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不是地方,还是人。
楚闻舟低头细细咀嚼这句话,须臾,点了点头,认同:“你说得不错。”
楚闻舟又发现一处相似,他们都是重亲情的人。
和女人的相处时间还长,而以后还会发现多少,他不由暗暗好奇。
“到正门了,少爷。”小方道。
南烟、楚闻舟和小圆一起先下车,小方停好车和他们会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行人进医院。
一道道门刷卡进入,虽没有楚闻舟的那个医院大,这个医院内部的绿化也还不错。
照例,南烟没有先去姨妈的病房,而是去了主治医生的诊室。
下午两点,正是午睡的时间,整个医院走廊上都没几个人,楚闻舟在外安然等待。
不多时,南烟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医生说最近病情控制得不错。
尤其是A&T研究院的靶向药物用上后,效果特别好。
“走吧,我们过去。”
女人高兴,笑眼弯弯。
楚闻舟自从进医院后就沉默着,点了点头,沉着脸垂目跟着南烟。
这一点异常只有小方和小圆瞧见了。
小方猜,大概是要“这样”直接见南烟的姨妈,少爷心里,怕是有些忐忑。
世人看人的目光形形色色。
自从出了意外以来,来看少爷的人皆是小心翼翼,今天这位,情况倒是又不一样……
小方只能希望,南二小姐的姨妈能……稍微良好的接受。
当然,如果不能良好接受也没什么,只要不要表现得,太过分,就好。
小圆心里想的和小方一模一样。
南烟扣响房门,来开门的是位中年妇女,瞧着心宽体胖,长相和南烟半点不像。
她看见南烟后,第一眼就定在了楚闻舟身上,反复多看了几眼轮椅,楚闻舟不说话手收紧,眉头都起皱。
“阿姨,奚银在吗?我是她侄女。”
南烟说完,中年妇女对着房间内喊了声,病房内一人赶紧哎哎应了两声,走出来见到南烟,露出个笑容来。
这位身体瘦削,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周身整洁,黑发中夹杂着银丝,和蔼可亲,五官上和南烟有些相似之处。
“烟儿你来了。”
欢欣的话语迟滞一瞬,奚银目光转动,看到随行的楚闻舟、小圆小方,视线扫过楚闻舟的脸时,整个人不自然僵了僵,低头才开口。
“进来吧。”
莫名语调就降下去了。
楚闻舟感觉怪异,想从奚银脸上看出更多,可惜她没给机会,进门了。
南烟没察觉什么,笑容柔软点头,招呼楚闻舟他们一起。
那中年妇女显然是姨妈病友,来了客人探望,她也不方便留,互相告别一声离开了。
人离开后,南烟他们进病房。
南烟没想好怎么介绍,一时没说话,姨妈轻声道:“这是你朋友们吧。”
南烟瞧了眼小方和小圆,含糊:“嗯。”
楚闻舟:“……”
姨妈笑容勉强,不去看楚闻舟他们。
“在门口干嘛,进来坐吧,我给你们拿椅子去。”
南烟也去帮姨妈搬椅子。
进门后,楚闻舟扫视了一眼病房。
床上很整洁,医院配的单人沙发上摊着报纸,显然刚才是在那处活动的,而报纸上,放着一副老花眼镜。
不远处的窗台,十厘米的瓷砖上养了几盆植物,被修理得也不错,长得很好。
南烟的姨妈一个人也很会生活。
不久,小方和小圆坐下来,楚闻舟手上被塞了一纸杯水。
他道谢,姨妈表情始终有些不自然,挥挥手表示没什么,但那神情,楚闻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有些害怕看到自己?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南烟拉着姨妈说了会儿话,她活泼开朗,姨妈则有些拘谨,南烟想到什么,让小圆把礼物拿出来。
她准备的那份打开,是一条裙子。
而楚闻舟准备的那份,姨妈打开后,就愣住了。
手下一滑,差点没拿住。
南烟瞧了一眼,也是出乎意料。
今天楚闻舟送南家人的礼物,可……没这么正式啊……
盒子里,躺着一块玻璃种的透明观音,玉质偏白,但是水头特别足,最难得的,是观音眉心有一点红朱砂,这是这块玉内自带的颜色,刚刚好,被雕成了一个观音,慈眉善目,见之可亲……
这太贵重了。
姨妈唇齿颤抖,勉强挤出个笑:“怎么都准备了礼物?这块玉……这是玉吗?”
不怪姨妈这样问,要真是玉,那成色也太好了,都是电视和杂志上才会出现的。
楚闻舟点头:“是玉,玻璃种,被大师供在观音前又一年了,我看刚好合适您,就拍了下来。”
这个“拍”字一用,南烟是实打实的确定了价值不菲。
而听闻被供奉了一年这么贵重,姨妈笑容有些挂不住,拿着盒子的手又抖了抖,楚闻舟注意到了,姨妈赶紧将盒子放下,怕失手摔了,心里五味陈杂,难受得厉害。
初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真的没关系,可能吗?
可……
可是……
奚银眉头紧紧拧起来,满脸痛苦。
“姨妈,怎么了吗?”
这一刻,南烟也察觉出一些不对。
良久,姨妈轻咳一声,眉头松不下来,看向南烟道:“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声音有些沙哑。
南烟眨了眨眼,若有所感。
楚闻舟和南烟对视一眼,缓缓颔首。
“好,我们出去等。”
三人离开带上门,给两个人留下谈话空间。
“姨妈,你想和我说什么啊?”南烟故作娇嗔问。
可回应她的,是奚银通红着眼眶,心酸反问:
“你呢,你带人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南烟愣了愣。
对视中,姨妈眼中含着晶亮的泪意,表情像是强忍着什么苦楚。
南烟后知后觉,对方叫她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南烟默了默,有一阵,最终低头道:“是有说的。”
“那个,姨妈,我……结婚了。”
“坐轮椅上的青年,是我丈夫。”
“他叫楚闻舟,楚国的楚,闻名的闻,风雨同舟的,舟。”
面前没了声音。
南烟再抬头,姨妈定定看着她,满目仓皇。
南烟将玉捡拾到一旁,怕摔了好东西,放的稍远,拉着姨妈的手,舔了舔嘴唇。
缓缓:“姨妈,你听我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应该在晚上七点,公告就不挂出来了,要是我存稿一直没崩,就是早晚这个点时间更新。
第30章 保证
楚闻舟的拇指不断在扶手上轻点, 这是他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遇到难题需要安静思考的时候, 就这样。
小方瞧着,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兄妹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少爷这是在担心病房内的谈话呢!
这是自从出事之后,第一次遇到这么特殊的情况,从楚闻舟选的礼物来看,其实上心来着, 但是……但是南二小姐的姨妈又不一样,是真正二小姐的家人, 关心着她。
南总接受得快, 那是利益相关, 在二小姐姨妈眼里,少爷就不带什么光环了, 人家就希望自己侄女过得好,少爷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是, 不占优势的。
而对于南烟姨妈的态度, 小方也是两眼一抹黑,而从来算计人情世故厉害的楚闻舟肯定心里比他有分寸, 他去安慰少爷, 少爷也不会信。
小方就沉默着,看着楚闻舟手指轻点,不时浓眉褶起再放平, 周而复始,眼神每每过一刻,就往病房门口看那么一下,极快的又收回。
好像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不可道。
小方心头叹息。
怎么说,以前少爷也是……
要是没有这件事,能嫁给少爷的女人,那不知道是多么幸运,偏偏,命不由人呐!
*
门外担忧,其实门内还好。
南烟强行稳住自己,从紧张放放松,慢慢给姨妈说。
尽管看脸色很不能接受,但姨妈倒没有很过激的反应就是了。
当然,看刚才的问话,如果姨妈早就知道了的话,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
而说到楚闻舟,两个人的相识,他个人履历讲完,不可避免的就要讲家世。
南烟最担心的也来了。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有尽力的去沟通。
观察着姨妈的神色,不知不觉,大半个小时就从指间溜走。
讲完最后一句,南烟低下头,拿眼睛去瞅奚银,忐忑等着姨妈的反问。
姨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眶通红,不停的抽纸拭泪。
南烟起身,乖乖的拿姨妈杯子给接了一杯水。
“姨妈,喝口水吧。”
姨妈接过水杯,动作举止甚至有些机械,也是,原身是姨妈最疼爱的后辈了,几乎是当女儿一样看着长大,正如姚盼香不想南绮真嫁给楚闻舟一样,姨妈大抵也是抗拒的。
“他……他……腿还有感觉吗?”
好半天,姨妈断断续续的问出这一句。
这也是她在网上搜了好久资料,最想问的。
“他病情比较复杂,我后面单独给您讲吧,现在是不能走路的,但也不是没有好起来的可能,具体如何,还要等去国外看了才有定夺。”
南烟一五一十回答。
姨妈僵硬的身体听到有可能,稍稍放松少许。
问完这句,姨妈喝了口水润嗓子,定定看着南烟,嘴唇颤抖再问。
“烟儿,你说了那么多,我就想要一句实话,你老实和我说,你和他结婚是不是……是不是还有我的原因?”
最后几个字缓慢而干涩,透着浓浓的无奈。
南烟被姨妈的目光看得无处躲藏。
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稳住。
南烟迎着那么目光,坦坦荡荡:“我如果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姨妈又沉默了。
是了,嫁给社会地位这么高的男人,怎么想怎么古怪,奚银潜意识里,是不相信和自己没关系的。
甚至这几天,她脑中还想出了很多南烟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
奚银深深皱眉,低下头去。
私心里,她埋怨自己拖累了南烟。
如果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南烟怎么会,怎么会……
迅速的,那双眼里又泛起一层亮亮的水光。
这病就像是一层枷锁,将奚银的身心捆得死死的。
她忽然就很想任性一次。
不想治了。
南烟轻叹口气,拉着姨妈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她。
“你别这样啦。”
奚银再也忍不住:“别哪样?你这么年轻,满打满算虚岁二十四,你知不知道嫁给这人意味着什么?他以后要是好不了,你就难道没想过……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啊?你这么小,又生的漂亮了,何苦哇?”
说着说着,眼眶再也包不住泪,一颗颗如珠往下坠。
南烟无奈道:“姨妈,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能有什么想法?要不是为了我,你说你……”
“其实我很害怕婚姻。”
猝不及防,南烟快速道。
奚银一愣,眼神茫然:“什么?”
南烟长吸口气吐出,一字一句重复:“我害怕婚姻,本来不想嫁人的,不过当交换也不错。”
“因为我妈,我看着她的癫狂,从小就特别害怕婚姻,对爱情这种关系,心里挺怯的,我和他之间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但是现在和他在一起我很踏实,一来他本身是很优秀的人,我觉得他这个人很靠谱。二来,你也有保障。最后……”
南烟颔首,纤长的羽睫抖动下覆,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他没有条件去外面乱混,不会让我恐惧的事发生。”
听到南烟提起自己的姐姐,姨妈神色怔忪。
室内安静下来。
南烟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其实,我现在还能记起我们去警察局时,您让我去看她最后一面,她瘦削的模样。”
还有原身那撕心裂肺的悲恸。
原身母亲怎么去世的,奚银远比南烟知道的清楚,一句话,勾起过往,昨日种种历历在目,奚银久久无言。
好半天,奚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他这样,你们以后……”
南烟苦笑,真挚:“我真的不在乎他如何。”
“而且就算是结了婚,又不是说绑死了,等我们觉得不合适的时候,自然可以离。”
奚银再次怔忪:“可、可以离吗?”
“可以,不过……南家的事情我和您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总之这段婚姻里,我不会吃亏的。”
收拾收拾情绪,见姨妈态度有松动,南烟长吐口气,继续给姨妈做思想工作。
再说,结婚证都扯了,总不能让她马上去离了吧?!
……
楚闻舟在外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南烟才从房间里出来,难得的,眼眶有些发红,楚闻舟瞧着,感觉有些稀奇,但又在情理之中。
南烟过来推楚闻舟,楚闻舟好奇:“你用什么理由说的?”
南烟俯身在他耳后,压着轻声胡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