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堂忙道：“妹妹叫雅娟。”
石梅颔首：“雅娟这个名字很美，好听，不过，我看雅娟胆子很小，你跟她说好好说，等她愿意上学了再上学，别逼她。”
白锦堂应了。
石梅又道：“榴园是母亲闺阁时的住宅，你们暂时住着，若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你舅母。”
白锦堂却道：“我听祖父说，白家也有老宅，外孙想把老宅收回来……”
这孩子有骨气！
第91章 林如海的生死关
白家在京都有老宅吗？
石梅对白锦堂祖父白振兴一家人, 没有多少记忆，唯一的印记就是这个人是贾代善给大丫头寻得婆家。
当初, 贾代善身为天子宠臣, 太子之师，掌管兵部，如日中天。
王子腾现在张口就可以保举贾赦为正四品的抚镇司抚镇使。
贾代善当初可比王子腾还要牛气。
嘉和帝询问派遣谁谁去何处任都指挥使。
贾代善奏报上去, 一奏一个准。
贾母跟着水涨船高, 炙手可热。
她只爱跟四王八公, 公主驸马这一级别的女眷来往。
张家这个亲家，贾氏也只是敷衍个面子情分。
白振兴不过是贾代善手下偏将, 他的夫人上赶着巴结，贾母眼皮子也不爱动一动。
故而, 贾母对于白家在京都有无住宅，真是不知道。
石梅言道：“我不打管外头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我会给你舅舅提一提。哦，你舅父不是跟你一起呢？”
白锦堂道：“舅父把外孙交给两位表兄弟之后，就有事走了。”
贾琏说道：“父亲让我们陪着表哥练练, 自己去找李先生金山师傅说话去了。“
石梅颔首，贾赦估计是跟先生谈论白锦堂附学的事情去了。
贾琏说着就冲石梅作揖：“祖母，父亲说让我们带着表哥认认路，表哥以后要在前院跟我们一起住，一起读书，一起练功。孙儿要介绍同窗给表哥认识。母亲还让我们帮着表哥安顿住宿, 就不在这儿搅扰您了。”
张氏思虑的很是。
既然要跟白家撕破脸，预备庇护白锦堂母子们，白锦堂要在荣府常驻。
他已经八岁了，的确不宜住在内宅。
张氏吩咐贾琏跟着也是怕下头的人敷衍差事，对白锦堂怠慢。
看来她的话张氏听进去了。
石梅颔首：“去吧，哪里不妥当，你提点他们几句。“
张氏这时候就带着贾琮与元春在跟大姑子毓秀说话，安慰她安心养病，再把贾琮元春介绍给白雅娟做朋友。
雅娟长得很好，张氏很喜欢，想要抱一抱，结果，白雅娟很是腼腆，也很怕生，寸步不肯离开母亲。
她不仅不要张氏接近，也不喜欢跟贾琮元春交流。
她母亲让叫人就规规矩矩叫人，然后，就不吭声了。
站在母亲身边，手里还要拽着母亲的袖子才安心。
闹得贾琮元春都觉得没趣儿。
张氏不知道如何跟两个孩子解释，只得说姑姑与表姐累了。
张氏回头到了荣庆堂，只是叹息：“雅娟这个孩子比锦堂更让人心疼。”
石梅颔首：“她那个时候只有一岁多，不足两岁，他父亲当着她的面要打杀母亲，还抽他们的耳光，想也想得到，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心病，需要时间来淡忘，得靠他们母子们自己走出来，别人帮不上。”
又说张氏：“今后除了聚餐过节，不要让贾琮去打扰你大姑子母女们，你大姑子自尊心很强，那个孩子就是惊弓之鸟，人多了反而坏事。今晚她姨娘估计就到了。”
张氏道：“这姨娘来了也安置在榴园吗？”
石梅道：“这是自然，不过，你见了她就说不比来给我磕头，见了面没话说，我也不耐烦跟她们忆苦思甜这一套。再者，也免得哭哭笑笑吓着琮儿跟元春。”
如今贾琮与元春都住在荣庆堂。
赵淑华虽然进府，她只是偏房，没有资格教导嫡出姑娘，只是负责贾政们父子三个的衣衫鞋袜。也不许她亲自动手，只是到了季节，替父子们提前安排挑选布匹裁剪衣衫即可。
贾琮元春的影响是白雅娟不喜欢他们两个。
石梅吩咐元春贾琮见了雅娟要和气，并告诉贾琮，雅娟是姑姑家的女儿，三月的生日，贾琮要叫表姐。
元春却叫雅娟表妹。
大家都是一年，谁也打不过元春这个正月初一的人。
贾琮十分不解：“我们请她吃糕饼也不吃，约她出去玩儿也摇头，很不稀罕跟我们玩。”
石梅就道：“姐姐从甘肃来的，那边地大人稀，没有什么玩伴，他哥哥要读书，没时间陪她玩，表姐很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姐姐是怕生腼腆，见了面不许笑话姐姐哟。“
贾琮马上一脸同情：“原来是这样啊，好可怜啊，咱们在金陵也有好多玩伴啊，姑姑为什么要去甘肃呢，住在金陵也好啊，这样，我们早就认得了，表姐就不会可怜兮兮没玩伴了。”
石梅心里跳，想起黛玉宝玉也是五六岁开始接触，古人情感似乎比现代人早熟一些，忙道：“现在不会了，雅娟表姐过几个月就跟你元春姐姐一起上学，学堂里可以是六七个小姐姐陪她玩。”
贾琮闻听这话就笑说：“这就好，免得我还要抽时间陪表姐玩儿。”
这日傍晚，毓秀的生身姨娘鲍姨娘进府了。
石梅吩咐了不需要鲍姨娘请安，她却硬要来。
张氏也不能硬性阻拦。
石梅无奈，只好接待，让她磕个头，就吩咐人带她去了榴园：“好生照顾大丫头，太医说她心情郁结不开，你好生开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要提起，免得耽搁大丫头治病。我这里无需你来请安，照顾好大丫头就行了。”
贾珣这些日子在与赖大商议开铺子的事情，他媳妇一直在府里帮忙。
张氏有孕，不好多去榴园，就有贾珣媳妇负责看顾毓秀一家人。
因为有贾珣千里迎接之情，毓秀跟贾珣媳妇处的很不错。
戌时，贾赦回府，先来荣庆堂向石梅报备。
他去刑部查了白振兴的案子。
白振兴的罪行主要两条，一条吃空饷，甘肃驻军人员缺额三成。
再一条罪责就是说他私卖盐茶。
吃空饷在甘肃这种穷地方不算什么事儿，军费本身就严重不足，多年也不打仗了。谁也不愿意靡费银钱。
一般有上官检查，就临时招聘闲汉充数。
私卖盐茶，许多官员都有参加。
结果，这边废太子一倒台，贾代善受了伤。那边还是一直没动他，只等贾代善咽气，圣上没有给贾代善哀荣。大家觉得贾代善玩完了。
有的没的罪过都往他身上推。
很奇怪的是，白振兴没有抗辩，他都认了。
然后，身上正三品的官职被撸到底，去了漠北做回丘八。
他当初在漠北做丘八起家，算是转了个圆圈，回到原点。
贾赦就骂：“这个狗日的丧良心的东西，他若是好生看待大妹妹，老子伸伸手，他不说官复原职，起码也能回家享个清福。那个白眼狼照样干千总……”
石梅顿时想起贾赦卖官鬻爵的事情，立马黑脸：“把你那一套给我收起，不要让我听见什么伸伸手，张张嘴，这个天下是他的……”
石梅把手望天上一戳：“不是你的，你今儿这话，让御史听见，即刻参奏你卖官鬻爵，包揽词讼，这两宗银子都是造孽钱，我们贾府虽然欠债，但是，坚决不用造孽的银子，欠了银子可以慢慢换，败坏了名声，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来了。”
贾赦忙着起身作揖：“母亲息怒，儿子就是那么一说……”
石梅道：“哼，三人成虎，说的多了，你没做，人家也要怀疑你了。三省吾身，三思后言，言多必失，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切莫浪费你爹那条命！”
贾赦冷汗也下来了，作揖道：“儿子记下了，再不会了，不仅不说，绝对不会沾染这些事。”
石梅知道贾赦这种无天日的话都是跟着燕候沾染的习俗，又道：“我知道你跟燕候关系好，他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他虽然那你当朋友，可是，你得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要知道，你们虽然是兄弟论交，其实你与柳世子，侯世子，你们都是都是给燕候抬庄的朋友。你们可以捧着燕候，跟着起哄。但是，你不能跟他学。有些事情他能做，你不能做。因为，他就是把天戳破了，天上有人兜着呢。
你呢？
这一家人，甚至一个族的人，都要靠你兜着。
所以，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肩上担着几百条人命！”
贾赦躬身大礼：“多谢母亲训教，儿子记下了。”
石梅颔首：“记住了就好。”
贾赦蹑手蹑脚下去了。
石梅撑着脑袋，心里撇嘴，哎呀妈呀，自己真成了荣府老太太了。
然后，就看见贾琮跟那屏风后面露出两个脑袋，小心翼翼：“祖母？”
石梅瞥一眼，继续撑着脑袋：“鬼鬼祟祟！！”
贾琮颠颠的跑上来给石梅捶背：“祖母被我爹气着呢，孙儿给您捶背，祖母别生气，生气了长皱纹，划不来呢！”
赖嬷嬷噗嗤一笑。
石梅也撑不住笑了，摸摸肩膀：“使劲儿捶，嘴巴子倒是利索，光说不练小子！”
石梅这里一笑，外面元春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祖母，四姑姑派人送了好多东西给大姑姑，吃的穿的用的药材都有，可是，林祖母不许她出门子，说是怕沾染了病气，来的是茉莉丫头，茉莉丫头说，礼物里有药材，那到这里来不大好，所以，她是先去那边看望大姑姑，回头来给祖母请安……”
茉莉这个丫头去了林家，变得迷信了。
这个林夫人真是个孙子迷。自从贾敏怀孕，林夫人如今恨不得把贾敏的肚子捧着。
中秋节还听说林夫人兴叨叨要给林如海屋里放丫头。
石梅盯着她，准备随时收拾她呢。
后来不知道林如海怎么说的，又无声无息的烟消云散。
整个荣府，除非石梅亲自上门，否则，送东西的丫头都不能见到贾敏。
生怕那个身上不干净，让她的孙子沾染了病气。
闹得石梅都不敢轻易上门，林家三代单传，万一有点事，谁担得起啊？
石梅虽然知道，按照贾敏如今的体质，什么病菌也怕，但是，心里还是有顾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好忍耐，少去林府。
石梅掐着指头，还是得到毓秀书信那一日去了林府，一晃眼又是半个多月了。
原本石梅这里的消息没有着意告诉贾敏，怕她伤感，没想到贾敏还是知道了。估计林如海从贾赦嘴里打探了消息。
少时，茉莉来了。
一询问，果然是贾敏天天让林如海打探消息，得知姐姐回京了，知道东西都被白家霸占，救命人收拾了几箱子的东西。
贾敏还给石梅带了东西，都是南方的水果，也有北方的干果。
茉莉道：“这些都是老夫人怕派人专门去采购回来，说是水果吃了孩子长得白净，干果吃了孩子生的聪明，还给奶奶传授经验，说是当初她怀着姑爷的时候，天天吃水果干果。不许奶奶吃猪肉，说是猪子蠢，只许吃鸡肉鱼肉，说鸡肉就是凤凰肉，说是吃鱼，孩子将来一定是双眼皮儿，好看。”
石梅被逗笑了：“这个林老太太可以上街摆摊子算卦了。孩子长得白不白，聪明不聪明，她都能推算。她没让你们姑娘吃点牛肉，将来孩子长得强健？”
茉莉抿嘴笑：“太太您才是神算子呢！！”
石梅一愣：’她真的这么说啊？“
茉莉笑道：“可不是吗，还让奶奶吃点羊肉，说是说点羊，吉祥！”
石梅只是告诫张氏不要吃螃蟹虾子，还有不要吃得太辛辣，怀孕期间不要吃生食，其余并不多做要求。
跟林家老太太一比，石梅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些不够了。
然后，张氏来了就讲给张氏听了。
张氏却道：“还是母亲您好，只负责出银子买东西，不会盯着儿媳吃东西，不然，儿媳真是要哭了。”
张氏嫌弃牛肉羊肉腥臊，她只喜欢吃猪肉鱼肉。鸡蛋也不肯多吃，说是吃多了有股子鸡屎味。
闹得石梅半个月没喝鸡汤了。
恰好这回王太医就纷飞，最好每天给毓秀熬一锅浓浓的鸡汤，说是可以辅助治疗噎病。
石梅写了一封信，告诉贾敏毓秀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已经抓住了白家的把柄，总归不会让毓秀吃亏云云。免得贾敏瞎担心，影响胎儿。
石梅一直忍耐到冬月初八，石梅亲自去林家送腊八粥。
然后，石梅得到一个胆颤惊心的消息。
石梅顺嘴问一下女婿在不在家。
林母就喜滋滋的告诉石梅：“海哥今日下衙回去杜大人家，陛下昨日召见我们海哥，有意放他一人外任，江南道巡盐御史……”
石梅的闹到轰的一声巨响，全身的血液都用到脸上来了。
顺遂的日子过久了，石梅这些日子已经忘记了林如海放外任的事情了。
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事。
但是，石梅的记忆是，贾雨村给新任的盐课老爷做西席。这个是时候，黛玉至少是三岁以上 。
林如海四十岁。
石梅以为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呢！
她正在为黛玉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姐姐而开心。
蓦然间，林如海下江南得到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若是贾代善在，可以去宫中跟皇帝老儿求个情，那怕跪一跪，如同白锦堂舍弃了膝下的黄金，替女婿求一条活路。
她没有奏本的权利，皇后尚且不能干政，石梅一个后宅寡妇算老几呢？
林如海若是外放任何别的职位，还可以得过且过混差事。
