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瓷刚想吩咐晓莲将小枕头顺便塞个枕芯进去放在床上用。
身后却有声音传来,正是谢景瑜,“你们在干什么?”
屋中的婢女们忙放下手中差事行礼,谢景瑜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做事,只是人却往大衣橱这边来。
见着晓莲手中之物时,他脸色僵了一刻,却不动声色的上前握住陈青瓷的手,将她往屋外带,“泽园里头新开垦了一块空地,你要不要同我去瞧瞧,看种些什么?”
陈青瓷的心思果然被他引到了这事上头,乖乖地跟着他准备去泽园。今日天气好,泽园里面有些春天的花都开了,去看看也无妨。
谢景瑜不着痕迹的看了晓莲一眼,晓莲背上汗毛立起,立马懂了她该怎么做。
“殿下,咱们种些葵花好不好,我听说有些地方如今吃的油便是葵花压榨的。”陈青瓷摸了下巴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葵花是海外舶来的,只有某些地方才栽种,京中这些地方是没有的,可她看了万物图志,上头有着葵花的描图,煞是好看,花的种子还可以炒来吃,这样的花她还不曾见过呢。
“我在书上见过,它们是向着太阳生的,太阳挂在哪儿,它们就朝向哪儿。殿下,你说有趣不有趣。”
陈青瓷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却见对方点点头,“那便种葵花。”
他们俩在泽园里面慢慢走了一回,不止去看了空地,还瞧了许多景,她一个人的时候甚少来此处,说来这还是第一回同殿下进园子来。
连着两日,谢景瑜带着她将慎王府好生逛了一回。
花匠昨日得了令,便去外头寻葵花的种子,也是赶巧,从海上来的船商竟带了那么一小袋,全被慎王府花了高价买来,谢景瑜领着她亲自到泽园点了几颗种子。
等他们做完了这一切,陈青瓷却察觉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有些忧心,“殿下这几日怎么都未去大理寺?”
便是朝臣一月一日的休息日也该过了,可她这几日却日日一睁开眼便能瞧见谢景瑜坐在窗下的桌子上看书,等她醒了,用过早膳,便会逛着王府各处的院子。
难不成殿下做错了事情,所以在家中哪儿也不能去?陈青瓷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随后赶忙将这个想法抛开,殿下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办错差事。可她来京中这些时日,见过了好几回罚人都是让人闭门思过,她一时反应也是如此。
谢景瑜见她有些担忧的模样,一边耐心同她解释道:“我请了些时日的假,留在家中陪你不好吗?”一边温柔地用温热帕子给她擦着手上的泥。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一双手更是如青葱,如今上头半点茧子都没有,握着十分不错。
陈青瓷听见了他解释,红着脸点点头,心里头是十分欢喜的。
又过了一日,天色还未亮,谢景瑜轻轻起床换上了一套外出的衣袍,后让婢女进来伺候着还未睡醒的陈青瓷换着衣裳。
陈青瓷任凭她们打扮,等换好衣裳,用了一回早点之后,谢景瑜牵着她走到二门。院门开着,外头停了四五辆马车,她便有些疑惑。
“殿下,咱们可是要去钟府赴宴?”她刚说完又觉得不对,钟府来的请帖上面的日子可不是今日。
谢景瑜抱着她的腰送她上了马车,后自己也上去了,陈青瓷的几个贴身婢女都坐上了后头的马车,未有人随侍在这辆马车上。
“殿下,咱们是去哪儿呀?”陈青瓷又问道。
谢景瑜心情不错,轻轻挑开窗帘的一角,以便小姑娘能够瞧瞧外头的景色。
“这些日子都闷在家中,咱们出去走走。”
陈青瓷有些小雀跃,却见马车过了城门,走在官道上,她有些困倦,看了一会儿外头景色,便靠在谢景瑜身上睡着了。
等她又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船舱。
“殿下?”她起身看着坐在窗前同斯羽说话的谢景瑜,脸上还有些茫然。
“咱们去燕京。”谢景瑜笑着走过来,给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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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陈青瓷坐在床上,听着那句去燕京,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谢景瑜理好了她的发丝,坐在床边,看着她,“怎么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我家是不是?”陈青瓷有些激动,她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激动的绯红色。她太高兴了,如何都没想到她有一日还能回去燕京。
谢景瑜听见她说我家,皱了皱眉,耐心的纠正道:“我们是去陈伯府,我想同你父亲商议让迁回京中,日后他们同我们家隔得近了,就能时常走动。”
陈青瓷没有听出他话中带的小别扭,只觉着还有些昏睡的头脑此刻完全清醒了。
所以前两日,琉璃她们收拾行李都是为了今日出发去燕京?”她立马想到了前几日,几个婢女收拾着衣物之事,当时她们还哄着她,说是为了晒衣裳。
“嗯。”谢景瑜点了点头,“我们坐船很快的,后日早上便能到燕京。”
“殿下,谢谢你。”陈青瓷看着他,很是认真。若不是殿下带她回去,她此生不可能再踏上故土。
“钟府那儿,咱们谁都不去赴宴,旁人会不会说咱们?”陈青瓷又想起这事儿,便有些担忧。京中之事传的极快,若他们没去,不知会不会传出闲话来。
谢景瑜却摇了摇头,“他们府上的宴席,去不去都没有关系。我已经让人备好贺礼,到时候让王府长史送去即可。”
陈青瓷这才放心了些,她还未曾坐过船,此刻顺着船舱走了一圈,觉着新奇极了。
陈青瓷站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河景。他们顺水而行,船的速度极快,船却十分平稳,仿佛在平地上行走。她想起她出嫁那一日,当时的心情如何,她都有些不记得了。因为此刻她心中是欢喜的,瞧着河面上荡起的水纹都觉着那是在替她欢呼。
谢景瑜陪她站了一会儿,又让人端了熬好的鱼粥进来,两个人简单的用过一顿午膳,他还有些事情,便让琉璃等在屋中陪着她,自个儿去了旁的房间。
“琉璃,咱们要回家了。”陈青瓷笑着眉眼弯弯,看着同样欢喜神色的琉璃。
“是啊,姑娘。前几日王爷不让奴婢同姑娘讲,奴婢将这事在心里头也憋了好几日,如今可好了,终于能同姑娘说了。”琉璃将窗边小几收拾了一回,摆上几蝶子点心。
“晓莲,你们去船边瞧瞧,可有鱼虾了?”她让一旁的晓莲去瞧瞧她上船的时候放下水的虾笼。晓莲诶了一声便离开房间。
琉璃收了脸上欢喜的神色,带上了些焦虑,“姑娘。”
她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见自家姑娘像是明白了,止住了她的话茬,“琉璃,咱们如今能回去,就是好事了。”
琉璃心中一惊,敛去脸上神色,“是,姑娘。”
她又仔细看了自家姑娘一回,姑娘不是能够藏得下事情之人,此刻面上依旧是因着要回家而涌现的欣喜,并无其他。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琉璃心道,姑娘哪儿会有这么多的心思。
船上另一间房内
斯羽将刚从鸽子腿上收到的纸条交给谢景瑜,“主子,您看。”
这纸条来的有些莫名,是他方才在船舱外头走动时,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稳稳当当的扎进了离他脸不超过一指的距离。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支暗箭若有差池,便会直接射入他的头,让他当场暴毙慎王。斯羽有些心慌,船上还有虎贲军守着,可却没有任何人察觉是谁放的箭,他心里打着颤,历时便请了主子来看。
谢景瑜打开纸条,上头只有八个字,“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主子,这?”
谢景瑜看纸条时,并未避开斯羽,斯羽瞧着上面的八个大字,着实惊讶了一番,“这不是《道德经》中的话?”
纸条上除了这八个字,却再也没有旁的字迹,斯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送来的。
谢景瑜应了他一声,这几个字的字迹,他实在太过熟悉,前几日的猜测竟成了真。
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个笑来,莫名的让斯羽觉着船舱中有些冷。
“拿火折子来。”谢景瑜吩咐道。斯羽忙将火折子打开,吹出一点儿火星,将那张纸条焚烧掉了。
“主子,这是何意?”斯羽实在不理解,他作为谢景瑜身旁第一人,此刻便是本着不懂就问的道理,忙开口问道。
谢景瑜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亲耕之事同王府马疯一事,并不是同一人所做。”
斯羽忙点头。
“京中,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在亲耕队伍中只安排一人,却一点儿都看不出痕迹。事后,御林军找不出青衣婢女的同伙,大理寺连查数日,也没有头绪。”
“这些日子,你派出去跟踪冯绍的人,不是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到?”
斯羽心中一惊,“该不会是。”
话未曾说完,便住了口,他不敢再问,心里却不停的打着冷颤。如果他猜得没错,主子现在的心情如何,简直是可以想象的糟糕了。
他作为谢景瑜的心腹,此刻却不知道该是安慰主子,还是该担心接下来慎王府的命运。
过了许久,他见着自家主子盯着舷窗外头冷着脸发着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那咱们该怎么办?”
谢景瑜看着他,笑了笑,“还能怎么办。”
对方想让他做的,难道他就会照做?
他话点到这儿,便不再往下说此事。
“你说,陈二老爷可会喜欢我备下的礼物?”他小心的将檀木盒子装着的书画取出来,这是一副看得出来经历了不少风霜的古董名画,画中一角的印章可以看出是数百年前的书画大师所作,此画价值连城,便是人间少有。
谢景瑜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备下这份礼物,也不知道陈二老爷会不会喜欢。他上一世,直到他过世,他都不敢去见陈伯府的任何人。
上一世,小姑娘提起过她的父母家人对她有多好,只是因为他,她嫁入京中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陈伯府的家人,这是她的遗憾。
可是小姑娘死在了他们流放的路上,而他报仇之后,也不敢见陈伯府的任何人,他总有一份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姑娘,让陈二老爷同二太太遭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斯羽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心惊胆颤的情绪中脱离,他斟酌了一番,“殿下,这可是您花了诸多心思寻来的画,想来陈二老爷一定喜欢。虽他如今不做官儿了,可是他在燕京一带颇有名望,定能瞧出此画价值不菲。”
谢景瑜点了点头,收好了画,待敛尽心中各种心思,这才往隔壁房间走去。
”殿下,你瞧,这是他们刚刚从渔网中捉的螃蟹。”陈青瓷蹲在地上,见他进来也没起身,很是兴奋的招手让他来看。
地板上放了一个桶,里头放着一只大螃蟹,有谢景瑜的巴掌大。此刻正在不停的攀着桶壁想要攀登出来。
“琉璃说只有一只,若是要做成菜也没什么滋味,我可以养着它吗?”陈青瓷眼巴巴地瞧着他。
谢景瑜蹲在她身旁,瞧了一眼螃蟹,这样的天气,大概是贪嘴才会撞上了渔网,留下便留下,又有什么关系。
船行到深夜,因着前方河流湍急,便靠在岸边,停留一夜,明早再行。
谢景瑜哪儿也没去,留在船舱中,他看着书,小姑娘坐在他旁边,也看着一本游记,两个人还是不是能对书中内容做些交谈。
谢景瑜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年年以前读书便是由岳丈启蒙?”
“嗯,我,我同青宝都是由我爹启蒙读书的,便是我几位哥哥从前也都是跟着我爹读书的。”陈青瓷点点头,放下书撑着下巴同谢景瑜聊起了她父亲。
谢景瑜虽装作不经意,可听的却很是认真。
“是啊,我爹爹可厉害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殿下去了燕京,可与我爹爹下棋,我棋艺是不成了,你同他下,定能尽兴。”
陈青瓷是很尊敬陈二老爷的,提起他的时候,总是会带着憧憬。
“还有画儿,我爹爹喜欢画画,燕京府各处风景都被他画进了画中,殿下到时候,可以去他的画室瞧瞧,里头挂满了他画的那些画,从前有人想要买,爹爹也不曾卖。”
“为什么?”谢景瑜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备下的礼物总算没错。
陈青瓷皱着眉想了想,“爹爹说,他所作的那些画,并不是为了它们能卖出个好价钱,而是因为他想画才能画成那般,若是为了钱,大概会画的更精细一些。”
说完这话,她又瞥了一眼谢景瑜,“殿下,你说想让他们都到迁回京中来,是不是想让我爹重新入朝为官?”
这话问的是有她的小心思的,陈二老爷为人实在有自己的脾气,虽然她和她妹妹自小因为身体不同,陈二老爷会多关注她一些。可是,和陈二老爷性子一样的是她妹妹而不是她。
他们性子都倔,认定了一件事情,势必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妹妹喜欢江湖浩大,不惜叛逆逃出家门都要去,那陈二老爷便是厌倦了官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为何陈伯府会惹了圣人厌弃,从而被赶到燕京。可她小时候,也听说过,燕京府尹想请她父亲去燕京府做师爷,为他出谋划策,拿主意的。
可陈二老爷却直接拒绝了对方,窝在家中画着他的山水画,教着府上的小孩读书写字。
陈青瓷想到这儿,便有些担心,若是殿下真的提起要让她父亲重新入朝为官,只怕两个人会闹得不愉快。不知怎么的,她总想让她父亲同殿下能够好好相处,这一回便是劝不回她的家人,也能够让殿下在燕京的日子里头同她父亲好好相处。
“年年这是在担心我同岳丈大人相处不好?”谢景瑜笑着问她。
陈青瓷点了点头,“我希望殿下能同他好好相处。”她没有想起谢景瑜同她父亲天差地别的身份,她父亲便是再有什么,肯定也不会在谢景瑜面前表露。可她不想这样,她的父亲和殿下,对她而言,如今是同样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