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学校的事还很多,外出采集随时要去,到时候你人不在,怎么跟老师交代?”司零一时想不到反驳,钮度便继续说:“我和钮辰不是仇人,只是感情不好,好好谈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
司零问:“你打算怎么说?”
“还没想,评估结果要一周左右,我今天在跟Andrew谈HERO的事。”
“既然说到这个,那我还有一件事。”司零表情微敛,钮度也随着她调了调坐姿,等待她开口:“之前说过要找人代替田浩宇,我这有了个人选——我们学校的孟建宇,你在端午晚会上见过他,唱《北京北京》的。”
钮度在记忆里摸索,司零简单介绍了孟建宇的情况。接着说:“他虽然不如田浩宇有天分,经验也不够多,但我很欣赏他的拼劲儿,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钮度沉了口气:“这件事我想等我回来再说。”
“没有时间了,你继续听我说,”司零抓住钮度的手腕,“孟建宇有个弟弟叫做孟建宪,就是之前你给我看的几个项目里面一个做农业技术的创始人之一,刚从以色列理工毕业。叶佐已经做了估值——五百万,这笔钱虽然不多,但眼下我们捉襟见肘,我还是得要告诉你——”
司零几乎没喘气儿:“中以在农业上的合作也非常广泛这你是知道的,我可以把孟建宪引荐给周孝颐,他最喜欢这种学成回馈祖国的人才,一定会尽快帮忙找买家接手。我要说的是,其一,这是笔快钱;其二——你做了孟建宪的金主,用起孟建宇会更放心。”
简而言之,这笔投资一为赚钱,二为牵制孟建宇。
钮度盯着司零不动,她皱了皱眉:“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具体细节我会找叶佐再……”
“我只是觉得,你找每一个人,都要找一个制衡的办法吗?”钮度平静地看着她。上次他说到借给田浩宇二十万她的反应就让他有此想法,他当下的确只是出于好心,她却立刻想到利用这次恩情将来找他讨回报。
司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冷笑一声:“我以为你比我更懂得在商场上什么诚心诚意都是屁话,只有利益关系最牢固。”
钮度不说话——他怎么可能不懂?他不过是……
司零站了起来:“让我告诉你吧,孟建宇是CR狂热粉,天天盼着CR找他,你猜猜看如果我用我的身份找他,他会有多愿意来帮我?但我不这么做是为什么?——因为我要他为你做事,而不是为我做事!”
司零觉得他今天真是幼稚透了:“你不会今天才发现我是这种人吧?在你认识我之前很多年我就已经是这样了。”
“那我呢?”钮度抬头看着她。
这一刻钮度的眼神,让司零觉得自己太活该——她这样的处事之道,活该不被人相信她会真的爱上谁。
司零转身就要走,下一秒就被钮度牢牢抱紧。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吻着她的耳根,她却拼命闪躲他的目光。钮度看到她泪盈盈的眼眶时,整个人懵了:“宝贝,对不起,我……”
司零推开他,胸腔微颤,一字一句说:“你听好,哪怕明天我和你分手,我和你的关系比你跟法耶都要普通,该帮你做的我一样不会少,你大可放心。”
这一刻钮度觉得如果让她走出这个房门,他的世界就空了。
“好了好了,对不起,都是我讲错话,我不会再说了,好不好?”钮度把司零紧抱在怀。
多事之秋,他们最近都不够冷静。
司零从没有一刻像这样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就是不许自己哭出来。当钮度开始吻她的时候,她再也绷不住了。
“对不起,宝贝,我真的没有那样想……”他一边吻,一边用只有她听见的音量说。比起她,钮度才真的是被她的反应吓坏了。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委屈。
钮度把司零压在床上之后,司零顺从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不再故意想浅尝辄止,或许她就该和所有普通女孩一样,在这种时候被爱被宠被哄,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交给他就好。
情到浓时,谁都忘了自己尚在人间。
开始之前,钮度终于显得尤为敷衍地说:“宝贝,我不想等了……”
第37章 Chapter37
钮天星是下午回来的。她出去约周孝颐吃饭了,还投其所好地邀请他饭后去逛博物馆,周孝颐当然不会拒绝,他甚至可以算得半个讲解员。
事实上周孝颐一开始婉拒了——也怪她自己笨,忘了周四是连任宴,人家名正言顺地推了,但也没有主动说下次。她鼓起勇气问“那什么时间合适”,周孝颐知道一个女孩连着两次碰壁会有多难堪,便答应了周六。
钮天星既不失望也不开心,周孝颐一言一行都很周到,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但她知道——这不过是出于他的个人涵养。
一进门,钮天星习惯就喊:“哥哥——”
在她上楼之前,法耶冒出来拦住了她,一脸痴笑说:“你最好别去,雪莉在。”
钮天星很惊喜:“她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法耶特意补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各自走开了。
门“嗒”一声被钮度锁上,他走回去时,枕头上的司零微微睁开了眼皮。她好累好累,声音唔哝:“你要出去?”
“只是锁一下门。”
“现在才想起来?”
钮度一笑:“阿星回来了。”
原来是她没有听见。她又问:“你早就醒了?”
“半小时前。”
“那……你在干嘛?”
钮度刚好走到床沿,在她身边坐下,笑言:“像现在这样——看着你。”
司零对上他那双薄凉的深瞳,他的英俊很有荷尔蒙力量。这样一张脸,几个小时前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这样一双眼,她刚刚见过另一种燃烧的模样……
司零别开眼,却落在一个更让她羞窘的地方,她才匆匆翻身,就听见钮度一声笑,他对着她的耳根耳语一般道:“还不敢看我?”
她闭上眼不动,转瞬被子就被他掀开,她一转身,人已在他身下。钮度吻她脖子的时候,她几乎是在哀求:“还不够啊……”
他好坦诚:“不够。”然后抱着她翻身,坐了起来。
司零紧抱住钮度:“你要干嘛……”
钮度轻轻摘下她的手,扶着她的腰,让她视线足够好:“让你好好看看我。”
……
叶佐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法耶知道他第一句要问什么,主动用眼神回答了。
叶佐好委屈:“我以为我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噢,事实上,你可以和阿星一起吃。”
“阿星也回来了?”
“她在后面,”法耶往后院一指,补充道,“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叶佐往后院走,看见钮天星坐在泳池边,双脚踢水做玩耍。他笑起来:“我们小公主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钮天星也笑了:“小叶哥,你回来了。”
“怎么?怪你哥哥不陪你玩?”叶佐单膝在她身边蹲下。
“当然不是啦,你乱讲!”钮天星瞪了他一眼,“OK,我确实才真正意识到,我们都长大了,不可以再像小时候一样,哥哥有他的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但你永远还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我当然知道。”钮天星低了低头,然后又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那天他夹蟹黄给她我就知道啦,哥哥好喜欢她。”
叶佐推了推她脑袋:“小朋友,还吃哥哥女朋友的醋。”
“怎么会?我不是!”钮天星认真说,“司零真的同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的,我从来没见哪个女生这样般配哥哥,又聪明又厉害。”
叶佐笑了,用手往外推了推水,说:“你们都觉得司零好酷好独立,但如果她从小有一个哥哥,她一定不会这样。”
“我开始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这样的,后来才知道她妈妈早就过世了,爸爸又对她过分严苛,”钮天星有些同情,“你说得对,都是哥哥从小保护我,我才这么开心——但他现在要开始保护他喜欢的女孩了。”
叶佐说话的口吻像极了钮度:“所以,你也要找到一个继续保护你的男人。”
钮天星忽然抬头看他,支吾道:“小叶哥……小美姐愿意就这样在香港等你吗?”
“如果有休假,我会接她过来。”叶佐眼神有愧。
“两个人不在一起,真的没有关系吗……”
叶佐点破了她:“真的看中那个外交官?他年纪比你哥哥还大几岁。”
“要是他不嫌我年纪小,我都要烧香拜谢了——这根本不是最紧要的,”钮天星抱住双腿,更失落了,“小叶哥,你说我不上班这样玩是不是很不好?”
叶佐一笑:“如果你想找事做,我可以帮你。”
钮天星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他是司零的师哥,他们有点像的,他也喜欢有斗志的人,很努力做事的那种……”
“那你就开始工作,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让自己更好。”
屋内传来动静,两人一同抬头,一定是法耶告诉了他们,钮度和司零一起过来了。钮度抱歉地说:“真对不起,以后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叶佐笑了,把钮天星扶起来,几个人在饭桌落座。
钮天星注意到,司零一直在躲避钮度的目光,突然她就说:“叶佐,吃完饭麻烦你送我回一下学校行不行?”
钮度迅速抬头:“这么晚还回去做什么?”
司零还是不看他:“我不想一天和你待太久。”
尤其是,那样待着。
叶佐和钮天星交换了眼神——谁也没见过司零这么矫情。
钮度当然不想在饭桌上吵嘴,便暂时说:“那我送你。”
“不要。”司零立刻没理由地拒绝。
叶佐耸了耸肩,一句话不敢讲,也不敢答应。他转头看见同样无辜的钮天星,索性给她夹菜:“阿星,来吃这个……”
司零最先离开饭桌,上楼收拾东西。她前脚刚进卧室,后脚就听见有人关上门,将她翻身压在门后。
“还生我气?”钮度高她太多,这样的包围让她无处可逃。
司零试着推了他一把:“你都这么欺负我了,还不让我气一气?”
他听懂了,一把抱住她,语气更欠打了:“是,都是我欺负你,我该死……”
每次他一这样抱她,她就想忘记全世界。她终于想起来那张开出玫瑰的床单,用低到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问:“……床单怎么办?”
“我洗,我来洗。”钮度很明显在笑。他放开她,果然勾着嘴角:“真的要回去吗?”
司零说出真正原因:“阿星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或许跟我说更有用,但是……对不起,我不是那种很会谈心的闺蜜。”
“好,”他答应了,然后又明知故问,“那,让叶佐送你?”
司零瞪了他一眼,挣开他转身开门。
高速路上,司零懊恼地踢了踢腿,终于想起来:“真可恶,我什么都忘了,我想好了得先让你发誓的!”
这是司零说话最没有逻辑的一天,但钮度全部听得懂,也只有他一个人听懂。他笑问:“发什么誓?”
“要你发誓,你永远只能爱我一个人。”司零热切地看着他,观察他脸上每一处肌肉——如果他有任何的迟疑或轻浮,她一定能够捕捉到。
但他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笑也没有愣,专注地看着前方,然后说:“你会来香港吗?”
司零愣了一下,才说:“如果你爱我的话。”
“你爸爸会让你来香港吗?”
反而是她迟疑了。钮度追问道:“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说服你爸爸,你还会来香港吗?”
司零又一次意识到他有多成熟,或许大多数女生更愿意听到他当即不顾一切地发誓,但钮度——把现实明明白白放到她眼前,让她自己决定。
那么她也慎重地回答:“爸爸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香港离他家乡很近,我想他会同意的。即便他开始不同意,但从小到大,我很坚持的事他从不会阻拦。”
“那好。”钮度笑了。他一只手从方向盘摘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说:“我会爱你永远。”
司零的心怦怦直跳——什么鬼,明明一点也不浪漫,每个字都普普通通,是编剧八百年前都已淘汰掉的台词——可她还是好想哭啊。
车开进了斯科普斯山,司零抬头看见希大一幢幢米白色校舍,这一刻他们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想属于身边这个男人。她回头看钮度,鼓起勇气第一次行使作为女友的撒娇权,轻轻粘到他肩头说:“我们……不要直接回去好不好?”
钮度喉咙一紧,嘴却不够身体诚实:“阿星等我回去。”
“哦,”她立刻起来,“那你送我到学生村门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