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间,萨曼莎脸色骤变:“你……你……”
她后退一步,钮度扶住她,皱眉道:“妈,怎么了?您不舒服?”
萨曼莎一只手伸向司零的方向,食指抬得最高,钮度和钮天星或许注意不到,但司零知道,她确切地在指自己。
萨曼莎倒向钮度怀里,面色痛苦:“我,我的头……好痛……”
钮度抱起母亲:“妈,我带你回房间。”
钮天星紧随身侧,同样焦急:“怎么突然会这样,今天一直好好的……”
朱蕙子也跟着无措了,拉拉司零胳膊,说:“他妈妈看起来不太好诶,是不是我们太唐突,打扰到她了?”
司零盯着楼梯,抿唇不语。
……
“实在对不起,”电话里,钮度说,“妈妈可能还是不习惯陌生人。”
“没关系,”司零一笑,“反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得让医生过来看看,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
挂下电话,朱蕙子问:“怎么样了?”
司零:“没事。”
“那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沉重啊?”
被她这么一说,司零正了正神,说:“蕙子,我得回酒店打两个很重要的电话,你先出去逛街,我之后再去找你,好不好?”
和朱蕙子分开后,司零火速回到酒店,打了两个电话。
梅林是第二个,他打头便轻飘飘道:“我还以为,您老这两天光顾着跟某人二人世界,没空搭理我了呢。”
司零语气不好,开门见山:“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我刚给丁泉打电话,证实了一件事。”
丁泉是一位真正从事心理疾病治疗的医生,司零的朋友。
梅林迅速进入状态:“什么事?”
司零全身发颤,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神经紧绷了。
“我见到了钮度的母亲,而她见到我之后,几乎可以说是精神失常,”司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丁泉说,这或许是因为,我令她想起了过去的事。”
梅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她之前见过你?”
“——费励!”司零几乎想骂他愚蠢,“难道不是因为,我跟朱一臣长得太像了吗?”
电话里沉默了。
“还有一件事,是我在来香港的飞机上想到的,一件一直以来,被我忽略掉了的事。”司零又说。
“什么事?”
司零全身冒鸡皮疙瘩,深呼吸片刻,才敢说出口:“钮家,钮峥——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朱一臣有过孩子。”
第27章 Chapter27
“——费励!”司零几乎想骂他愚蠢,“难道不是因为,我跟朱一臣长得太像了吗?”
电话里沉默了。
“还有一件事,是我在来香港的飞机上想到的,一件一直以来,被我忽略掉了的事。”司零又说。
“什么事?”
司零全身冒鸡皮疙瘩,深呼吸片刻,才敢说出口:“钮家,钮峥——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朱一臣有过孩子。”
司零的声音很淡,但费励知道,她很用力在克制自己。费励的语气变得更平静,这是他和司零之间的默契——一个人情绪波动时,另一个人必须保持冷静。
“为什么?”
“钮峥连我姑姑的伴手礼都有份,更何况是我和我妈妈,他最好朋友的妻女,”司零的语气难辨情绪,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颤,“我在香港长到三岁,我的出生,满月,生日,这些都是大节日……可这么多年,我妈手上的确没有任何一件钮家的礼物。”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费励理了理思路,有条不紊道:“你妈妈当时没有带着你投靠朱家,你以为是朱一臣怕朱家容不下她,所以没有告诉家里。后来你问过朱蕙子,她没有任何表亲,更证实了这一点——那会不会,这也是朱一臣没有告诉钮峥的理由?”
颜双告诉司自清,家里破产后,她跟父母到广东躲债。随后父母病逝,她独自谋生,白天带钢琴家教,晚上到夜场唱歌。所幸后来遇到良人,他姓梁,是个生意人。颜双嫁给了他,生下女儿,丈夫却轰然病逝,颜双这才北上投靠司自清。
而这套说辞,司零长大后才知道漏洞在哪——颜双丈夫不姓梁,“广东”也是不完全的实话。
司零以为是母亲不想说,随口编造的,既然母亲不愿说,她便也没必要澄清什么。后来她有去查证这名梁姓男子,却查无可查,更让她坐实了母亲不过是胡谄的想法。
但颜双和朱一臣,的确是在风月场里认识的,朱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无法接纳一个风尘女子,所以朱一臣没有把颜双带回家。司零是这么认为的。
费励现在认为,朱一臣不告诉钮峥她们母女的存在,是同样的理由。对一个歌伎动真情,与她生儿育女,在一圈公子哥里怕不是要被笑话。
“按这样说,如果朱一臣金屋藏娇,合情合理啊。”费励说。
“费励!”司零厉声道,“钮峥是朱一臣最好的朋友,不告诉家人,也不告诉好友,那这世上还会有谁知道?你还不明白吗!”
费励才明白了司零的恐惧——或许在这世上所有人眼里,她们母女根本不存在。?费励声音慢了些:“你别这么想……你看,不也有好些明星有私生子啊什么的……”
司零心乱,脑子却不乱:“我妈妈究竟知道些什么,也同意用病逝掩盖朱一臣的真正去向?不然,如果只是单纯地不想提,为什么要编造一个毫无根据的姓氏和地点?你不觉得她是为了……”
“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梅林替她说出来,“可你现在觉得,有点欲盖弥彰。”
颜双害怕被发现与朱一臣的关系。
“她就那么信任爸爸,认定他不会追问,也不会去查?”司零指的是是司自清。蓦地,她眼神一定:“难道说,她根本不怕被查。”
“不会吧……”费励听懂了,“她来北京前还要串通一个广州人?哪有那么大劲儿?”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
忽然,司零笑了一声,费励从这笑里听出了荒凉,竟有些急:“怎么了?”
朱一臣一定是筹备好了什么,才会提前送走她们母女,而这个时间夹在钮峥出事与朱一臣失踪之间,所以司零一直笃信,这其中有某种因果关系。
或许是朱一臣和钮峥得罪了什么人,钮峥出事了,朱一臣怕牵连她们母子,这才紧急转移。这些年司零所有的猜想和调查,无外乎这个方向。可在那个天一集团叱咤风云的时代,除了绑匪司零想不到任何威胁——这太好验证,一绑就会上新闻。
司零也曾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目前权限不足才一无所获,所以她广识英才,拓宽人脉,让自己的耳朵听得越来越高。直到现在,她还是在找这一双将钮峥和朱一臣撕碎的手。
可今天。
“梅林。”司零突然换了称呼,让费励都吓了一跳——这昭示接下来她说的话,是指令,是任务,他必须不惜代价地完成。
费励应:“在。”
费励等了良久,等来一句:“算了。”
他瞪了瞪眼:“你玩儿我呢?”
“是我过于着急了,”司零说,“这件事先放一放,明天到了以色列,我的任务还很重。”
“什么事?”
司零没回答他:“还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费励觉得,她的声音更荒凉了。司零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海湾:“费励,这么多年……我们可能一直都看错了方向。”
……
次日上午在酒店门口,车窗落下,出现了钮天星清爽的笑脸:“阿零!”
司零走近,也笑:“这么给我面子,来送我啊。”
钮天星苦了脸:“你来香港都没有好好找你玩,本来昨晚要请你出去的,可是妈妈不舒服,好可惜哦……”
也正因如此,钮度原定今天与司零一同启程,后来决定留下再照看母亲几天。今天出来,只是为了送司零去机场。
女孩子聊天的时候,钮度下车去搬行李,虽然有酒店礼宾,但女朋友的行李,他还得亲力亲为。
“这我朋友,朱蕙子。”司零将朱蕙子往前带。
两人互相打招呼,钮天星说:“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啊。”
司零和朱蕙子相视一笑,朱蕙子说:“人人都这么说。”
钮度在后面关上车厢,走过来。司零和朱蕙子正要往后排钻,钮天星从副驾站出来了,推司零进去:“你坐这你坐这。”
司零明白过来:“不用了,我……你坐……”
钮度走到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哎呀,你坐嘛!”钮天星将司零塞了进去。
钮度开车,司零坐副驾,钮天星和朱蕙子坐后,上路了。
前排的两人一路无话,连看对方一眼都不看。在钮度面前作妖作媚就算了,当着别人的面儿……在司零撒娇卖萌、甜软妩媚的时候,这种代表了软弱的一面,她只想展示给他。
八卦让两位白富美迅速结盟,朱蕙子和钮天星表面上聊些有的没的,暗地里加上微信,疯狂互传情报。
“他们两个在北京的时候开房去了!司零还是喝醉的!”
“这有什么,我听我哥助理说,他们在以色列都睡了多少次了!”
“什么?这两个死傲娇,都骗我们!”
“就是就是!”
到了机场,两位小姐非常知趣地离小两口远远的。钮度帮司零拖行李,司零跟在他身边,有人扛着大包小包从他们身边蹭过,钮度拉司零的手靠近自己,像上次那样,没再放开。
怎么牵个手也要等契机呢?
司零知道她们在偷看,窘着脸说:“我……热,你放手。”
钮度越攥越紧。
钮度带司零到值机处,他是金卡会员,办理得非常迅速。这样一来,司零就得进安检了。
“走吧。”钮度递夹着登机牌的护照给司零。
“……等一下吧。”司零不情愿地说。她不情愿的是,他竟这么快赶她进去?
钮度笑了。他知道呢,看了一路她的傲娇脸,逗逗她的。
钮度拉起司零的手,去找座位。不巧今天贵宾休息室里人不少,只剩一座单人沙发,钮度带司零过去,自然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司零就要起来,钮度掐住她的腰,不许她动:“不想抱抱我?”
司零翻白眼看别处,钮度扭回她的脸,追问:“嗯?”
她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走?”
钮度浅笑:“你想我?”
“可能会吧。”
“那就……看你什么时候会,我再决定什么时候过去。”钮度一副逗小孩儿口吻。
司零起来看他,认真道:“回到以色列前,你把陈安德谈妥,如果他在你之前过来,我替你招待他。”
钮度说:“这么着急?”
“我们时间不多了,”司零顿了顿,说,“我答应了我爸爸……最多两年后回国。”
“好。”钮度毫不犹豫。
另一边,朱蕙子和钮天星找地方喝咖啡。
两个女生都很开朗,不缺话题聊。钮天星很委屈:“你们今天走,哥哥没几天也要走了,又是我一个人在家。”
朱蕙子真心期待:“那你也过来嘛。”
“我也好想去的,上次回国在机场看到一个好帅的外交官,阿零说下次等我去了带我认识呢。”
“外交官?”朱蕙子立即明白,“你是说周孝颐吗?他是司零的哥哥,我男神诶!”
“啊?是真的吗?”
“是啊,孝颐哥人很好的,下次来了你就知道了。”
钮天星神采飞扬:“哇,那我一定要去了!”
……
飞行时间很长,飞机上有WIFI,中间朱一姗打来视频电话,朱家奶奶也进来了,她还很健康,每天坚持锻炼、散步,整个人精神抖擞。
对司零来说是奶奶,对朱蕙子可是姥姥。
挂了电话,司零说:“姥姥这么大岁数了,每天一个人出去锻炼,你们也放心啊?”
朱蕙子说:“放心吧,姥姥身体好着呢,她退伍后一直保持着习惯,都好几十年了。”
奶奶年轻时当过兵,也是一代巾帼英雄。
司零赞道:“姥姥好厉害啊。”
朱蕙子狂点头:“姥姥家那边都是的,我三姥爷造航母的,我表舅做导弹的,他们的孩子年轻时都要送去服役,还有啊,我的二爷是……”
朱蕙子凑近司零耳朵,说了一个军衔,司零惊了惊:“这么厉害,那你也算是将门之后了?”
朱蕙子笑了:“我就是一条咸鱼。”
司零说:“你家里对你的男朋友要求一定很高。”
“我妈倒没有这么说,你知道为什么吗?”朱蕙子诡秘一笑,“当年我爸想娶我妈的时候,就是没什么成就,全家都反对,只有我舅舅支持她,所以妈说不想我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