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尤旋被他摇晃得筷子都拿不稳了,无奈放下来,摸摸他脑袋,看向茗儿:“母亲怎么说的?”
  茗儿道:“奴婢刚刚偷偷看了几眼,琢磨着老夫人似乎吓坏了。”
  这阵仗,樊氏是个经不住大事的软性子,似乎是会被吓到的。
  尤旋想了想,起身:“咱们去落雁堂看看吧。”
  茗儿一惊:“夫人,这,你去不太好吧?”
  哪有人家提亲的时候当事人在场的?
  尤旋笑:“我若不去,只怕母亲也不敢拿主意呀。之前媒人上门,哪个不是我赶走的,又不是未出阁过的女儿家,怕什么?”
  她说着,牵了元宵的手已经提起裙摆出门了。
  茗儿赶紧跟在后面:“夫人,那这亲事,您是应呢还是拒呢?人家是镇国公,如果拒了婚,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尤旋若有所思:“这倒是有可能。”
  “啊?”茗儿被吓着了,“那,那怎么办?”
  尤旋忍着笑,不再逗她,到了落雁堂门口,她道:“我晚些与你细说,你先带元宵去别处,我自己进去。”
  茗儿虽然好奇,但尤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问,牵过元宵的手,笑说:“小公子,咱们去旁边荡秋千好不好呀?”
  ——
  尤旋进了屋,看着一排六个媒人在屋里坐着吃茶,樊氏居于主位,应对着媒人那六张巧嘴儿,她讪讪笑着,看起来有点无措。
  看见尤旋进来,樊氏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唤了一声:“阿贞!”
  六个媒人也顺势看过来。
  其实她们都来过尤家,不过以前说的那些个亲事,自然都算不上好的,尤氏也没给过大家多少好脸色。
  她们原本都觉得,尤氏这种的,是商户女,又是和离过的,还带着个孩子,若非仗着有几分姿色,根本没有人瞧得上眼,偏她还那般挑剔。媒人们也大都不愿再登尤家的门庭。
  谁想到这尤氏竟得了这样的造化,如今居然让镇国公给瞧上了。
  镇国公多大的官儿,她们这些寄州城土生土长的妇道人家不知道,但寄州知府江大人都对他卑躬屈膝的,来寄州的那个公主也对他言听计从,那自然是厉害得了不得。
  如今几个媒人再把尤氏打量,巴掌大的小脸儿,桃腮雪肤,明眸皓齿,身姿婀娜,除却生过孩子不提,单这相貌身段儿来看,还是寄州城里一等一的好。
  二十一岁,年纪是大了些,但顶不住人家底子好,脸蛋儿水嫩嫩的,如今瞧着,不仅不比十五六岁的少女差上分毫,反而因为生过子的缘故,眉宇间更添几许妩媚风情,
  这模样,女人看了都喜欢,镇国公会入了眼,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而且,江学文贪恋尤氏美色,纠缠她许久的事,她们大伙儿也都是知道一二的。
  望着未来的镇国公夫人,媒人们个个儿起身相迎,脸上堆着腻死人的笑。
  为首的张媒婆说:“阿贞来了,刚刚你娘还说这事儿得你自己拿主意呢。不过这镇国公当真是顶好的人物了,你配他,便是一辈子享不尽的泼天富贵了。”
  说着,还把一份单子递上来:“快瞧瞧,镇国公说这是聘礼的单子,因为寄州离帝京太远,如今也只能让你先过目,等你们到了帝京,再补给你。”
  尤旋笑盈盈从张媒婆手上接过,随意看了看,倒真是些好物件儿。镇国公府下的聘礼,丰厚程度自然是秦延生当年比不了的。
  确切来说,连零头都比不上。
  不得不承认,穆庭蔚还挺给她面子的。
  不过一晚上拟了这么个单子出来,有多花心思想必不见得。对人家来说,可能就跟腿上拔根毛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这些尤旋不会介意,她把那礼单合上,右手拿着单子在左手的掌心随意敲击着,若有所思。
  几位媒人以为她在犹豫,个个儿使劲了浑身解数,把穆庭蔚夸了个天花乱坠,更是不断给尤旋分析着成为镇国公夫人的好处。
  尤旋心里暗笑,嫁给穆庭蔚的好处,她觉得自己比她们六个人加起来都清楚。
  她去樊氏旁边坐下,顿了顿才道:“这自然是门好亲事,镇国公瞧得上我,也是我的福分。不过,镇国公让诸位前来,可曾交代过什么?”
  张媒婆说:“镇国公说了,你若应下这门亲事,明日便在家中候着,他会让人来接你们,一起去帝京。至于这婚事嘛,等去了帝京,自然是要风光大办的。”
  不是说今日就走吗?这是为了她和元宵,再耽搁一日?
  尤旋也没多想,把礼单搁在手边的案几上:“如此,诸位就去找镇国公回话吧。”
  看她爽快收了礼单,媒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就说嘛,这么好的亲事,她肯定是识时务的。
  大家放下茶盏起身后,又是对尤旋好一番恭贺与夸赞。
  晓得她们的心思,尤旋让春梅一人给了一锭银子作为答谢,这些人才颠颠儿地拿着银子走了。
  等人离开,樊氏看着拿起礼单随意翻看的女儿,琢磨着问:“我瞧你答应的爽快,是怕得罪镇国公?”
  上次女儿嫁秦延生便是高嫁,吃了委屈,如今来了个更高门第的,樊氏高兴的同时,其实心上有点担忧。
  那个人,万一对女儿不好,对元宵不好,那怎么办?
  看樊氏这般关切,尤旋觉也不能什么都再瞒着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跟樊氏说了:“不瞒母亲,镇国公来提亲之前,有事先跟我打招呼的。”
  樊氏有些愕然,镇国公何时来过,她怎么不知道?
  送走媒人折回来的春梅听到了,也有些怔愣。
  尤旋呷上一口清茶,抿了抿唇,悠悠启唇:“其实,元宵不是秦家的儿子。他,是镇国公的儿子。”
  樊氏和春梅互望一眼,都惊了。
  尤旋摸摸鼻子,最后也没跟樊氏和春梅说实话,还是当初对付茗儿的那套说辞:“……那晚在客栈里,镇国公酒醉进错了房,这才致使一场意外。原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想后面我便怀了元宵。那时候怕传出去影响声誉,这才借了秦延生的名。如今,镇国公知道了元宵是他的孩子,这才要娶我,给元宵一个嫡子的身份。”
  樊氏脸色有点不太好,想到当初女儿居然被人欺负过,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对那位镇国公也生了些许不满。
  尤旋觉得这事她进错房在先,把事情赖在穆庭蔚身上不厚道,见樊氏这般,便也替他说说好话:“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有担当的,如今不是认下了元宵这个儿子嘛。而且元宵极喜欢他,日后有镇国公这个父亲,对元宵而言是件好事呢。”
  樊氏还是有点为难:“我听说,那镇国公的母亲和秦延生的母亲是表姊妹,那他们两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你之前与秦家那一段,嫁过去旁人说闲话怎么办?”
  这个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尤旋也不在意,此时笑着安慰樊氏:“母亲怕是糊涂了,我若嫁了镇国公,便是一品国夫人,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来诋毁呢?”
  樊氏想想也有些道理,这才渐渐安了心,思索着叹了口气:“这兴许也不是坏事,元宵既然是他的儿子,你嫁过去便有嫡子傍身,应该不会比当初在秦家差。而且,”
  樊氏拉着女儿的手,“为娘一直想为你找个贴心的,总不能你们孤儿寡母这么一辈子下去。如今,镇国公不论身份还是才华,自然是千好万好。就是,门第太高了,母亲这心里头慌。”
  她说着,又突然生出许多不舍来:“如今,你是又要嫁到帝京里去了,一年到头回不来家。”
  看她伤感,尤旋拍了拍樊氏的手:“公爷说了,念及母亲年迈在这里无人照顾,又会时常想念元宵,所以要带你和我们一起去帝京呢,还说要为你安置宅院。母亲若不想承公府太多,凭着咱们自己的银钱,也够给母亲安置一处好院子了。”
  樊氏一愣,面上有些欣慰:“镇国公能这么说,可见也是对你和元宵一番真心了。不过,”
  樊氏四下看了看这屋子,“我十六岁嫁进来,在这个家里过了大半辈子,哪里走得掉。不瞒你说,这些年我总觉得你阿爹还在这个家里住着,默默地陪着我。我若走了,你阿爹就寂寞了。现在这样小日子过得极好,也不用大老远的折腾,还给你们添麻烦。”
  “哪里就添麻烦了,咱们是一家人。母亲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理应为您尽孝啊。”
  樊氏摸摸女儿的脸颊,笑得慈爱:“你是女孩家,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了,镇国公那样的门第更得处处谨慎,老惦记娘家会让外人说闲话的。”
  “何况,娘在这寄州城活了一辈子,也没出去过,帝京那样的地方,大人物多,娘这性子你也知道,去了也住不惯。”
  尤旋看得出来,她所有的说辞都不过是为了替她这个女儿考虑。尤旋心里暖暖的,倒进樊氏怀里,紧紧抱住她,也不说话。
  樊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你们只管去,只要你们过得好,娘这心里就高兴。”
  尤旋知道是劝不动了,她只能道:“那阿娘以后要经常给我写信,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什么都自己硬扛着,最后反而让女儿更伤心更自责了。”
  尤旋已经许久没亲切地喊过自己阿娘了,樊氏身形微微一滞,面上笑意更浓了:“好,阿娘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经常让春梅写信给你交代情况。你也多写信给阿娘,说说你和元宵在帝京的事儿。”
  “嗯。”尤旋应着,搂紧了樊氏,鼻子酸酸的。
  ——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尤旋发现茗儿拉着元宵在外面站着,估摸着是听了有一会儿的墙角,这会儿茗儿的脸色不太好。
  看见尤旋,她支支吾吾的:“夫人,你之前说的那晚……的人,是,是,镇国公啊?”
  尤旋唇角扬了扬:“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以后有机会碰见他,一定打死他。”
  茗儿吓得双腿一个哆嗦,差点儿没跪在地上去。
  谁能想到,是那么个人物。别说打了,让她瞪一眼她都没那胆儿……
  “夫人,”茗儿讪讪笑着,“其实我觉得,镇国公他也挺负责人的,你看这如今不是要娶你做镇国公夫人了,我们小公子也跟着成了世子,那,还是挺威风的。而且还压了秦御史一头,他以后见了你都得行礼,你说是不是还,挺解气的?”
  尤旋哭笑不得:“我又没说真让你去打他一顿,瞧把你吓得。”
  茗儿一张小脸儿有些泛白,好一会才带着颤音跟她说:“如果夫人让奴婢去帮你出气的话,奴婢也是,可以去的!”
  看她一脸准备为自己去赴死的样子,尤旋苦笑着摇摇头:“好了,知道你最贴心!不过不用你出气,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没有那一晚,哪有这样好的元宵?
  回芳芜院的路上,元宵被尤旋牵着手,仰着小脸儿问:“娘亲,镇国公真是我父亲吗?”
  尤旋愣了一下,想到他刚刚也跟着偷听了半天,必然听到了她跟樊氏说他是镇国公之子之类的话。
  她笑了笑:“嗯,你父亲。”
  “可是昨天晚上娘亲说父亲死了,在天上。”
  “娘亲,跟你开玩笑呢。”
  元宵突然停下来不走了:“那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小豆子的阿爹就一直在家里的,他怎么跑帝京去了。”小豆子是巷子后面一户人家里的孩童,比元宵大了两岁,偶尔会凑到一起玩耍。
  说起这个元宵还挺不高兴的,小豆子的阿爹可好了,给他买很多很多的玩具。小豆子还说他阿爹每天晚上都给他讲故事,给他当马骑。
  他也想要阿爹,但是他从来不敢跟娘亲说。
  看元宵这会儿拉着一张脸,尤旋蹲下身子看着他:“你父亲他,之前比较忙,元宵知道的,做镇国公很辛苦,要忙很多很多事。”
  “大人的事?”
  “嗯,大人的事。”
  “那他下次让我喊他父亲的话,我要不要喊他?”
  尤旋想了想,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笑:“我们元宵想怎么喊他,就怎么喊他。”
  “嗯,那我就不喊他,因为我很生气,需要哄一哄。”
  尤旋被儿子的语气给逗乐了:“好,让他哄一哄,哄不好就不喊父亲。走吧,咱们去收拾东西,明天要去帝京呢。”
  这边尤旋刚带儿子回芳芜院,外面门房的人来禀报,说有个自称是镇国公贴身侍卫的求见。
  跟着进来的是位身形高大健硕的清冷男子,腰间挂着佩剑,不苟言笑,看起来颇有几分冷冽。
  不过此人进来后,倒是很规矩地向尤旋和元宵行礼:“属下萧飒,见过夫人,见过小公子。”
  尤旋在桌边坐着,神色恬淡,气度雍容。冲萧飒略微颔首,问道:“萧护卫前来,所为何事?”
  萧飒拱手:“公爷说,让属下带小公子过去,稍后一起用午膳。”
  尤旋目光移向身边坐着的元宵。
  元宵从位子上跳下来,仰头看着萧飒,原本是有点儿气势的,不过后来见萧飒看过来,他又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这人他见过的,上回在江家,他不小心闯进南苑,这个人就呵斥他了,很吓人的。
  他躲到尤旋后面去,揪着娘亲的衣服,只探出个脑袋来,这才稍微有了点儿底气:“我不去!我,在生气呢!”
  萧飒眉心拧了拧,有点不明所以。
  元宵又说:“我很生气,需要他哄一哄。”
  萧飒:“??”
  他云里雾里地用眼神求助尤旋。
  尤旋眼底含着笑,神色淡淡:“既然元宵不去,萧护卫把元宵的话带给你家公爷,不就是了?”
  萧飒有点尴尬,也不好多言,最后只能拱手:“喏。”
  他正要退出去,又听到元宵从后面喊了一句:“我很难哄的!”
  萧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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