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谢砚这回答跟没说一样,只她不敢再问了,因为她听得出,他还是有些不高兴她问的。
于是她就:“哦……”了一声,没敢再细问了。
她依旧屏息趴在他怀里,等待着什么。
谢砚多少有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心里耐不住就有些烦躁。
一是因为她还惦记着孟潮生今日的“搭救维护之恩”,二是她的问话,叫他想起了白日里刑部尚书夫人说的那件事。
季家夫人曾有意将她定亲给孟潮生……
烦躁了好一会儿,他终是没忍住,问了。
“你、岳母……”他有些打结巴,似不知道该怎么问,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烦躁来,道:“刑部尚书夫人今日说,岳母曾有意、有意将你和孟潮生定亲,你……”怎么想的?
元妤一个激灵,有种“终于还是叫她给等到了”的感觉,没等他问完,立刻在他怀里抬起头,表忠心似地道:“没有!妾对孟潮生绝对没有留恋或念念不忘之类的,当年、当年最多不过是少女怀、春罢了……”当年她才十二岁,对孟潮生纵有好感,但也不过最多是崇拜之类,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展成为男女之情!
元妤是很实诚了,她也有考虑过要不要直接撒个谎,说她母亲没有动那个念头之类的,但想到谢砚那般聪明,不一定会信,到时弄巧成拙,反倒是麻烦。
何况,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她跟孟潮生本就没什么了不得的过往。
而事实也确实,谢砚听了她说的后,心头确实有一瞬间放下一块大石头的感觉。
他虽然之前有猜到元妤同孟潮生应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听她亲口说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只这大石头放下没多久,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酸了。
元妤的一句“少女怀、春”,足够叫他打翻醋坛子。
她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对象却不是他!
摔!
可他又不好指为这一点点小事冲元妤发脾气,故而便只有自己生闷气。
元妤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他什么反应,渐渐却觉出他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
她心下一紧,知道他还是不高兴了,顿时就有些慌。
脑子里飞快转着,想刚才自己说的话里哪块不对了。
过滤了几遍,她突然福至心灵了。
于是,黑暗中正在生闷气,努力自我调节的谢砚,脸上突然抚上来一只手,他稍一诧异,紧接着唇上便被另一张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是元妤亲了他。
谢砚:“……”
元妤贴着他的脸,很是安抚意味地亲了亲他,而后在他耳边道:“如今妾才发现,当年会少女怀、春,实在是因为爹娘把我养在闺中,叫妾见识到的儿郎太少了,如果当年我有见过三郎哪怕一次,要怀、春也是为三郎……”
谢砚:“……”
虽然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可谢砚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花、怒、放了!
他伸手复揽了她,把她搂进怀里,捉了她的唇,粘粘腻腻地不断地亲她。
心情竟十分地好。
元妤:“……”真好哄啊。
第141章
之前谢砚曾说他会谢孟潮生, 元妤就以为那日他见孟潮生, 该谢的就都已经谢过了, 可没想谢砚所说的“谢”远比她想的要给的多。
谢砚为孟潮生的父亲孟常岭翻案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 元妤很是愣了一阵。
孟潮生的父亲当年卷入了一桩贪污受贿案, 被作为替罪羊含冤而死,这事元妤一直知道,也知道孟潮生多年来一直想要为父申冤翻案, 甚至为了这个目的甘愿投到了朝中势力庞大的窦庸旗下,与奸臣为伍。
只是其父亲的案子毕竟过去了十几年, 如今要查实在困难, 他自己入朝为官后查了几年, 却一直没能如愿为父翻案, 没曾想,最后竟是谢砚帮了他。
可是谢砚是如何知道孟潮生父亲的事的?
对于这个问题,谢砚没有回答她。他自不可能告诉她,早在之前在查她的事时就把和她有关系的孟潮生的身世背景查了个遍。
相比寒门出身的孟潮生,身为世家子的谢砚查这些旧案容易不少,走动了些关系,很快便调到了当年的卷宗。
因为孟潮生的父亲孟常岭当年也不过只是小小奉先县的县令,为他翻案甚至都不用摆到丰庆帝前,所以此事他办得还算很顺利。
对于这件事,在元妤问的时候,谢砚只着重申明了一点。
“这是还他的人情,以后你就记得自己不欠他的就行了。”
直白来说就是:人情郎君已经替你还了, 以后把这个人忘掉!
元妤:“……”
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他能把孟潮生这人忘掉才是真的。
元妤在床上养了几天,胎稳了,人也跟着胖了一圈,导致谢砚如今有了个新爱好,就是只要闲下来和她呆在一处,总爱伸手捏捏她这里的肉肉或那里的肉肉,一副莫名喜滋滋的模样。
对此,元妤也是很不能理解。
她养胎的这段时间倒也算平静,没什么大事发生,唯一算在朝上朝下荡起一点涟漪的事,应算是琼婕妤备受帝王宠爱的事了。
元妤倒是没有想到,如窦皎那般皎皎如月的玉人,竟会婉转承欢求宠于年过半百的丰庆帝。
莫不是真的想为窦家复起做出一些什么贡献不成?
而如今有一件事也是越发清明了起来,那就是郑皇贵妃真的与窦家联手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窦家看似势力已大不如前,对于帝王来说已不足为惧。可对于如今朝堂上的形式而言,郑皇贵妃拉拢了窦家,于她而言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她就很果断地拉了窦湛上船,助琼婕妤复宠。
据说如今后宫之中,郑皇贵妃和琼婕妤处得十分之好,两人每每坐在一处时,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人真的是姐妹呢。
对于这一点,元妤也只有佩服郑皇贵妃心性的份儿。
这日谢砚回来,元妤跟他说了自己想去莺歌坊找姬良辰的事。
姬良辰当初为元妤成婚和北方私人贩盐的事来到长安,到如今已在长安住了半年有余,前几日叫人送来信件,说是要回北地了,元妤舍不得她,自是要赶在她离开长安前去见她一次的。
对此谢砚道:“带上你那两个婢女,另外叫石青给你驾车,明日我约了五皇子有事谈,不能陪你去。”
明日恰逢谢砚休沐。
元妤倒是没想到他约了李昀,不过她也没问他要和李昀谈什么事,只听了他的安排后应了一声。
知道他是不放心她孕期出府,带上石青也没什么不可。
第二日,谢砚先她一步出了府。
因为把石青留给了元妤,不能给他驾车,又用不惯府中的马夫,他干脆起了马去李昀府上。
元妤在他出府半个时辰后,也带着明芷明若,由石青驾车,出府往莺歌坊去了。
五皇子府上,李昀一早便在等谢砚。
其实他们二人相交了这么多年,他出宫立府也有好多年,但谢砚甚少有到他府上来的时候,二人就算相约,也多是约在外面。昨日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口信,说今日要过来时,他还意外了一把。
虽然知道谢砚无事不可能到府上来找他,但他权当谢砚是无聊找他喝酒品茗的,故特地命下人准备了名酒和香茶,在外书房等他。
谢砚入了五皇子府,直接被人引去了外书房。
推门进去时,李昀正坐在榻前亲手温酒,听到声音抬头瞧了一眼,笑道:“早就等着你了,来坐。”
谢砚看了在府中好不悠闲自在的李昀一眼,眼里露出几分古怪,走过去在他,也未行礼,在他对面坐下。
李昀给他倒了杯酒,道:“天气冷了,你刚进来,还是喝酒好,暖身子,尝尝这花雕,我可是珍藏了许久。”
谢砚依言尝了尝,酒香馥郁,味道醇厚,确实是好久。
李昀略微期待地看他,道:“如何?”
谢砚表情淡淡地,道:“还不错。”
李昀却不大满他的反应,嫌弃地道:“你可真无趣。”他备好酒招待他,他竟吝啬地连多两句好话都懒得说。
李昀了解谢砚,怕这是真有事找他。
谢砚这人,真论起风月来,谁也比不上他,但有正事时,却又比谁都严谨。
“说吧,今日找我为的什么事?”
谢砚放下酒杯,看着他道:“我是来寻你要债的。”
李昀诧异看他,眸中有些许困惑。
什么债?他怎么不记得何时欠了他的银子?
谢砚这会儿才笑了起来,道:“温泉山庄,帮你支招,你曾答应今后还我一个人情的。”
李昀:“……”不提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你认真的?”
谢砚黑了脸,捏着杯子道:“你要赖账不成?”
李昀失笑,他哪里是要赖什么账,只是当初那一说之后,许久都不见他提,他还以为谢砚是与他玩笑,没成想真是要他还一份人情。
难得见他有求于他,当下李昀便豪爽道:“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便是。”
他仰头饮了一杯酒。
书房没有其他人,谢砚便也直说了,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承诺,今后若你登基,替季家平反。”
“咳……咳咳……”
李昀直接呛了酒,味道醇厚的花雕酒呛进了鼻腔里,那滋味叫一个酸爽,李昀被呛得眼睛都红了。
他下意识警惕地往窗外望了望,而后身子前倾,压低声音斥道:“你不要命了?!”
竟是什么话都敢说!
谢砚反应却很平静,捏着手中的空酒杯把玩着,道:“只与你说罢了。”
这也算是与他掏心掏肺了。
李昀沉默了,一时没有说话。
书房在陷入片刻的安静后,李昀出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家不是纯臣吗?”
夺嫡势必需要朝臣的支持,他若想登位,必然少不了谢家的支持,谢砚方才说那话,无疑是在表明立场,他在确定。
谢砚并不在意他的这句试探,只笑道:“我父亲的立场并不能代表我,更何况入境形式不同。”
李昀仍是沉默。
他明白谢砚的意思,所谓形式不同,是在说如今郑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谢家这是……不看好他八弟李曜。
谢砚似看出他在想什么,微叹一声道:“你当初势弱,就算谢家表明支持你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更快地将你推到夺嫡的漩涡中,遭受各方陷害罢了。其实我和父亲,倒是一直都看好你的。”
李昀看他一眼。
片刻后他咬咬牙,问道:“要我替季家平反是什么意思?”
谢砚平静看着他,道:“别跟我说,你相信季家曾通敌叛国。”
李昀一噎。
第142章
这会儿, 元妤正行在去往莺歌坊的路上, 走至闹街。
闹街人多, 马车行得比较慢。
因在府里闷了些时日, 如今乘马车行在街上, 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元妤难得有兴致偶尔掀开车窗帘子往外望一望。
酒楼二楼的窗前,站着今日同样休沐的窦湛, 和他一处的是郑皇贵妃之子,八皇子李曜。
元妤掀车窗帘子的时候, 恰被窦湛看到,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子, 眯着眼想认得更准确些。
这个动作引起了李曜的注意, 他走到窦湛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了瞧。
看了两眼,他道:“是很得谢三郎宠的那个妇人谢元氏?”
窦湛略微诧异地看向他,道:“八皇子认识她?”
李曜呵笑一声道:“万岁节的宫宴上瞧见过,不过当日没太看清,但我认得谢三郎的那个随从。”这指的是石青了。
窦湛若有所思,转回头继续盯着楼下马车里的元妤瞧,不知在想什么。
李曜突然又道:“窦都尉眼含戾气,是和这个妇人有仇?”
窦湛顿了一下,而后扯了下唇角,道:“是有点仇,不但我同谢三这个妇人有点仇, 皇贵妃娘娘怕也和她有些仇恨。”
李曜颦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