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为你加冕——米狸
时间:2019-10-29 09:52:52

  按辈分算,钮言炬的确该喊一声“叔、姑”,实际上钮言炬比钮天星要大两岁,也只不过比钮度小了几岁而已。
  说起这个显赫的钮家,还是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
  如同多数华侨富商传奇的开端,出身沿海小渔村的钮鸿元远渡南洋,前往华侨国南亚谋生。华人都肯吃苦耐劳,钮鸿元更比常人多了野心和胆识,从打零工到自己办厂,他只用了不到十年,以种植和加工制造创立了天一集团。
  此后,钮鸿元掌舵的天一版图,就如同成吉思汗大军铁蹄踏过的土地,囊括地产、能源、运输、金融等,遍布五洲数国,通过无数个成功的并购将天一发展成了庞大的商业王国。
  天一早早进入香港市场,现今,天一总部及钮家大部分资产都在香港,钮家人也已居留香港多年。
  不过,在广大网友眼里,他的三房太太和子女们可比他的发家史出名有趣得多。
  钮鸿元原配夫人早逝,之后长子故亡,留下一个孙子,便是钮言炬。
  二姨太之子钮辰,在钮鸿元身体抱恙后开始接手天一,现为集团领航的首席执行官。
  而三姨太之子,也是钮鸿元最小的儿子——钮度,来到以色列前也在天一一家公司做高层,因工作失误,被派遣到以色列开拓市场。
  好听点叫进修,讲开了就是流放。
  至于钮天星,与钮度一母同胞,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
  离开实验室前,司零最后半开玩笑地说:“明明可以更轻易地赚钱,你为什么非得来抢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辛苦搬砖的饭碗。”
  钮言炬俊朗的脸上露出温然的笑:“我不会经商啊。”
  “你找我帮忙啊,你知道我的基金玩得很溜。”
  钮言炬笑了笑,低头继续凝神注视他的培养基。
  司零沉默地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模样,转身离开实验室。
  像这样明里暗里地旁敲侧击,这一年里她试了不知多少回。直到她彻底死心,钮言炬就是一个一心沉浸科研的书呆子,视金钱如粪土的共产主义人格。
  他能不视金钱如粪土吗?不好好科研,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产了。
  司零穿了件白T配牛仔短裙,扎个丸子头,踩一双小白鞋出了门。
  前往特拉维夫车程不到九十分钟。沿着高速公路两旁,起伏的丘壑上堆积着米白色的房子,更远处终于出现了中东该有的荒芜,却又不是那么地道的荒芜。
  驶入特拉维夫市区,鲜花盛开,绿树成荫。
  这是一个沙漠覆盖了三分之二国土的国家,人们却把这里建成了绿洲,发明了全球最先进的灌溉技术,成为农业大国,出口鲜美可口的瓜果。
  犹太人的智慧,绝非浪得虚名。
  钮度在特拉维夫北部Herzlyia Pituach租了个房子,一共两层,坐拥地中海全景。
  前院草坪有人来往忙碌,派对就在这里办。领司零进门的是一个心形脸褐色发女佣,她对司零说“钮小姐在后面,请跟我来”,司零很熟悉这样的发音方式,便直接用希语回了她。
  “你会希语?真是感谢!”她看司零的眼神立刻亲如姐妹,“我叫法耶,有事你可以找我。”
  司零问:“他们昨天刚住进来,你今天就到位了?”
  “哦是的,先生过来之前就有人安排好了,房子和车什么的。”法耶给她一个弧度很夸张的笑。法耶很礼貌了,但司零还是知道她的眼神——东亚有钱人就是这样阔绰又爱排场。
  这些据说是董事会老头们安排的,在民间的三太子也还是太子,得走心。
  到了后院泳池边,法耶愉快地与她道别。钮天星正躺在太阳椅上喝果汁,姿势妖娆又性感。
  司零坐到她身边,问:“就你在吗?”
  钮天星:“哥哥还在公司呢。”
  “不远吧?”
  “我没去过,不知道远不远,在那个什么……罗什么街?”
  “罗斯柴尔德大街,”司零帮她补全,“特拉维夫的金融中心。那里下周会很有意思,市政府要搞个开放展厅,有机器人、会说话的树,还有一些街头艺术,你可以去看看。”
  “没意思的啦,本来想去泡死海,去深潜,好巧不巧又碰上大姨妈,”钮天星摘下墨镜,兴冲冲地凑近司零,“哎,听说特拉维夫的夜店比香港更夜,你去过吗?带我去吧!”
  司零决定说谎:“没去过。”
  她的酒量差得惊人,且一喝醉就发疯,谁都劝不住,比下药还管用。
  “你这种学霸肯定不会去啦……那我带你去吧,偷偷告诉你,我人称’兰桂坊小太妹’。”
  “我快期末了,明天回去要开始赶论文呢。”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钮天星撑着脑袋,忽然痴迷地看着司零:“零零啊,听你说这么多话真好,你的声音真的好可爱哦。”
  司零:“……”
  司零一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酷,怎么被叫起叠名来一下子就没了气场?
  她也觉得自己跟钮天星说的话太多了,也许是钮天星实在自来熟的缘故。
  法耶过来了:“小姐,先生回来了,客人们也都陆续到了。”
  “好,”钮天星随后看向司零,“我上去换身衣服,你先到前面去吃点心吧。”
  司零应了声“好”。
  司零并不想单独去前院,可有人轮番来请了几次,出于礼貌,她还是起身过去了。
  与通常的派对一样,音乐与灯光,点心与美酒,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到场的亚洲人不少,确切来说几乎都是亚洲人——以色列和日本一样,总想着脱亚入欧,恨不得大陆再漂移一次,好让他们投入欧美的怀抱。
  和大和民族不一样的是,犹太人有过选择权,可他们最终还是来到了地中海沿岸这块属于亚洲的土地。
  司零一出现,不少注意力便汇了过来,一对男女直接迎面走来:“我想,这位就是钮小姐了吧?”
  司零礼貌地笑了笑:“我不是,我只是她朋友。”
  “噢,真是不好意思。”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离去,压低了声私语着,“真是太尴尬了,不过那是谁?她可真漂亮。”
  “也很有气质,想必也是哪位老板的千金吧。”
  “钮先生。”有人在喊。
  司零循声看去,钮度出现在门口,正与前来的人握手。下一秒,他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司零身上,后者淡定地迎接他的目光,像是有默契似的,两人竟同时向对方微笑点了头。恰有一束彩光晃过他的脸庞,让原本硬朗的轮廓竟糅出了异样的温和。司零知道,他乐意地接受这样微妙的默契。
  刚从公司回来,钮度穿着整套规制的西装,白色衬衫,藏蓝色领带,西装裤长度如教科书般严谨,站在一群西方人中间,身高也没有丝毫逊色。
  巧的是,他身上色调与她很配。
  又有人上前与他交谈,他别开了脸。
  司零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助理,不断地在为他介绍到场来宾。在她的资料库里,这是个陌生面孔。
  正好钮天星出现了,朝司零挥了挥手。
  司零走向她,要先经过钮度身边。她换了左手端高脚杯,步步走近,特意绕到助理跟前一遭。
  她左腕手表嵌着的微型摄像机,悄无声息地拍下了他的面孔。
  钮天星带司零参观宅子,司零赞扬道:“你哥哥品味真好。”
  钮天星并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折损兄长形象:“才不是,他买的精装修的,不过设计师倒是他自己选的,画也是他选的,这画家好像还是一对双胞胎。”
  她忽一回头,冲后面扬了扬下巴:“喏,就是那两个人。”
  司零也看过去,是一对以色列兄弟,正带钮度观摩他们的作品。
  司零随钮天星走了过去,几人正驻足在一幅挂画前,兄弟其中一人问钮度:“您猜猜看,这幅画是我们俩之中的谁画的?”
  钮度一笑,像是认真地端详起了画。钮天星也在看,司零凑近她耳根,说:“是哥哥。”
  钮天星问她:“你怎么知道?”
  “钮小姐猜到答案了吗?”见两人私语,还是刚才说话的人发了问。
  钮天星急于验证,脱口而出:“是哥哥画的。”
  兄弟间一直没开口的那人说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钮天星挤了挤眼神:“是她猜出来的。”
  所有人看向司零。
  司零平静地解释:“首先,从哥哥身上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不仅香水选得很契合宴会,还很懂得香槟礼仪,握杯手势非常标准。还有就是,一般人都喜欢侧对灯光欣赏香槟的气泡,而真正会看的人都是从杯口正上方看的,哥哥就是这么做的。”
  “而这幅空中阁楼,描绘的正是各种细节,单凭那个打伞的小女孩,”司零指向画中一处,“还没我的手指大,裙子的花纹,甚至袜子上的蕾丝边都勾画得那么细致。”
  兄弟二人听得懵怔,哥哥对她更是佩服得一时失言,好一会儿才想出了一个“amazing”。
  一直不做声的钮度开了口:“但是,你又是怎么猜到他是哥哥的呢?”
  一语点题,兄弟俩猛地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事先根本不知道他们谁长谁幼。
  “这个,”司零笑了笑,“哥哥一直很谦让着弟弟,眼神里也充满了保护。”
  在场响起掌声。
  钮度突然用中文说了句:“司同学,了不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司零不慌不忙地接受并回应了一声:“过奖。”
 
 
第4章 大打出手
  离开钮度之后,司零的手表轻轻一震,她低头扫去,上面显示一行字:徐洋,钮辰的人。这是那个助理的名字。她一点儿都不意外,虽说是降职流放,可钮辰怎么可能会真的任钮度在外逍遥。
  正好钮天星去方便,司零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左手端起杯子凑近嘴边,道:“你有相好了?这么久才干活儿?”
  手表里,滚滚还有点起床气:“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嘛。”滚滚会因“劳累”而自我休眠,这是那位大神的恶趣味之作。
  话音未落,她肩头一沉,同时响起钮天星的声音:“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司零猛一回头,胳膊撞上钮天星手里的酒杯,酒水倾倒而出,全数洒在司零衣裙上。
  “啊……”钮天星惊呼着拉住司零,“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没事,是我没有注意。”
  “走,我带你到我房间换衣服。”
  钮天星从行李箱里抱出一堆还未拆标的衣服摆到床上,说:“你看看喜欢哪件。”
  司零知道她不打算再要她还了,这些衣服都很贵,怕她不敢选才不在现在明说。这个大小姐没什么上进心,涵养还是很好的。
  司零巧妙地回答:“你看看哪件适合我?”
  钮天星果然高兴地主动给她挑起了衣服。
  “这件吧?”她举起一件低胸背心裙,“你胸这么大,穿这个好看!”
  司零无奈地笑:“明天是安息日,回耶路撒冷我还是穿得正经一些。”
  “这样啊……”钮天星的衣服大多性感,要选一件规矩的还不太容易,“那这件吧。”灯笼袖的蕾丝衫,防晒又透气。
  司零接了过来:“好。”
  钮天星抱着胸看她:“你说你,个子又矮,凭什么这么大胸啊?”
  其实司零并不算太矮,只是在一米七五的钮天星面前,她的一米六三就成了萝莉身高。
  钮天星又补刀:“你说你一个北京人,怎么能这么矮?”
  司零笑言:“我妈妈是南方人。”
  “你妈妈一定也很漂亮。”
  司零眼神微黯:“嗯,她年轻的时候很美。”
  “现在也一定很美啦。”
  “应该是吧,”见钮天星微怔,她笑了笑,主动说,“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对不起啊,”钮天星的声音弱了些,“生病了吗?”
  “嗯,2003年,死于非典。”
  所以她心甘情愿地读生物学,研究病理,这是原因之一。
  钮天星出去让司零换衣服,她脱掉了外衣,准备去解文胸扣时,猛地警觉不对:“——谁?”
  司零探向窗外,离窗户不远的一颗树上,有个戴面具、一身西装的男人,正看着她。司零抄过衣服遮挡自己的同时,男人迅敏地跳树跑走了。
  司零迅速换上衣服,大步流星地冲下楼,在大同小异的西装堆里锁定目标。
  ……该死,谁提议的假面宴会?
  她在人群里疾步搜寻,大家纷纷好奇侧目着这个气势汹汹的小女孩,直到她将目光钉在不远处一个白衬衫黑面具的男人身上。
  司零几乎是冲了过去,男人才注意到她的接近,便猝不及防受了一记硬拳。
  “老天——”人群惊呼,男人捂着肚子后退两步。他紧抿嘴唇,眉头微动,是惊讶,惊讶于一个娇小的姑娘竟有如此强劲的力量。
  司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又是一拳。这次,男人没再让她得逞,他接下她右拳,却防不胜防,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巴掌。
  赶来的保镖正要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司零一言不发,眼神却足够锋利。她再次进攻,男人终于全神贯注地接了招。司零拳腿齐发,劲道狠戾,招招式式皆有架势,男人则一昧地防御和退避。
  两人竟在偌大的会场上大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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