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时心稀巴烂——舒虞
时间:2019-11-12 09:03:37

  小南渡慢一拍才站起来。
  老师在他面前蹲下:“你妈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了,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吗?”
  小南渡小脸有点小小的婴儿肥,他认真点了点头:“认识。”
  小南渡已经不仅一次自己走回家,老师也只是问个放心:“那你要安全走回家,可以答应老师吗?”
  小南渡玩着手指,又认真点了点头。
  小孩不过四岁半,却乖巧懂事得不似寻常小孩。他跟老师说了再见,背着书包慢腾腾走回家。
  ……
  小南渡家住在一片旧破居民区。
  许是今天发了烧他迷路了,自己七弯八拐乱走,最后在天黑之前终于找到家附近。
  小南渡头晕乎乎的,垂着头慢吞吞走着。
  附近人家饭菜香飘香,小南渡吸了吸鼻子,小脚丫像被固定住似的。
  他饿了,他想吃饭。
  门口的老人见这小孩这饿死鬼一样看着他,摆了摆手斥退他:“看晦气了都,赶紧走赶紧走。”
  被人驱赶,小南渡攥着书包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快到家的时候,走着走着身后忽然传来哄笑声。
  小南渡回头,一群小男孩抱着肚子指着他狂笑。
  水泥路面上掉了一地的书,小孩子认真又歪扭的练字帖,乱七八糟的涂鸦画。
  小南渡小短手拍了拍自己背后,扁扁的。
  小嘴巴瞬间委屈地瘪了起来。
  他的书包破掉了。
  那群小孩见欺负人得逞,越发猖狂:“傻子没用!哭了!”
  小南渡已经被欺负惯了,转身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本子。
  “傻子还不知道是我们故意划破他书包的!”有个小男生笑。
  有的人已经捡起小石头扔向他:“没爸的傻子野孩子,没饭的傻子穷孩子。”
  “妈妈不要野孩子,天天跟人生孩子!”
  小孩子仗着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对人施以最大恶意。没有理智束缚,将性本恶发挥至淋漓尽致。
  这个年纪的狠毒最是伤人。
  小南渡一路哭着回家,额头上破了一块,血淌糊小脸。擦破皮的小手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书。
  旧巷老房,小小的身影孤独又落寞。
  回家妈妈不在,家里一片漆黑,小南渡搬了椅子,爬上去踮脚开灯。
  他哭得满脸花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可是妈妈没有给他做饭。
  小南渡浑身烧得滚烫,坐在床上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九点,家里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小南渡被吵醒,却是眼睛一亮,妈妈回来了。
  他溜下床跑出去,客厅却不只妈妈一人,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小南渡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画面,每次妈妈身边都跟着不同的男人。
  这是平常事。
  小南渡一看见妈妈,下午的委屈一下子全上来了,他扑腾两条小短腿朝妈妈跑过去。
  “妈妈,痛痛。”
  男人看见小南渡,皱眉,不知跟母亲说了句什么,然后进了浴室。
  母亲见小南渡这副模样,皱眉:“去哪儿弄的?”
  小南渡奶声奶气:“妈妈,他们打我。”
  “打你?打你你不会还手?!我生你到底有什么用?”
  小南渡被妈妈吼了一声,缩了下肩膀,小声叫了句妈妈。
  母亲一下子推开他:“别叫我。”
  小南渡跌坐在地上,瞬间委屈哇哇大哭。
  这一哭更是惹怒母亲,母亲从沙发上起来,将他拎了起来:“哭哭哭!每天就知道哭!”
  小南渡扑腾着腿。
  “这么喜欢哭是吧?”母亲几步将他拎出了门外,“今晚给我在外面哭个够。”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屋外落雨,雨滴顺着屋檐掉下,打在小南渡沾血发热的额头上。
  小南渡小小一只被扔在门阶上,没敢再哭出声,咬着唇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稚嫩的小脸糊满了泪花。
  ……
  从小到大,给过陆南渡糖的人很少。
  所以只是一颗糖都能让他高兴很久。
  长大后终于有人肯给他糖吃,他死心眼地跟着。
  可现在,连那人也不给他糖吃了。
  /
  江汐一夜没睡。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趋势,细绵却也缠绵。
  吃完晚饭从夏家出来的时候没见陆南渡,江汐大概能知道他去哪儿了。
  陆南渡是京城人,但却从小住在这座城市里。大抵是回家了。
  而陆南渡以前那个家是怎样一个家庭,她很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江汐终于有所动作,掀被下床。
  她拉开窗帘朝阳台外看了眼,四五点的天空还未亮,四周沉睡寂静无声。
  楼下不见人影,应该走了。
  江汐继续躺回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但这一睡也不过睡了一两个小时,醒过来后江汐不再有睡意,起身下床。
  难得今天能早起,她想陪夏欣妍去趟早市,洗漱好下楼。
  一头大波浪长发绑了个马尾,身穿裙子,外面套了件宽大外套。
  家里安安静静的。江汐推门出去,转身正想关门,一眼看到坐在门边的人。
  清晨熹光,天空还未全亮。
  陆南渡抻着一条腿,另一边腿曲着,一边胳膊懒懒搭在膝盖上。
  他头抵在墙上,眉眼深邃安静,褪去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睡相很乖巧。
  就像二十年前一样,那晚被扔在家门口的小孩也这样安安静静坐着睡了过去。
  这些江汐自然不知道。
  许是听到动静,陆南渡迷糊间慢悠悠睁开了眼。
  江汐没动,很快他找到她,视线和她对上。
  由于明天上夹子,更新延迟到晚上11点(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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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小得到善意太少。
  人只要对陆南渡好一分, 他不会计较其他九分坏。
  江汐曾经给过陆南渡糖, 不管后来对他如何冷漠, 陆南渡还是一个劲儿黏着她。
  还想跟她要糖。
  陆南渡刚醒过来神色懵懒,看见江汐那刻瞬间清醒几分,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
  江汐没想陆南渡昨晚真的没走,看见他时也愣了下。
  她下意识往他手上瞥了眼, 上面胡乱缠着绷带。
  陆南渡见她看他手,抬起来朝她示意了一下:“没事,就是被碎酒瓶扎了下,不疼了。”
  江汐移开目光:“我没问你。”
  “哦。”
  陆南渡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下头:“那个,我,昨晚下雨了,我进来躲雨。”
  这话漏洞百出, 明明开了车过来,躲雨进车里更方便。
  陆南渡也觉情急之下想出来的理由拙劣, 没好意思再说。
  孩童时代阴影最容易跟随人一生,江汐以前见过陆南渡状态失控, 昨晚那种情况下的确也担心。
  既然没出事,江汐不想问太多,只说:“现在雨停了,你可以走了。”
  江汐有时候的冷淡还是会让陆南渡一愣。
  她说完似乎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转身欲出门。
  陆南渡脸色瞬间茫然,他以为江汐是下来见他的。
  陆南渡明显愣住了,直到江汐快走到门口他还没反应过来。
  在江汐快打开院门出去的时候, 陆南渡一急,声音有些委屈:“姐姐,昨晚我在楼下等了你一晚。”
  这才是实话。
  江汐开门的动作缓了下来。
  陆南渡看着她背影,眼角耷拉着:“你没有下来见我。”
  甚至没有下来看一眼,丝毫不在意他在没在楼下。
  第一次陆南渡没有用玩笑来化解她冷漠,声音没了往日积极,明显在难过。
  几秒过去,他出声:“现在下来也不是来见我。”
  江汐垂下眼眸:“不是。”
  她没去看身后陆南渡表情,半晌说:“陆南渡,我跟你说过别等我,我不会心疼。”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江汐抬眸,推门出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
  京城华弘集团。
  陆老爷子没有任何通知,亲自去了趟集团。
  自从卸下担子后陆老爷子很少回公司,这次突然登门,是检查还是其他大家都不清楚,公司几个部门引起一阵骚动。
  秦津接到消息后赶忙到楼下接陆景鸿。
  谁都不知道陆老爷子过来要做什么,秦津也不清楚但没有慌乱,一路跟在陆老爷子旁边有问必答。
  陆老爷子态度随和,像只是来逛逛,一手撑着拐杖,慢悠悠四处走着。
  问了几句公司近况,秦津一一回答。
  秦津嗓音温稳,条理清晰且聪明,处理事务和待人接物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陆老爷子明显对他很满意:“这小子倒是挑了个好助手。”
  秦津:“您过奖了,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一路上至总裁办公室,即使陆南渡不在秦津仍是帮陆老爷子推开办公室门:“陆总今天有事外出了。”
  陆老爷子一手背在身后,走了进去。
  走至沙发坐下,他开口:“回屿城去了?”
  秦津没想陆老爷子知道,将接好的水放在茶几上,捡主要讲:“最近集团和屿城那边工厂有一个合作,陆总对这批产品质量要求严格,所以亲自过去监工。”
  听秦津说完这一串,陆老爷子也不急,端过桌上水杯喝了口。
  “我看这小子啊,”他将水杯放回桌上后才慢条斯理道,“过去不只是去工作。”
  屿城是陆南渡从小长大的地方,十七岁那年才被正式接回京城。
  这些秦津自然也知道,跟在陆南渡身边多年公事私事皆处理过,没人比他更清楚陆南渡的私事。
  包括这次陆南渡去屿城具体是去做什么。
  但他没多说,只接过陆老爷子的话说:“毕竟那里是陆总长大的地方。”
  陆老爷子掀眸看了他眼,而后笑了起来:“这小子的确很会挑人。”
  仅此一句话,秦津立马听出了陆老爷子话里意思。
  他在说他嘴严。
  没等秦津回话,陆老爷子还是温和笑着说:“他是我孙子,我还不了解?”
  到底是当年开创下华弘集团的创始人,智商情商非常人能比。几十年摸爬带滚,在耍心计和识人方面驾轻就熟。
  秦津特意隐瞒的事实陆老爷子却早便知道。
  “再说了产品质量多严格也没必要他亲自跑一趟,”陆老爷子对秦津说,“你不就行了?处事肯定比他细心。”
  这么说是给了秦津个台阶下,秦津倒还算镇静,笑了下:“您说笑了,我跟陆总比还差得远。”
  陆老爷子没再回话,又端过桌上水杯喝了口。
  办公室里很久沉默,哪个时候不知陆老爷子想到什么,摇头叹了口气:“还是不长记性啊。”
  秦津知道他说的陆南渡。
  陆老爷子将水杯放下,而后慢慢拄着拐杖站起:“行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秦津很快走过来:“我送您下去。”
  陆老爷子摆了摆手,声音老迈:“不用,干活去,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
  陈欢被找了家长。
  母亲不在国内,这责任自然落到夏欣妍这个大姨身上。
  陈欢跟她说不用去,不理就行了。
  夏欣妍却觉不行,跟老师联系了时间。
  于是星期一那天早上江汐开车送夏欣妍和陈欢去二中,到学校的时候早读还没开始。
  校门学生熙攘,三两为伴说说笑笑进了学校。
  陈欢坐着没个正形,窝在后座座椅看着窗外:“原来早上的学校是这样的啊。”
  上了一年多高中,陈欢就没一次不迟到过。
  副驾的夏欣妍说:“那以后可以试试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
  陈欢对这个大姨不排斥,甚至关系比跟她妈还好,她笑嘻嘻推门下车:“我现在就可以试试。”
  “好像不太好闻,”陈欢开始胡说八道,“明天还是不试了。”
  主驾的江汐无声笑了下。
  夏欣妍也不是严格派家长,被她逗笑。
  陈欢弯身跟她们两个再见:“我先进去了啊。”说完关上了车门进学校去了。
  校内不让停车,江汐车停在校外的车位。
  她还得接夏欣妍回去,在车上待着也没什么事,和夏欣妍一起下车进学校。
  今天似乎要下雨,天色恢恢,身边不断经过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的学生。
  早晨,校服,这样的时刻让江汐有点恍惚。以前过太久这种日子,每天背着书包早起晚归。
  二中的年级分布楼层还是跟以前差不多,高二年级在教学楼四楼,江汐跟夏欣妍一起上楼。
  高二年级班主任办公室闹哄哄的,有的班主任让学生抱作业去教室,有的在吩咐学生事情,还有一大帮学生凑在刚发的月考成绩单前看成绩。
  月初了,正是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
  江汐不太喜欢热闹,站在外面没进去。
  夏欣妍进去问高二年级十班的班主任在不在,很快她从办公室出来。
  “不在,”夏欣妍刚才是问了办公室里一个老师,“那个老师说他去教室了,应该很快回来。”
  江汐点了点头,身后白墙黑板,公告栏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她靠在旁边墙上,看着这座熟悉却又开始陌生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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