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一切,秦连说:“近日宫中不太平,今天晚上你便搬到麒麟宫,与朕同住,待在朕的身边,朕才放心。”
白秋起身,与秦连拉开距离,道:“多谢皇……关心,臣妾以为,皇宫戒备森严,麒麟宫与朱雀宫一样安全,臣妾就在朱雀宫,也是一样的。”
秦连沉声道:“若是平时,你想住哪儿,朕定不会多加干涉,只是如今宫中发生了命案,凶手还未捉拿归案,你又怀有身孕,若不时刻在朕身边,朕会寝食难安的。”
白秋淡淡笑道:“你多虑了,宫中有那么多侍卫……”
话未说完,秦连将她拉至跟前,压抑着微怒道:“这是圣旨,不可违抗。”
白秋还欲说什么,秦连又说:“你若不从,朕便搬到朱雀宫,也是一样的。”
白秋见他神色坚定,知道无法反驳,只好妥协。
秦连原本还想同白秋一起用晚膳,但是丞相突然求见,只好作罢。
白秋临走时,秦连吩咐王公公:“你带些人跟着皇后到朱雀宫,将皇后的东西一并搬到麒麟宫,从今天起,皇后就在麒麟宫住着了。”
“是。”
说完,秦连又对白秋说:“朕等你。”
白秋微微欠身,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从御书房出来,白秋有些烦闷。
且不说她根本不想和皇上同住,即便是想,也是万万不可以的。
据她所知,自大瑞朝开国以来,从未有此先例。
古有记载,但凡入住皇帝寝宫的妃子,大多被后世视为祸国殃民的妖妃,背着魅惑君主的骂名,遭万人唾弃。
古有先例,如今皇上让她住进麒麟宫,只怕不等她做什么魅惑君主的事,便要被朝臣弹劾得鸡犬不宁了。
还有后宫之中的太后和戴妃,只怕更是对她愤怨不满。
皇帝这一道圣旨,明面上是要保护她,实际上却是把她置于危险当中。
看吧,这个男人,明面上周到体贴,宠她至深,可实际上从未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半分。
罢了罢了,如今到这一步,只能见招拆招,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回到朱雀宫,先是吃了点东西,又在王公公的监视下,喝了安胎药,便被王公公催着往麒麟宫走。
白秋叹了口气,随便收了些东西,便出了朱雀宫。
宫门口早有皇上的龙辇等着,白秋坐着龙辇,一路来到麒麟宫。
皇帝所居住的寝宫,要比朱雀宫大了许多。
白秋从龙辇下来,早有两排宫女太监在麒麟宫门口等着。
见她过来,齐齐行礼。
纵然白秋活了两世,也未曾见过这般阵势,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隐在眼底并不显露。
面上端着一国之后的威仪,从容踏进麒麟宫。
进到宫内,白秋愣了一下。
麒麟宫内不像外面看着那么壮丽巍峨,甚至比不得她上一世所在的安王府,清简至极。
白秋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至跟前,听候差遣。
白秋将空落落的麒麟宫看了个遍,目光落在麒麟宫深处的龙床对面的几寸空地,心下有了主意。
当时暮色已深,白秋叫住正在点烛的宫女,道:“蜡烛点这一半边即可。”说着,伸手指了指与龙床所在的那一边。
“是。”
白秋又指着与龙床相对的那边,道:“将这边收拾干净。”
“是。”跪在她面前的四五个宫女应声起来,到她所指之处打扫。
小桃栀见她如此,轻声问道:“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白秋没说话,又指着一个太监道:“宫中可有闲置的床榻?小一点也无妨。”
被指的太监应声答道:“回娘娘,库房里有许多。”
白秋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叫些人,搬一张过来。”
太监吞吞吐吐,道:“娘娘,搬到哪儿?”
白秋淡淡指着刚刚被打扫出来的空地,说:“搬到那儿,可要记清尺寸,不要太大了。”
白秋如此说,众奴婢瞬间便知道白秋的意图。
众奴婢心下瞬间不安起来。
早就听说朱雀宫的皇后娘娘心性刚烈,是个极不好伺候的主儿,又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万万惹不得。
如今看来,所传无虚。
皇上将皇后接来麒麟宫住,意图很明显。
可是这皇后娘娘虽然来了麒麟宫,但似乎并不想和皇上同床共枕,甚至还要改了麒麟宫的摆设,另设床榻。
这位皇后娘娘到底要做什么?
见太监跪着不动,白秋轻蹙眉头,道:“为何还不去?”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回娘娘,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们不敢乱动麒麟宫的摆设,还望娘娘恕罪。”
白秋盯着那小太监微微颤抖的肩膀,许久,撑着椅子站起来,道:“也罢,你们不敢去,本宫自是不会为难你们,本宫自己去就是了。”
说着,起身便走。
第10章 美色误国
白秋只迈了一步,众人便拉住她,道:“这等粗活奴才们做便是了,娘娘千万别动了胎气。”
白秋回身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便去抬张床榻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白秋见状,叹了口气,正色道:“你们若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不听本宫差遣,至少也不要拦着本宫!”
众多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战战兢兢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门口传来动静。
紧接着,声音从门口传来:“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的命令也敢不从?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活腻了?”
话音刚落,王公公出现在门口,快步走到白秋面前:“老奴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白秋复又坐回椅子上,说:“王公公你来的正好,本宫想要从库房里拿张床榻过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王公公垂首笑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奴才们做就是了,您这么问倒是折煞老奴了。”
说完,转身对跪着的宫女太监们说:“还不快按娘娘吩咐的去办!”
“是!”众人暗自松了口气,陆续退了出去。
白秋见状,只轻轻挑眉,并无多话。
王公公从麒麟宫出去,便有宫女捧着刚从麒麟宫拿出来的暗灰色帐幔,上前询问:“王公公,皇后娘娘让奴婢将麒麟宫中的帐幔全都换了,奴婢不知该不该换……”
王公公道:“皇后娘娘想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便是了,无需顾虑皇上。”
宫女说:“可是,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王公公指了指宫女的额头,道:“如今你还看不清形式吗?”
宫女带着一丝委屈,道:“还请王公公明示。”
王公公叹了口气,说:“如今皇后娘娘入住麒麟宫,大瑞朝可曾有皇后入住麒麟宫的先例?”
宫女细想一回,抬头道:“好像没有。”
王公公说:“那就对了,眼下讨好皇后娘娘,比讨好皇上更管用,懂了吗?”
宫女恍然大悟,眼底的委屈荡然无存,露出释然的笑,道:“奴婢明白了,多谢王公公提点。”
王公公点点头,道:“去忙吧,千万要把皇后娘娘伺候好了。”
“嗯!”宫女应声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红木床榻已经到了麒麟宫门口。
白秋指挥着众人将床榻放进麒麟宫,又将宫中摆设随便换了些。
将自己不喜欢的深灰色帐幔换成了米黄色,将檀木松香炉换成茉莉清香,将一张圆形大桌换成两张方形小桌。
一直忙到戌时,终于满意了些。
秦连回到麒麟宫时,看到他的皇后拿了把椅子,端坐在门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秦连噙着笑意,缓缓走进去。
早前,王公公便跟他说了,白秋一到麒麟宫,便忙着改造宫中摆设。
秦连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大喜,特意让王公公告诉众侍女,皇后想怎么改怎么改都行,万万不可忤逆。
和丞相议完国事,便忙着往麒麟宫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白秋会怎么改造属于他们俩的麒麟宫。
秦连走到宫门口,先是宫女们见他来,纷纷朝他行礼。
白秋闻声,从椅子上起来,转身朝他行礼。
秦连将她扶起来,道:“这么晚了,还在折腾?”
白秋道:“收拾的差不多了。”说着,对小桃栀说:“小桃栀,今天就到这儿吧。”
小桃栀应声,带着宫女们离开。
秦连看着焕然一新的麒麟宫,愣了一下,心底的喜悦不言于表。
正高兴时,目光落在与龙床相对的床榻上,半勾的唇角僵住不动。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秦连沉声问道。
白秋走过去,坐于榻上,道:“以后臣妾便睡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吗?
明明是陈述事实,却又带着半乞求半询问的语气。
秦连张了张嘴,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支离破碎,比哭还难看。
即便如此,秦连依旧强撑着笑意,掩藏着眼底的失落,道:“你喜欢便好。”
龙床和白秋的床榻遥遥相对,中间还被白秋放了屏风,硬生生将麒麟宫分成两部分。
秦连坐在自己的龙床上,看着隔在中间的海棠屏风,惆怅难耐。
有了屏风的阻隔,白秋倒行动自如起来,命小桃栀为她卸妆梳洗,倒和在朱雀宫一般淡定自若。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钟响过一声,白秋便醒来。
刚从被窝里出来,隐隐有些内急,便叫小桃栀进来。
叫了一声,却不闻小桃栀的身影,只有一身龙袍的秦连出现在她面前,柔声道:“何事?”
白秋只穿着里衣,一见到秦连,瞬间缩回被子里,略带局促地道:“没事。”
一面说着没事,一面又叫着小桃栀。
秦连见她这般,无奈地笑了笑,道:“今日晨起,朕见她守了一夜,便让她休息去了,你有何事,说与朕听,也是一样的。”
白秋忍着内急,心道,怎么可能一样?
“那……皇……你能不能随便叫个宫女进来。”白秋将微红的脸埋在被子里,轻声说道。
秦连见她这般羞涩,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也红了脸,一边答好,一边退了出去。
宫女进来后,秦连立在屏风处,说:“朕去上朝了,用过早膳后记得喝药。”
白秋随意地应了一声。
见秦连出去,白秋顿时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住进麒麟宫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朝廷。
今日早朝时,果然有大臣提及此事。
秦连坐在龙椅上,听着众臣一人一句地说历朝历代各种美色误国的例子。
众臣苦口婆心说了半个时辰,秦连终于耐心告罄。
“众爱卿,说够了么?”秦连冷声道。
“皇上,皇后住进麒麟宫实在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秦连冷笑一声:“照爱卿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么?”
“微臣不敢!只是……”
秦连冷声打断:“好了,朕如此做自有朕的道理,此事就到这里,不准再提。倒是赵党余孽一事,朕还有些疑问。”
众臣一听赵党余孽,皇后住进麒麟宫的事,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楚丞相上前问道:“不知皇上所说赵党余孽一事,具体是什么?”
秦连淡淡看他一眼,然后示意身旁的侍卫猗远将昨日宫中之事说与众臣。
众臣听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楚丞相说道:“老臣斗胆,能否看一看那把匕首?”
秦连抬抬手,示意猗远将匕首拿给丞相。
众臣看过匕首后,面色凝重。
秦连说:“后宫出了命案,与赵党余孽撇不开关系,朕已派人加强后宫戒备,但宫外如何,还望各位爱卿多加留意。”
“是。”
这时,又有大臣说:“皇上,既然与赵党余孽有关,又是发生在后宫之中,依臣之见……”
秦连见他犹豫,不耐烦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那大臣立即跪地行礼,道:“微臣斗胆,依臣之见,皇后娘娘的父亲之前便与赵党有所勾结……”
“放肆!”秦连厉声打断:“你敢怀疑朕的皇后?!”
“微臣不敢!”那大臣跪伏于地:“请皇上恕罪。”
嘴上说着不敢,众臣所表现出来的,却似乎笃定了此事与皇后有关。
见众臣敢怒不敢言,秦连暗暗勾起一丝笑,自己的目的达到。
于是,他收敛愠怒,接着说道:“众爱卿的疑虑朕也有所考虑,这也是朕为什么让皇后搬进麒麟宫的原因。”
众臣恍然大悟,暗道皇上英明。
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秦连淡淡一笑,接着说:“赵恭虽死,但余孽未尽。楚丞相,你来说说,这后宫命案意欲何为?”
楚丞相道:“回皇上,依臣之见,赵党早已伏法,偶有漏网之鱼在所难免,赵党大势已去,余孽难成气候,皇上不必忧心。”
秦连冷冷道:“话虽如此,可昨日后宫出此命案,已然威胁到宫中之人,赵党余孽如此逍遥法外,一日不抓到,朕便一日不得安心。更何况,宫中如此,那宫外呢?只怕宫外的赵党余孽更是逍遥放肆,如此放任下去,只怕赵党卷土重来之日不远矣。”
楚丞相道:“是臣等疏忽,还请皇上明示。”
秦连说:“朕已在宫中加强戒备,但宫外还要丞相多加留意。”
“是。”楚丞相道:“臣立刻派人加强全城戒备。”
秦连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了朝,秦连忙赶着回麒麟宫,想和白秋一起用午膳。
刚回到宫中,便得知白秋去了云寿宫。
秦连赶到云寿时,只见太后独坐用膳,未见白秋的身影。
秦连有些烦躁,耐着性子问太后:“皇后可曾来过?”
太后却不回答,让侍女添了副碗筷,招手让秦连坐下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