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野兽与金丝雀——爆炒小黄瓜
时间:2019-11-17 09:23:53

  我满脸复杂地张了张口:“……好。”
  说完这个字,我就像蒙了一样,坐着足足发呆了半个小时。在这半小时里,我脑中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出。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边大声说:“吉里小姐,该你上去试演了。”
 
 
第17章 
  该我试演了。
  像小朋友牙牙学语般,我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本以为半小时过去,克里斯汀那段话的冲击力会减弱不少,没想到站起来的一瞬间,我还是差点瘫倒在地。
  和我说话的人立刻出手扶住我:“没事吧,吉里小姐?”
  我摆摆手:“……没事。”
  “如果状态不好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试演顺序是可以调动的。”
  “真的吗?那麻烦你了。”头脑运转得无比缓慢,我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说话。
  “不客气。”说完这话,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了,吉里小姐,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下午茶。”
  我慢慢抬头望向他。
  他冲我微笑,是很典型的芭蕾舞团男演员长相——脸庞清瘦,鼻梁高挺,发瞳浅淡,下颌角被削掉半截般窄得令人嫉妒。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似乎和我同台演出过一部芭蕾舞剧,在里面扮演被我迷得七荤八素的傻瓜有钱人。
  周围投来许多若有若无的目光。他胸有成竹地望着我,仿佛笃定我不会拒绝。真是无聊的小把戏。一般来说,男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邀约女人,因为他们好面子,害怕被拒绝。一旦邀约,要么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要么就是想利用舆论压力减少被拒绝的几率。
  要是平时,我一定拒绝了。可此时此刻,我思绪迟钝,实在想不出拒绝人的漂亮话,干脆点头答应下来。反正明天有事要出剧院一趟,顺便喝杯茶也没什么。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抬高我的手背,作势要亲吻:“那待会儿我当你男伴好不好?我们搭档过,你知道我的水准,绝对不会让你在台上陷入尴尬的境遇。”
  说实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魅影,根本无心试演,不管谁跟我搭档,到最后估计都会很尴尬。正要拒绝,他却猛然甩开了我的手。我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脸上的微笑渐渐僵硬,竟然在发抖:“没、没什么……刚刚赫斯特先生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太吓人了……”
  我顺着他惊惧的视线看向舞台,只见赫斯特神色如常,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就像是冰川湖泊般幽深且无波澜。赫斯特的眼睛有时候是会给人一种燃烧的假象,但他今天的眼神明明分外平静。
  想到这,我又看向那人,却见他脸色苍白,直接转头跑掉了。
  我:“……”说好的下午茶呢。
  这时,一片掌声响起,与我调换试演顺序的人上台了,竟然是那个钻石红伶。她脱下了宽檐帽、鲸骨裙环,换上了烟雾般的芭蕾舞裙,走到舞台中央,朝管弦乐队的指挥轻轻一点头。
  音乐奏响。当她踏出第一个舞步时,台下不少人发出失望的唏嘘声——和其他演员一样,她表演的开头,也是先跟几个男伴暧昧地周旋。有人在喝倒彩,认为她的表演配不上高昂的身价。
  与此同时,小提琴声渐弱,羽管键琴即将独奏。
  报纸上说,这段独奏相当于女主角的咏叹调。赫斯特选用羽管键琴代替女主角发声,是想借用这种过于奢侈的乐器,来讽刺女主角背信弃义、攀附权贵的行为,所以到这段独奏时,一些演员会故意和男伴做出搂抱的动作,营造出放荡、荒唐的感觉。
  所有人都觉得,钻石红伶也会这么处理这段独奏,至少不会偏离太远。哪知下一秒,她竟然一扬手,狠狠打偏了其中一个男伴的侧脸。
  惊呼声四起,所有人目瞪口呆。那个男伴手捂着脸,傻在原地,小提琴声也有一刹那的停滞。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赫斯特的琴声。他像是早就料到红伶的动作般,双手上下交错,快速改变音栓,眨眼间给整首曲子降调,完美掩饰了男伴错愕的反应。
  红伶旋转到舞台的另一侧,开始独舞。这段独舞为她的表演增色不少,但她不跟搭档商量就擅加打脸戏份的举动,实在让人无从点评。台下有人窃窃私语,不过赫斯特不叫停,表演也只有继续下去。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柔柔地传来:“她叫玛格丽特,是赫斯特先生一手捧出来的红伶,唱歌天赋极高,只是低音、中音有些嘶哑,为了让她每一次登台演出的效果完美,赫斯特把他歌剧里所有需要女主角低音演唱的部分,都删掉了。报纸上说,这叫‘无低音的告白’。”
  台上,赫斯特双手越弹越快,琴键震颤的频率犹如疾风骤雨。我其实不太能欣赏羽管键琴的金属音色,一时间耳中嗡嗡作响,根本没反应过来那些话是对我说的。等我回过神时,她已经说完了。
  “你想说什么?”我侧过头去,看见是早上污蔑我的红唇女孩。
  “我想说的是,你的勾引计划要失败了。”她幽幽地说,“其他人不知道你的虚伪面孔,但我知道,那天你故意让钉子划破自己的衣服,让赫斯特送你回房,又让吉里夫人安排你们同游,不就是为了得到《牧羊女》的女主角么?可惜呀,这部歌剧的女主角注定是玛格丽特的。”
  我心不在焉地说:“哦,是么。”
  “你装什么呀,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慌死了。赫斯特写了很多部歌剧给她告白,《牧羊女》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你不会真以为这部歌剧,是为了讽刺女主角吧?不,不是的,真要是讽刺女主角,赫斯特为什么用羽管键琴这样造价昂贵的乐器,来代替她的歌唱?”
  说到这,她语调变得轻快极了,快得有些不怀好意:“看见没有?到目前为止,不管试演者的水平是好是坏,赫斯特都坚持亲自弹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男主角第二幕的一段唱词是,‘既然灵魂的光亮,无法将你引向我,我只有剪下你的金羽,把你关进笼中,强迫你屈服’。金发、金羽、羽管键琴,你说,他对玛格丽特的爱意,得是有多么炙热,才能写出这样充满暗示的歌剧呀?”
  被她这么一说,我发现,赫斯特弹奏羽管键琴的样子,的确不像平时那么冷冰冰——他眉骨突出得有些厉害,眼窝极深,从后面望过去时,轮廓骷髅般森冷得骇人,但当他把手指放在木质琴键上时,那种骇人的感觉便消失了,眉眼透出刻骨的温柔,像被画笔晕染上暮春的暖色。
  怪不得他对我的态度,总是莫名其妙地时好时坏,大概是因为我跟玛格丽特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吧——不仅发色像,体型像,声音也像。我虽然不怎么了解上流社会的桃色新闻,却也知道,玛格丽特是非常知名的高级交际花,和公爵、侯爵私底下都有往来。
  想到这里,我再联系《牧羊女》的剧情,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正好,台上表演结束,赫斯特把音栓改回原位,对着台下侧了侧下巴,寒声说道:“下去。”他这个充满厌恶的眼神和第一次看见我时,简直一模一样。
  我豁然开朗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第18章 
  红唇女孩双手交握,撑着下巴,表情憧憬:“他和玛格丽特夫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真希望他们能快点解除误会,让你这个企图插足的虚伪女人羞愧而死。”
  我:“……”他们有没有误会我不知道,你对我是肯定有误会的。
  不过,还是要感谢她长篇大论的解说,要是没有她的话,我估计还在天真地以为,赫斯特给曲子降调、加快节拍,增加舞步难度,是想警告玛格丽特不要投机取巧。听了他和玛格丽特的种种传闻之后,我只感觉,或许那首降调曲也是个隐形的告白吧。
  不可否认的是,玛格丽特虽然行为糟糕,那头金发却是真的美丽,简直就像是被日光照耀的淡蓝色海浪,折射出粼粼闪动的金色碎光。赫斯特算是我见过的最冷静、最理性的人了,却也被那头金浪般的长发迷得神魂颠倒。
  我忽然想起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庆功宴时,赫斯特走在人群中,冷不丁伸手攥住了一个金发女孩的手腕。原来在那时,他就已经表现出对玛格丽特的执念。后来,他故意和我搭讪,估计也是因为我和玛格丽特的发色相近。
  这么一想,他对玛格丽特的爱意,的确是太炙热了,炙热得近乎恐怖。
  面对赫斯特厌恶的眼神,玛格丽特毫不退缩。她把金发拨到胸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坐到他的怀中,目光忧伤地望着他:“赫斯特,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既然那么爱我,就不能给我一点信任么……”
  他单手撑着琴身,看也没看她一眼:“下去。”
  “赫斯特……”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下去。”
  之前一个演员试演的时候,节拍、舞步全错,甚至想在途中撩拨他,也没见他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说话。听说男人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暴露出幼稚而冲动的一面。看来,玛格丽特在他心中的分量的确不轻。
  果然,玛格丽特看到他的反应,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逝。她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赫斯特,不管你信不信,公爵大人对我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他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和他的亡妻长得非常相似……他来我这里,大多数时候是在悼念亡妻……你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好不好?你给我写的歌剧,我都看到了,我很……”
  话音未落,赫斯特突然对一个男伴勾勾手指:“过来。”
  那个男伴摸不着头脑地跑过来。
  赫斯特一手扶住玛格丽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把她横抱起来。不等玛格丽特脸上的惊喜完全升起,只听他冷冷地对男伴说道:“伸手。”
  男伴怔怔地伸出手。
  他直接把玛格丽特丢进男伴怀中。
  刹那间,整个偏厅一片死寂。所有人眼睛都瞪得铜铃般大,尤其是那个男伴,怀中抱着一个身材姣好的金发美女,表情却呆若木鸡。
  玛格丽特不愧是高级交际花,她竟然是场内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赫斯特,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赫斯特没有理会她,抱着双臂侧过头,视线在人群中充满压迫感地巡睃了一遍,最后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本能地感到不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收回视线,嘴角优美地扬了一下,凌空击了击掌:“梅格·吉里,上来。”
  我:“……”
  这话一出,无数人齐刷刷转头望向我,眼睛只比刚才瞪得更大。
  我心里无比清楚:他叫我,只是因为下一个试演的人刚好是我;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也只是因为我和他刚好认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种要命的暧昧感真是挥之不去。
  谁能想到,在场一语道破我心情的人,竟然是红唇女孩。她手掩住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撞枪口了哦。”
  我想了想,握住她的手摇了两下,说:“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抛下一脸莫名的她,我顺着台阶走上舞台。一束灯光适时地打在我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我的步伐而移动。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但自从碰见赫斯特之后,就经常陷入万众瞩目的窘境。想到昨晚还在和克里斯汀讨论,赫斯特是怎么捧红女演员的,现在我知道了,可能一只母猫站在他身边,都会惹人注意吧。
  这时,玛格丽特从台上走下,即将与我擦肩而过。失去了赫斯特的注视,她脸上不再有甜美的笑意,金发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也没有用手指去梳理。
  她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我,直到一个好事的机械师,把灯光也打在了她的身上。刺眼白光洒落下来的瞬间,她不适地眯眼抬头,望见了我。顿时,她满眼愕然:“你是……”
  我有些奇怪:“我们认识?”
  她低下头轻吐一口气,再抬眼时,那种愕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然后也不等我回答,拢了拢肩上的开司米披肩,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我没有把这段对话放在心上。
  换上芭蕾舞鞋,拿着羽毛折扇,走到舞台中央。头顶是水晶吊灯,两旁是大红帷幕,和高大的天使雕像。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尽管明白那并不是我的观众,心跳还是快了几拍。
  当管弦乐队释放出第一个音节时,我绷直脚背,脚趾点在大理石地板上,朝其中一个男伴走去。很多人为了引起赫斯特的注意,会在这段加上一些累赘却漂亮的小动作。我感觉没有必要,因为这段并不是序幕的高潮。过分去修饰毫无意义的动作,只会让观众感到困惑。
  一个男伴抬高我的手腕,准备亲吻下来;另一个男伴双手握住我的腰,跪伏下来,把头靠在我的腿上;还有一个男伴捏住我的下巴,手掌托住我的后背……
  我倒在他的怀里,展开扇子,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是一段小提琴与低音大提琴的二重奏,十多秒后,羽管键琴由伴奏升为主旋律。我的动作也要随着羽管键琴的音调起伏,而变得更加荒唐无度。
  在此之前,赫斯特的演奏从未出过差错。哪怕台上是一个对芭蕾一窍不通的女高音,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弹下去。所以,当二重奏过后,我看到他垂下头,手指放在木质琴键上,却久久没有按下时,心情陡然跌入谷底。
  台下爆发出嗡嗡的讨论声。
  我僵在原地,后背爬满冷汗,被无数道视线一寸一寸地扫射,耳根如火烧。说不清是愤怒,是郁闷,还是什么,只觉得红唇女孩说得不错,我果然是撞枪口了。
  “下去。”半晌,他说。
  耳根从滚烫变得冰冷,呼吸也有些发颤。虽然对女主角没有想法,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试演,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我甚至不明白是哪里做错了……
  双脚凝固在大理石地面上,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听他的话、快点下去,可就像是忘记上发条的玩偶般,一步也迈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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