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为什么可以跟我微信?”
“我在网吧。”
网吧???
薛奉遥差点一个爆笑,重点是:“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啊?你不会穿着一身正装坐在网吧里吧?”
“嗯。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想我?”
薛奉遥下意识想嘴硬,却又连续点了几下键盘:“嗯嗯嗯!”
这条发过去她几乎能想象到言漠承抿着唇温柔笑的模样。
“我也很想你,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我不能待太久,先离开了,再见宝贝。”
一声再见,让薛奉遥心又空了,这才想起来,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啊。
她叹口气,转而又去找自己妹妹。
“干嘛呢?”
阮心糖回她:“在C市,正在跟我这三年的养父母谈话呢。”
阮心糖这回只和江柏屿过去了,没有带着江启星。
林海潮和张梦芸听见她说自己记忆恢复了时,除了惊讶,还有一些释然。
“我们也在想,这件事到底能瞒你多久。”林海潮说,“当初这么做,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也刚失去我们的女儿,心里一直没办法放下,无意中救了你,又发现你跟我们女儿长得那样像,冥冥中觉得好像是一种缘分。但这种做法始终还是欠考虑了,毕竟你也是有自己亲人的。”
阮心糖听到这番话,心里轻松许多,还好只是两个老人心里的结而已,不是什么复杂的阴谋心机。
“不管怎样,我还是非常感激您和梦芸妈妈这三年对我的照顾,相当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往后我一定会常来看你们。”
张梦芸低头抹了下泪,笑说:“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妈,我就很开心了。其实一开始,我也总睡不着,失去女儿是多痛苦的事,想到你的亲生父母正在经受那一切,我就愧疚难过得失眠。可是我跟老林始终是自私了些,也没有勇气跟你坦白,对不起啊,桑桑。啊,不,是糖糖?”
阮心糖温柔微笑:“您怎么叫我都行,如果觉得叫桑桑没有对您女儿有冒犯的地方,那您继续叫我桑桑也行。”
张梦芸叹了口气,又开始抹眼泪:“多懂事啊,怎么我的女儿就没有像你这样的命呢。”
林海潮让她别哭了,又看向江柏屿,说:“江先生果然一表人才,跟桑桑也很配,有你照顾她,我们都放心了。”
江柏屿握上阮心糖的手,说:“谢谢林叔叔,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阮心糖和江柏屿陪林氏夫妇吃过午饭才离开,阮心糖挥手时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当做自己父母一起待了三年,这羁绊一结大概就是一辈子。
车上,阮心糖想起来他们问林海潮李胜的事,林海潮说李胜离开时只说要回家。
“柏屿,你说,李胜有没有可能真的回家?”她问。
江柏屿摇头:“应该不会,他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回去只是自投罗网。”
阮心糖没对这答案表态,想了想,却语气有几分坚定地说:“我觉得他会回去。”
“为什么?”江柏屿看她一眼,惊讶她这么肯定。
“这三年里,我也跟他接触过不少次,他一直随身带着一张李子的照片,可见他有多想自己孩子。”
“可回去就是死。”
“难道跟着言嫣就能保全自己吗?”
江柏屿又看她一眼,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但他们谁也无法知道李胜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们去一趟南山村吧。”阮心糖突然说,“我想去看看李子。”
江柏屿伸手摸摸她头,“好,都听你的。”
完结倒计时!撒花~
第99章 一颗糖糖糖(完结)
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去南山村,安全起见,没带上江启星。
第二次走在这条道上,阮心糖的心情不再像上一次那样轻松闲适,想起来李子那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一路上都心情沉重。
和上一次一样,这回过去依旧是住学校的教师公寓,就连房间也没变。
正是寒假,学校里只有住在周围的学生偶尔过来打打球,操场上玩闹追跑的孩子不少,但一直没看见李子。
于是阮心糖打算去她家里看看,顺便还给他们带过去一些北阳市的特产。
李子家里还是那样,不太宽敞但是整洁,一些家具好像又换了新的。
家里只有李子的奶奶还有李子的妹妹在,李奶奶看见阮心糖一眼就认出来。
“哎哟,这不是江先生和江太太嘛,稀客呀稀客!”李奶奶热情地拉他们进屋里坐,李子的妹妹已经三岁多,满院儿跑的年纪。
李奶奶招呼妹妹别在院子里玩儿,进来见客人,阮心糖忙说让她自己玩吧,小孩子跟他们大人坐在一起总是不怎么自在的。李奶奶也没再强迫。
“这小孩儿就是我们平时没教得好,没礼貌都不知道叫人,你们别在意。”李奶奶客气说道,又给他们倒上茶水。
阮心糖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李奶奶笑说:“你们上回离开后,李子还念叨了几回漂亮姐姐,就盼着你再回来找她玩儿。”
“对了,李子呢?怎么没见她人?”阮心糖问。
李奶奶说:“这不放寒假了,去她小姨家玩儿了,我待会儿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
“远么?”
“不远,翻一座山就回来了。”
阮心糖咂舌,那还不远?
“那就算了吧,让她好好玩儿,来回跑也怪累的,我下次再来找她。”
“嗨,真不远,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才叫远,没事,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估计天刚擦黑她就到了。”
李奶奶太过热情,执意要叫李子回家,起身去打电话。
阮心糖跟江柏屿对视一眼,吐了下舌头。
江柏屿小声安慰她道:“没事,说不定这次见不到你,李子回来还要怪奶奶没通知她。”
这话让阮心糖心里舒服了点。
两人又跟奶奶闲聊了会儿,说晚饭后估计李子也回来了,到时候再来找她。
“或者您让她来学校里找我们也行,我们就住在教师公寓,她应该知道的。”离开前阮心糖说道。
李奶奶忙点头附和:“行行行。”
出了李子家,阮心糖和江柏屿又随处逛了逛,去学校食堂吃了午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保姆江启星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启星还抢过电话说她有好好吃饭,结果阮心糖试探性问了句:“真的?”
江启星嘻嘻的笑,笑完说:“妈妈我要去玩了,拜拜~”
阮心糖听见保姆扯着嗓子喊江启星,估计自己又跑一边玩儿去了,忙说:“你去看着点吧,我们最迟明天回。”
挂了电话,她叹口气,有了孩子心里就有了牵挂,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只要不在自己眼前,永远都放心不下。
江柏屿和学校的校长副校长坐在食堂闲聊,阮心糖收起手机也走过去,听他们说了些学校的情况。
听到又打算建新教学楼,能让更多的孩子有书可读了,几人心里都很欣慰。
校长满面春风,说学校赶上了好时候,一边是政府政策好,一边是像江柏屿这样的民间力量给予帮助,很快学校的辐射面就能覆盖更广,同时质量好的老师也会选择过来任教,那么学生的升学率也能得到提高,这座大山便困不住人了。
站在山头俯视这座学校时,阮心糖能感觉到鲜活的希望,像李子那张纯真可爱的笑脸。
这回江柏屿陪她在周围逛了个遍,直逛到天黑,猛一抬头时,月明星稀的天空是城市里少有的干净澄澈。
两人正走在村口的大道上,旁边是一片密林,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所以周围没什么人。
阮心糖仰着头感叹:“山里的天真好看啊。”
江柏屿搂着她的右手将她脸推向自己,低头吻了下她的唇,“没你好看。”
阮心糖开心地笑,此时,突然从密林里传来两声刻意地咳嗽,随即一个人影从黑漆漆的树林里现身。
“陈警官?”阮心糖诧异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江柏屿也是一脸疑惑,同时又反应过来什么。
后来,两人上了陈警官的车,惊讶地发现不止陈警官一个人,车里还有三个人。
陈警官说埋伏在周围的还有两辆车,“我们有人继续在搜索他的行踪,而我们这队负责在这里埋伏,以防他回来。”
“他真的会回来吗?”阮心糖问。
陈警官笑了下,“反正我们盼着他来,来个瓮中捉鳖。”
这话刚落,陈警官的对讲机突然有了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是另外的队员在说:“老大,真的来了。”
全员戒备,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阮心糖贴在车窗玻璃上望,的确有一个人影自对面而来,然而,从他们这边道上也正走过一个小小身影。
李子?
李胜帽檐压得低,又戴着口罩,李子没认出他,他却一眼认出李子。
也许是许久未见女儿的激动心情让他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境地,竟然摘下帽子和口罩,举起来远远地向李子招手。
“李子!”他大声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爸爸!”李子的声音里充满惊喜,向他跑去。
刚跑没两步,她脚步停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爸爸被几人按倒在地。
那一瞬好像慢镜头,李子的脚步缓缓停住,又突然加速跑起来,一直重复喊着“爸爸”。
声音从无措,变成惊慌,再到撕心裂肺。
跑过无数遍的路程好像被故意拉长,她怎么跑也跑不到自己父亲身边去。
“李子!”阮心糖从背后一把拉住她,拉回怀里紧紧抱住。
李子在她怀里挣扎,像只被猎人抓在手里的拼命扑腾翅膀的雏鸟,哭喊着问为什么要抓她爸爸,直到将嗓子都喊哑。
阮心糖没法跟这样的李子解释原委,只是听陈警官的命令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过去打扰他们办案。
她的手掌抓着李子瘦弱的肩膀,还是江柏屿给她擦泪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李子,咱们先冷静好吗?待会儿警察叔叔会来告诉你为什么抓你父亲。”江柏屿低声劝道。
然而声音瞬间被淹没在李子的哭声中。
周围其他警察也没了办法,让阮心糖和江柏屿先带她回家,说待会儿陈警官会过去跟他们家人解释。
李子一开始不肯走,直到看到爸爸被抓上警车带走,才从大哭变成抽泣。
警车的声音吸引了不少村民往这边过来,阮心糖脱下外套裹住李子将她抱起往她家走。
她有些后悔来到南山村,更后悔下午去找李子,后悔让她回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我来。”江柏屿打算接过李子,毕竟她不算小。
阮心糖摇头,倔强地要自己抱。哪怕这样也并不能减轻她的愧疚。
李子趴在她肩头还在抽泣,她将衣服拉上去盖住她头,不让她看见路边村民的各种揣测探究好奇的目光。
江柏屿将自己大衣脱下来披在阮心糖身上,在心里叹息,阮心糖在想什么他完全能猜到。
他心疼地搂住她肩,抹掉她不时掉落的泪珠,安静陪她走在星空下。
来到李家,李奶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阮心糖和李子都在哭,便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柏屿和阮心糖怕解释不清楚,只能等陈警官来。
李子这时候也不问了,在阮心糖怀里沉默地揉着眼睛,偶尔抽泣。
陈警官来得很快,没让他们多等,来了之后便将事情所有原委都讲给李奶奶听。
后来李子妈妈也下班回到家,陈警官又将事情解释一遍。
这样一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无法承受的,一家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阮心糖、江柏屿和陈警官三人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劝慰的话说了也不起作用。
最后是李子妈妈先冷静过来,问了陈警官什么时候能去探监,什么时候判刑之类的,之后便让他们三人先离开,而她们自己也要花时间好好消化这一切。
这一晚,阮心糖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江柏屿像哄小孩儿一样,她一动,他便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不怪你。”他是那么了解她,他亲吻她,安慰她。
阮心糖的手紧紧揪着他的睡衣衣角,忍不住抽泣几下后,还是蜷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江柏屿准备和阮心糖回家。
东西都收好后,阮心糖想再去看看李子,这么一说江柏屿立即同意,陪了她一起过去。
离李子家还有两三米距离时,家里的吵闹声已经传出来。
“要不是他们,李胜怎么可能被抓!就是他们把警察带过来的!”这是李子妈妈的声音。
“你小声点吧,还嫌不够丢脸!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赖不了别人,都是迟早的!”这苍老的声音是李奶奶。
阮心糖突然停了脚步,不想再往前。
李子妈妈又哭又吵:“你那大儿子本来就不是个东西,死有余辜!我们李胜惨啊,受了那言嫣的教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我早就叫他别在外面赌钱,就是不听!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作死嫁到你们家来受罪!”
李奶奶不再吭声,任她哭闹,说不定昨晚已经这样闹了一宿。
他们家门口有眼熟的包装精致还未拆封的纸盒子丢弃在角落,阮心糖看了两眼,认出来是他们昨天送来的特产。
她不想再听李子妈妈的撒泼,江柏屿也拉了她手要带她离开。
转身,却正对上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
“李子?”阮心糖试着叫了她一声。
李子嘴角往下一撇,委屈地哭着扑到她怀里,“姐姐!”
阮心糖的眼泪又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