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也温暖了许多,眼见西夏不过来犯,付少成决定除了留少数人驻守,其他人全部撤回凉州。
陆柯这一日在营地收拾东西,却发荷包还在身上,但是里面的章子却不见了,他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汗都下来了。这章子要是丢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他站在那儿想了想,决定去找付少成,问他可不可以晚点回去,让他再找找。
付少成正在那边跟副将说话,见陆柯兴冲冲地跑过来,却在一边犹犹豫豫,有些好奇,问道:“柯儿可是有事情?”
陆柯点点头,轻声把事情说了,接着声音小小地问道:“辅国将军,可以吗?”
“正好,我打算留几个人收尾,你就跟着一块吧。可先说好了,到时候找不到,该走就得走。”付少成语气难得严厉。
陆柯点点头,带着人留在了原地。
也可能是因为老天眷顾陆柯,也可能是这小子命好,他终于在一处草丛间看见那抹黄色,他赶忙走过去,捡起来,果然是那枚章子。
陆柯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马蹄声。
他愣了一下,又仔细听了听,果然是。
“都躲起来。”陆柯说道。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也都听了陆柯的话,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一会儿,一行人出现在陆柯的视线里,打头的那一个穿着西夏皇族的衣裳,按年纪推算,应该就是西夏的小王子兀都那。陆柯透过草丛又看了看,一共四个人。可惜,他们说的是西夏话,陆柯听不懂。
旁边的副将霍青看了眼陆柯,使了个眼色。
陆柯犹豫了一下,点头允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生擒了眼前这一位,就意味着能跟拿他跟西夏交换很多东西。毕竟,这是西夏王最宠爱的妃子生的,西夏王也是拿他当继承人教养。
这继承人可能脑子不好使。当陆柯几个人擒住了小王子并他的随从带了回去之后,才知道他是自己出来玩迷路了。
在一边的付少成却觉得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就是给陆柯量身打造的,找个东西都能把西夏小王子生擒,真是好命。看来日后要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当个祥瑞也是好的。
泰安帝在汴梁接了快马传来的捷报,笑得合不拢嘴,他看着许司,笑着说:“你这个姑爷,可真是不错。”
为了安全,辅国将军付少成先行带着西夏小王子兀都那先回了汴梁。又为了提升士气,陆柯则在后面带着大部队,选了一个良辰吉日,骑马进了汴梁城。
陆柯在城门前,内心忐忑,几里开外,他就已经听见了城内声音,估计大街小巷都站满了人吧。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陆柯一路骑马走来,满脑子却都是他心爱的姑娘,他的复儿,他好想看见她啊!
第28章
汴梁城这一天, 天气晴好, 万里无云, 陆柯骑在马上, 慢慢的, 穿过了城门。那古老而又冰冷的城墙, 一言不发的看着缓缓而过的人群。他们的铁甲, 依旧崭新发亮。
陆柯的背脊挺得直直的, 皮肤因为经历了凉州猛烈的日光,微微有些发黑。他的眼睛黑亮亮的, 仿若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微微闪着光,因为喜悦,略微弯了一点弧度,高挺的鼻梁下面, 嘴巴抿的紧紧的。一身甲胄, 并未把陆柯衬得像个莽莽武夫, 反而更显得他气势逼人, 整个人仿佛杨树一般, 挺拔向上。
因为这场胜仗, 几乎整个汴梁城的百姓都出来迎接那凯旋的归人。不知道是谁,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队伍里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 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好。”接着,整条街上的人群都欢呼了起来。有那胆大的少女,红着脸, 把手里的香囊扔了出去。不知道是谁捧来了鲜花,一支一支的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陆柯一路缓缓前行,虽然目视前方,余光却一直看着道路两边,他想,这般拥挤,许复是不会来的吧。他看着沿途的人群,那些高兴或者激动的脸,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时,陆柯遥遥的在最著名的茶楼得月轩旁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上面的标记他认得,是许家的,不知道他的复儿,是在那茶楼里,还是在这马车上。
又往前行了几步,陆柯看见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一张俏脸。他认得那张脸,那是他的复儿,他每日每夜都在想念的人。他牢牢抱住,就不再松开的人。
陆柯犹豫的时候,已经行至马车跟前。他勒了下缰绳,马儿瞬间停住。陆柯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许家马车跟前,行了一礼。
“陆柯今日凯旋归来,承蒙姑娘在此等候。”
许复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激动,她下了马车,看着站在她身前的陆柯,抿了抿嘴,有千言万语涌至心头,却又一时间无话可说。
陆柯笑着摸了一下许复的脸,接着就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别怕。”陆柯轻声说道。
行至马前,陆柯看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马儿,说:“疾风听话,不要动。”马儿打了个响鼻,仿佛是在回应自己的主人。
接着,陆柯右脚踩着马镫子,一用力,直接就抱着许复上了马。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众人一言不发看着陆柯抱着许复稳稳地坐在马上,俱是传来一阵惊呼。
许复坐在马上,把头靠在陆柯的肩膀上,说:“你疯了。”
陆柯却抱着许复,轻轻地动了一下缰绳,马儿继续缓缓前行。他把头靠在许复耳边,说:“我是疯了,看见你欢喜疯了。”
两个人一路前行,不知道多少汴梁少女的心都碎了,酸得仿佛泡在醋坛子里一般。许复有些害羞,微微低下了头,目光落在陆柯握着缰绳的手上。
陆柯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许复曾经注视过很多次。现在,这双手上,多了一道又一道伤痕,有深有浅。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带着血痂,微微有些发红。他在凉州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许复终于没有忍住,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陆柯一瞬间脊背僵直了起来。
“复儿。”他轻声说道。
“疼吗?”许复轻声问道。
“早就没事了。”陆柯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这一趟,纯粹就是为了镀金,一点都不辛苦。”
“胡说。”许复语气有些嗔怪,“我又不是傻子,你前些日子的来信,字体都发飘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我的复儿如此聪敏,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放心,无事的。”陆柯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阵一阵的幽香,弄得他心猿意马。
微风轻轻地吹过,吹动了少女的秀发,鬓角的发丝轻轻地拂过陆柯脸颊,还裹着桃花淡淡的香气。这春光还是那春光,这少年郎,却已经有些醉了,莺儿狂,燕儿狂,道上往来忙。(1)
两个人缓行,陆柯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跟许复这一路,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到了她家门前。
“你到家了。”陆柯说道。
“是。你也该进宫了。”
陆柯翻身下马,又把许复抱了下来,说:“下马危险,我可不敢再跟刚才一样。”
“去吧,别误了事。”
陆柯听了这话却笑了。
“估计早有人报给泰安帝了。我这番进宫,首先,是先要请罪的。”
“那你还?”许复声音有些发急。
“无妨。生擒了兀都那,我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况且,古来征战几人回,我轻狂一下也是正常。”
是啊,若不是因为这轻狂,许复又怎会下了马车。
陆柯说完翻身上马,他看着许复,说:“回去吧,外面还是有些冷。”
许复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听了那哒哒的马蹄声,却又转过身,看着陆柯越走越远。
陆柯行至应天门,翻身下马,从东边永康门步行至大内,经过惠昌门,行至贞观殿前。(2)
泰安帝早早就等在那里,见陆柯一行人进了大门,不禁有些激动,这么多年,大梁跟西夏抗衡了这么久,终于算是能出口恶气了。
他听了内侍来报,笑了起来,这小子虽是有些年少轻狂,却也有足够资本,这番做派,也让泰安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年轻人么,知好色而慕少艾,再正常不过了。
陆达坐在下首,脸都气红了,他几次想起身请罪,都被泰安帝按了下去。这又何罪之有呢?
付少成坐在旁边,笑得脸都红了,陆柯这小子,看着憨憨傻傻的,没想到,这么会讨姑娘的欢心,看来,他在凉州的教导,还是很有成效的。
许太傅坐在另一边,捋着胡子微微发笑,他的孙女循规蹈矩了十几年,终于任性了一回。接着他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许司。心道你这小子还好意思生气,当年因为你翻人家方家的院墙,老子没少替你赔礼道歉。不过嘛,复儿这番罚还是要罚的,许家家规极其详尽,许太傅想了想,跪一跪就好了,复儿马上就及笄礼了,也不能多跪,一炷香就足够惩戒了。
许司在那儿盯着门外,眼睛都红了,这要不是贞观殿,他真想现在立刻就赶回家,不用他父亲上家法,他先让许复知道什么是许家家规。当然,在这之前,他更想照着陆柯的脸上,来上两拳。
陆柯从外面走进来,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
“末将陆柯参见泰安帝,恕微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爱卿免礼。”泰安帝说道,“爱卿辛苦了,看座。”
陆柯闻言却没坐下,他又行了礼,说:“末将今日来迟,望皇帝恕罪。”
“无事的。”泰安帝笑着说。
接着礼部尚书方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圣旨,朗盛宣旨。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今四平将军陆柯骁勇善战,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今加封奉恩将军,加食邑千户。”(3)
“臣叩谢圣恩。”陆柯朗声说道。
只可惜,这道圣旨,也没有平息陆达跟许司内心的愤怒。
因为泰安帝跟付少成并许太傅、许司有要事相商,陆达跟陆柯就先回了家。
进了家门,陆达照着陆柯腿上就是一脚。陆柯直接就跪在了院子当中。
“你小子长本事了,当街就敢抱人家闺女上马,就算是已经得了皇帝赐婚,你这番行径,跟那登徒子有什么区别。这才一场胜仗而已,你就如此轻狂,以后还了得!”
陆柯说着,就让下人取了鞭子过来。看着他卸了甲胄,照着他后背就是三鞭子。
“今天先这样,麻利换衣服跟我去许家请罪去。”
陆夫人跟陆柔在一边,谁也没敢上去劝,毕竟陆柯今日,是真做错了。
虽然如此,陆柔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羡慕跟期待。
陆柯进屋让七星把药粉洒在背上,咬着牙跟父亲出了门。
一路到了许家,门子见识陆达并陆柯,赶忙让了进来。
“太傅回来的时候,吩咐小的,若是您二位来了,直接就去正院。”
陆达听了这话,又瞪了一眼陆柯,他这老脸算是被他丢尽了。
进了正院,陆柯就看见许复低着头跪在那里,忽然觉得自己今日过于孟浪,累得她也要受罚。
许司正拿着鞭子看着许复,言语激动。
陆柯见状,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跪到许复身边。
“今日之事全都是陆柯的错,许大人若是要罚,就罚陆柯一人吧。复儿是姑娘家,受不得您这一鞭子”
许司被这话说楞了,心道谁要打复儿了,许家执行家法时候历来如此,必须左手持鞭,无论轻重。况且,谁允许你这个小子叫她复儿的。想着想着,更是怒上心头。
许太傅听见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这两小的跪在那里,不由得笑了。
“司儿你如此这般,倒跟那话本子上棒打鸳鸯的恶人没什么区别。”许太傅说着走到院中间。
“复儿也跪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回去换衣裳吧。”
许复听了这话,低声说了声是,就站起身来,她看了眼陆柯,见他如此护着自己,却不由得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秦观《江城子·清明天气醉游郎》
(2)路线图参照唐代洛阳城
(3)语出两汉班固的《霍光传》
稍后第二章 掉落
小剧场
泰安帝:陆柯这小子腰力不错啊,可以去举重了
许复:听说有人说我是杠铃?
【推文】
基友梓山止《将军府的沙雕白月光(重生)》沙雕大小姐和深情大将军吃兔兔的日常
基友良好睡眠的《来即我谋》
长治七年,将军府嫡女伊束奉旨入宫为后,内心忐忑却无计得施。未及一月,皇帝驾崩,遗诏擢升右相江子羿为摄政王,朝臣为防摄政王一手遮天,只得特请太后临朝称制。伊束不禁哀叹,自新婚之日,她就未见过皇帝一面,临了,却要给他收拾烂摊子。她自幼养在后院,哪里学过这治国之道。
被推上朝堂的伊束两眼一抹黑,咬了咬牙,还能怎么办,学呗!
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伊束偏不信这个邪!
这就是一个政坛小白逆袭成为大魔王顺便攻略摄政王的故事。
江子羿投诚那一日,伊束扬着脸笑道:摄政王当初那般厉害,处处刁难,到最后,还不是要侍奉本后?
摄政王:微臣知错
气魄果敢女政治家x温柔腹黑摄政王
第29章
许复被百卉搀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夫人早早的就在屋里等着, 见她来了, 赶忙让她坐下, 自己则俯下身子,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裤腿挽了起来, 果然两个膝盖都红了。
许夫人吩咐侍女把药膏取来, 又净了手, 轻轻地给她抹匀。
“幸亏这天气已经转暖,穿的又厚实, 要不然,是会落毛病的。”许夫人说道。
“娘亲,无事的。”许复说道。
许复比许哲小不了几岁,幼年时没少看她五叔罚跪,顺便把许哲那套对付许太傅的方法学了过来。她今天回了院子就知道肯定是要挨罚的, 早早的就把两个棉垫子绑到膝盖上。所以, 膝盖虽然是红了, 但是真心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