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咬牙道:“母亲, 我错了!读书在哪里都能读,今儿我一回去, 就将夫君的被褥搬回里屋去!这下雪天的, 两个人挤在一处还暖和些, 我也不用天天睡冷被窝儿了!”
见娇一口气说完, 心道妈呀!这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
荣昌郡主面色渐渐缓和,再看看自家儿子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心想儿子啊!老母亲我一定帮你帮到底啊!
这厢三人甜腻腻地,那厢周流云却傻了眼!失心疯般痴痴呆呆地看着周守慎。
见娇瞥过周流云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底微微叹口气。
她可以忍受吃糠咽菜,也可以忍受节衣缩食!但是绝不能接受周流云。
见娇想, 罢了!反正女儿家的面子已经没了, 不如快刀斩乱麻来个痛快,也好让周流云死了这条心。
她这么想着, 于是也这么做了, 一个麻溜地起身, 直接坐到了周守慎腿上,双手吊上他修长的脖颈,声音婉转缠绵。
“夫君, 你是喜欢那条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还是喜欢那条绣着百子多福祥云图案的被子啊?我喜欢红色,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这日子才有滋有味,也有情/趣是不是?毕竟你们读书人都说,红绡帐暖卧鸳鸯......”
见娇用小指头勾了一缕周守慎漆黑如墨的发丝,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手指头上。凤仙花儿染过的指甲盖儿在他发间舞动,宛若明艳动人的花蝴蝶。
周守慎喉结动了动,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顿觉口干舌燥!
他悲叹一声,不好!他待会儿要偷偷地换里衣!
他定了定神,又觉自己好笑。想起刚刚成亲那会儿,有一次他的小主子逗弄他,问他美人在侧,能不能安睡?
他当时是这样回他的小主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七皇子敦亲王,他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的定力天下无敌!
现在想想,这脸打得,真香!
若是敦亲王知晓了他现在暗搓搓里的狼狈,该怎样嘲笑他哦!
他又看了看见娇,他真拿这个千般妩媚,万般撩人的小妖精没办法啊!
“我都喜欢!毕竟被单被面儿要经常换洗的嘛!”
啊?见娇闻声,顿时面红耳赤!
周守慎瞧自家夫人羞答答的样子,又装模作样凑近见娇,“母亲今儿是真被夫人伤到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禁不起折腾。万一真被气病了,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么严重?”见娇见他如此说,更是心急,大眼珠子连转几下,又小心翼翼靠着他,“此事重大,不要唬我!”
“是的!”周守慎连连点头,“母亲不舒服,父亲就不舒服,两人晚间再抱头痛哭一场,明儿都一病不起怎么办?”
见娇一想,周守慎说得貌似很有道理,她直接起身对荣昌郡主道:“母亲,我这就回去给夫君搬褥子!”
荣昌郡主压着心头的喜悦冷冷道:“你心思活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回了福园,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又在骗我!”
见娇被荣昌郡主说得愣了一下,又听周守慎在她耳边嘀咕,“夫人啊,我们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可靠你了啊!”
见娇两头被说,慌了心神,心想自家婆婆身体好是大事儿,做小辈的绝对不能将长辈气病倒了!
于是果断提议,“母亲,您与我们一起去福园住上几天可好?我听夫君说,往年府中年货一直都是您张罗的,今年您索性就歇一歇,将这对牌钥匙给二老太太,也给她管管家!”
荣昌郡主本想着只要见娇答应和自家儿子在一屋睡,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夜深人静怎么都会擦出点火花来的。
没承想突然听见娇提议她一起去住,又提议让李阳春备年礼!
她心底乐了!
心道不愧是自家儿媳,头脑转得就是快!
以往每年备年货这事儿,全都是她出的银子,二房三房虽说会补贴公账,但是呢?今儿补进来,明儿想尽了各种理由挪走,到最后还是她出。
而且,出了钱,出了力,也不一定得她们一句好!
荣昌郡主欢喜了!眼瞅着李阳春就要推辞,连忙起身将对牌钥匙塞到她手中。一把拉过见娇,头也不回出了国公府大门!
留下一地鸡毛让李阳春收拾!
*
天色渐晚,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儿。
与肆虐的寒风不同,福园内又是另外一幅热气腾腾的景象。
看着忙进忙出的丫鬟们,荣昌郡主口中需要好好养身子的两个闲散懒人见娇与周守慎,纷纷似被雷劈过了一般,石化在里屋的双人木椅上!
催同房这就开始了?
“赏雨,将你们爷的褥子搬里屋去,不对!这被子收起来,换那条十二斤重的棉花被!那条被子暖和,两个人盖一条足够了!”
屋外,荣昌郡主的声音传来。
见娇与周守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什么意思?晚上只给一条被子?
天啦!见娇单手捂心口,哭笑不得!
她对周守慎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去再要一条来,要不然晚间两个人共睡一个被褥,真的要羞死个人嘞!
周守慎心道,自家母亲这法子不错哦!他连声答应,却又止不住背过身去捂嘴偷笑!
“去啊!”见娇又用胳膊肘顶顶他,二人磨磨蹭蹭靠近门边。
周守慎面上恨恨的,心底却是美滋滋!
“母亲,一条冷的吧?”周守慎勉勉强强道。
“两个人怕什么冷!”荣昌郡主的回答简单粗暴!
见娇面红耳赤,两手不停地绞着帕子,时不时给周守慎使眼色。
周守慎心底暗爽,只磕磕巴巴道,“也……也冷的!”
“你们俩信我,不冷!”荣昌郡主笑眯眯转身,“你们没试过,怎么知道!是不是啊?见娇!”
见娇被点名,哪里还有说不的余地,只能笑着打马虎眼儿,“母亲说的对!没试过的绝对不好随意否认的!”
“对呀!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荣昌郡主面露赞许的看着见娇。
周守慎双手一摊,面露无奈之色。只一转身,却又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赏雨啊,取被褥时,顺带将那个双人枕拿下来啊!”
见娇两腿一软,心道,得!今儿这觉是没法子睡了!
*
夜安宁,屋内红烛高照,荣昌郡主特地叫人点的怡情香四处缭绕,勾人心魄。
收拾一新的床铺里侧,大咧咧挂着一对眉开眼笑的福娃娃图。
男娃娃敦厚,女娃娃可爱。
甚至床头还摆了一对笑得前仰后翻的,陶瓷娃娃不倒翁。
见娇与周守慎面面相觑,只觉天雷滚滚!
“母亲这都是从哪里搞来的?”见娇用手戳了戳不倒翁,一脸生无可恋。
她很想问一问自家婆婆,说好的端庄高冷范儿呢?
怎么就这么人间真实了呢?现在好了,这屋子就差摆一尊送子观音了!
“我也不知道!”周守慎故意耷拉着眉眼,不想让见娇看出来他的欣喜。
他想着,亲娘就是好啊,亲娘认真起来,就连月老和送子观音都怕呀!
拜荣昌郡主所赐,最大的难题来了?这一条被子两个人盖,晚上可怎么睡呢?
见娇郁了!城墙已然失守,她要怎么重固她的阵地啊!
周守慎两眼滴溜溜转一圈,大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悠闲自得地敲敲点点。目光流转,嘴角憋出一抹坏笑。
“夫人,别愁!被子给你,我就坐椅子上睡?没事儿,我是男人我扛得住!虽然身子不好,但这样将就还是没问题的!我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疼的!”
周守慎一拍胸脯,昂首挺胸倍爷们儿地说道,只是在“身子不好”和“将就”上咬了重音。
见娇涨红了脸,他都这样说了,她怎么好意思真的置他身子于不顾!
“你还要去书院读书……”
见娇犹豫片刻,想了想掀开被褥,将双人枕竖到被褥中间,做了个简单的楚河汉界。
“要不……”见娇迟疑。
周守慎稳操胜券,心头大喜!
“我就知道夫人是疼我的!好,今儿晚上我就和夫人一人睡一边!我保证绝对不会骚扰夫人的!”
周守慎快速接过见娇的话,不给她半分犹豫的机会。
见娇听懵了,嗯?
她悔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周守慎这个人啦,是稍稍给点儿好就顺杆子往上爬的人啊!
可等她后悔,一切为时已晚!
周守慎暗爽,夫人啊!就是心思单纯!就这么点儿阻碍难道能难倒我?
他暗戳戳地搓了搓手,内心激动无比。
“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万一你非礼我,我可以一脚将你踹下去!”见娇无奈地说道,正对上周守慎如狼似虎的眼神。
大红色床幔内,暗香浮动,朦胧的烛光将颀长的身影拉长,居高临下的与她影子重合。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轮椅,见娇有丝丝慌神,心跳得快极了,她看他一眼,又极快地低垂了眼眸。
周守慎也觉嗓子眼涩涩的,千头万绪挑不出个源头来。
“你……”
“你……”
二人齐齐发声。
“我去给你端洗脚水!”见娇紧张,从他身边闪过。
衣衫摩挲,仿若电闪雷鸣。
周守慎抬手,一把抓住了见娇衣裙上的束带。
第38章 红绡帐暖(2)
粉红色腰带施施然落了下来, 躺在深灰色百子多福祥云图案的地毯上, 横在二人中间睨视着面红耳赤的两人。
见娇只觉腰间一松, 心“咯噔”一下, 猛地提起, 忘了呼吸!
整个人腾一下, 烧了起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如临大敌!
一室旖旎, 朦胧暧昧!
“你……你做什么?”见娇回过神来, 两手护胸, 谨慎地后退两步, “现在还不可以!”
从她微敞的领口,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大红色的小衣,周守慎迅速挪开视线!
刚回到福园儿的时候,他已经偷换过里衣, 好不容易悄咪咪背着人自己处理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啊!
方才, 其实他只是想让见娇替自己取两本书过来的。怎奈出手太快!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解开了她的衣带!
空气遽然收紧, 窗台上的水仙花儿宛若凌波仙子,伴着一室暖香悄然起舞。
远远地, 也不知隔壁曹府的曹不休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丝竹管弦之音随风飘进福园儿。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 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滴露牡丹开。”
周守慎一脸尴尬!
心底又将曹不休狠狠地问候了十八遍!
这该死的曹不休!这个暴发户, 死纨绔!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也就罢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尽听这些让人心痒痒的话儿!
周守慎想,他明儿白天一定要叫人多扎点爆竹,就摆在他们两府邸中间。
不!就挨着曹不休的后院儿放,还要在深夜人静,他与他那小娇妻苏阮阮你欢我爱时放!
吓死他个斯文败类!
见娇岂会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脸上的红晕较之前更深了好几层。
人比桃花羞!
周守慎口干舌燥,“夫人……”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语言,想挽救自己的形象,可大脑却不听使唤,浮现出的全是见娇帮他暖床,伺候他宽衣,与他同鸳帐,亲亲我我,恩恩爱爱的画面来。
周守慎内心崩塌,本想说麻烦夫人帮忙取两本书来,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夫人啦,我们早点洗洗睡吧……”
见娇呼吸紊乱,连瞪他两眼,轻啐他一口,“别以为你有你母亲撑腰,你就可以占我便宜,门儿都没有!”
说罢,再不理睬他,双手裹紧衣服,出门□□兰备热水和足浴盆。屋外冷风刺骨,瞬间将迷离心思吹得一干二净。
见娇想起曹青山将算珠子打得起飞的画面来,心底暗生佩服。
她在廊下想了想,在年底盘算前,她也要练成这样的本事。先不管她对生意经能吃透多少,就冲这算珠子打得噼里啪啦的架势,那几个看不起女人做生意的掌柜,也该不敢再小觑了她!
见娇这样想着,抬脚便往书房去了,廊下大红色八角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书房门前的大铜锁迎风而立,好不威风!
好家伙!
见娇哭笑不得了,自家婆婆为了让他们同床共枕,真的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夫人,郡主娘娘说,天黑了看书牢心牢神,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的好!”
春兰端来红木脚盆,修竹跟着提来一壶热水,二人嘴角均是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又是催睡觉的!
见娇抑郁了,三两步回到里间,大咧咧脱了鞋袜,春兰端来脚盆,见娇左右瞧了一眼,“怎么只有一个脚盆?”
“郡主娘娘吩咐只给一个脚盆,一壶热水!”修竹低低道。
这是逼着两个人共泡一盆热水啊!
见娇简直哭笑不得了!今儿是一起泡脚,明儿是不是还逼着一起沐浴?
她郁了!
“没事儿,娘子我洗你用过的冷水也行的,我不怕冷!”周守慎轻飘飘道,一副仗义得不得了的样子。
“过来!”见娇心中无奈,数九寒天的真让他用冷水,她也有些过意不去,只能一边佩服自家婆婆高明,一边自顾自褪了鞋袜。
木质的脚盆内,一大一小两双脚各靠一边儿,均是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对方。
“我洗好了!”见娇很别扭的坐着,水面刚刚没过脚面儿,她便想将脚提起来。
虽说平日里她很喜欢泡脚,但与周守慎在一起,她只觉全身都是酥酥麻麻的,这感觉让她全身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