一看，顿时吓得睡意消散。
顾寅眠居然在帮她装盒吗？
桑萸着急地跑进去：“哥哥，我自己来！”
顾寅眠把最后个饭团打包好，回眸看她：“已经好了。”
“谢谢啊！”桑萸瞥了眼整整齐齐的食盒，心生窘迫。
“没吃早饭？”
“还没呢！”
“走吧，吃完我送你上学。”
“好的。”
咬两口三明治，喝点牛奶，再偷偷看一眼对座的顾寅眠。
这是桑萸的早餐时间。
现在她同顾寅眠的关系算不算亲近了那么一点？
真好。
顾寅眠不再排斥她的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