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哦,不不不,可以可以。在下先谢过许姑娘了。”陆柯一时语无伦次,差点把跟许复相处的机会给拒绝了。
许复的书房阔朗,正当中黄花梨大理石书案上累着各色名人字帖并数个笔筒以及数方砚台,笔架上的笔如树林一般。另一边,摆着一个汝窑花瓶,插着满满的菊花,这个陆柯认得,叫绿水秋波。书案侧面地下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卷缸,里面有几卷古画卷轴。西面墙上挂着倪瓒的《六君子图》,西北角落里还有一架焦尾琴,北面墙上则是一个紫檀书架,累满了各色书籍。南边的窗子则用架子支上,可以直接看到院子,窗子下面摆着一个洋漆方桌并两把楠木椅,底下两副脚踏。(1)陆柯看了看,心道以后出门遇着那不常见的古书,或者难得的宝砚,一定得淘换回来才是。
许复请他在靠窗的椅子坐下,说:“午饭在祖父那里用得还好?我这儿有厨房新做得的茶果子,要不要尝一尝?”
陆柯点点头,说:“上次从万佛寺回来,就觉得你家茶果子不错,今日又有口福了。”
其实,陆柯心里想的却是,能多待一会儿,就多带一会儿。
许复等水开了,用手帕垫着,小心翼翼地把滚水倒进去,接着双手递给陆柯,说:“给。”
陆柯接过来,闻了闻,清香四溢,
许复坐在那儿,看着陆柯,问道:“五叔在凉州还好?”
陆柯点点头,说:“许叔父在凉州甚好,公务顺利,饮食也还算习惯,生活上又有丫鬟料理,不用担心。”
这时,忽然听得窗外“扑棱”一声,陆柯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泼了出去一些,他再仔细一看,原来窗外廊下养了一只鹦哥儿。
“这是五叔养的,他去了凉州,就放到我这里了。”许复说着,把手帕递给陆柯,“擦擦吧,茶水撒到袖口上了,天气冷,一直湿着容易着凉,回头腕子疼。”
陆柯接过帕子,就闻到一阵幽香。许复却站起来探出身子看了看,那鹦哥站在架子上,见了主人,欢喜得又扑棱了几下翅膀。
“姑娘,姑娘。”
陆柯听了这声音,也起身探过去,这鹦哥儿真有意思,说话这么溜。
“百卉,回头让人把鹦哥儿挪进来吧,天气冷了。”
“谢过姑娘,谢过姑娘。”
鹦哥儿倒是嘴快,比百卉先接了话。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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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柯擦干净了袖口,捏着帕子站在那儿,下意识地把帕子揣进左边袖子里,想起来这样做不对,有拿了出来,等许复坐回椅子上,递给了她,说:“谢谢你。“
许复的乳母白妈妈在一边站着,把陆柯的举动看了个满眼,暗自点点头,这小子不错,知道不能私藏姑娘家的东西,发乎情止乎礼,是个好孩子。她想,晚间得去跟许夫人说一声。
许复却没想那么多,她接过帕子放在一边,夹了一颗茶果子递给陆柯,说:“这个是甜口的,厨娘新做得的,我吃着一般,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复今日左手戴了一只和田玉的镯子,右手则是一只细糯翡翠玉镯,一双皓腕,竟是把两只镯子都比了下去,一双手通透莹白,仿佛白玉雕出来的一般。陆柯看着看着,忽然间就想伸手握住那双手,肯定如他想象那般,柔软又略带温暖。可是他知道这样做就成了登徒子,只把手攥了又攥,笑着接了茶果子过来。
陆柯咬了一口茶果子,仔细地品了品,说:“不如咸口的好吃。”
“我觉得也是。”许复笑着说,“可是母亲跟父亲却都觉得甜口的好吃。”
“以后我天天让厨房给你做咸口的茶果子。”陆柯脱口而出,接着他就后悔了,这样说话,实在过于孟浪了。
许复听了倒没生气,笑着又倒了杯茶递给他。
陆柯赶忙接过来,借着喝茶,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许姑娘喜欢白玉?”
许复点点头,说:“都说翡翠老坑种的好看,可是我却觉得我这个年纪,还是压不住它。戴上以后,不是我戴它,倒成了它戴我了。”
陆柯想了想,确实每次见到许复,她的首饰都是很素雅的。他端着茶杯,盘算了下手里的银子,觉得过几天可以去趟首饰铺子,看看有什么好看又素雅的首饰,可以买回来送给许复。
可惜,傻陆柯还是不会看,许复身上戴的首饰,都是家里传下来的,外面铺子寻常的东西根本没法比。几年后,当陆柯知道许复的一只镯子能买下京郊数十亩良田的时候,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真是傻得要命,居然送给她这么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是,他又觉得很幸福,毕竟他送给许复的那些簪子步摇跟镯子,她每次都带着。
陆柯又坐了会儿,估摸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辞。他也想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待下去,可是,于理不合。许家人能让他跟许复待上这么些时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许复点点头,让人把那两坛子菊花酒拿过来,说:“这是前些日子家里酿的,拿回去给陆老太爷,陆将军跟陆夫人尝尝。这酒后劲儿大,不能多喝,知道吗?”
“多谢许姑娘。“陆柯恭恭敬敬地说道。
许复把陆柯送到院门口,抬头发现他耳朵微红,说:“中午喝了多少?这半天还未醒酒吗?”
这话说完,许复就发现陆柯的耳朵更红了,她这才明白,原来他这不是酒劲儿未消,而是不好意思。许复抿着嘴笑了起来。
“路上小心。”许复叮嘱道。
陆柯忙不迭地点点头,许姑娘在关心他,可真好。
晚上,陆柯坐在书案前,左手撑着脸,总觉得袖口里一阵阵地传来馨香,弄得他心神不宁。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圆圆的月亮挂在当空,微风吹过,树影轻摇。
晚饭的时候,陆将军跟他说了许家的意思,明年许复及笄礼之后陆家就会上门提亲,接着后年就成婚。陆柯听了这话,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他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白身,但官职却是低微,他想,他一定得再努力一些才行。
他又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书房,墙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挂。书案上摆着几部兵书并一方砚台,笔筒里只有几支笔,其他全无。靠墙摆着紫檀架子,上面放着几个青花并汝窑瓷瓶。陆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书房摆设是如此不堪,他坐在那里,想着过两年,许复就能站在这里指挥着下人把这书房好好拾掇一番。不禁笑了起来。他们日后也要养上一只鹦鹉,教它说话逗趣。陆柯往院子里看了看,觉得还可以再立个秋千。他想,跟许姑娘一起生活,肯定有意思极了。
第二日,陆柯醒来,洗漱之后正准备换衣裳,却发现他今天要穿的不是昨天那件,他看着七星,说:“昨天的衣裳呢?“
“拿去洗了啊。“七星莫名其妙地回答道。他家公子从来不操心这些事情,都是琥珀姐姐准备什么他就穿什么,怎么今日会问他这些。
“成事不足!“陆柯说完还瞪了七星一眼。七星委屈得不行,他家公子的脾气,越来越怪了。琥珀姐姐从来不会让他连续两天穿一样的衣服,难不成,他家公子竟然不知道?七星想了一天,终于在转过天早晨忍不住开了口。
“公子,您可记得昨日穿的什么衣服?”
“苍色常服啊。”陆柯看着七星,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为什么要问自己昨天穿的什么。
七星叹了口气。
“公子,苍色常服是前日穿的。”
“哦。”陆柯说道,“那好像是墨灰色?”
七星又叹了一口气,他不想说话了,他家公子,昨日明明穿了件玄青色的常服。
“走啦。”陆柯伸手拍了拍七星的头,“去翠雨斋。”
七星手里捧着陆柯的全部身家,想说又没敢说。翠雨斋是汴梁最出名的首饰铺子,里面的物件各个价值不菲,他家公子这点存银,估计能买上一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柯到了翠雨斋,店伙计眼力极好,瞅着这位家境富裕又年少,估计是来给心上人买首饰的,笑着就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可是来给娘子选首饰的?”
店伙计这话正说到陆柯心里,他笑着点点头,说:“都说翠雨斋的伙计聪明,今日一来,果真不假。拿出好的给我瞧瞧,差一点的,我可不要。”
“您楼上请。”店伙计说完,站在一边,冲着陆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柯点点头迈步就上了楼。果真如店伙计所说,楼上的首饰比下面的强得不是一星半点,陆柯看了又看,相中了那支累丝嵌珍珠步摇。
“公子好眼力。”店伙计赔着笑说道,“这步摇上的珠子大小几乎一样,白中还透着粉色,正适合年轻的小娘子佩戴。”
陆柯拿着步摇,珠子一晃一晃的,又让他想起那天许复鬓边的步摇,他想,她戴上这个,一定好看极了。
“成了,就是它了,多少银子?”陆柯问道。
“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还给您配个首饰匣子。”
陆柯想了想。转身示意七星把银票掏出来。七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店伙计手上。他家公子存了十六年的家当,转眼间就还剩了十两不到。哎!
陆柯在拿着步摇看了又看,盘算着过两日找娘亲再要点银子出来,他就可以又拎着醉福楼的酱肘子去许家了。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深思。
“这位公子,这支步摇可不可以让给我?”
陆柯抬眼看去,却是个红衣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恐怕不行。”陆柯笑着拒绝了那个姑娘,“我已经付银子了。”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小姑娘继续说道,嘟着嘴看着他,表情有点委屈。她确实很喜欢这支步摇,上面的珠子颗颗圆润,又几乎大小相同,太难得了。
“可是它已经是我的了。”陆柯说完,小心翼翼地把步摇放进匣子里,又揣到身上,迈步就要离开。
小姑娘见他要走,赶忙伸手拦住他,说:“就不能让给我吗?“
陆柯摇摇头,说:“不行。这个是要送给我未来娘子的。”
“你未来娘子能有我好看?”小姑娘有些生气了。
陆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勋贵家的姑娘,只可惜,贵气有余,清雅不足。
“我娘子是这世间最美的姑娘。”陆柯说完,再不理那姑娘,带着七星就下了楼。
红衣姑娘在后面生气地跺了跺脚,在西南,还没有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呢。
侍女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郡主别气,那位公子估计不知道您的身份。”
“什么意思,难道在西南我被人敬着捧着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我的身份?”红衣姑娘气哼哼地问道。
侍女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得又缩了缩,她家郡主,真是不好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1)这段是仿着曹公对探春书房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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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陆柯回家,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荷包,犹豫了一下,就去了自己娘亲的院子。
陆夫人正在院子里拿着庄子递上来的单子正看着呢,就见小儿子从门外进来,红着脸坐在一边,嗫嚅了半天,还是没开了口。
“柯儿此时过来可是有事?”陆夫人觉得还是自己先问了比较好,等他开口,估计得到下午了。
“那个,娘亲,我想支点银子。”陆柯说完,脸都快红破了。
陆夫人听完这话就笑了,她看着陆柯,说:“可是给许家姑娘买东西了?”
陆柯点点头,说:“买了支翠雨斋的累丝珍珠步摇。好看是真好看,可是太贵了,一千两银子。”
陆夫人听了这话,手里端着的茶碗差点合在身上,她笑着看着陆柯,说:“傻小子,这女儿家的首饰,可是不便宜呢。要不你爹这么努力挣军功是为了什么,看看你娘头上手上戴的,哪件不是翠雨斋的。”
“娘亲。”陆柯又开了口,“儿子日后一定努力。”
虽然嘴上这么说,陆柯却是松了口气,他爹都如此这般,他娘一定不会因为他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根步摇生气了。
“娘跟你爹有你跟你两个哥哥,还有你妹妹,按规矩,这家产呢,你大哥继承家业拿大头,可是咱家又特殊,你大哥跟你二哥都从了文,这官也越做越高,你这小儿子,反而要继承家业。不过。这是官中分的,由你祖父父亲做主,娘亲管不到,娘亲这嫁妆,首饰肯定是都要给你妹妹的,私产呢,娘亲心疼你大哥二哥,私下里打算多分些给他们,所以,一共分了十份,你大哥拿四份,你二哥拿三份,一份你给妹妹日后做嫁妆,至于你,娘亲只留两份,毕竟,这偌大的将军府,日后是要由你继承的。这样分,你可有意见?“
陆柯不明白他娘今日为什么提到这事,但是他一直觉得他娘做事情很是公平,不偏不倚。
他点点头,说:“儿子没有意见。”
陆夫人听了这话,说:“那就行。分给你的呢,是城里的一个铺子,跟京郊的一个庄子并几十亩良田。回头我让管家把地契送到你那儿,现在,你还未成婚,还是由我管着,等你成亲了,就交到你娘子手里。从今个儿开始,这月月的出息,我会让管家送到你那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花超了就行。”
陆柯听了这话,起身学着那戏子给陆夫人唱了个喏。
“儿子谢娘亲体恤。”
陆夫人看着陆柯这番唱念作打,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