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为你加冕——米狸
时间:2019-10-29 09:52:52

  阿米尔知道的几个蝙蝠洞都在边境边上,剩下的都要靠他领路,随走随问。
  虽然官方宣称停火,但个别骚扰还是时有发生——以色列和各位邻居就像一群不受管束的孩子,家长让停火,但私底下还是会干架。边境不时响起防空警报,战机隔三差五从天上飞过,阿米尔见怪不怪,笑话讲到一半,等飞机过去安静了再继续讲。
  以色列迷弟钮言炬再次上线:“这得是多强的意志力才能这么淡定啊!”
  采集工作过去了五天,一切都很顺利。蝙蝠昼伏夜出,他们在日暮时分进入洞穴,把捕到的蝙蝠带回扎营的地方抽取病毒,赶在天亮之前带回去放生。
  这天扎营的地方难得有两格信号,司零给钮度打了个电话。
  “有没有受伤?”这是钮度问的第一个问题。
  “没有啦,你放心。”司零想,如果换做司自清唠叨她,她一定不是这样撒娇的语气。
  “什么时候结束?”
  “顺利的话还有三天。”
  “记得随时给我定位。”
  “好嘛。”她好好答应。然后问:“谈得怎么样?”
  钮度一笑:“意料之中,他找人写了一百页的风评,找了一百种说法来拆解我们的风控。”
  钮度一个人回港,不带叶佐也不带陈安德,司零一想象他一个人站在会议里看尽钮辰党羽脸色的场面,她就好恨好恨。她咬着牙说:“要不要我……”
  “不用,这件事我可以做好。”无论她说什么,钮度都坚决如一。为了让她稍微安心一些,钮度又说:“这边还有广杰,他现在已经是VP,但我不会让他太直接帮我。”
  司零不说话的时候脑子一直在转,办法她确实可以想一些,可她现在在这个鸟不拉屎信号很差的地方,挂了电话就得过去接着忙,也根本分.身.乏.术。她只好说:“好,那你再好好想办法。”
  第二天傍晚出发前,再次响起防空警报。全组人都和阿米尔一样,已经可以完全无视了。到了地方,阿米尔照惯在车里等待,队伍全副武装下车,进入洞穴。
  他们作业到一半时,蝙蝠们突然有了些异动,接着就听见外头呼啸而过的战机轰鸣。
  钮言炬开了句玩笑缓解大家的心情:“现在终于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淡定了,一天听个八百回谁都能习惯。”
  大家都笑了。
  猛地一下,“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都跟着震了震。
  蝙蝠们躁动得更加厉害,在顶上窜来窜去。所有人相视一眼,迅速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年纪最长的最先拿主意:“我们还是立刻撤离,先弄清情况。”
  七个人迅速收拾好装备,有序撤退。还没等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冲进来的脚步,阿米尔冲他们大喊:“你们快出来!我们先回去吧!有一发导弹落在了这边,部队正在增援……”
  有人更紧急地冲他喊:“阿米尔!快出去!快出去!”
  他什么防护也没有,就这样冲进来太危险了!
  受惊的蝙蝠全魔乱舞,一行人尽量弯腰前行。没等眨眼,阿米尔已经惊叫起来:“——啊!快滚开!快滚开!你们快滚快!”
  “阿米尔——”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加速往前。
  司零走在最前面,她最先冲到阿米尔身边,按住他的背尽量往低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部位传来的痛觉,也许是好几个部位,但司零顾不上了。
  洞里的蝙蝠乱作一团,每个人心里都有几分恐惧,但所有人都严格按照约定,一个接一个有序地撤了出来。
  等所有人撤到离蝙蝠洞足够安全的地方,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有人第一个问询阿米尔:“阿米尔你怎么样?快检查一下自己!”
  “我没事!我没事!”阿米尔也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我们要再提醒你一遍,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你都不可以直接进入洞穴!你知道刚才那样有多危险吗?你知道蝙蝠身上携带多少种病毒吗?”
  阿米尔被他们围了起来,有人严肃教导,有人感谢他这么着急进去通报……
  司零在一边一言不发,他们都戴着面罩,没人发现她更加苍白的脸。
  ——她为阿米尔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
  又是毫无征兆地,他们所有人突然就被铺天盖地的强光灯和鸣笛包围了——
  除了司零和钮言炬,这里所有的以色列同学都当过兵,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低声说:“国防军来了。”
  钮言炬惊愕地张大嘴:“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错愕地往外开,强光灯直射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凭声音判断来了不少的车,兵,枪……
  ——“我们是以色列国防军,你们已被包围,现在听我命令,举起双手……”
 
 
第39章 Chapter39
  这绝对是他们大多数人一生中最戏剧性的一天。
  “老天,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一个年长的师姐说,“几个月前我刚刚从这里退役,刚才的地方离我的岗哨不到二十英里。”
  “还有更幽默的,我知道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另一个师哥颇为无奈地说,“离这最近的部队只有三十分钟车程,我还能告诉你们我们会被关在哪间屋子——这帮崽子!哥哥我在那当指挥官的时候你们毛都还没长全呢!”
  此刻他们都被要求摘下了防毒面罩,连续几天劳作,又被莫名其妙地关押起来,大家都显得有点狼狈。钮言炬试着用手机,左上角直接显示“No service”,这一带信号全都被屏蔽了,难怪士兵们不着急收缴他们的通讯工具。
  阿米尔惊魂未定:“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也许是刚才交火时有人非法越界了,而我们刚好看起来很可疑。”一个师哥解释完,好心安抚他:“别担心,只要审核我们的身份清楚,我们就可以走了。”
  “听着——按照规定,我们可以一人打一个电话,”组长师哥镇静地说,“阿米尔必须要联系他的父母,我们还需要有一个人打给老师,你们谁愿意放弃联系家人?”
  必然是没有家人在此的钮言炬和司零了,两人同时出声,钮言炬接着说:“我打给老师,你打给你师哥说一声。”
  司零一直把脸缩在防护衣里,迟疑后说:“如果打给老师证明我们就可以解决问题,还是不要劳动他出面了。”
  钮言炬想想确实也在理。周孝颐知道等于司自清知道,司零更多是不想让爸爸担心。这样一来,她就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了——钮度不在,朱蕙子更是没必要。
  终于到了部队。他们被要求排成一列,脱下身上厚重的防护服,交出电子产品。这时,钮言炬终于发现:“司零!你受伤了?”
  其他人刚想回头看他,立即被士兵呵斥:“不准交头接耳!”
  司零确实受伤了,她不知道自己被蝙蝠咬了几下,总之不少。
  他们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有敌军战机进入以色列领空被击中,飞行员跳伞逃生,部队正全力搜捕——正好出现在那的他们就成了可疑的倒霉蛋。士兵似乎并没有直接审讯的打算,而是先将他们关了起来,应该是还要继续搜捕其他的可疑分子。
  如果不是因为阿米尔,师哥师姐们交涉一下,或许他们不会被这样严苛对待,但没人提过一句阿米尔的不是,反而一个劲儿地道歉和安抚他。
  司零和钮言炬相视一眼,不知所言。他们无法评说别国的民族矛盾,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祖国的民族包容有多么可贵。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才仔仔细细地看清司零的伤势——她的衣服多处被抓破,手臂、背部、脖颈都有咬痕。师哥着急地跟看守士兵要医务人员,却无人搭理。
  “给我们一卷医用纱布,我们自己处理总可以吧!”师哥开始恼怒了。
  “我没事。”司零坐在角落里,她出门时在口袋里放了个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大家都看见她眼角弯了起来,她一定是在笑:“伤口有点肿胀,不怎么疼,我们都已经打过疫苗了……”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没事,你就不会戴口罩!而且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避免跟我们说话!”组长师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很清楚司零为什么这么做——避免传染。
  组长师哥比谁都要紧张。出发前,教授们万千叮嘱过他:“你是年纪最大的,要肩负起照顾好每一个人的责任!”——他真的做到了,他时刻都在仔细观察每个组队的状态。
  既然说开了,司零也不想啰嗦:“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
  “司零……”
  “来人啊!有人吗?”组长师哥愤怒地砸着门,“我要见你们长官!他叫尤利·埃利亚胡,当年跟我一个宿舍的,我见过他屁股上那颗大痣!快给我来个人!”
  终于有人送来了简单的医用品。男生们背对过去,师姐打掩护,司零在角落里给自己消毒清洗伤口,再重新把自己封闭起来。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终于有士兵过来审讯。
  他们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明,所有的证件都在那辆车上,钥匙在阿米尔手里,可是……
  “一定是刚才进去找你们的时候弄丢了!”阿米尔快急哭了,“对不起,真对不起……”
  所以,部队还得找一套防护服,派个人到蝙蝠洞找钥匙,再去开他们的车找证件——听着就麻烦,难怪他们被甩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现在时间不早了,到军医那要防护服也需要手续,你们就先待在这里吧。”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人站起来喊:“喂!我们这里有人受伤了!是很严重的传染病!需要紧急治疗!”
  偌大的收押室只剩下他们的回音。
  钮言炬忍不住想慰问司零,却被她厉声赶开:“别靠近我!”
  渐渐地,大家都只好静坐下来,默默等待。
  这漫长的一夜,司零最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知道自己有点发烧了,不太使得上劲儿,各处伤口不痛却很难受。十一月的以色列夜里气温十几度,她却觉得比以往都要冷……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十四年前的那个春天,她和妈妈相继出现非典症状而被隔离,她的情况不算太糟,病情很快被稳住。而妈妈,她来不及听一声飞回北平的第一只燕子的呢喃,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当时的治疗办法只有注射大量激素,许多逃过一劫的病人在出院后都留下股骨头坏死的后遗症,多年来苦不堪言。司零呢?照样活蹦乱跳地长大,空手道、骑马、潜水她想干嘛干嘛,此后的人生更像是开了挂,样样顺心顺意。
  她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锦鲤命格。
  ……
  与外界隔断的一夜,可怜的研究生们都不知道这次冲突已被新闻铺天盖地报导了,军队有更紧急的任务,他们就这样被选择性遗忘。
  天终于亮了,外面传来各种动静,各个队伍气势汹汹地出发,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被想起来。
  终于有人想起了收押室里还有一群倒霉蛋,终于能够让他们按照规定每个人打一通电话。
  “有人去蝙蝠洞找钥匙开我们的车了吗?”组长师哥问。
  士兵似乎没听说过这件事,匆匆说出去问问由谁负责。
  尽管一肚子火,组长还是有序地做了安排:“言炬,你第一个去,打给老师。”
  老师们得知后,一个比一个内疚,立即安排人过来解围。阿米尔是第二个打电话的,部队对他的要求更严苛,不仅要监护人,还要他的希语老师一同证明。
  钮言炬一直陪在司零身边,师哥师姐们说,再快应该也要到下午才能离开……
  与此同时,隔着整块亚洲大陆之外的中国,也有一座很漂亮的海湾城市叫做香港——钮度刚陪完钮鸿元下棋,将他送回卧房午休。
  他再次查看手机,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以色列上午十点,一整夜过去了,她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钮度不得不试着联系钮言炬,同样没有回音。
  钮度不再等下去,当即联系叶佐,这才得知昨夜边境爆发了冲突。
  “哥哥……”电话打到一半,钮天星在身后喊他,难以启齿,“蕙子刚刚告诉我,司零和言炬他们被边境部队抓了起来,刚打电话到学校找老师……”
  钮度先是一惊,很快理清头绪:“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军队行事严谨,扣住他们查问清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
  钮度看着钮天星变得更为难过的眼神,忍不住催:“可是什么?你快讲。”
  “打电话给学校的是言炬,他说司零受了伤,有可能被感染病毒了……”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费励。滚滚身上的信号哪怕再弱他都可以捕捉到,可自从昨天下午七点左右,滚滚的GPS一直停留在以色列边境某处,信号自此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尝试打开定位附近的防火墙,却发现是他不可以冲击的国防级别。一查消息,果然边境戒严了。
  他一开始没什么好担心的。按照老师的指示,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立即中止做业返校,边境警察也会帮着遣散游客。
  可她的定位一直在那一动不动,过去了整整一夜。
  天一亮,费励当即联系肖瀚,自上次司零生日后,他一直和朱蕙子有联系。费励特意提醒:“别太刻意,朱蕙子不知道我们。”肖瀚清楚他所指,随便找了个借口问朱蕙子,她却在犹豫之后说:“司零还没回来,刚给我发过消息,估计就是太忙了,你等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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