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了个没心肝的——尹未央
时间:2019-10-30 08:26:18

    “五六分?”丰庆帝重复,声音颇为严厉,后又道:“你之前对外说得可是一模一样。”
    刑部尚书夫人跪好,抖着身子结结巴巴道:“回陛下,臣妇不敢撒谎,确、确实是极像的……之前,因为初见,又是在灯光昏暗的夜里,乍一看真的同当年的季家小女如一个模样出来的……而今细看,也是极像的,只是、只是臣妇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立在一旁的谢砚突然冷哼道:“刑部尚书夫人未免太圆滑,如今在陛下面前,倒是知道没有证据不敢妄言了,可是现如今全长安的百姓都因刑部尚书夫人的一句话,怀疑我的嫡妻是当年季家的幺女,刑部尚书夫人当初怎就不记得不可妄言之说?”
 
 
第138章 
    刑部尚书夫人心中本就不安,  这会儿被谢砚一怼,  更是满身满脸的慌乱无措,  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但好歹还记着郑皇贵妃之前交代她的话,  这会儿连忙就道:“臣妇是没有证据,  当年同季家幺女也只有一面之缘,或许会认错,但臣妇知道,  有一个人是万万不会认错的,那就是曾拜在季风斐门下的孟大人。”
    站在后面,  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看向元妤的孟潮生闻言就动了动。不过陛下未曾发话,  他也不好冒冒然站出来说什么。
    元妤则是攥了攥藏在袖中的手。
    倒不是因为刑部尚书夫人提到孟潮生才会这样,  而是从这个妇人口中听到了她父亲的名字。
    她父亲曾是朝廷的一品大员,  手握重权,正直清廉。若不是被有心人加害,如今哪里轮得到一介无知妇人直呼其名讳?!
    谢砚则蹙了蹙眉梢,但好在知道孟潮生不可能指认元妤,便把心中那份不快强压了下去。
    哪知刑部尚书夫人似是怕丰庆帝不信一般,紧接着又道:“臣妇当年是有事寻季家夫人,只是进府时丫鬟带错了路,无意间撞见了在花园里玩耍的季家幺女,当时同她在一处的便是孟大人。臣妇当年曾听闻过,季家夫人曾有意将自己的小女儿许给孟大人!”所以孟潮生定是不会错认差点成了自己未婚妻的女郎!
    刑部尚书夫人话音一落,谢砚目光先是猛地投向站在殿中的元妤,见她神色平淡,  反应过来什么,欲收回目光,却又控制不住地看向了站在殿后的孟潮生。
    孟潮生低胸颔首地立在殿后,看不出脸上是何神色。
    谢砚放在身侧的手隐忍地捏成了拳头,心下有些愤有些酸地想:竟是差点互许了姻缘吗?
    听了刑部尚书夫人的话,殿中人神色各异。
    元妤有一点点恍然。这个刑部尚书夫人当年怕还不是尚书夫人,说什么去季府有事寻她母亲,怕是想求什么,在花园里看见她也不过偶然罢了。
    怪不得自己没有丝毫印象。
    至于她口中说的,她母亲曾有意将她许给孟潮生的事,她如今听了倒是半点涟漪也无。
    已经是多少年的老黄历的,连曾经沧海难为水都说不上,哪里还能荡得起涟漪?
    丰庆帝这会儿才瞧向孟潮生的位置,唤道:“孟爱卿。”
    孟潮生自殿后站出来,拱手道:“微臣在。”
    丰庆帝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看着他,声音平淡地道:“张周氏说的可是真的?”也不知问的哪句话是真的。
    孟潮生敛着眼睑,有一答一地道:“微臣作为季家门生的时候,确实与季家小女熟识,只刑部尚书夫人口中所言的,季家夫人曾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微臣的事,微臣并不知晓。”
    他说了假话。
    季家夫人有意招他为婿的事,他虽没听其亲口说过,却多少感知到了一些。甚至不止季家夫人,当年便是他的老师季风斐,亦是有心想将女儿定亲与他的。
    只是,是他辜负了恩师的期待……
    如今,倒是不能认下这话的。
    丰庆帝瞧了瞧他们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一息的工夫又问道:“那照张周氏所言,如今季家幺女若站在你面前,你可会认错?”
    孟潮生喉结滚了滚,似情难抑,最终拱手道:“禀陛下,微臣……不会认错。”
    这会儿,站在后方的窦湛突然道:“说起来,孟大人还曾向元府提过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将殿中气氛压得更沉了些。
    这事儿,丰庆帝是不知道的,他眸子转了转,看向孟潮生,问:“孟爱卿,可有此事?”
    孟潮生似苦笑了一下,禀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丰庆帝的目光又似有似无地扫向元江和站在另一旁的元妤。
    元妤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孟潮生未曾看元妤,主动对丰庆帝道:“当初,也是偶然见……与季家幺女长得十分相像,情难自已之下,方同元府提了亲,望陛下恕罪。”
    他没提元妤名字,因为元妤如今已是谢家儿媳,不管怎么提都有冒犯的感觉。
    而请丰庆帝恕罪,则是因为季家幺女算起来是罪臣,他身为朝臣,对一罪臣之女念念不忘,未免有不敬帝王之嫌。
    可他挑明了说是因为见元妤与季元姝长得相像才动得提亲的念头,已是否认了元妤就是季元姝这个可能。
    丰庆帝一时没有说话,只看着殿中那几个人,不知在思量什么。
    唯一跪在殿中的刑部尚书夫人却浑身直抖,孟潮生否认了,便等同于说她是在无中生有。一个妇人,无中生有,散播谣言,把长安搅动得不得安生,还闹到了帝王面前,她不敢想最后自己会落得怎么个境地中。
    只见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陛下、陛下!孟大人定是在包庇季家幺女,臣妇瞧得清楚,谢三少夫人与季家幺女足有八分相像,怎么可能没有关系,陛下、陛下明鉴啊!”
    见此,谢砚突然冷哼道:“尚书夫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散播谣言时说在下妻子与季家幺女长得一模一样,之前在陛下面前又说有五六分相像,这会儿又变成八分相像了。难道不是尚书夫人亲口说的,言孟大人必不会认错?如今孟大人已经说在下妻子与季家幺女并不是一个人,尚书夫人倒又反口了,我倒是不知,在下妻子是如何得罪了尚书夫人,倒叫尚书夫人死咬着不放了!”
    刑部尚书夫人似根本不听他言,只摇着头道:“陛下,臣妇没有撒谎,孟大人定是在欺君!”她想了想,似想到什么,突然道:“画像……对,画像!臣妇当年在花园里见到季家幺女时,尚未入朝为官的孟大人正在给季家幺女作画,他对季家幺女如此念念不忘,府中定藏有季家幺女的画像,陛下大可派人去孟大人府中搜出画像一看,陛下看了就知,臣妇没有撒谎啊!”
    谢砚猛地看向孟潮生,就见他面色微有些白,顿时不好的念头逼上他心头。
    刑部尚书夫人此番说法,不知是她临时起意,还是有人教的她。转到孟潮生府中画像上,这是打着打他们措手不及的算盘,是算准了孟潮生藏有季家幺女画像不曾?
    如果叫孟潮生当场绘出季元姝画像,孟潮生为了庇护元妤,大可将画像画得不像些。可如今盯上的是孟潮生府中早就画好的画像,来不及销毁和更改,若是真找出来了,倒说不准真会成为元妤身份的一个证据!
    谢砚当初发现元妤身份,可不就拜从孟潮生那里得来的两张画像所赐?
    当初石青将从孟府偷出了那两幅画像,谢砚自没再还回去,可他不确定之后孟潮生是否有再画当年季元姝的画像。
    可看着孟潮生此时微白的脸色,府中定是还藏有画像的了!
    谢砚脸色有些发青。出了这样的事,倒也曾想过孟潮生的存在会不会危及元妤,但想着孟潮生对元妤的情分,应是不会指认元妤的,可偏漏算了画像一事……
    如今该如何是好?
    丰庆帝自也瞧见了孟潮生脸色有异,他沉吟了一息的时间,盯着孟潮生问道:“孟爱卿,张周氏如此提议,你可有异议?”
    孟潮生滚动了一番喉结,缓缓拱手道:“臣……无异议。”
    如今,哪里还有他言有异议的份儿。
    都不必他说府中是否真的如刑部尚书夫人说的那般,藏有季家幺女的画像,丰庆帝自会派人去搜。
    谢砚低头思量,没有也就罢了,若是有……
    还真有些麻烦了。
    而站在殿中的元妤,看着面色如常,可手脚却有些发凉。
    若是之前,她是半点不怕的,可如今……
    她下意识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丰庆帝派人赶往孟府,搜查孟潮生书房,意在查找季家幺女画像。因证据不足,倒未有兴师动众,指派了自己身边的太监总管带两个人去的。
    因御书房这里有那么多人候着,太监总管路上没敢耽搁,来回不过半个时辰,便带了一张画像回来。
    谢砚看着大太监双手呈着一张画轴上来时,身上皮子都绷紧了,脑子里飞快计较着,思量着稍后要如何保下元妤。
    相比之下,孟潮生这会儿的神情倒似更沉稳些。
    画像被太监总管呈上了御案,并亲手为丰庆帝展开了画轴。
    画轴一点点展开,殿中人似都屏了呼吸等待着,连情绪一直不大稳妥的刑部尚书夫人,都缓了呼吸,眼睁睁地盯着。
    直到画轴完全展开,丰庆帝瞧了一眼,又看向在殿中站了许久,脸色不大好的元妤一眼。
    没人说话。
    丰庆帝看向孟潮生,道:“画上人是季家幺女?”
    孟潮生脸色发白地道:“回陛下,正是季家幺女年十二的画像……”
    丰庆帝看着画像沉吟了几吸的时间,道:“眉眼间确实与现今的谢元氏有几分相像。”
    众人都敏锐地觉察到,丰庆帝用的字眼是“相像”!
    这就是否认了元妤是季家元姝的可能!
    孟潮生苦笑,拱手禀了一句,道:“请陛下恕罪。”
    谢砚见此情形,心下微懵,下意识瞧向丰庆帝御案上的那幅画。
    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罢了。
    丰庆帝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大太监动手,道:“拿给郑首辅等人看看。”
    “是。”
    大太监伸手,将拿起画卷走到殿中,将画卷一一呈给郑舟蕴、安和颐、温晋等殿中人看,连跪在地上抻着脖子的刑部尚书夫人也给看了。
    可她看过之后,便腿软地跪都跪不好了,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139章 
    此时,  画像正好传到谢砚跟前,  他看了一眼那画。
    画的背景,  同他之前自孟潮生那里得来的那幅并无不同,  依然是木芙蓉花前,  画中人也依然是执扇的少女,身侧一架琴,琴前不远处立着一位墨袍郎君。
    只是画中少女的模样,  却同他之前得的那幅不尽相同。
    当初那幅画上的少女,叫人一看便认得出是如今元妤年尚幼时未张开的模样,  如今画上的少女,  却仅仅只是眉目间与元妤有些相像罢了。
    虽相像,  但旁人看了也只会在初初想到元妤,  却不会将她们看成是一个人。
    谢砚有些诧异地望向孟潮生。
    孟潮生立在原地,神情未动。
    “如此,众爱卿可还有何要说的?”
    郑舟蕴等人均缄默。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没有证据,能牵扯出孟潮生手中的藏画,已经算查得很深入了。如今孟潮生画上之人也仅仅是与元氏阿妤眉目相像罢了,再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结果。
    刑部尚书见此,立刻站出来跪地请罪道:“臣叩请陛下恕罪,闹出如今之事,是臣齐家不严之过,请陛下恕罪!”
    刑部尚书在前请罪,  其夫人跪在后面神情却仍有几分恍惚,一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直叫刑部尚书恼怒得恨不得转身踹她两脚。
    许是刑部尚书转过头来瞪她的目光太过严厉冰冷,刑部尚书夫人打了个激灵后,猛地回神了,而后在刑部尚书地瞪视下,慌忙而又有两分浑浑噩噩地请罪了。
    “陛下、陛下恕罪……是臣妇愚昧,犯下此等错事……”
    刑部尚书见此,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请罪,道:“请陛下恕罪!”
    丰庆帝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谢家人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黄忠继一眼,最后道:“张周氏身为妇人,娴静不足,德行有污,青口白舌,搅动是非,罚二十大板,抄《女戒》《女训》各百遍,以示惩戒。”
    “刑部尚书,齐家不严,驭妻无方,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惩戒判下来,刑部尚书心下大松一口气,连忙叩首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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