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然二话没说也喝了一杯。
之后几局,啤酒瓶像被施了魔法,完美地避开了剩下的人,只在江易然和方晴之间穿梭。
两个人环绕着“你喜欢的人在这里吗”“你喜欢的人名字几个字”等等问题,双方都保持着绝对的缄口不言。
而原本热烈的氛围也莫名其妙就变得诡异,大家都不说话,看着这两个人在默默地较劲。
几杯酒下肚,方晴的肚子受不了了,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令她想吐。她忍着不适,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也许是喝的太多的原因,方晴只觉得头重脚轻,脚下轻飘飘像踩在棉花上,好几次她站不稳快要摔倒。
好不容易摸到洗手间,方便过后她出来洗手,然后趴在洗手台上,脑袋晕晕乎乎地只想睡觉。
这时一只手将她拎起来,方晴眼睛掀起一条缝,模糊中看到江易然的脸。
酒精的作用下,方晴整个人都变得娇憨起来,嘴巴一瘪满脸委屈地扑进了少年的怀里,脑袋还在他身上蹭了蹭。
江易然身子微微僵硬,拽着方晴的衣领想将她从怀里拽出来,可是小姑娘力气大的很,抱住他的腰死活不撒手。
方晴闭着眼睛,脸蛋耳根都是红扑扑的,在灯光下能看见鼻尖上细细的绒毛。她身子紧紧贴着他像条泥鳅似得扭啊扭,他紧张的一动不敢动,死死盯着她,心里烦躁得想爆粗口。
腰上的力量忽然松了些,方晴的身体软趴趴地滑下去,江易然及时搂住她的腰,身子弯下去,方晴顺势就抱住他脖子,嘴唇贴上去。
夹着酒气的灼热扑面而来,江易然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贴到自己的唇上。
他彻底地愣住,看着方晴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里含着迷醉的笑,仿佛不清楚此刻自己在做什么,小小的舌尖还伸出来,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江易然吸了口气,触电似地离开她的唇。
心跳几乎要爆表,他骂了句脏话,像拎小鸡一样把方晴拎起来,呵斥她:“你给老子醒醒!”
方晴眨了眨眼睛,醉意给她的脸颊填了一丝妩媚,而她眼神无辜又茫然。看着就让人……很想欺负。
这一刻江易然脑海里涌入不可描述的画面,他强行把那些龌蹉的想法制止了,又凶了一句:“方晴,你他妈脑子有病!”
方晴望着江易然,忽然瘪嘴,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像个脆弱的小女孩,抱着江易然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易然当时蒙了,惊慌失措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怀里的人儿没有一丝往常的侵略性,就像一只不小心就能碰碎的瓷娃娃。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想象着舅舅平常是怎么哄阮萌的,语气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别哭了,别哭了。”
方晴眼眶鼻子都是红红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一直往里钻。
江易然一脸的无奈,哄小孩似得哄她:“别哭了好不好?乖,听话。”
方晴声音闷闷的,很委屈:“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江易然垂眸,看着少女毛茸茸的头顶,还有一撮凌乱的呆毛翘起来,可爱得不行。
他压低嗓音,诱哄似得:“那你说说,有多喜欢?”
方晴:“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江易然嘴角不自觉上扬,明知故问:“喜欢谁?”
“你。”
“我是谁?”
“你就是你啊。”
“我叫什么名字?”
“你是江易然,我好喜欢江易然。”
江易然满意地笑起来,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说:“那你听着,以后不准和那个陈岩走近,听到没?”
方晴扬起脑袋,有点茫然地望着他:“为什么呀?”
江易然摁住她的头把她摁回怀里,不自觉凶巴巴起来:“没为什么,就是不准,我说话你听到没!”
“呜呜呜……”
“姑奶奶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
“呜呜呜呜……”
“……”
第17章 星星16
江易然还是第一次见到方晴这么人畜无害的一面,因为他想推开而发出撒娇的娇哼声,怎么拽都拽不下来,像只粘人的小奶猫。
平日里都是凶巴巴的样子,要不是相机没在身上,江易然真想把她这样子拍下来。
方晴肯定不能继续待在包厢里,江易然只要一想到她娇憨的模样被外人看到,尤其是那个心机boy陈岩,顿时浑身毛孔都不爽。
他搂着方晴到包厢门口,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注意到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陈岩目光移了过来,江易然面不改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把方晴藏在了陈岩的视线死角。
江易然:“林霂沐,出来。”
林霂沐立马放下手里的麦克风一阵风似得跑出来,正想说什么看到靠在江易然怀里醉醺醺的方晴,嘴巴张成了“O”型。
林霂沐吃惊:“晴晴怎么最醉成这样了?!”
江易然嗤笑:“酒量不行还可劲灌呗。”
林霂沐有点难以接受方晴这样的性子酒量居然差成这样,心里寻思着那接下来的套话计划就不可以执行了。
她咂咂嘴道,讪讪道,“可是你也喝了这么多,你怎么没醉。”
说好的一杯倒???
江易然:“我千杯不醉。”
林霂沐一脸错愕:“可是阮萌说你一杯倒啊。”
“……”江易然沉默一会儿,说:“她可能说的是白酒吧,我啤酒千杯不倒。”
林霂沐:“……”
江易然:“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你们继续玩。”
林霂沐看着整个人都挂在江易然身上的方晴,一脸严肃:“江易然,你可千万不要对方晴做什么!”
江易然无语:“好歹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江易然为人林霂沐自然信得过的,知道这小子也不会趁人之危,林霂沐也只是随口逗逗他而已,遂笑着让他一定要把方晴安全送到家。
江易然应了声,搂着方晴准备离开,这时陈岩从包厢里出来,拦住江易然的前面。
陈岩态度非常不友善,看着江易然的眼神防备又警惕,质问:“你想带方晴去哪里?”
江易然挑了下眉,抬头的一瞬间表情已经按耐不住火气,语气很冲说了句:“关你什么事?”
陈岩冷冷看着他:“把方晴给我。”
江易然像是听到了笑话,不屑地笑了一声:“凭什么?”
眼看马上就要上演一场夺人之战,林霂沐赶紧过来阻止,耐心地对陈岩解释说:“陈岩,是这样的,方晴喝醉了,江易然送她回去而已。”
“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方晴做什么。”陈岩人伸手拉住方晴的手腕,试图将人从江易然怀里拉出来。
而江易然揽着方晴的手加大了力度,愣是没让陈岩得逞。反而因为用力拉扯,方晴吃痛地叫了一声,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迷迷糊糊之间挣扎了两下。
“陈岩,你拽疼她了,放手!”
江易然临近发飙边缘,这句话几乎是咬碎了从嘴里吐出来的。
他目光死死胶在陈岩拉着方晴的那只手上,要不是抱着小姑娘不方便,他恨不得拿刀砍了他的手。
陈岩很不甘心,可是也真不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抢人,于是松开手,紧接着说:“我和你一起把方晴送回家。”
江易然很不爽地瞪他一眼,分分钟想打人:“你他妈是方晴什么人,你凭什么和我一起送她回去?”
陈岩成功噎住,但很快伶牙俐齿反驳回去:“那你他妈又是方晴什么人?”
江易然:“……”
江校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变成了青灰色。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唰唰”地蹿起来,偏偏都堵在了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
他心里骂了句该死,然后理直气壮回了一句:“我是他男朋友!”
接着不顾林霂沐和陈岩的反应,带着方晴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徐州傍晚,火烧云霞光染红了天空和大地,整座城市都沐浴在一片温柔宁静的光辉里。
刚放暑假,城市的交通也跟着繁忙起来,车水马龙堵了好长一路,方晴也在江易然怀里睡了一路。
将近四十分钟才到目的地,江易然只知道方晴住在附近,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于是轻声哄着问她家在哪。
谁知道方晴突然抱着江易然大哭起来,小嘴委屈地瘪着,眼泪金豆豆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一直嚷嚷着不肯回家。
方晴这一哭把江易然给吓到了,忙说不回家不回家,可是方晴似乎已经沉浸在某种悲伤里无法自拔。江易然带去她自己的单人住宅的路上眼泪都没有停过。
到了家,江易然让方晴在床上躺下。方晴蹭了他一身鼻涕眼泪,他却出奇地有耐心哄着她,看着她眼睛鼻子红红的样子,当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窗外斜阳照进来,屋子里裹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晕。
少女在少年的柔声细语中,情绪逐渐地安定下来。被窝里她小小的手掌紧紧握着他的手,力度大得惊人,好像在攥着什么即将离她而去的东西。
即便睡着了,眉心却依然弥漫着悲伤。
江易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很轻很轻地挠了一下,这样的方晴让他心疼,他只想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想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
他坐在床边,缓缓俯身。
少女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沾着湿润的晶莹。她皮肤很白,光线里脸颊上的泪痕很清晰,肌理纹路一清二楚,鼻尖上有细细的绒毛琬。
嘴唇是很自然粉嫩的樱红色……江易然的视线定格在方晴的唇上,眸色忽然变深,一刹那有什么涌过。
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女温热的鼻息在他脸上掀起一阵燥热,像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突然,方晴翻了个身搂住他脖子,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在床上,和方晴的身体纠缠身体一起。
少女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完完全全将她当成了抱枕,脑袋埋进了少年的颈窝。
江易然浑身僵住了,一时间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方晴的一呼一吸,仿佛烙在他的脖子上一样,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烧起来。
江易然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克制,腾出一只手来想将方晴推开。谁知道,方晴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了,不仅推不开,反而手脚都搭了上来,密不透风地和他挨在一起。
江易然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方晴,起来。”
“方晴,起来。”
“方晴……”
后来每每想起方晴和他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江易然内心都是崩溃的。不仅不能动浑身都绷成钢铁一样难受,还得时刻在内心狠狠骂自己不能有不纯洁的想法,很老实本分地不能动她一下。
后半夜的时候方晴醒来吐了一次,江少爷只能痛苦地爬起来给她找垃圾桶,完了还要烧水热毛巾给她擦。做完这一切江易然完全没了睡意,心情复杂地坐来到窗前抽了根烟。
人生安逸的江少爷从来没有照顾过谁,十八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方晴这还是第一回 。
吞云吐雾间,江易然瞅了眼床上隆起那一小团,眼底渐渐浮出了笑意。
虽然是麻烦了点……好像,这种养只小猫的感觉也不错。
第二天早晨醒来,方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陌生的卧室里,衣服还是换过的,心立马沉下去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赤脚下地轻轻朝有动静的厨房走去。
江易然迎面端了碗姜汤出来,对方晴打招呼:“醒了?怎么不穿鞋?”
方晴当时脑袋里奔过一群曹尼玛,一万种可能性在眼前闪现。努力回忆昨天,喝多了以后断片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醒来就和江易然在一起,崩溃的是,关于昨晚,她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方晴脸色变了又变,努力让自己定下心,维持着淡定。
“我怎么在这里?”
江易然把姜汤递给她,转身进了厨房把早餐端出来,看都没看方晴一眼径直走向了餐桌。
方晴一颗心悬着的,跟在江易然身后追问:“昨天我喝多了,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江易然拧开牛奶倒了两杯,在椅子上坐下,悠哉悠哉地准备吃早餐。方晴看他这闭口不言的样子都快急死了,一时没忍住把内心最关注的问了出来。
“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江易然侧过脸,挑了下眉,晨光中面部轮廓起伏流畅,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希望发生点什么吗?”
方晴:“胡说八道!”
“先把姜汤喝了,再吃早餐。”江易然将煎鸡蛋夹在土司里,递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举手投足都显得很优雅很有家教。
眼看江易然这样子让他告诉她发生什么事是肯定没可能的,方晴心里懊恼得要死,都怪自己昨天喝多了,不仅没把江易然灌醉自己反而先醉了。方晴也是一时紧张,仔细想想江易然的为人,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方晴便暗暗松了口气。
掌心的姜汤还有点烫手,很有温度很有重量,方晴的心也不由变得暖暖的。
吃过早餐,江易然正要收拾餐具,吃人嘴短的方晴赶紧起身抢着干活,却被江易然强行制止赶到了客厅去看电视。
方晴在屋子里逛了一下,发现这里只有基本的家电和生活用品,平常应该不经常有人住。衣柜里只有两套男士睡衣,貌似都是江易然的。
方晴在屋子里走动一圈,目光停在了仅此一张床上,脸颊忽然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昨晚,她就睡在这张床上,这张床,是江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