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讲完,贺其琛心不在焉问道:“忙完了?”
陈婉约老老实实交代:“忙完了。”
贺其琛:“可以生孩子了。”
陈婉约:“……”
她怎么感觉自己一直被这个臭弟弟当猴耍。
她的所有行动,他都提前知道?
然后蹲点守着她?
看笑话似的。
“江窈的事,周肆不想让你插手,你就别插手了。”贺其琛说,“之前被你整的那些人,凭你的三脚猫功夫和脑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人逮住。”
“那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婉婉,你明知道我会担心。”
“那也不应该跟着我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陈婉约磨磨唧唧一会,“你要是真的担心,可以直接阻止。”
贺其琛:“阻止你有用?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陈婉约沉默。
她确实没听过他的话。
贺其琛:“比如我今天早上让你多穿点衣服,你听了吗?”
陈婉约:“……”
不行。
她不能再沉默下去。
她今天没听他的话。
是因为他让她穿秋裤:)
这是什么爷爷奶奶辈的关爱???
穿秋裤是不可能穿秋裤的,下雪也不可能穿,反正有老公在后面宠着,隔三差五送温暖。
从高速路出来后,陈婉约还没有回家的打算。
她要去警局。
林成这事,并没有彻底结束。
她坚持要去警局,贺其琛只能送她过去。
林成人已经被制住,应该不会掀起风浪,有警察在,哪怕他想报复陈婉约,也没有这个机会。
即使如此,贺其琛还是尾随着陈婉约。
过去后,发现他白担心一场。
“我真的没有杀人,求求你们相信我。”
林成跪在地上,被拷住的双手握在一起,身子蜷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警察忙过来去扶人,职位稍高一些的负责人看见他们,客气招呼两声。
陈婉约瞥了眼地上的人,“怎么回事?”
“我们还没问几句,这人就哭爹喊娘要见妈妈和奶奶。”负责人也是无奈笑笑,“还说自己要被吓得尿裤子,让我们带他去厕所。”
陈婉约:“这是想找机会逃跑吧。”
在这里还想逃跑,他不如多做几场梦。
看见陈婉约,林成不仅没有报复怨恨的意思,反而像个龟孙往她跟前一跪,“陈小姐,你想要知道什么,全部都告诉你,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
“你要是招出谁指使的你,也许能减轻一些罪刑。”
“我说,我什么都说。”林成抹了把眼泪,“你去我们庄子打听打听,我心地很善良的,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在家里看见蜘蛛都不忍心踩死,我……怎么有那胆子杀人呢。”
陈婉约面无表情:“所以。”
“我那天喝了点酒,没想到会发生车祸,更没想到自己会撞死人。”林成又抹鼻涕,抽噎道,“如果,如果我不为那五万块钱就好了,是我被金钱蒙蔽双眼。”
“给你五万块的是谁?”
“我不知道……她一开始给我五万块,后来给我二十万现金,让我早点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情她会帮我解决。”
在林成不算连贯的讲解下,陈婉约和警察都听懂事情的经过。
如同周肆之前调查的那般,他们这帮人都是受人贿赂,听人说在某个时间点开车在三环高架桥转悠两个小时便有钱拿,个个鬼迷心窍都答应下来。
后来车祸后,他们心有灵犀地保持沉默。
没有任何的证据和依据指使他们蓄意杀人。
如果警察盘问的话,他们硬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又能如何。
有人拿着贿赂的钱做起小生意。
也有人拿钱就跑。
林成本来只是堵车的一员,谁曾想因为喝了点酒会酿成车祸,事发后第一时间跑了,后面的事情都有人替他打理。
林成以为自己交代这些就可以减轻罪行。
实际上他的所有过失,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真相浮出水面,还是说明陈家司机的死是个意外。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陈婉约继续问:“所以,指使你的人是谁,是不是叫江窈?”
林成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告诉我她的身份,她和我说的话都用了变声器。”
又是变声器。
尽管陈婉约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江窈,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确实拿江窈没有办法。
那些收到纸条的人,如果抓到警局也会因为无罪释放。
所以陈婉约只能私自解决报复。
这些逃脱法网的人,他们要是逍遥自在的话,陈家司机的死,谁来负责?
如果只是个意外,那么负责死者的罪魁祸首,还是江窈。
陈婉约准备离开警局的时候,林成依然不死心,“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没事了?”
天真的样子让人发笑。
他膝盖上的泥土可能是刚祭拜过死去的奶奶,身上的灰尘可能是因为天天去寺庙烧香拜佛求保佑。
这样的人,确实不太可能故意杀人。
但他酒驾是事实,不可能没事,哪怕不把牢底坐穿,从局子里出来已经是个半老头子。
出了警局的门,陈婉约有些无奈地耸肩,看向身侧的男人,“现在还是拿江窈没办法,所以我该怎么办?”
贺其琛:“可以先生孩子。”
陈婉约:“……”
她可以先一个小拳头锤爆狗头。
外头的雾气有散去的迹象,很开就能拨开云层见日光。
在陈婉约一筹莫展,没有思绪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警局门口撞见江窈。
那一刻,陈婉约有一种自己智商被贺其琛和江窈都能按在地上摩擦的错觉。
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而且这二人,都如同掌控全局的人。
看到她,陈婉约气不到一出来,呼吸一窒。
江窈主动走过来。
她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一样的面孔,差不多款式的衣着,只不过笑容褪去很多,嗓音不似之前那般稚嫩,“姐姐。”
陈婉约:“你是来自首的吗?”
江窈平和一笑:“我为什么自首?”
她一没直接杀人,二不是当初堵车的人。
三没有犯罪的动机。
分析起来,她还是如同表面上那样无辜。
“有些事情想和姐姐单独说。”江窈说道。
站在陈婉约身侧,身子挺拔颀长的贺其琛一动不动,俊脸面无表情,但写上几个字:不可能。
“那好吧。”江窈耸了耸肩,大概她也觉得不可能。
她现在根本没有接近陈婉约的机会。
她要是接近的话,埋伏在暗处的保镖估计能把她活埋了。
她只能挑个陈婉约和贺其琛在一起的时间,能勉强说几句话。
“姐姐,我没有把你害死的想法。”江窈眼神似乎很认真,“但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陈婉约目光别到一侧,恹恹的不想听。
“你知道的,想害你的是漫柔姐,我只是助攻。”说着,江窈微微低着头,“我和漫柔姐是亲姐妹,她当初做完那些事情后,没有任何的后续打算,我只能替她扫除后顾之忧。”
江窈姓江,在姐妹两没有撕破脸之前,她是向着江家这边的。
从江漫柔准备钢针的时候,江窈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而江窈能做的,便是帮江漫柔消除后面所有的证据。
“之前穿黑衣服被你跟踪那天,是因为我想找林成让他早点走。”
“我和他都没想到那天会出车祸,我想做的,只是希望姐姐你能把主舞让给漫柔姐。”
“舞房走廊的监控是我毁的,人也是我贿赂的。”
原本陈婉约面无表情听着,但听到监控是她毁掉的时候,秀眉不由得蹙紧,“监控是你弄的?不是容寄吗?”
“他傻逼。”
“……”
“他毁的监控只是一个小角落,要想瞒天过海,里里外外的监控都得坏掉,而且,电路那边也是我掐断的。”
陈婉约听得脊背发凉。
果然,她还是被江窈所蒙住了。
陈婉约震惊得不行,身侧的男人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如同听一个“小蝌蚪找妈妈”故事那样,云淡风轻,掀不起任何的情绪变化。
陈婉约沉默。
贺其琛问道:“说完了吗。”
江窈:“说完了。”
贺其琛:“说完就滚。”
江窈:“……”
她大概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无视她所有哀怜的神情和特征,并且冷漠薄情到不惜捏断女孩子手腕的男人。
这样的人在其他时候都是温文尔雅,礼貌斯文的,但如果自己守护的人受伤,那么不管男女老少在他眼里都不可能成为可怜的对象。
他在这里,江窈感觉自己仿佛要看穿,所坦白的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江窈坦白的这些内容,对陈婉约而言,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除非她自首。
她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能巧妙地躲过所有惩罚。
陈婉约心有不服。
而事到如今,看贺其琛的态度,应该是不准备让她继续写纸条“Y”了。
她应该把最后一个“Y”留给江窈,而不是林成。
“姐姐。”江窈看出陈婉约此时压抑的脾气,勉强地撑起一个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替你惩罚过江漫柔了。”
“你?”
“上次的舞台事故,是我做的。”
陈婉约懵了,“是你指使佳佳……”
原来佳佳只是个介质,最后把江漫柔搞垮的人居然是江窈?
江窈继续道:“我只想尽最后的能力弥补你。”
陈婉约差点惊了:“弥补我?你不应该弥补周肆?”
“我已经在想办法弥补了,所以……我求姐姐。”江窈目光哀怜,“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周肆。”
-
江窈的坦白,让事情告一段落。
她说得很清楚,她在意识到自己和江漫柔之间假的不能再假的情谊后,果断叛变。
而起因,不过是因为江漫柔为了不想嫁给老男人,而把妹妹推出去。
一切合情合理。
但陈婉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看出她的疑惑后,贺其琛不咸不淡地插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江窈既然有这样的智商在五年前瞒天过海,不可能后知后觉发现姐妹情是假的。”
陈婉约:“对!”
贺其琛:“很显然,她在撒谎。”
陈婉约:“为什么?”
贺其琛:“你不觉得她有人格障碍?”
陈婉约:“你就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词儿?”
贺其琛:“那就生孩子。”
陈婉约:“……”
她真的忍不了了。
这个狗男人现在是把“破案不如生孩子”当做人生目标了吗。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被他惦记上了。
就算事情都解决了,就算她确实有这个打算,也不能……说生就生吧。
陈婉约侧首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日光尚好,时间尚早,她慢悠悠地吩咐:“你先送我去猫咖吧。”
“不陪我?”
“陪你干嘛,你哪有猫好玩。”
贺其琛嘴上没应,方向盘还是拐向猫咖的方向。
车在半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陈婉约顺手替他看了眼,“你朋友打来的,我替你接了?”
贺其琛:“嗯。”
接通后,那端很快传来光头的声音:“琛哥,来喝酒啊。”
贺其琛:“不喝。”
光头:“咋了,嫂子又在旁边?”
贺其琛:“我在开车。”
光头:“来吧来吧,南哥也在,咱们几个都来个他出出主意,想法子怎样帮他追女人。”
挂电话后,陈婉约清咳了声,“你去吗?”
贺其琛:“嗯。”
陈婉约:“喝酒?备孕是不能喝酒的。”
贺其琛:“不喝。”
陈婉约:“这是你说的,晚上回家的话要是被我发现你喝酒的话,生孩子这事还得过两年。”
贺其琛淡笑,“好。”
虽然她刚才一直都没附和他说生孩子这事,但心底是附和的。
刀子嘴豆腐心。
“话说……”陈婉约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徐南终真的想追秋棠吗?”
“怎么?”
“他的情敌还挺厉害,估计挺艰难的。”
“没情敌,他也不容易。”
这倒也是。
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陈婉约操心不来。
只是她看秋棠和那只小奶狗眉来眼去的,总觉得徐南终的追妻路漫长不说,还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