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瓷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见完了这些人。
吴嬷嬷却说:“过两日便要举办这乔迁宴,殿下明日便要出门了,这乔迁宴便只宴请各府女眷,娘娘心中可有章程?”
陈青瓷却只听着了谢景瑜明日便要出门了这话,她没回到宴席如何准备,只问:“吴嬷嬷,殿下明日便要走了吗?”
吴嬷嬷一怔,显然没想到她只听着了这句,斟酌了一番,依着她说下去:“正是,出门的行李是今早便打点了出来,免得晚上再多收拾。”
可是,可是他们才刚刚搬到这府上来呀。陈青瓷想到这儿,“嬷嬷可知殿下这趟远门是去何处?”自那日拿到了那枚令牌,陈青瓷心中就没有踏实过,她不知,万一吴嬷嬷知道呢?
吴嬷嬷脸上就带出了些犹豫,她是后宅妇人,前朝事自不会多问,只是今早斯羽给殿下收拾行李时多嘴提了一句资阳湿热重,怕是要装上些驱蚊虫的香囊带着才是。
她自然知道这资阳是谁的封地,那位资阳王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省事儿的主,当年也是同圣人争过皇位的。殿下好端端的去那儿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怕是办差罢。”吴嬷嬷答的含糊。
待到了晚上,谢景瑜好容易回来,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常服,便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怎么了?不高兴?”谢景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陈青瓷摇了摇头,她脸半埋在被堆中,声音就带上了些闷气,“殿下,你明日便要走了?”
谢景瑜心下一软,他本想趁着小姑娘明日还睡着时就出发,这样,他才不会舍不得离开。他本以为这一世能够日日同小姑娘不分开的,可若是想与她长长久久过完这一世,他必须得做很多事,才能让他的小姑娘日后再不受任何苦难。
这会小姑娘问了这话,他却很高兴,“我还未走,年年便记挂我了吗?”
陈青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殿下,你要去的地方很远吗?需要好几个月。”她下午便翻了许多书,殿下要去的地方定是很远,不然为何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等我办完了事,我就回来。”谢景瑜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说道。此去定会有危险,可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这里才有他的牵挂。
陈青瓷却松了被子,侧过身在枕头底下摸出了她想要送给谢景瑜的东西,“殿下,你将左手伸出来。”
谢景瑜不明所以,到底还是做了,便见小姑娘手掌心握着一根红绳,见他手伸过去了,便撩开他的袖子,认认真真地绑在了他的手腕间。陈青瓷的手十分白皙,红绳在她指尖拨动,略发带着些艳色。
“年年这是何意?”谢景瑜眼眶有些热。
陈青瓷低头细细的理着红绳的末端,让它不勒着肌肤,“这是我从小便戴在手腕的红绳,我娘说这是从神仙老道那儿得来的,戴上能保平安。殿下这次出远门,定会遇着很多人,肯定也会遇见坏人。我希望它能保佑殿下平平安安的回来。”
“那年年给我了,你呢?”谢景瑜又凑近了些,若是仔细看,他的耳后已然红了一片。
陈青瓷将袖子撩开了些,露出里头那只剩一股的红绳索来,一看便知与谢景瑜手上的那一根是一样的。
“殿下,我娘不许我摘下这红绳来,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摘过一次,她便哭了一日。所以我只取下了一股给你,殿下,你不会生气吧。”
这给东西还只给一半,实在有些不合礼数,陈青瓷自己想起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二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许她摘下,她深知母亲对她的用心,便也不想辜负了母亲,这红绳摘下一半来,顾全了母亲的心,也能全了她想将红绳送给殿下,保他平安的心思。
触不及防间,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怎么办,我忽然有些不想去了。”过了许久,她的耳边若有似无的落下一句话来。
二人皆躺在床上时,都还没有睡意,谢景瑜低沉着嗓音同她说着话,不知怎么就提到了二太太来,“过两日,你母亲便到了。”
提到这件事,陈青瓷便笑得开怀,“圣人可真好,还让我娘进京来陪着我。”若不是圣人开口,她还不知何时能见着娘呢,若是爹和青宝也能来就更好了。
“年年心中最喜欢你娘了吗?”谢景瑜又问。
“嗯,殿下你不知道,我娘可好了。”陈青瓷说着这话就停不下来了,说了许多话,渐渐地有了睡意,说着话间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果真是陈青瓷还在睡着,谢景瑜便起了身。他轻声止住了要进来伺候的仆人,自己动手收拾了妥当,站在床边看着陈青瓷的睡颜,过了一息,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带着眷恋的吻,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斯羽见他出来,忙跟了上去,屋里头还没有动静,想来娘娘都还未起吧。
“殿下不同娘娘道别吗?”他跟在后头,快要跨出正院的大门了,还是忍不住问了。
谢景瑜忍着想要转身的冲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多嘴。”他如何不想?只是同陈青瓷道别这件事,是极难的。他低头露出了手腕来,看着上面的一抹红,抿了抿嘴,登上了马车。
正院因为谢景瑜出门响动了一小会儿后又安静了下来,奴仆们便是行走间都不出声了。待陈青瓷醒来时,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洒了进来,她伸了手又急忙缩回,怕打着谢景瑜。结果往旁边一看,外侧已经空了,甚至连一丝温度都没有了。
“娘娘醒了。”琉璃听着屋中动静,忙撩开床帷走了进来。
“殿下呢?”陈青瓷问道。
“殿下天未亮时便出门了,还特意嘱咐我们别扰了娘娘睡觉。”琉璃将她被子合拢,这天儿渐渐冷了,却不到点地龙的时候,屋中还是凉的。
“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运河码头了。“琉璃将床帐挂在两旁的挂钩上,将光线能透进来。
殿下怎么走了都没有同她说一声,陈青瓷思绪飞出了老远。
陈青瓷又愣了一会儿,后摸了摸嘴边,她模模糊糊间似乎被何物碰触过一般,带着些让她安心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绑红绳什么意思!年年真是无形撩!!!!阿妈要为她鼓掌了。
希望shen/he放过我,今天更晚啦不好意思。
明天就恢复了
明天见~
第31章
今日外头倒是出了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半空中,也止不住空中的风一直带着刮人脸的寒气吹来。
陈青瓷在屋中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她便想着去后花园瞧瞧。这不用请安的日子才第一日,她足足比平日里多睡了一个时辰。也不知是昨日与谢景瑜聊天聊到太晚,还是离了皇宫后,心情终于轻松了几分,睡着之后便什么都不知了。连殿下何时出了门她也不知道。
想到谢景瑜,她就有些烦闷,却也只是暗自叹气。她走过抄手长廊,又穿过两道院门,终于瞧见了不远处,隐约有座小坡,坡上有座小亭子。。
“娘娘。”沿路的奴仆见着她,皆停下手中活计请安行礼,她收敛了心思,面带笑意同众人打了招呼。穿过重重院门,走到后花园处,后花园的院门上有一道小匾,刻着‘泽园’二字。
“娘娘有所不知,这泽园可是京中十大园林之一,便是从前圣宗皇爷也曾用美不自收四字夸过泽园景色。”
管着泽园的管事曹嬷嬷方才便得了消息,说是主子娘娘要来泽园逛逛,便领着泽园众仆在院门处等候。
“你是?”陈青瓷对她隐约有些印象,仿佛昨日下午是去正院请过安的,却记不大清楚到底是谁了。
“奴婢曹秦氏见过娘娘,奴婢如今总管着泽园的草木。方才见着娘娘,奴婢一时欢喜,忘了规矩,请娘娘责罚。”曹嬷嬷忙请安,方才她见陈青瓷站在这儿盯着院匾瞧,便忘了这主子未开口,她不该擅自答话的规矩了。
陈青瓷倒是不在意,“起来吧。”
吴嬷嬷陪她站着,眼神很是往曹嬷嬷身上刮,这慎王府的奴仆大半都是内务府选出来的,唯独这泽园留下的奴仆皆是因着照顾草木有一手,这泽园数十年皆是他们看管。
慎王府之前也许多年未曾住过人,房屋皆是重新翻过的,瞧不出从前府上主人的痕迹。花草树木却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不显荒芜。便是这快要寒冬了,泽园里头也有绿景红花,到别具一格。
“娘娘即不苛责你,便是施恩于你。你就打头带路,为娘娘讲讲这园中的景。”吴嬷嬷见那穿着蓝衣的妇人还跪在地上不肯起,便有些瞧不上,又见陈青瓷想伸手将人扶起来,便赶紧向前走了一步,拦住了陈青瓷的动作。主子心善,下头的人却有可能靠着这份善,养大了心思。
这曹嬷嬷忙磕了头,站起来,弓着腰站在一旁,领着众人往里头走。
“娘娘有所不知,这泽园可是京中十大园林之一,从前便是圣宗皇爷也逛过这园子,夸过这园林比之江南‘芳华院’也不差。”曹嬷嬷介绍道,这‘芳华园’乃天下第一园林,芳华二字取自园中四季芳华取之不尽的意思,是园林大家公认的天下第一园。
曹嬷嬷说着这话的时候很是自得,她虽没亲眼见过芳华园的景色,但‘泽园‘能得圣宗皇爷这番夸赞,那自是不差的。
陈青瓷认真的听她说着,待走进园中,便是一道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四通八达,往园中何处去都可。每一道路两旁风景皆不同,昨日她在外院中便已见过这十步一景的奇特,如今来了这‘泽园‘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陈青瓷走到了那小山坡上的亭子,这小坡不高,也就走上十余步便上了山顶,上来之后才觉这山坡之上可比她想象的还要宽阔些,站在这上头还能倚栏赏湖景,倒是个好地方。
“老身瞧这儿倒是适合办这乔迁宴。”吴嬷嬷在旁边提醒道。
陈青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这儿风景确实美,倒是个办宴席的好地方。如今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到时候摆上
“这是娘娘第一回办宴席,老身认为该早早准备才是。”
陈青瓷应了一声,她是该好好的想想这事,殿下不在家,这慎王府的脸面却是不能丢的。
陈青瓷坐在亭中,看着吴嬷嬷呈上来的宴请名单,足足有数十人,这还是吴嬷嬷慎重考虑过之后,删删减减才有了这一张纸上的名字。
“咱们府上没长辈,便请些同殿下平辈的女眷来。”
“这女眷里头有妇人有姑娘,譬如这月华郡主是的早些递折子去大公主府上才是,还有这…….”
吴嬷嬷慢慢解释着这名单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陈青瓷暗暗记着,不知不觉这日头便消磨了大半时间。
她这边记着这乔迁宴的宾客,那头,也有仆从护送着几辆青帷马车在管道上匆匆赶往京中。
中间那辆稍大的马车之中,坐着一位看着便透着爽利的中年妇人。她闭目靠着车壁,全然不受马车因为急速带来的颠簸影响,只见她眼尾处有几丝细纹,其他地方却瞧不出岁月的痕迹。
“娘。”车内还有俩人,一位更年长的妇人守着位小童坐在窗边瞧风景,想是外头景色看厌了,便扑到中年妇人膝上撒着欢。小童长的十分讨喜,一双眼睛又大又透着光亮,脸蛋如今还是圆圆的,却也瞧得出日后会定是位极其俊朗的小少年。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娘,中年妇人才张了张眼皮,瞧着自家这皮实小子,坐了一整日的马车了,能忍到现在都不闹脾气,着实让她有些吃惊,也带着些满意。
“怎么了?”她开了口,顺手将儿子头上那被风吹得有些蓬乱的头发抚顺。“可是坐不住了?”
“咱们还有多久才到京城啊?”小童开了口,倒没提他实在是觉着无聊了这话。他可是在家再三保证绝不调皮捣蛋,才让他娘松了口,让他跟着来的。
“下午便到,这儿已经是京中的地境。”中年妇人伸手掀开车帘,瞧了瞧外头景色,她也有许多年未曾回过京城,瞧着不免有些感慨。
疾驰的马车这时候却停了,中年妇人皱眉,有人掀了帘子,是她贴身的婢女,脸上还带着难色,“太太,后头车上说不舒服,要休息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赶。”
中年妇人面上一冷,“她倒是柔弱,留几个人守着她,告诉她,她休息够了再接着走便是。我是不等她了。”
婢女得了话,不够一会儿,这车队才又开始启程。
外头稀里哗啦的下着雨,便是出门都不得了。陈青瓷干脆窝在屋子里头,又摆了棋盘,要教晓莲下棋。
可下了一会儿,她因为心中有事,这棋子半天都落不下去,唤了琉璃进来,“这外头下大雨,不知上京的路好不好走。”
“娘娘,算着日子,二太太怕是要后日才到京城呢。这雷阵雨下过今日便听了,二太太想来淋不着。”琉璃忙说。
陈青瓷点点头,她一整日都心绪不宁的,偏这雨下得大又急,闹得她更是人心惶惶的。
刚安宁了一刻,外头有人通传,彩云举着伞出去问话,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她急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门房来报,说是陈伯府二房太太使了人传话,她立时就到了。”彩云进来时,鞋子都湿了一片,怕是急着进来回话。
惊得棋子跌落棋盘,陈青瓷也不顾着捡了,忙要出门迎接。众人忙去拿着油纸伞,跟在她身后替她挡着廊下的雨水。
她起先是急走的,后又小跑着,匆匆走到二门处,仆从簇拥着一位眉眼同她有五六分相似,年纪却大上许多的中年妇人下马车。
“娘。”陈青瓷心跳的快急了,眼眶湿热热的,想是要落泪。
二太太听见她唤了一声,忙抬头看,也几愈落泪,但她到底保持着几分理智,知这儿仆从众多,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忙走上去,“这儿雨大,先回屋吧。”是了,大女儿如今是王妃了,也不能让她在奴仆面前失了稳重。
“好。”陈青瓷挽着她,走到廊下。剩下一行人冒着雨搬着马车上的行李,上头又下来位抱着小童的妇人。
小童便是青宝,他躲在伞下,面露疑惑,他娘和姐姐呢?怎么一下车,俩人就不见了。全然不知自个儿早被娘抛在了脑后。
琉璃忙慌着让人点了熏笼,又让人拿出昨日才赶制出来的新衣放在熏笼上熏暖,待外头人进来了,里头该摆上的便都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