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钱抱着小包袱,跟随着引路人七拐八拐,拐到了浣衣局。
“这位大哥!”银钱说话带着云州的口音,软糯糯的,吐字也不太清晰,“你是要带我去哪?我们没有走错吗?”
“沈知意啊。”带路的宫人说,“就在这里,我没领错路。”
银钱一脸茫然。
引路人指着一排矮小的宫房,说道:“喏,最末那间,去吧。”
银钱犹犹豫豫过去,推开门,向里头望了一眼。
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银钱看见了躺在床上,憔悴到只剩一把骨头的沈知意。
“我的公子诶!!”银钱扔了包袱,慌忙进来,“我以为您到这宫里是来享福了,怎么……怎么是这副模样!”
他擦了眼泪,手脚麻利地先把屋子给打理了,洗洗涮涮,把火炉上的药盛上,转头又出去取柴火。
宫人斜着眼问他是谁用。
银钱叉腰道:“呸!你们一个个的,端给谁看?我可不吃这一套!我家公子王府出身饱读诗书自然不会骂你们这群踩地捧高的玩意,我可不一样,你爷爷我可是个粗人!皇帝让苏将军大老远把爷爷我从云州接来伺候公子的,想拿捏我?也得先掂掂你们自个儿的贱命命几斤几两!少给我废话,识相的快把炭给我送来!少让爷爷我费那点唾沫来骂你们这群命不值钱的玩意!”
他早在稷山那乡野之地练出了泼夫架势,沈知意看的书多了,从不会骂人,他可不一样,沈知意骂不出的,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骂的出。
过不久,沈知意的屋里就暖了起来。
他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听见了银钱的声音。
“公子!我可见着您了!”
沈知意茫然片刻,哑着嗓子自语道:“银钱……这是……哪?”
他,是做了场梦吗?
梦醒,他还在稷山,昭阳宫的一切,包括班曦,皆是梦境。
银钱坐过来,一勺一勺喂他药:“这是宫里头,公子,我以为您来宫里是做帝君的……您怎么浑身都是伤啊?是谁打你了吗?皇上都不管的吗?”
沈知意吐了药,摇了摇头。
银钱早习惯了,又吹了药,送进了他口中,说道:“还有您这嗓子,怎么哑了?您这腿,怎么也伤了?”
沈知意愣愣盯着自己的伤腿,泪含在眼眶里,半晌,他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低声道:“银钱,我好想回去……”
回稷山,离家千里,孤身一人,就这样在那荒山上,过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来了。
还没更新吗,着急?(今天有点事,也没来得及请假)
我以为养肥了,其实还是不够啊。进度条快点,我要看大型翻车现场 (快来了)
今天太晚了,骚话明天再想 (哈哈哈哈原来骚话还用想?不应该张口就来吗?)
气死我了!!!!小可怜好惨 (今天惨不惨呀?)
嘤嘤嘤~可怜的小手(?),可怜的头发……虐虐更健康,但之后记得狂发糖啊 (没问题!)
班曦这憨憨叫知行跪一天?! (班曦:我可没说!)
我不管,百万你后期一定要虐回班曦,不然……不然我就小拳拳捶你胸口(傲娇脸) (百万不存在胸口和良心这个东西!)
想起断案太子的失忆梗 (这位是从断案过来的老朋友了)
虽然心疼知行,但是不妨碍我爱看虐男主的文,哈哈,一直没找到几本合适的文,这本很喜欢了,给百万比小心心 (比个大心心)
会在这个时间段,一会又跳到那个时间段,这不是人格分裂症,这是时间错位症啊…… (您是太医院上院的太医吧?哈哈哈哈)
我很想知道茶茶以后的结局是什么 (一个字)
看得我头哐哐哐地往桌子上撞,行行你快点记起来啊啊啊啊啊渣渣曦你睁开你的小眼睛看看,那是谁!!!!(不要伤害你自己!)
行行记忆没有恢复的第N天,虐哭。 (对,虐哭他!)
本来看到百万生气的亚子应该安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炸毛的百万咋这么可爱呢~~~想rua!(不然rua!!炸毛rua等着挨挠吧!)
现在每天看完一章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小可怜离苦尽甘来又近了一章!茶茶你离死也近了一章啊啊啊! (你的方法是对的,望广大姐妹学习借鉴)
男主也太惨了吧……………………作者真的是后妈天呐放过他吧我好心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后妈岂能轻易放过!)
女主快擦亮眼睛认出你的心上人吧 (班曦:等着,我正在擦)
等等,还有这些拼命伤害男主的人,比如青方之类的知行有恩的人,以后知道了他们一直伤害的人其实就是知行而非知意,他们还有脸吗,会不会内疚得活不下去,还是理直气壮不愿意相信,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如果这样他们是真的恶心了 (是的)
我以为茶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想到对即使是没伤害过他的沈知行也要下狠手吗!这个变态茶 (茶茶是真的变态)
铁憨憨女主,连茶茶都怀疑男主身份了,她还在犹豫不决半信半疑呢!如果茶茶先发现了真相,他会为了能让自己上位继续使坏作死吗? (当然会)
今天行行恢复记忆了吗?没有 (我就看看你还能打卡几天)
听说有人刷负?那我可不干了。收好今天的口水来拥抱百万(然后在我的怀里蹭干净口水?)
太虐了,受不了了 (加油啊!!离胜利不远了)
我这儿降温了,看到泼水剧情,窝在床上把被子裹上了(天冷注意保暖)
浣衣局都去了,宗人府还会远吗(哈哈哈哈哈深谙虐文套路啊)
嗷~卡的一手好文 (我练出来的)
第32章 贺新年
沈知意没再说过回稷山这样的话。
银钱琢磨了意思, 每天收拾杂活时, 就会跟他叨叨:“皇上多好看啊, 跟那神仙似的……”
沈知意倚在堆满床的枕头上, 就说他:“你谨言慎行, 别以为这里是稷山说什么都没人听见……”
银钱就提高了声音,道:“我夸皇上,他们去告啊!他们能吗?他们敢吗?”
自从银钱来了之后, 沈知意也舒适了许多。
没人催他们做工,因为没人骂的过银钱。
银钱骂人有三宝, 一抬瑞王,二谈苏商,三请皇上。
三重山压过来, 天天提醒他们,我家公子就是来体察民情的,你当是来让你们欺负的?
沈知意不行,他不喜说,也不会表达, 银钱来之前,他只能自己忍着。
银钱瞧不过去, 就教他如何骂人。
沈知意笑了笑, 含糊过去。
银钱就说:“虽然公子没了记忆,做回了人,可有时候也不能太善,看您现在这样, 还不如跟从前一样,您要是还跟当初那样,来一个烫一个,来一双死一双,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你的份,你看这昭阳宫里,还有谁敢这么糟蹋公子?”
银钱说完,又骂骂咧咧起来。
他刚来时,沈知意这里什么都没。现在屋里,该有的都有,每日送来的饭,也都是新鲜的,好鱼好肉好汤伺候着,也不会再有不长眼的监工喊他们早起做活。
银钱也不做。
他分得很清,他又不是昭阳宫的宫仆,他就是进宫照顾他家公子的,皇帝金口玉言,谁敢说不对?
沈知意这些日子,就专心养伤。
司礼监的人来过,但被银钱给叉腰骂跑了。
司礼监的人为难道:“那,邀光怎么处置?”
银钱问出这是责罚沈知意的宫人后,说道:“他?他怎么还没去见他的阎王爷爷?跑来问我,我是阎王爷吗?快滚快滚!”
司礼监的求之不得,滚了之后,没多久就把邀光给处置了。
有银钱在,沈知意心情也好了许多,心情一好,就有空想别的事,但不管想什么,到最后还是会拐到班曦身上,绕着床绕几圈,心口发烫后,又怨又难过。
她确实够狠心,他伤病这么久,她没问过,也没管过,也没再宣他侍寝。
银钱熬好了药,端来喂他。
沈知意问:“外头雪化了吗?”
“一早就化了,现下又结了冰,公子还是老老实实在床上养着吧。”
“我想出去透透气。”沈知意道。
“也成。”银钱手脚麻利地喂他喝完,扶起了他,当人形拐,推门出去遛弯。
一开门,前院几个刚下工回来的瞧见了,驻足看他们。
银钱就骂:“看你爷爷呢?没眼力见!跟你们的掌事说,去给我家公子送个拐杖来,杵着干什么呢?!”
沈知意:“你和气些……”
“和气?”银钱就说,“有什么用?本想着新年了,和和气气的,可和气换来了什么?屁都没有,当年咱们在稷山的时候,逢年过节下山转悠转悠,和和气气的跟人说说话,回去的时候还能多两条腊肉,几包瓜果点心……可在这宫里头,跟他们和气,他们大年夜时,给公子送吃食了吗?还不是我上膳房要的!”
沈知意大年夜那天,发了烧,膝盖也疼,整个人就没清醒几时,因而不知那些醒来后多出的年夜饭,都是从哪来的。
“原来如此……”沈知意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失落。
实话说,他以为那些年夜饭,是班曦给的。
也是,怎么可能。
他都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班曦了。
沈知意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歇息。
银钱清扫着周围的残雪,嘟囔着:“还不如回稷山,公子,皇上关着您,是想做什么?”
沈知意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不知道,从前还能说是,床上当个替身,给皇上个念想,可皇上已经这么久不曾召过他,想来这点用处,怕是也没了吧。
所以,他在这宫里,做什么?
银钱就说:“大人说了,天气暖和了些,老夫人会动身来京城小住。到时候老夫人肯定要进宫看公子,您就趁这个机会,跟老夫人说说,让皇上放你出去,在咱府上静修。”
沈知意没说话。
他想,这样也好,但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班曦。
“就知道公子不会说好。”银钱笑了,坐在他身旁,托腮道,“公子心里有皇上,我瞧得出。”
“真的?”沈知意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真的,公子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呢。”
沈知意又叹了口气。
“公子多笑笑,常叹气没福气,还在年里头,讨个吉利,也该多笑。”
“有什么能让我笑的?”
“公子的伤不是好了吗?我刚见您时啊,您浑身上下只有伤没有肉,这一阵子,好歹是把你的身子骨给养起来了,这就是好事嘛。”
“说的也是。”沈知意微微一笑。
墙头蹦下来几只猫,落在墙根,打了起来。
银钱见了,捡起石头,作势要扔。
“你不要去叨扰他们!”沈知意拉住银钱。
银钱收了手,只是又有几个宫人扔了些石头过去,将那些猫赶走了。
宫里只有御猫才好过,这些野猫,看见了不是被赶走,就是被一些压抑得很的宫人们掐死。
说到底,不过是一只猫罢了。
银钱也说:“马上要开春了,这些猫啊,烦得很。”
沈知意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墙根,想起沈石生最后留给他的那串脚印,晃了神。
“我……之前养了只猫。”沈知意抬起手,比划着,“大约这么大,就在宫里养的。”
银钱:“那猫呢?”
“死了。”沈知意说,“明明不是我做的,可他们都说是我。”
银钱:“要放以前,这事没得跑,那就是公子做的。”
“是吗?”沈知意愣住,“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不信我?”
“皇上吗?”银钱说,“皇上才跟您相处多久啊,肯定不信你。但你要跟我说,银钱,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那只猫,我能信个八成。”
“才八成吗?”
“八成。”银钱点头,“以前咱府里好多猫啊鸟的,后来都没了,全是公子您做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那只猫,是我自己害死的?”
“那倒不会。”银钱说,“公子虽然喜欢杀这些小牲畜,但公子不会不承认。公子敢杀也敢认,以公子的脾气,自己做过的,恨不得敲锣打鼓让人知道,不会做了却不认。现在公子既然不认,那定是别人做的呗。”
沈知意笑了笑。
班曦忍了好久,像个苦行僧,忍到她吃什么饭都不香,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时,班曦的坚持悲伤的碎裂。
你看,人怎么会给死人守寡,何况她还是个皇帝。
班曦在寝宫内一圈又一圈转着。
茶青方进来关怀,被班曦撵了出去。
“都滚。”班曦喃喃道,“让朕冷静冷静。”
越是冷静,那脑袋里想的,眼前看到的,就越是香艳。
班曦气恼道:“朕还不信了!”
她辗转反侧,一夜醒了七八次,寅时就起身,叫人进来给她换朝服,要早起勤政去。
于是,这几天,班曦勤勤勉勉,简直能把自己的列祖列宗都给感动活。
瞧瞧朕的后辈,多么的勤勉啊!
班曦想念到濒临发疯的第三天,沈府递来了牌子。
班曦眼睛欢喜都绿了:“沈府?沈怀忧?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