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度快哭了:“想听你多撒娇一句就那么难吗?”
“……什么?”
耶路撒冷夜里很冷清,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停车太容易。
钮度要解司零文胸纽扣前,她猛地问:“你锁车门了吗?”
吻她的感觉太醉人,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尤其是在答这种废话上。
耳边是他在闷哼,越过他震颤的肩头,司零看见了窗外如同那夜草地上璀璨的星空。
耶路撒冷的星星啊,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忘。
……
评估做出来是一周以后,基金会预计设立三亿美金,天一和FT七三开。好处当然是钮度具有优先权,确保他顺利收购最心仪的那家公司——在该领域已占据20%的市场份额。
钮度订了第二天回港的机票,钮天星一同回去——上帝也算有心,萨曼莎生日就在三天后。
同时,杨教授确定了野外采集工作下周五出发,果然司零无法陪他回去。
钮度和钮天星出发前夜,司零和朱蕙子都到俱乐部留宿。几人聚在一起整晚,后来先是叶佐要和女友视频电话走了,接着钮度去收拾行李,钮天星一看时间不早,便第一个去洗澡了。
只剩司零和朱蕙子。对于司零到边境去做采集,朱蕙子迟迟不放心:“你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这么危险啊?进蝙蝠洞诶?那有多恐怖啊?”
“你以为搞科研就轻轻松松在实验室里摸仪器呢?噢,那也不轻松,级别越高的实验室储存的病毒越危险,我还见过埃博拉病原体呢。”司零冲她眨眨眼,后者已吓得缩了脑袋。
“别搞了别搞了!把我这心揪的呀!你赶紧跟钮总坐办公室去!”
司零笑着笑着,目光就聚焦在了法耶刚换好的蓝绣球上。
她忽然开口:“你知道我和我妈都得过非典吧?”
朱蕙子差点没反应过来。司零很少提她妈妈——几乎没有。她小心问:“怎么了?”
刚好走到门后的钮度,停住了脚步。
“我现在研究的蔓丝病毒和非典SARS病毒很像,但没有那么致命,找到蔓丝病毒源头,或许对找到SARS病毒有帮助,”司零顿了顿,自嘲一笑,“其实我是很想去找SARS病毒的,这个现在是中科院一个所在做,我投过简历,但他们不准实习生做这么危险的活儿。”
“所以你就来这儿做和SARS病毒很像的?”
“对啊。”司零和她一起笑。
“没准你还没毕业,他们就已经找到了,等不到你咯。”朱蕙子幸灾乐祸。
司零知道她是担心她,就不怼她了。她重新看向那株蓝绣球,接着说:“我妈妈很喜欢绣球花,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种了好大一片。”
朱蕙子笑起来:“听起来像是在日本。”
“南方很多省都有的,”司零说,“我妈说她那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就和我爸一起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玉颜花。”
“好听是好听,为什么啊?”
“他那时候念了首诗——’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呵!我长大了他才告诉我,这首诗是形容女子貌美的,他是对我妈念情诗呢。”司零的表情快酸死了。
钮度在身后也悄悄地笑。
她说过喜欢听他聊家常,却从没说过自己的家人。他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聊家常的他了,就如同他喜欢此刻的她一样。
朱蕙子突然问:“那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
司零一怔:“……我?”
“对呀,在来北京之前,你不是在广东吗?”朱蕙子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才几岁啊,没啥印象的吧?”
的确,有印象的不多,颜双很少带她出门,她甚至不太记得住的那间公寓的全貌了,记忆如同钟摆,反反复复回到桌上那把小提琴上……
突然,她的脑子里迸出几个浓墨重彩的画面,却不够完整,她害怕她们下一秒溜走,便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想起来我们家住在那层楼很靠里的地方,看楼的大爷每次都吓唬我楼里有妖怪,害我不敢坐电梯……”
“坐电梯?你小时候就住高楼啦?”朱蕙子问。
“应该不太高,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窗户外面的高楼都是五颜六色的,”司零仰着脖子,慢慢想,“楼下有个卖云吞面的阿姨,小时候十块钱一碗,我觉得好贵啊……”
朱蕙子惊了:“我靠?北京零二年的时候一碗面还不到五块钱!”
司零看向很远的地方,轻轻地笑着:“然后,离家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电影院,贴满了梅艳芳的海报,我记得有一次上的《半生缘》,我可想看了,但我妈死活不让我看。”
钮度也笑了。这部电影上映时他已九岁,虽然他一屁孩儿对这种你侬我侬的爱情片没兴趣,但冲着男主角黎明的粉丝滤镜,怎么也要贡献一下票房。
1997年,《半生缘》,黎明,梅艳芳……
这一刻的钮度,眼里只有司零孩童般的笑靥。他知道她还在回忆,他不愿打扰。
第38章 Chapter38
钮度横抱司零从浴室里出来,刚在床上把她放下,她就像只灵巧的猫咪一样翻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钮度都无奈了,她还是很怂,不在进行时绝不敢同他赤诚相对。
司零咕哝地问:“几点了?”
钮度答:“两点零五。”
明明进去的时候不到十二点……她把脸埋进被窝里笑。
她看见他去找毛巾擦头发,又问:“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收好了。”
司零挑琐碎的东西审查:“眼镜呢?”
“装进去了。”
“我给你的蒸汽眼罩和褪黑素呢?”
“都装进去了。”
连护照她都要问,钮度还是耐心地答“都放好了”。司零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女人,她还是不放心,麻溜儿地爬起来检查他的行李。他确实没什么好带的,日用品衣物家里都有,文件传过去到那边再打印。
司零一抬头,钮度站在那儿看她,浅笑道:“最想带的不能带,你再检查都没有用。”
“最想带什么?”
钮度过来一把将她捞起,重新放回被褥里:“你呀。”
这时他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刚好够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司零看着钮度躺到自己身边,伸手揽她入怀。
“应该要待到爸爸离港。”钮度吻了吻她的额头。
“阿姨生日老先生都会来吗?”
“每年都来的。”
“那你准备给她送什么礼物?”
“往年都是阿星准备的,我还没得问她。”
司零抬头蹭蹭他的下颚:“那你记得多拍照片给我看。”
钮度也用手轻轻摩挲她的背,笑言:“好。”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同他聊最无聊的话。
钮度说话时,司零耳根跟着震动,她爱极了这样的感觉:“孟建宇兄弟就交给你负责了,流程上的事叶佐都会做好,有问题你都找他。”
“哦,我就这样开始正式给你打工啰。”
“嗯哼,打工的女王陛下,”钮度吻了吻她手背,“喜欢吗?”
司零毫不客气:“白天给你打工,晚上给你暖床,你要付我双倍工资。”
“一颗心都给你,够不够?”
她又反复地问:“你要去多久?”
钮度说:“有你在,我走不久。”
“不久是多久?”
钮度只好认真算:“左右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司零也在盘算日子。
“可能都要比你回来得早。”钮度希望这样能起到一点哄的效果。但他转念严肃起来:“你防护服都准备了吗?疫苗打了吗?”
“出发前两天才会打。”轮到司零乖巧。
“卫星电话?GPS?当地向导呢?”
“都有人专门负责好啦。”
“那要是真的受伤怎么办?”
“最近的基布兹只有三十公里啦。”
钮度的喘息没有沉下去,他在仔细想还有什么要问的。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爸爸知道了吗?”
“我都提前跟他说好了,”司零把他抱得紧了些,笑得美滋滋,“你就放心吧,如果我没有回你消息别着急,24小时内一定回你。”
钮度又想到了些什么,轻轻地笑:“你爸爸看起来还很年轻。”
司零一下子抬了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爸了?”
“司教授的照片不难找,网上一大堆,你没找过吗?”
“又不是明星,我搜他干嘛,”司零说完,转瞬又想起什么,仰起脖子看着钮度说,“啊哈,太子爷是不是还有上网搜自己名字的癖好啊?”
钮度好无辜:“我哪有这么无聊?”
“我还真搜过,你猜猜我都看到什么了?”司零故作神秘,等他问了再继续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拿你当原型写小说么?”
“都写我什么?”钮度自己都笑了。
“跟你偶遇然后谈恋爱咯,女主五花八门,打工妹啦,女明星啦,你助理啦——哇,写你助理那一篇哦,办公室激情!唉,让我想想叶佐要是看了得是什么反应。”司零唉声叹气。
钮度不想让自己笑得太夸张,但是实在有点儿忍不住了。司零越说越起劲儿:“还有还有,有个写你从黑帮大佬手下救下一女的,贼漂亮,一半篇幅都在写她多漂亮,然后被你金屋藏娇,每天解锁各种姿势……哎呦我的天呐?现在看来——嗯,离本人还差了点儿。”
钮度笑得快不行了,好不容易问:“原来你每天都在看这种?”
“你不知道!心情烦躁的时候看上一两篇,那真是快乐源泉。怎么着你想看?我给你找上一两篇,女主有胸有屁股颜值逆天的。”司零像极了街上吆喝跳楼打折大甩卖的推销员。
钮度认真想了想,说:“那不是你吗?”
得——你小叔还是小叔,反应真是够快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钮度起来看时间,才发现都过四点了。这两个人在一起讲乱七八糟的事也能聊这么久的?
钮度把闹钟调到八点,司零问:“你起那么早干嘛?”
他的航班在晚上十点,上午十点还要找陈安德合计点事儿,下午跟一个项目负责人见面。
钮度看了她一眼:“你说干什么?”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她的身体又一次被他碾成烂泥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
……
送走了钮家兄妹,朱家姐妹顺道去外交公寓慰问孤家寡人。
她们免不了拿钮天星调侃周孝颐,大哥哥一开始不当回事儿,随这俩兔崽子怎么说。当她们开始说钮天星为了他开始改变自己的时候,周孝颐终于叹了口气。
“胡闹,”周孝颐一本正经地开启巡航速度,“人家小我多少岁,你们算过没有?”
“怎么没算过?不就跟我俩一样嘛?”朱蕙子嚷。
“你俩在我这就是小朋友。”周孝颐一脸家长风范。
“孝颐哥,您以后可别真香哦。”朱蕙子已经完全偏向钮天星了。
周孝颐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有空给你哥操心,你怎么不多给司零操心呢?”
朱蕙子猥琐地看向司零,暧昧地说:“她啊,本事可大了,我操什么心?”
“我发展对象那可太多了,就看我愿不愿意,”司零赶紧接话,“你呢?每天见的人就那么几个,你就准备这几年当空巢老人啊?”
周孝颐难得开玩笑:“你先操心自己吧,谁比谁晚还不一定。”
朱蕙子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很努力在憋笑。
周孝颐赶紧岔开话:“司零,让你把紧急联系人设成我设了没?”
“早就设了……”
“设使馆电话一键拨通了吗?”
“真设了……”
“背一遍我听听……还有全球领事保护热线……”
他可真是会挑话题。
出发前两天,小组一直在开会。这次队伍一共七人,除了司零和钮言炬,其余都是博士生。
采集地点位于阿拉伯区,联系好的当地向导也是阿拉伯人。
注射好疫苗,整装完毕,队伍一早从耶路撒冷出发,三个小时后到达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小城。他们和向导在这里会面,制定详细的路线。
他们联系到的人里,特别熟悉地形的不太会讲希语,讲得顺溜的一般都不是常住民对地形不熟,综合下来选了这么个小伙——比钮言炬还卷的头发,一双绿宝石眼睛像会说话,让你就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忍不住想看着他的眼睛倾听。
小伙名叫阿米尔,土生土长,今年二十岁,正在努力学习希语考取希伯来大学——这也是他这么积极给他们当向导的原因。
“我还没见过真的希大学生呢!一来就是七个!”阿米尔把这句话反复说了百遍。
队里的博士生也拿自己打趣:“我们不算学生啦,真正算起来只有两个,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